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殘疾王爺后(重生) 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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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早已料想過,宜錦或許有傾心之人,他也知道那人絕不可能是自己。 謝清則這樣如玉如圭,光明磊落的男子,確實值得喜歡。 一股冷冷的風觳觫吹來,他倏然回首,才驚覺那風是吹進了他心底,激起的卻只有麻木。 他很久沒感覺到這種熟悉的,如針刺的痛,墨色的眼眸也逐漸轉為赤紅,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鄔喜來——” 鄔喜來匆忙進殿,見狀也被嚇了一跳,又忙請太醫過來瞧。 太醫診了脈,卻發現自陛下的手腕處開始,密密麻麻的皆是紅疹,他嚇了一跳,驚道: “昨日替陛下診脈時,一切都正常,今日卻發了急癥,且與之前都不同,敢問鄔公公,陛下近期可是服用或者接觸了什么不該觸碰的東西?” 鄔喜來飛速回想著這兩日陛下所用之物,卻實在想不出有什么違禁之物,陛下除了碰不得翹搖花粉……,他忽而想到了什么,“寢衣!” 駱寶也驚了一下,他搖頭道:“不可能。那件寢衣是宜錦jiejie送的。她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br> 鄔喜來將那寢衣取出給太醫查驗后,太醫道:“衣衫上有花粉殘余的氣息,只是劑量微弱,不易察覺,陛下身上的紅疹應當是這花粉引起的。臣開個方子,還請公公盡快熬制湯藥給陛下服下?!?/br> 鄔喜來不敢怠慢,忙吩咐駱寶寸步不離去熬藥,他卻去見了宜錦。 宜錦正在后廚備午膳,卻見鄔喜來神色不虞,她并不知前殿出了何事,“公公何故如此匆忙?” 鄔喜來并未回答宜錦的話,只問道:“薛姑娘,送給陛下的那件寢衣,除了你和駱寶,還經過誰的手?” 宜錦微微一愣,心中的不安幾乎要溢滿,“這件寢衣是下值后在直殿監做的,除了屋中幾個姐妹,旁人也沒有機會碰觸……” 她話到此處,卻忽然想起昨夜含珠同她說的話,渾身一驚。 鄔喜來銳利的眼光自她臉上掃過,便已猜到三分,“薛姑娘不說,老奴也能查明。在陛下沒有醒來前,還請薛姑娘不要踏出這里半步?!?/br> 宜錦系著攀膊的手顫了顫,“鄔公公,可請太醫瞧過?陛下如何了?” 鄔喜來沒有回她的話,只道:“薛姑娘只需好好待在此處,不相干的事,還是少管的好?!?/br> 話罷,他便帶著皇極殿的宮人朝直殿監而去,徒留宜錦在原地,她早已成了一團亂麻,既擔心蕭北冥的病情,又隱隱能察覺到,做出這事的,恐怕真是含珠。 可是含珠為什么要這么做? * 直殿監內,姚含珠梳飛云髻,頭頂斜插著一支素銀簪,一襲月白色的梅花紋紗袍。 這已是她最好的裝束,平日里只有過節才能穿,她第一次學著點染唇色,描黛眉,一小塊不甚清晰的銅鏡中,依稀可見女子的青春容顏。 但她卻知道自己已無來日。 她對著銅鏡笑了笑,那笑雖美,卻少了生機,在宮中為奴的這些年,她忘記暢快的笑是什么滋味,不必看別人臉色又是什么滋味。 姚含珠是羨慕薛宜錦的,宜錦與她一樣也曾是官家之女,兩人同樣入宮為奴,可是宜錦卻沒有丟失心中最純粹的那部分,想來這也是新帝寵信她的原因。 但姚含珠又同樣討厭薛宜錦,討厭宜錦的善。在內心深處,她嫉妒宜錦,可理智又告訴她,宜錦待她的好,從來沒有私心。但宜錦遲來的善,卻切切實實讓她最親的人命喪黃泉。 從此后,她再也沒有親人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該為了什么活著。 鄔喜來到時,姚含珠絲毫沒有慌亂,她甚至沒有絲毫辯解,“翹搖花粉是我放入寢衣中的,無人指使?!?/br> 鄔喜來朝身后的內侍揮了揮手,神情全不似往日可親,冷笑道:“有沒有人指使,可不是你說了算,到了慎刑司,啞巴也會開口說真話?!?/br> 后頭幾個孔武有力的內侍便押了姚含珠下去。 * 駱寶看著煮沸的藥罐,一刻也不肯松懈,等藥熬好了,便趁熱盛出送至皇極殿。 陛下發病時,不喜燃燈,室內一片漆黑,只余夜明珠淺淺的光輝,他試圖給陛下喂藥,手中的玉碗卻很快就被打翻。 蕭北冥目色赤紅,雙手掌心已被指尖扎出了血,他勉強想要維持清醒的理智,但腦海中一股一股的陣痛卻如洶涌的波濤襲來。 他最不喜歡藥的滋味。 在他模糊的記憶中,藥不是用來治病的,而是用來懲罰人的。 章太后厭惡孩童啼哭,便會給他喂下安神藥,以他為借口博取先皇寵幸時,便喂他喝腹痛之藥。 再后來,蕭北捷出生了,他就成了替蕭北捷試藥的爐鼎。試藥后,便會有甜膩到極致的果子,仿佛這樣極致的甜,就能將之前那樣徹骨的苦抵消殆盡。 nongnong的血腥味從他指尖傳來,他閉上眼眸,卻因為這氣味更加興奮,愈發躁動。 駱寶見狀,心臟撲通跳著,忙向外走去,朝著鄔喜來求助。 以往每次發病,鄔喜來都會屏退四周當差的內侍,將殿門封死,靠陛下自己撐過去,然而此次因為翹搖花粉的緣故,必須服藥,否則陛下會有性命之憂。 鄔喜來思索后,決然道:“你在外守著,我去?!?/br> 沒過一會兒,鄔喜來便灰頭土臉地出來了。 他與駱寶四目相對,最終妥協道:“派人去將薛姑娘請來?!?/br> 駱寶到皇極殿后廚時,宜錦正對著食盒發呆,今日她本做了餛飩,上次見蕭北冥愛吃,她這次又改良了配方,放了少許酥油,比之上回更添鮮香??墒亲龊玫拿朗?,卻注定無人享用了。 她在房中來回踱步,卻無法緩解內心的不安。 駱寶心底始終不信宜錦與這次翹搖花粉的事件有關,他道:“jiejie,如今陛下需要服藥,我笨手笨腳的,只有請jiejie走一趟了?!?/br> 皇極殿的暖閣中沒有生炭火,逐漸過了午時,窗外的雪淅淅瀝瀝下著,擋住了大半天光,室內既暗又冷,宜錦進去時,忍不住拽了拽身上的披風。 蕭北冥只穿著薄薄的中衣,蜷縮在冰涼的地面上,夜明珠微弱的光投在他的面龐上,慘白如鬼魅,偏偏唇角沾了一絲血腥。 他眉峰纏結,極為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但腹腔之中卻殘存著嗚咽的嘶嘶聲。 那是痛到極致卻強忍著才有的聲音。 眼前的景象讓她想起第一次入皇極殿時的場景,那時她驚懼萬分,不知用了多少勇氣才敢觸碰這樣的帝王。 然而短短一個月的光景,再見到這樣的他,那些害怕驚懼都排在了擔憂之后。 宜錦解下披風,包裹住他有些冰冷的軀體,輕車熟路地握住他的手,果然,血rou翻張,之前才長好的傷口又是一片淋漓。 蕭北冥睜開了眼睛,眸色赤紅,他的瞳孔縮了縮,隱隱的殺機頓現,在認出宜錦以及那隱隱蘭香的剎那,殺意稍退,然而蝕骨的疼痛卻依舊。 宜錦吃力地扶住他,注視著他的眼眸,見他沒有再發狂的跡象,暫時安下心。 她半拖半拽將人弄回榻上,又用熱毛巾替他擦了傷口,在老地方找了金瘡藥和細紗替他仔細包上。 蕭北冥很難受,他不喜歡聞到金瘡藥的氣息,但不知道為什么,當那抹似有若無的蘭香靠近時,他就不那么痛苦了。 他頭顱中的痛仿佛煙火炸開,赤紅的眼眸緊緊盯著宜錦,嗓音又冷又沙啞,“薛宜錦?!?/br> 宜錦正從食盒中取出熱過的湯藥,聽見有人喚她,下意識回了頭。 她移步到他榻前,將藥吹了吹,湯匙湊近他唇下,輕聲道:“陛下,你身上起了紅疹,得喝藥才能退,要不然會一直難受的?!?/br> 蕭北冥盯著她,緩緩眨了眨眼,他幾乎在聞到藥味的一瞬間便露出了厭惡的神情,本能地抗拒用藥。 宜錦呆住了。 她見過冷靜睿智的蕭北冥,陰陽怪氣的蕭北冥,卻唯獨沒見過這樣孩子氣的蕭北冥。 即便是薛珩小時候,也沒這么怕喝藥,她無奈之余,只能用哄孩子的方式誘哄道:“陛下,喝完了這碗藥,奴婢就送你一份禮物,好不好?” 她的眼睛像星星,那么亮,又那么溫柔,好像很久以前就在哪里見過。就連眼尾那顆清淺的淚痣都那樣熟悉。 就在他仍舊恍惚之際,這女人卻直接將喂了湯藥,湯匙與牙齒的碰撞令他瞇起了眼睛,一時失察,湯藥已經進了喉頭,苦澀的氣息隨之流入肺腑。 宜錦見他只是緊閉雙眼,不再抗拒用藥,心底松了口氣,將剩余的藥喂完,輕輕擼起他的衣衫,上頭的紅疹已經慢慢褪去。 那只有力的臂膀卻忽然抽回,力道之大讓她跽坐著的姿態幾乎難以保持平衡,直至撞上一堵厚重而又泛出繁密心跳的胸膛。 兩人四目相對,他的眼神與平時的冰冷深邃不大一樣,被一種奇怪而又極具占有欲的情緒所取代,那抹赤色在他眼底危險而又炙熱。 蕭北冥感到唇上殘余的血腥之氣,右手的筋脈微微跳動,理智退卻,頭痛欲裂。 他漸漸追隨了心底的欲|望,右手緊緊攬過她的細腰,順著那抹淡淡的蘭香,捉到她的唇,狠狠碾壓,鋒利的齒相互碰撞,激起跌宕的痛感。 宜錦睜大雙眼,明亮的雙眼中倒映出他濃長的眼睫,赤色的瞳孔。 這是她從沒有見過的蕭北冥。 她頭腦有些空白,下意識用雙手抵住他炙熱的胸膛,掙脫這血腥而又殘忍的吻,她心跳得極快,又驚又怕,身上卻沒有一點力氣。 慌張之下,玉掌啪的一聲落在在蕭北冥的面龐之上。 宜錦那點子力道,對他而言只是軟綿綿,他笑了笑,正定定地看著她,戲謔道:“不是說了只要喝了藥,就給朕一個禮物嗎?朕自己來取,有何不妥?” 薛宜錦呆呆地看著他,眼前人眸色黑如曜石,神色冷然,哪有半分發病的樣子。 她拂去唇上的血跡,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打了九五之尊,琥珀色的眼中閃著淚光,低著頭,有些囁嚅道:“陛下這樣戲弄奴婢,有意思嗎?” 蕭北冥撫了撫仍有血跡的唇,勾起嘴角道:“很有意思?!?/br> 他從榻上下來,全然沒有方才的虛弱,一步步逼近她,直到宜錦退無可退,他才垂眸道:“薛宜錦,朕有沒有告訴過你,朕最不喜歡別人背叛朕,無論是身,還是心?!?/br> 到了這一刻,他已經無法去想,眼前人勸他就醫,到底是真的憂心他的病情,還是想要和那人再續前緣,長相廝守。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狹隘的空間中,噴薄而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宜錦盡力后退,背后緊貼著冰涼的墻體,她的手落在他灼熱的腹部,企圖拉開距離,卻因她過于嬌小,顯得她整個人都被他攬入懷中,更為親密。 她偏過頭,掌心已經濡濕,心跳的飛快,“奴婢不明白陛下話中的意思?!?/br> 蕭北冥緩緩抹去唇上的血珠,扯了扯嘴角,帶著她微微顫抖的手撫上方才被她掌摑的面頰,墨色的眼眸深不見底,微笑道:“不明白沒有關系。從明日起,你移居偏殿,隨身侍奉,沒有朕的允許,誰也不許見?!?/br> 第25章 不走 蕭北冥的語氣冷硬, 目光也沒有落在實處,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 他今日有些反常,應是大殿之中, 診病之時,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宜錦怔愣了一瞬,到底擔憂他發病時更加難受,沒有反駁。 她側著頭, 避開他guntang的呼吸,他的唇卻漸漸移到她的頸側, 激起一陣酥|麻的顫|栗,眼睫脆弱如雨后的蝶翼,跟著顫了顫。 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面對的不只是一個君王,更是一個男人。 像她這樣的人, 背后毫無倚靠, 即便是現下所擁有的片刻安穩, 也都是蕭北冥賜予。 他或是因為憐憫而待她好, 但當某日這憐憫退卻,她便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葉孤舟,只會比從前更加艱難。 她感激眼前人教會她勇敢與反抗,更感激他在太后、薛家面前從來都站在她這一側,所以當初重返皇極殿, 她即便痛苦, 也甘愿斷了出宮的念想。 私心里, 她也愿意在宮中陪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