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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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穩住了不至于撲倒,但是下一刻,還是被楊簡接在了懷里。她立刻把錢塞進他懷里,下一刻,他便緊緊地把她擁抱在自己懷里。 楊簡是去而復返的。 他原本腦子里想的都是進宮的事。圣上對他的那些防備,還有此次推遲出發,或許那工部大臣的死就會被人抹掉痕跡,難以再做查證。 他的時間緊急,一分都耽誤不得。 他也擁抱過她,和她說過要走,和她說過會盡快回來了。 可是在他走出去的時候,他依舊由內而外散發出了一種非常不適的感覺,這種感覺陌生而又熟悉,仿佛冥冥之中有千絲萬縷糾纏住他的身體,拼命拽住他要他回頭。 他知道自己不能回頭,強忍著向外走,可是跨出院門的那一刻,他突然反應過來—— 所謂熟悉,上一次在離開謝家門口的時候,他也有這樣的感覺。 彼時他只當是錯覺,搖一搖手就拋之腦后,直到第二天看見抄沒的謝家,才隱隱讀懂了命運的暗示。 這一次也一樣。 他不能這樣離開的。 楊簡立刻回頭,大步一邁,接住了踉蹌跌倒的周鳴玉。 他將她緊緊地抱住,近乎于要將她按進自己的身體里。他聲音很低,十分惶惑地向她尋求確認:“你會等我回來的,對罷?” 楊簡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害怕。明明上一次分別就在不久之前,那時候他們還并不熟稔,她對他仍舊保持著疏離和排斥的態度,他未能得她半句回應,可是走時卻并不覺得如何,似乎是覺得來日方長,多的是相見之日。 可是這次之后,他們也會相見的啊。 他腦子里一瞬間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覺得也許是因為上次他們尚是陌路之人,而這次她已成為了他相伴多日的戀人。 如果真是如此,他無奈地想,失而復得,得而懼失,總是人之難關。 怯懦與恐慌讓他畏懼,讓他腦子里的念頭亂七八糟地橫沖直撞,每一點都在動搖他離開的動作。 周鳴玉看不見他的臉。 但在這一句話里,她居然奇跡般的明白了他隱藏在這一句問題背后那些千回百轉的心思。 她毫不猶豫地抬手回抱住他,回答道:“會的,我等你回來?!?/br> 這一句話才叫他微微有些安心。 楊簡埋首在她頸間,在這稍縱即逝的溫情里短暫地沉溺了片刻,而后站直了身子,垂眼細細地看向她的臉龐。 “我走了,你好好的?!?/br> 周鳴玉點點頭,應道:“我會的?!?/br> 楊簡貼近,在她眉心落下很輕卻十足珍重的一吻,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扭頭往外走去。 丹寧顯然已經習慣了楊簡說走就走的模式,見過茂武之后知道他們要即刻出發,倒也沒什么離別之色,只是抱著孩子同茂武說了兩句話,又送他出來。 楊簡出來時,門口已經備好了快馬。茂武當先坐在馬上,帶著幾個近衛一齊等著楊簡。 丹寧站在茂武的身邊同他說話,轉身見楊簡出來,便退到一邊,同他道了句“一路順風”。 楊簡對她點點頭,翻身上了馬,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周鳴玉,揚鞭駕馬離去。 丹寧站在門口,等他們一行人的背影消失,這才轉身回來。她看著周鳴玉笑了笑,道:“公子出行是常事,姑娘莫憂心?!?/br> 周鳴玉的確是有些沒反應過來。先時楊簡分明同她做了那么多鋪墊,但如今這樣匆匆一眼就分別,還是叫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后知后覺地搖搖頭,道:“他傷沒好,該給他套輛馬車的?!?/br> 丹寧微怔,頓了頓,安慰道:“公子會照顧好自己的。姑娘特地跑一趟,這會兒快到中午了,留下來吃頓午飯就走罷?!?/br> 于是周鳴玉又想到楊簡還沒吃午飯。 她下一刻覺得自己的念頭十分荒唐,搖了搖頭,將這念頭揮去,而后同丹寧道:“繡坊中還有別的事兒要做,我就先回去了?!?/br> 楊簡既然不在,周鳴玉想走也正常,丹寧表示理解。 只是周鳴玉是小章送來的,此刻還未到約定的時候,小章不曾來接。丹寧也沒讓人多跑一趟去叫小章,只是找之前的車夫老趙套了車,送周鳴玉回去。 周鳴玉走在路上,琢磨著楊簡突然走得這么著急,必然是婁縣那邊出了事。她將車簾撩起了一條縫,同老趙道:“趙大哥,麻煩你前面繞個道,我先不回繡坊了?!?/br> 第62章 周鳴玉去找祝含之詢問之后,得知了工部那位大臣橫死在婁縣銅礦的事,商量之后,在楊簡離開上京的第三天,也帶著繁記的商隊離開了上京。 與周鳴玉同行去查賬的,另有一位在繁記做久了的資深掌柜,姓賀,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他與周鳴玉先前有過照面,也知道這次出去查賬是由她來代勞,所以提前便與她聊過幾回。 他脾氣溫和,又有禮,周鳴玉與他臨行前商討出發事項,幾乎沒有爭執的不妥之處,十分和諧地便定好了一路出行的大致計劃。 臨行前周鳴玉還特地去見過一回龔大夫。 龔大夫以為她是來換眼藥的,同她說著“正好”,摸出新藥給她:“昨兒個才調出來,今兒你就來了,你倒是會琢磨時間?!?/br> 周鳴玉接過稱謝,同他道:“我是來同龔大夫辭行的?!?/br> 龔大夫微怔,問道:“去何處?” 周鳴玉笑道:“我東家提攜我,叫我去晉州和濱州替她查賬。我琢磨著這一去時間不短,便來和您說一聲,免得您老念叨我怎么不來復診了?!?/br> 龔大夫與她熟了,聞言輕嗤道:“你愛來不來,我念叨你干什么?” 他故作嫌棄,但是很快又露出一點擔憂來,復問道:“你說,你要去晉州和濱州?” 周鳴玉點點頭。 龔大夫輕輕“噢”了一聲,口中小聲念叨著“濱州,濱州”。 周鳴玉試探著問道:“龔大夫可是在濱州有什么事嗎?若不介意,我可代龔大夫去跑一趟?!?/br> 龔大夫擺手道:“沒什么事?!?/br> 周鳴玉陪龔大夫坐了會兒,最后同他告辭,龔大夫欲言又止地望了她半天,最后道了一句:“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面奔波,萬事小心,萬事以自己為重?!?/br> 周鳴玉看著他這副表情,突然笑了笑,應道:“自然,哪兒能跟個皮猴似的,跟一群臭小子到處瞎跑呢?” 她笑著招招手,轉出院門上了馬車。 龔大夫一個人站在門邊,看著她慢慢走遠,一雙蒼老的眼睛,從她馬車的背影,穿透到了好多年前。 那時候,他尚是人人敬重的一位太醫,因謝家老夫人生病,前去問診。 臨去時聽老夫人同他道:“勞煩龔太醫來這一趟。我有個小孫女,關不住她,前些天在外頭上躥下跳有些崴了腳,這些日子總說有些隱痛。您是醫中圣手,我就腆個老臉,托您去瞧一瞧,莫要給她個小姑娘留下什么毛病,也叫我安心?!?/br> 他自然是答應了,去瞧了瞧那個據說是十分活潑明媚的小姑娘。 小姑娘嘴上說著祖母小題大做,人倒是十分乖巧地坐好了叫他看診。她悄悄地摸出了一枚并不甜膩的花糖塞給他,湊過來低聲問他道:“老太醫,你悄悄告訴我,我祖母都躺了好些日子了,沒事罷?” 他看著這個眉眼彎彎的小姑娘,想她這般討喜,難怪老夫人喜歡她,自己也不免放軟了聲音,低低回答她道:“姑娘若是乖巧些,莫再像個皮猴兒似的,跟那群臭小子亂跑,莫再這樣磕著自己,老夫人不再cao心,自然好得快些?!?/br> 那小姑娘好好地答應了他。 謝家出事以后不久,他那徒弟舒臨突然告假致仕,只匆匆與他道別,便再沒有了蹤跡。他無意從舒臨遺留下來的筆記里看見了他開給謝家那幾位將帥的藥方,才知道自己這徒兒犯下了多大的過錯。 他在宮中待得久了,知道宮里這些貴人們的手段。舒臨突然之間沒了音訊,想來已是兇多吉少,恐怕也是在做下這些事后,叫那些人滅了口。 他心中難免有畏懼,卻也有愧疚,悄悄藏了這筆記,辭了官,只說自己年紀大了,便縮在這小巷子里,開了個小醫館度日。 這之后,他果然過了幾年安生日子,并沒有人再來找他的麻煩。 他隱約是聽到市井傳言,說那謝家人倒了,他們的親家楊家,一路扶搖直上。往昔做官不溫不火的,如今兒郎們都有了大出息。有一位極年輕的小郎君,居然還做了今上的親衛指揮使。 那之后不久,楊簡找到了他。 他來時只有自己一個人,沒帶什么部下,坐到了這院中,非常直白地問他道:“龔太醫,可還記得舒臨嗎?” 舒臨害了謝家人,隨后即被滅口。如今楊家人是最大的獲利者,龔大夫就是再蠢,也不至于對來人毫無防備。 他只裝作對這徒兒貿然離去不再習醫的悲痛和生氣,對其他事,只裝作完全不知,如以前那般,要將此事掩蓋過去。 但那之后,楊簡卻常來。 他似乎是篤定了他必然知道什么,所以每次來,都會透露那么一點有關于謝家的線索。 最后一回,他同他說道:“謝家有一項罪名,是貽誤戰機。但我查過之后,發現是當時負責駐防的主將謝二郎舊傷復發,所以未能及時處理。我同那謝二郎認識,他那傷不該這么久還沒好的。聽說當年他拿的療養方子,是舒臨開好后由謝家人送去的。龔大夫可知道那張方子的內容嗎?” 他當然知道。 那一張,仿佛是為了救命療養,卻在其中添加了相克之藥,延緩傷口愈合,甚至用多了會傷臟器的,劇毒之方。 龔大夫實在太困惑了,于是他忍不住問了楊簡。 “這事情已經過了這么多年了,大人為何一直執著不放,還一直要來問我呢?” 那個十分年輕卻已背負鷹犬之名讓人聞之則畏的楊八郎坐在他這小院里,短暫地沉默了片刻。 他看著枝頭枯葉慢慢飄落,同他道:“您不知道,謝家的十一娘,是我的未婚妻。今年,我原本要娶她的?!?/br> 楊家人對謝家人的深情,聽起來像一個莫大的笑話。 龔大夫那時候根本不相信這瞧起來深情又悲愴的一幕,只覺得這不過是楊家人想要滅口而演的一出戲罷了。 但如果只是一出戲,楊簡也在他這里,毫無回報地演了很多年。 他沒有對楊簡透露任何有關于當年舒臨和藥方的事,但楊簡卻告訴了他很多有關于謝家當年蒙冤的證據。 極偶爾的時候,楊簡才會提到自己那個早亡的未婚妻。 他說她其實是個很活潑的性子,喜歡去外面看那些新鮮的東西,所以他就常陪著她一起出去,有一次因為他一時沒看住,叫她崴了腳,在家無聊地待了很多天。 他去看她時,她還埋怨他,他只能帶了一堆花糖去哄她。 楊簡還問他道:“您從前是去謝家問過診的,還記得她嗎?” 其實龔大夫早就不記得自己當年在謝家醫治過的是哪一位姑娘,但在這件事里,他久違地想起了當年有關于那一刻那個小姑娘塞給他花糖的記憶。 龔大夫搖搖頭,道:“不記得了?!?/br> 而后又過了很久,楊簡越來越少提起這個未婚妻了,再后來,他帶來了一個新的姑娘。 這姑娘站在那里,安靜又溫柔,長相清秀又平淡,像春日里扔進融融綠意里便不會再尋出來的一木一葉。 在見到周鳴玉的那一刻,龔大夫心中其實是有過那么一刻的慶幸。 慶幸自己這些年里聽了楊簡那么多話,卻從來沒有將有關舒臨的任何一件事向他承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