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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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鳴玉想起宋既明從前對她那些莫名其妙不知從何而來的寬容和熟稔,當時還覺得荒謬,如今便覺得不過如此。 但她依舊覺得奇怪。 “大人從前認識我嗎?我的記憶里,似乎并不記得與大人見過?!?/br> 宋既明對她奇怪的態度,實在是讓她也很好奇。 宋既明不愿多說,只是道:“姑娘沒見過我,只是我見過姑娘……謝十一娘、謝惜,是很惹眼的姑娘?!?/br> 周鳴玉聽見他叫出自己從前的名字,先是有些微微的怔愣,但隨即便釋懷般一笑,道:“所以,我與大人的舊識,應當不算糟糕,是不是?” 宋既明望著她,猶豫了很久,方道:“算,也不算?!?/br> 糟糕,是因為那時候的他實在太過狼狽,為了給家人換一□□命的食物,連尊嚴全都踩到了腳底。即便他如今已經長成這樣的心態平和的男子,但依舊不太愿意回想起那段倉惶逃命的時光。 可是,她并不糟糕。 她出現在他的生命里,是他前半生窮苦悲戚歲月的終結,此后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向著明媚的坦途。 是她開啟了他生命里的美好時光,帶他一步一步變得更好,變成如今這個宋既明。 他分明是句句有回應,卻俱是語焉不詳,周鳴玉聽得也有些茫然了,實在想不出究竟是怎樣的舊識,才會讓他有這樣的感覺。 但他顯然是不想多說的。 所以即便她再問,也不會問出什么。 她只是從他的口吻和面對她的態度,想,那應當是一段還算正面的印象。 所以,并不妨礙他們今日這一回相見。 周鳴玉灑脫一笑,坦蕩道:“果然是舊相識,那不就更好說話了嗎?宋大人,先時在晉州,你一路護我完全,我心中是感激你的。這次由你送我返回上京,我也安心?!?/br> 宋既明見她堅定目光,問道:“你還是想要做謝惜,是嗎?” 周鳴玉點頭,道:“是?!?/br> 這一句肯定的回答,讓他徹底堅定了下來。 于是他正色道:“回京一路,直到送姑娘見到太子或者圣上之前,我會保證姑娘平安無虞。姑娘放心?!?/br> 宋既明退后一步,抬起雙手,微微躬身,向她拱手一禮。 周鳴玉看著他,亦屈膝頷首,回以一禮。 “多謝大人?!?/br> 山風清涼,輕輕卷起她腰間纖長紗帶,柔柔吹向他的方向,而她只是隨意地用手一搭,便阻絕了與他相及的一切可能。 她側過身,拿起手中的水囊,仰首飲了兩口,笑道:“大人果然沒說錯,這小別山間風景秀美,山溪也的確清甜可口。上次沒來,當真遺憾?!?/br> 他們騎著馬,并不揚鞭,只是緩慢地走過這短暫的一程山路,而后將這美麗景色全都拋在腦后。 宋既明微微落后了周鳴玉半個馬身,而后將目光不露聲色地落在她的背影。 小別山,小別山后無相見。 他少時常見村中人出外,經小別山后走向天下四方,見留下的人淚盈于睫,無聲蔓延出一股離別的傷情。 他那時候正是跳脫狂妄時,想這低低矮矮一座土山,算什么高山深壑?不必要鐵蹄踏過,憑他一雙腿腳,都能輕松走過去。 那都是不懂的時候。 那都是,少年時,尚不知去者不回,逝者如斯的時候。 小別山,低低矮矮一座土山,如這般慢慢地走,也很快地便走了過去。 這一去,便不會回來了。 她來時,分明是心懷二意,口中話語真真假假,他卻仍然真心相請,真覺得來日方長,真會有與她再賞山色的時候。 她應當是記得的,否則今日便不會送信給他,約定在小別山中相見。 但也就是如此了。 宋既明一路帶著周鳴玉回到晉州,卻沒有帶她回到端王府,而是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小別院。這院子不大,里面就三間房舍,此刻并沒有什么多余的人在。 宋既明引她入內,道:“我這些日子在晉州不住端王府,就租了個小院,姑娘安心住在這里,不會有什么危險。我們計劃明日返京,明日一早我會來找姑娘。若是姑娘缺什么東西,寫個單子給我,我叫人幫姑娘購置?!?/br> 東境軍那邊塵埃落定,楊家和端王通敵的罪名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宋既明已收到朝中旨意,命押端王入京扣留。 周鳴玉是猜到端王會押解回京,才卡著這個時間,來聯系宋既明的。 如今一看,時間正好。 她搖搖頭,道:“既然要回上京,帶什么都是身外之物,留不下來。我沒什么需要的,大人不必費心了?!?/br> 她的口吻玩笑一般,宋既明卻聽得一時沉默。 其實這話也算是實話,等她以謝家女的身份回了上京,只怕連命都留不住,又何況別的? 宋既明原本是想,等安頓好了她,確認她沒什么需要,便給她留出空間,讓她今日一人在此好好休息。 但聽了她這話,又覺得自己不能這樣走了。 她與他此次重逢,始終一身輕松,臉上的笑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實。但就因這樣,落在他的眼中,才更如長日里一陣無聲的風,去而不回,伸手也無法挽留。 他并沒有貪圖什么,他只是試圖挽留,他只是用一種沒有影響到任何人的方式去夢想挽留一陣風,想來這不該算是錯的。 “姑娘……還有什么別的想問嗎?” 周鳴玉笑道:“沒有了,大人安心忙自己的事罷。明日回京,一路我且聽大人安排?!?/br> 宋既明望著她,轉回了原本要離開的身子,重新面對向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情說出了這句話。 “姑娘為什么不找楊簡呢?” 天知道他這些年在朝上經歷兩派交鋒,有多不耐煩提到楊簡。 他看著她眉眼微動,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后。 第97章 宋既明原本覺得自己這一句話實在有些惡劣,說出口后便有些自惡,但卻奇怪地并沒有生出什么后悔,見她如此神色,更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放棄感。 “我以為,比起我,姑娘會更優先選擇楊簡?!?/br> 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他初初遇到她時,她坐在楊簡的身側,他再次遇到她時,她又和楊簡站在了一處。 他永遠都晚那么一步。 該死的楊簡,怎么能在楊家抄了謝家之后,還能擁有那么幸運的命數,與她先結識不算,還要與她先重逢? 周鳴玉原本以為他們兩人是對家,從來是不屑提及對方,所以此刻不防他突然提及,難免有些怔愣。 但之后,她立刻恢復了尋常神色。 宋既明對她的時候,或許有時有所不言,但態度絕對是坦蕩的。 她不是半點察覺不到,所以已經走到了這最后一步的時候,便不該再有所保留地避他三分了。 “大人知道我是謝惜,那知不知道,我與楊簡少時,曾經立定婚約?” 宋既明說“知道”。 于是她輕輕笑了,用坦蕩得幾乎有些殘忍的回答告訴他道:“所以這一條路,我的選擇可以是大人,可以是任何一個人,但唯獨不能是楊簡?!?/br> 她那雙干凈又明亮的眼睛里甚至浮現出一點溫柔,只是那溫柔全然不是對他。 “謝家要楊家償命,但謝惜不能對楊簡這樣殘忍?!?/br> 這就是理由。 這世上多的是比男女之間那點淺薄風月更加重要的東西,所謂愛情在家仇和親人的性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謝家的女兒不會因為楊簡停下向楊家復仇的行動。 但謝惜可以有那么一點私心。 就一點,想來親人疼愛她,來日黃泉相見,不至于太過責備她。 宋既明有些麻木地點了點頭。 啊,原來是這樣。 他沒有任何立場責備她什么。誠然她這么短短的一句話,將他的一顆心摧得痛不欲生,可他從來沒說過,可她從來不知道,她本就不該為他的單戀與仰慕負任何責任。 此刻,連她將他放于首選的這一個選擇,都顯得有些可笑了。 他什么也不能說。 什么都不說,才能把他的心繼續藏住。 什么都不說,才能繼續坦蕩地裝成對她毫無意思的模樣。 宋既明從來不打算告訴她,關于他們以前的那些淺薄緣分,因為這本就是她生命里一段無關緊要的插曲,若她不放在心上,他也不必拿出來綁架她的心意。 此刻就更覺得,還好,還好,還好她什么都不知道。 宋既明不再多說什么,只是垂眼道了句“姑娘好好休息”,而后退了出去。 回京的安排已經做好,對端王的看管密不透風,他沒有什么可再繼續cao心的,只是守在這小院之外。等天色徹底昏黑下來,他回到院中,靜靜坐上門前那棵大樹的樹干。 他在夜色里垂眼看著熄了燈的房間,忽而冷不丁地想到,當初在上苑,周鳴玉遇刺的那晚,他帶著人匆忙闖入時,是楊簡站在屋里殺了那刺客,提著劍讓他們退后。 所以,光守夜和護她這件事來說,他也是晚了。 他有些理解了借酒消愁的人,也生起了些想要痛飲的念頭,但是他由來不多飲,此刻又有任務在身,偏偏是不能飲酒的。 于是他又忍住了。 他就只是安安靜靜地守了她一晚。 第二日一早,晨光熹微,他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從樹上跳下來,和前來找他的部下叮囑安排。 城門開了,他們的車隊也已經準備就緒,該離開了。 宋既明和部下說完話,轉身進了院子,去敲周鳴玉的房門。 周鳴玉沒有讓他等待太久,不多時便打開了房門。她已經收拾好了自己,一身打扮得利落又清朗,隨身一直帶著的包袱也提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