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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殘疾王爺后(重生) 第50節

    她喜歡燕王殿下,那是他上一輩子就知道的事情。

    他以為上天憐見,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可原來,到底是他癡心妄想。

    他的酒意去了一半,問道:“宮中即將替靖王選妃,你想好如何應對了嗎?”

    上一世,宜錦便是因為那樁選妃宴,被柳氏與薛振源算計,以妾室的身份入了靖王府。

    宜錦微微頷首,冷靜道:“這一次,我絕不會坐以待斃?!?/br>
    謝清則見她神態堅定,既為她開心,卻又止不住地酸澀。

    她從來愿意為了燕王殿下而勇敢堅毅,無論前世還是今生。

    他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這段時間,我不會離開燕京,若有什么能幫你,我也算不枉走此一遭?!?/br>
    *

    黃昏時分,陸府燈火通明,自宅門起紅綢滿掛,喜樂喧囂。

    陸家在京并無多少親眷,但宗族之中凡是能到場的今日都來捧場,眾人聚在門口攀談說笑,等著瞧新娘子下轎。

    迎親的隊伍遠遠出現在街角,便有幾位宗親的夫人對陸夫人笑道:“梓行可算是成了婚,jiejie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br>
    陸夫人著深綠大袖衫,妝容齊全,雍容端莊,坐在中堂,聽著幾位妯娌的話,也勉強高興了幾分。

    雖然她對薛氏女不甚滿意,但梓行成婚這件事,于她而言卻是算得上喜事。

    正堂外,新娘子由全福人領著跨過馬鞍,孩童們在一旁看熱鬧,你推我擠,都想瞧瞧扇子底下的新娘子是不是漂亮jiejie。

    薛宜蘭手中執扇,卻格外緊張,她緊緊跟著全福人的腳步,生怕出了差錯惹人笑話。

    陸寒宵看著神情自若,但越接近正堂,他也緊張起來。

    在旁人眼中,新娘身姿嬌俏,如蘭似桂,新郎身如青松,面若冠玉,站在一處,格外地登對。

    喜樂未停,人聲鼎沸中,薛宜蘭與陸寒宵拜了堂。

    禮畢后,陸寒宵則被宗親里的公子哥們拽去前廳飲酒閑談,平日里陸寒宵端正嚴肅,從不與這些平輩玩耍,如今好不容易逮住了機會,眾人自然要多灌幾杯酒。

    宜蘭則由清霜和喜娘攙扶著入了洞房。

    她端正坐在喜床上,清霜取走了她手中的繡扇,低聲道:“姑娘餓不餓?我去后廚取些吃食來?!?/br>
    宜蘭點了點頭,她松了松有些酸痛的肩膀,打量著新房的布置。

    四周貼了囍字,一對兒紅燭在臺上緩緩燃燒著。隔著黃檀木繡竹柏的屏風,內室設了一張案幾,案幾之后是兩排書架,顯然主人是個愛書的人。

    房內的布置,與陸寒宵這個人一樣,簡樸舒朗,無浮華之氣。

    過了一會兒,清霜從后廚回來,取了兩碟子糕點,一碗清湯面。

    宜蘭用了兩塊兒糕點,見清霜神色不對勁,問道:“怎么了?”

    清霜咕噥道:“方才我去后廚取膳食,姑娘你沒聽見那群人嘴有多壞,她們說……”

    宜蘭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皺了眉頭,“說了什么?”

    “她們說,姑娘水性楊花,是瞧不起江家是商賈,才轉而嫁給他們家公子的?!?/br>
    宜蘭聽了這話,卻沒有絲毫不高興,她放下帕子,握住清霜的手:“在侯府,我房里的女使,單單只帶了你一個過來,你可知道為什么?”

    “正是因為你心性直率,萬事過心卻又不世俗。雖然私下里你同我說了這話,但我知道,在外人面前,你沒有露出一分差錯?!?/br>
    “咱們萬事過心,卻不往心里去。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隨其他人怎么想,怎么做,都和咱們無關?!?/br>
    清霜眼睛酸了酸,低聲道:“奴婢只是怕,怕姑爺將來輕賤您?!?/br>
    宜蘭卻將心放得很寬,“我只將他當做夫君,盡我本分。他若聽了這些話輕賤我,我也無可奈何,但心里卻不會難受。本就不是因為情意結為連理,何苦要為難他人,為難自己。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一紙休書?!?/br>
    陸寒宵飲了不少酒,小廝扶著他到新房門口,他揮手叫人下去,卻不想聽到了這樣一番話。

    方才在喜宴上的喜悅此刻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

    她所說的話,沒有一樣不是事實??扇绱酥卑椎芈湓谒?,竟然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就在方才的中堂中,夫妻對拜時,他還存了幻想,或許宜蘭待他,也不是毫無感情,或許他們日后,能同旁的夫妻一樣,溫茶淡飯,一日三餐,長長久久地過下去。

    可新婚夜還沒過,眼前這個女子,卻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她不僅對他毫無情意,還隨時做好了抽身而出的打算。

    高傲如陸寒宵,此刻站在新房門前,夜風吹醒了三分酒意,他轉身回了書房。

    第48章 退婚

    夜色漸深, 清平伯府榮禧堂內,程玉春老夫人戴著西洋眼鏡,正對著燈火研讀藥方。

    她的陪嫁趙嬤嬤守在一旁, 心疼道:“老夫人,燈火傷眼,明日再瞧吧?!?/br>
    程老夫人笑了笑,緩緩將西洋鏡摘下來, “前些日子薛家大姑娘出嫁,嘉言急匆匆從北境趕回來, 恐怕是聽說了薛珩那孩子病情加重了。我想著再配一副方子,慢慢給薛珩調理?!?/br>
    趙嬤嬤給程老夫人捏著肩膀解乏,笑道:“老夫人就是太cao心了些。公子這趟回來,瞧著倒像是急著與薛家的婚事呢?!?/br>
    程老夫人拍了拍趙嬤嬤的手,示意她歇歇,“知知那孩子, 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她性情純良, 品貌端莊, 做謝家的宗婦綽綽有余。只是這孩子生母早亡, 她那個繼母……不是省油的燈?!?/br>
    趙嬤嬤寬慰道:“要老奴說,不如趕緊將這婚事提上日程,公子年紀也不小了,伯府三代單傳,薛姑娘早些入府, 也是好事?!?/br>
    程老夫人看了她一眼, “你同我想到一處了。嘉言這孩子, 自幼在讀書上便極有天賦,后來卻忽然要跟著我學醫, 他母親也因此惱了我。我心里卻知道他是為了什么?!?/br>
    趙嬤嬤卻有些吃驚,“老夫人的意思,公子棄文學醫竟是為了薛姑娘?”

    程老夫人慢慢點了點頭,站起身來,看著伯府稀稀落落的燈火,“侯府是許多年沒有cao辦過喜事了,斯羽,你派人去青松苑將嘉言請過來?!?/br>
    趙嬤嬤這邊正應下,外間卻有個小女使過來報,“老夫人,公子來給老夫人請安了,這會兒正在門外侯著?!?/br>
    趙嬤嬤與程老夫人對視一眼,笑道:“真是巧了?!?/br>
    “快叫他進來?!?/br>
    程老夫人顯得極為高興,自從北境回來以后,嘉言雖然回來當日便跟她請了安,但祖孫兩人還未好好坐下來促膝長談過。

    趙嬤嬤忙去茶房看茶,又叫后廚做了糕點。

    謝清則遠遠地瞧見祖母,行禮請安,“孫兒見過祖母,祖母安康?!?/br>
    程老夫人忙叫人扶他起來,邊道:“你打一回京便忙里忙外,又是去薛家的喜宴,又是去仁和堂看診,就是不肯來祖母這里好好陪陪祖母?!?/br>
    程老夫人的語氣像個孩子,臉上卻是笑著的,謝清則知道祖母沒有生氣,他道:“祖母,都是孫兒的錯,孫兒這就給祖母賠罪了?!?/br>
    程老夫人哪里會讓孫兒賠罪,拉著他的手問道:“你回來可見過你父親母親了?”

    謝清則微微一笑,道:“去見過了。父親母親都說孫兒瘦了許多,叫在京城多待些時日,好好養養?!?/br>
    “那你是怎么想的?這次要在京城待多久?”程老夫人試探問道。

    謝清則忽然沉默了幾分,道:“孫兒暫且留在京城,等到珩弟的病情再好轉些,孫兒再動身前往北境?!?/br>
    程老夫人聞言,和趙嬤嬤對視一笑,道:“薛家大姑娘與陸家的親事已經塵埃落定,祖母心想,你和知知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下月底還有兩個吉日,且正是陽春時節,不冷不熱,正是好時候。你瞧成嗎?”

    謝清則清俊的面龐微微染上一絲霧靄,他還沒想好怎么和祖母說退親的事,但今晚已經躲不過了,良久,他斟酌用詞,低聲道:“祖母,我與知知的婚事,作罷了?!?/br>
    程老夫人聞言,驚住了,問道:“你若是不想娶她,為何這次忽然趕回燕京?又為何一回到燕京家都不回,直奔長信侯府?”

    謝清則垂首,想起那日知知對他說的話,眼底只有痛苦,“祖母,我回燕京,正是要回來與薛家商量退婚事宜?!?/br>
    程老夫人見他模樣不似玩笑,也漸漸冷了臉,問道:“你出去北境云游行醫,你母親再三阻撓,唯有祖母站在你這一邊。如今,你也應該站在祖母這邊,祖母問你,到底為什么要同知知退婚?”

    謝清則扶起衣擺跪下,側臉垂下一片陰影,“祖母,都是孫兒的錯。是孫兒不喜歡她了?!?/br>
    程老夫人定定看著眼前之人,“如今連祖母,你都要瞞著了嗎?無礙,你若不說,明日我親自去薛家問知知?!?/br>
    “我瞧你這些年在北境,心也野了,若是不喜歡知知,當初定下婚事,是誰高興得一夜都沒睡好覺?”

    “這么多年,你為了薛珩的病cao了多少心?若不是有知知的緣故,你捫心自問,你對哪個病患這樣盡過心?”

    程老夫人說著,便覺著心底憋著一股氣,一向和她交心的孫兒如今有事瞞著她,連她都信不過,多讓人傷心。

    謝清則看著祖母生氣,心底也無可奈何,沒人比他更希望知知能為謝家婦,入謝家門,可是她心底那個人不是他,就算他將人娶回來,她也不會開心的。

    他看著一言不發的祖母,良久,終于妥協,道:“祖母,孫兒過去,確實是因為知知才學的醫。她幼時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病逝,幼弟天生弱疾卻無能為力,求遍漫天諸佛仍無用,孫兒憐惜她,更心疼她。所以立志學醫,解病患苦厄?!?/br>
    “可是后來,孫兒卻實打實地喜歡上行醫問藥。文經雖能治世,卻治不了貧民百姓的病痛,每每見到那些病患恢復如常,孫兒都十分高興。如今,孫兒是真心喜歡行醫,并不是為了知知的緣故?!?/br>
    他說到這,頭垂得更低,“當初知知的娘親定下這門婚事,也是怕柳氏拿知知的婚事做文章,那時,孫兒尚且不懂情愛,以為自己對知知就是男女之情,后來孫兒才明白,自己對她,只是對meimei一樣的情感。而知知,也習慣了將我當成兄長,我又豈能娶她,辜負她?”

    這一番話下來,程老夫人已經信了五分,但心中仍有疑慮,“這些話,你同知知說過嗎?”

    謝清則緩緩抬起頭,道:“不瞞祖母,孫兒一回到燕京,便去了長信侯府的喜宴,與知知見了一面,同她說了退婚的事?!?/br>
    程老夫人拄著杖,失神地坐下,問道:“她同意了?”

    謝清則點了點頭。

    程老夫人沉默了良久,沒有說話。

    她記憶中,薛家這個小姑娘,從四五歲開始就經常來伯府作客,乖巧聽話,總是跟在她身后學著辨認藥材,但自從喬氏病逝后,小姑娘便不常來伯府了。

    可是逢年過節,這姑娘從來沒落下過該送的禮,每一份都用盡了心思。

    她不敢相信,知知竟然同意退了這門親事,目光移向自己最疼愛的孫兒,“嘉言,祖母希望你今日說的這番話,來日不要后悔?!?/br>
    謝清則眼睫微顫,如松的背脊不可察覺地彎了彎。

    從很早的時候,他就開始后悔了。

    他后悔上一世的自己,為何要固執地云游北境,為何沒有早一些回到燕京與知知完婚。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只能低下頭,心如刀割道:“祖母,孫兒不后悔?!?/br>
    程老夫人這時算是徹底信了他說的話,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退卻,最終只剩下一抹疲憊。

    “祖母年紀大了,管不了你們年輕人的事。你若是定下了,便讓你母親去退親,別耽誤了知知。祖母乏了,要去好好歇著,你也早些回你院里歇息吧?!?/br>
    謝清則聽出祖母深深的失望,他心里也不好受,行禮告退,便出了榮禧堂。

    瞧著謝清則的背影,趙嬤嬤在心底嘆了口氣,卻道:“老夫人別太cao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奴瞧著,公子這一遭從北境回來,人也穩重了許多,這些事,公子能處理好的?!?/br>
    程老夫人卻搖了搖頭,嘆息道:“嘉言這孩子,從不肯叫人多擔心的。今日他說的是不是真話,都不重要了。他與知知,是到此為止了。我就怕,最后不肯放下的那個是他自己?!?/br>
    謝清則出了榮禧堂,他的小廝斷墨在外頭候著,見自家公子神情不對勁,便小心問道:“公子可是惹老夫人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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