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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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位者的深情一向如此,久而久之,終歸會淡的。 也許他從前確實有要為謝家伸冤的心思,但是時間長了,也就會慢慢散掉的。 然后,龔大夫在幫周鳴玉看傷的時候,看到了一道小小的月牙形的舊傷疤。 時間久了,痕跡已經變得幾乎看不清了,卻讓他的內心開始懷疑起來,而楊簡隨后又同他說:“她小時候,你見過她的?!?/br> 龔大夫覺得這兩個年輕人瘋了。 一個是闔族被滅,茍且求生,手無寸鐵卻還要回到這危險之地來復仇;一個是踩在對方滿門性命上攀爬到高位的既得利益者,卻非要伸手將下面尸山血海里的冤屈翻出來。 若是繼續下去,將來……將來必是要鬧出大禍的! 龔大夫也算是見了楊簡這么多年。當年謝家和楊家的仇怨與他無關,他作何反應拋下不提,有關于其他方面,龔大夫對他還是持正面態度的。 他難得對他露出一些長輩對晚輩的關切,告訴他,這是在自毀前路。 他已經活了這么多年了,見過太多世事,知道深情難得長久,回憶是最會將人美化的虛偽矯飾。 當年那個小姑娘也許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樣子,如果楊簡還拿當年的態度去面對她,那無疑實在自尋死路。 而楊簡卻說,告訴她罷,都告訴她罷。 龔大夫看著周鳴玉狡黠的目光,忽而有些想到當年她塞給自己花糖時的那個笑意,他想這樣的將門之女,是絕對遇到什么都不會停止自己腳步的。 她果然是這樣的。 周鳴玉先前對他徒弟的打探,此刻離去前那個微笑的招手,那句暗示性的話語,幾乎就是在擺明了告訴他—— 她還記得他,她知道舒臨有問題。 龔大夫眼看著周鳴玉離去,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他關上房門,把自己的床褥掀開,從老舊的床板上摳出一個暗格,任何慢慢伸手進去,碰到了一個用油布包裹住的東西。 這是他這么多年都沒有取出來過的秘密。 是舒臨當年那本記錄著所有處方的手記。 龔大夫忽然有一種預感,也許它重見天日的時候,不會離得太遠了。 第63章 一個月后,周鳴玉進入了濱州的地界。 賀掌柜走這條線路已經許多遍,全都按老規矩安排好住行,他們似乎是萬般不怕泄露行蹤讓各家鋪子知道,提前就已經給這邊傳了消息,入城的時候,便有人來接。 繁記的生意做得好,濱州這邊的鋪子也開得多,周鳴玉一行人入住的客棧,就是繁記名下。 此刻客棧中早已空好了幾間上房,留給幾人入住。 這邊的各家掌柜知道上京那邊的當家派了人過來查賬,當晚便組了局,請周鳴玉和賀掌柜一起用飯,為他們接風洗塵。 賀掌柜在這些人之中還是有些聲望,幾位掌柜對他都是畢恭畢敬,再兼之賀掌柜對周鳴玉態度恭敬,只叫“周姑娘”,說是祝當家請來代行查賬的,其余一概不說。 故而周鳴玉這一頓飯吃得十分順利,沒遇到過什么為難,也沒聽到什么不妥的難聽話。 一行人當日休整,第二日便去各家鋪子查賬。 所有的賬本,在上京都有備份,周鳴玉在那邊已經瞧過,來時又與賀掌柜有過交流,所以對各項情況都大體知道。即便遇到幾筆爛賬,也尚算好處理,尤其是賀掌柜帶來的那幾個賬房,眼睛一個比一個毒,瞧一眼過去,腦子轉的比算盤還快。 周鳴玉心道,興許這祝含之根本沒打算指望她,單就賀掌柜這一行人就能把賬算明白。 不過她少了cao心,倒也樂得輕松,正好去辦自己的事情。 她此來濱州查賬,對其他的鋪子興趣不大,唯獨對一樁生意很感興趣——天家興辦的保育堂。 東境軍駐防在沿海,多年來一直與海上敵寇交戰。也不知那些??苁菑暮翁幋蚪儆质桥c何人做了生意,居然一直配備有破壞度驚人的大箭。密度雖不高,準確度和殺傷力卻極高,一直是東境軍一大心腹之患。 在大箭配備之下,每每東境軍出海應敵,總是不免死傷。將士們的親眷沒了兵士的餉銀,總是難以生存的。所以謝家便率先在濱州設了幾處保育堂,收留陣亡兵士的親眷,幼子在此處學習,婦人在此處做些雜務,而老人則在此處養老,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前些年,皇后帶頭在后宮中削減吃穿用度,將省出來的銀兩全都撥了出來,在各地成立官方的保育堂,以收留婦人幼兒,濱州自然也響應了皇后此舉。 所以如今濱州的保育堂,不再由東境軍撥款維系,而是交由官府掌管。 繁記作為近些年迅速崛起的皇商,在這一方面也沒少出力,幫著響應皇后舉動,在保育堂上砸了不少錢。 所以周鳴玉此來的目的,就是保育堂。 保育堂收留的遺孤,按照慣例,至少要讀書學到十五歲,才允許出去自謀生路。若是她運氣好,興許能在這里找到當年謝家舊部的遺孤和遺孀。 謝家的主帥和主將,另有些親信的確是死了,但是那些舊部的罪責不及家人,若是不出意外,興許也是在保育堂里。 此地這樣多的將士親眷,總有人知道當年的事。 周鳴玉查賬的第一天,轉完了兩家鋪子,最后瞧著夕陽西下,故作閑談般道:“飯前這會兒工夫,咱們去趟保育堂看看罷?!?/br> 賀掌柜未有異議,便一齊往保育堂去。 到時正是用晚飯的時候,周鳴玉一行人只道自己是繁記來的,便被人滿面笑意地迎了進去。 “繁記這些年給我們送了不少東西,吃的用的,還有給孩子們識字用的書本筆墨。我們都很感謝幾位當家的和掌柜的。今日既然來得巧,不如一同用飯罷?!?/br> 周鳴玉與賀掌柜笑著和來人閑聊,一路向飯堂而去。這一去倒是奇了,周鳴玉萬分沒想到,居然在此地看見了張浮碧。 來迎接的婦人還在熱情地介紹,道:“這是宮里來的張女官?!?/br> 張浮碧正打著襻膊站在粥桶前給孩子們打飯,一抬頭瞧見周鳴玉,驚訝地叫她道:“周jiejie!” 保育堂這婦人聽到連張浮碧都叫周鳴玉“jiejie”,有些驚訝地望了她一眼。 張浮碧將勺子交給旁邊的人,放下袖子走了過來,經周鳴玉介紹過后兩廂見禮。賀掌柜極有分寸,適時道:“張女官與周姑娘既是舊識,想來是有話要說的,我等在此處幫忙就好,二位自便?!?/br> 二人稱謝,走出了飯堂,找了個無人處說話。 周鳴玉這次見到她也實屬意外,同她道:“我收到三姑娘選上女官的信了,原以為姑娘是在宮里做事的,怎么跑到濱州來了?” 張浮碧親親熱熱地和她拉著手,道:“原本是在宮里的,但是我算賬算得快,就被娘娘點來查保育堂了。說來也奇怪,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跑到這邊來查保育堂。我初初聽到,還有些驚訝呢?!?/br> 周鳴玉聽到這句,問道:“就姑娘你一個,沒別人?” 張浮碧道:“哪兒能呢?還有個帶我的師父,另有幾個宮中的侍衛,今日辦事去了,不在這邊?!?/br> 周鳴玉若有所思點點頭,又問道:“三姑娘只看濱州的保育堂嗎?” 張浮碧應聲道:“是呀,聽說晉州那邊也派了人查,不過和我沒關系,我就沒問?!?/br> 她如此說,周鳴玉心里就有數了。 只單看如今知道的部分,今上下手整治端王,皇后那邊派人查晉州就算了,還來查了濱州,說明端王的手,果然伸到了東境軍里,和他們有所勾結。 張浮碧拉著周鳴玉,問道:“jiejie又是為什么來了?之前受的傷好些了嗎?” 周鳴玉說“一切都好”,答她道:“我也是賬算得快,當家的提拔我,叫我來這邊查各家鋪子的賬呢?!?/br> 張浮碧笑著說“好巧”,道:“我翻了兩家保育堂的賬了,繁記給這邊捐了不少東西呢。我算了算,倒也是干干凈凈的,孩子和老人們的吃住都好,沒有什么不妥的,jiejie可以放心了?!?/br> 周鳴玉點頭笑道:“那感情好,有宮里的女官來查,我可是能偷懶了?!?/br> 兩個人笑著說了兩句話,周鳴玉道:“三姑娘既是專門來查保育堂的,我可有個事兒要托姑娘辦呢?!?/br> 張浮碧道:“周jiejie說罷。我要是能辦,肯定幫jiejie?!?/br> 周鳴玉便道:“也不是什么難事。是我從前一個舊交,說他兄長沒了,只留下一個孩子,可他找自己這侄兒,始終沒找到。我聽說,這孩子的父親原先也是在東境從軍的,興許這孩子就在濱州的保育堂。這次我要過來,他還特地托我問問呢?!?/br> 張浮碧不疑有他,道:“保育堂的孩子們都是有名冊的,身份信息還有家人的信息,盡量都詳細記錄。周jiejie可知道那孩子什么消息,告訴我,我也好找?!?/br> 周鳴玉想了想,同她道:“姓朱。我那舊交叫之陌,阡陌的陌,想來他兄長也是個類似的名兒。至于那孩子的名兒我倒是不大清楚,只知道小名兒叫小寶。年紀嘛,大約是九歲十歲上下?!?/br> 張浮碧無奈笑道:“周jiejie,你可真會給我找麻煩!他當叔叔的,連孩子的大名兒都不知道嗎?” 周鳴玉道:“聽說是分開的時候太小了,還沒取好大名呢,如今也不好打聽了?!?/br> 張浮碧擺了擺手,道:“算了,有姓在,名兒也好猜,年紀也有,應當能打聽。我這邊留意著,有了消息就來告訴你,jiejie放心?!?/br> 周鳴玉微笑稱謝。 這一番話真真假假,卻不完全是虛言。 舊交的確是不存在的,這所謂的朱之陌也是假的,但這兄長與侄兒,卻是真實存在的。 謝二郎當年身邊有個親隨,是從上京帶去東境的,名字叫朱之隅。這朱之隅那年隨謝二郎回京時,身邊帶著個出生不久的孩子,如今算來,也就是十歲左右。 這朱之隅打從謝二郎未從軍時,便一直跟在他的身邊,謝家人都熟得很,就連謝惜小的時候,都叫過他哥哥。若是謝二郎在軍中發生了什么事,他必然是最清楚的那一個。 朱之隅雖然也死在了當年的舊案里,可是禍不及家人,妻子都活了下來,若是能找到他的遺孀和孩子,那么或許可以了解一些當年的事。 但此事并不好做。朱之隅是戴罪之身,即便他的孩子在保育堂,也有可能在登記姓名時,故意遺漏父親的名字或是改名。 找他妻子倒是方便,只可惜,時隔多年,周鳴玉不大記得朱之隅的妻子長什么模樣了,實際上,就是朱之隅本人站在她面前,她恐怕一時半會兒也認不出來。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寄托于這幾家保育堂的名冊上,能找到父親姓朱的孩子。 周鳴玉原本是打算自己去查,但是她從前也聽家人說過:濱州有許多處保育堂,還有附近許多村鎮的百姓,感念謝家人守護東境的恩德,會主動收養戰友家的遺孤。 若是朱之隅的孩子被別人帶走,她再去查,恐怕就不大方便。 但是張浮碧身有官位,又負責查看此地保育堂,查起名簿來,終歸是比她要方便得多的。 周鳴玉與張浮碧商量好此事,晚間一起用了飯,各自回去休息。 接下來幾日,周鳴玉安心和賀掌柜一起去各處鋪子查賬,晚飯前照例是尋一家保育堂去看看,著重看一眼各處的名冊,希望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如此大海撈針般查了幾日后,還真叫周鳴玉得了個結果。 第64章 周鳴玉接連查了很多天保育堂的名錄,在名冊上一無所獲。 謝家只有她二叔那一房從軍,老實說,她對軍中的情況并不清楚。如果沒有謝二郎從軍,她就連這一條線索都沒有。 但顯然,朱之隅死后的確將自己的孩子保護得很好。這名冊上凡有姓朱的孩子,要么就是年紀對不上,要么就是母親的信息對不上。 周鳴玉查了幾天,已經做好了這孩子根本不在濱州,或者已經徹底將信息抹去的準備。 張浮碧那邊也是一無所獲,同周鳴玉碰面一起用晚飯的時候,她一臉歉意地同周鳴玉道:“周jiejie,真是抱歉,這回也沒能幫得上你。要不然,你給你那舊交送封信去問問?橫豎我還要在這邊待一陣子,等回信來了,我再幫jiejie留意?!?/br> 周鳴玉又能去哪里送信,聞言也只是微笑搖頭,同她道:“恐怕去了信也沒用。他若是知道更多,也不會這么久都找不到了。三姑娘莫要自責,回頭我們再想辦法就是了?!?/br> 張浮碧十分歉疚地點頭,只覺得自己夸下??谝獛椭茗Q玉找人,最后卻一無所獲,難免有些難堪。當晚直到回了居所,都一直悶悶不樂。 她沉悶著在床上翻騰了很久都沒睡著,最后終于等到了半夜,因為每天白日積壓的勞累而緩緩睡去,只是狀態一直睡得很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