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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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謝惜這個名字,她不說懷念傷心,倒也不至于如此……防備罷? 周鳴玉不動聲色道:“謝家血脈,自然是沒留下來的??墒钦J識謝家人的人,終歸是殺不盡的。如此血仇,有人不肯放過楊家,實在太正常了罷?” 她聳了聳肩,道:“我缺消息,他們缺人,一拍即合?!?/br> 原之瓊勾起一點陰冷的笑:“是嗎?” 周鳴玉道:“是的?!?/br> 原之瓊垂眼看著荷包上明艷的海棠,輕輕抬手,將木匣的蓋子壓了下來。 那一枝幾乎一筆一劃刻著謝惜姓名的海棠,終于徹底消失在了她的眼底。 她沒有什么溫度地同周鳴玉道:“那就希望姑娘一切順利了?!?/br> 周鳴玉飲下最后一口茶,起身同她告辭。 原之瓊命人送她出去,待看見她身影遙遙消失,面上方徹底失了虛假的笑意。 她招手喚來死士,冷冷道:“立刻去,把謝惜的尸骨挖出來!帶回來!” 第45章 周鳴玉離了王府,坐上了來時的馬車。 繡文這才呼出一口氣,低聲與周鳴玉道:“方才我站在門外,心都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br> 周鳴玉看著她好笑,道:“我進去找她,你害怕什么?” 繡文擰著眉毛道:“自打出了在上苑那檔子事,我提到她就害怕。jiejie這回主動來找她,又是一個人進去,我哪里能不擔心?!?/br> 她撇撇嘴道:“若是jiejie當真在端王府里出了什么事,咱們跑都跑不出來?!?/br> 周鳴玉安慰她道:“你放心。咱們這次過來,又不是沒人知道,她就算是想要咱們的性命,也不至于在她自己家動手?!?/br> 繡文白了她一眼,道:“上次也是有張姑娘看著,她不照樣敢把你推到懸崖底下去嗎?” 她露出非常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道:“你就是這樣!好了傷疤忘了疼,一點記性都不長!” 周鳴玉看著她這樣費力教訓她的模樣,心里突然浮出個壞念頭來。 她嘴里故意逗繡文道:“那我有什么辦法?她要真把咱們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置了,找個湖沉了,找棵樹埋了,你變成鬼都逃不出去,咱們可怎么辦呢?” 繡文膽子說不上大,但也不像小老鼠似的什么都怕。只是有一點,千萬不能提鬼啊怪的。 果然,這么一來,她臉色一下就白了,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她啪的打了周鳴玉一下,急道:“你再說!你再說!我下次再也不陪你出來了。我回去就告訴姚娘子,叫她來教訓你?!?/br> 周鳴玉見繡文這副樣子,笑得愈發開心,聲音像檐下吹動的風鈴,泠泠地響個不停。 繡文氣得在旁邊直嚷她。 待周鳴玉笑夠了,這才對著外面駕車的小章道:“小章,咱們轉路,去找下祝當家罷?!?/br> 小章坐在外面,爽朗地回了句:“好嘞!” 繡文聽到周鳴玉這話,問道:“咱們要去找祝當家說這事嗎?” 周鳴玉點點頭,道:“郡主和祝當家有些交情。咱們分明有靠山,為什么不靠?就是看著祝當家的面子,郡主也不會怎么樣的?!?/br> 繡文“哦”了一聲,又道:“可是祝當家只是百姓,郡主可是王爺的女兒啊?!?/br> 周鳴玉無所謂道:“祝當家的消息靈通,天家秘辛知道不少??ぶ骶褪且驗檫@樣的身份,所以才顧忌多多呢。咱們這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br> 繡文點點頭,覺得這話有點道理,心里的擔憂散了開來??墒菦]一會兒,她又糾結起來。 “聽說祝當家,最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一個人。咱們突然過去,也沒提前遞個帖子,不知道能不能見到她。若是見不到怎么辦呢?” 周鳴玉道:“那你猜,我怎么敢這么大膽地自己過來的?” 繡文的眼睛亮了起來,問道:“jiejie來之前找過祝當家了?” 周鳴玉點點頭。 上次從上苑回來之后,臨別時祝含之特地叮囑過她,說原之瓊的事沒完,自己會一直長留上京。 又說原之瓊之后說不定還要找周鳴玉的麻煩,讓她若有困難,便叫人給她送信。 這回周鳴玉知道原之瓊來找她,雖知她不會對自己做什么,自己心里卻打定了要算計她的念頭。 所以離開繡坊之前,她特地找了個相熟的繡娘,要她在自己走后,去傳一趟信。 祝含之必然是在的。 馬車踩著斜陽昏黃的光線停在樓外。周鳴玉下了馬車,同看門的小廝說了一句,小廝便立刻笑著伸手請她入內。 “祝當家知道姑娘要來,姑娘自請上去罷?!?/br> 周鳴玉微笑還禮,上樓去找祝含之。 祝含之坐在樓上,推開窗戶看著傍晚的上京長街,正悠哉悠哉地泡茶。 她聽見敲門聲,看見周鳴玉與繡文都站在外面,笑著招手叫她們進來。 “估摸著你們就是這個時候,來得正好?!?/br> 她把泡好的兩盞茶遞到對面,喚她二人來坐。 周鳴玉倒沒什么不敢坐的,只是繡文有些受寵若驚,一時不大敢坐。 祝含之倒沒什么架子,道:“姑娘是正經的繡娘,又不是她的侍女,有什么不敢坐的,坐罷。辛苦了一趟,喝口茶緩緩?!?/br> 繡文這才稱謝,袖著手坐在了一邊。 祝含之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同周鳴玉道:“我還奇怪,你怎么一直沒有消息,原來是拖到了今天。你倒是聰明,還記得我說的這話?!?/br> 周鳴玉笑道:“祝當家是我的救星,我哪里敢忘?!?/br> 祝含之嗤了她一聲,這才道:“我收到你的信兒,就遣人去盯著了。你前腳離了端王府,后腳就有死士出門了。至于做什么不得而知,等有了信兒,我再和你說罷?!?/br> 周鳴玉剛要開口,繡文將茶一口氣喝了,燙得呼了一口氣。 見二人微訝地看著她,繡文笑了笑,道:“祝當家,jiejie,我才想起來,今日出來,有兩個jiejie托我買東西,我都給忘了。你們說著話,我先去買,怕等下鋪子收了攤,就買不上了?!?/br> 祝含之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沒說話。 周鳴玉道:“那你快些回來,叫小章陪你一起?!?/br> 繡文說了句“好”,起身與二人行禮,便快步出去了。 祝含之望著繡文背影,道:“好聰明的丫頭?!?/br> 她又看向周鳴玉,道:“好歹毒的姑娘?!?/br> 周鳴玉不接這招,道:“分明是祝當家給她遞的茶,怎么能怪到我頭上?” 關于周鳴玉與人談話這件事,繡文一貫不參與,誰來都回避。一來是懂事聽話,二來,知道得越少,危險就越少。 祝含之原本道這丫頭跟在周鳴玉身邊做事,多知道一些也沒什么不好,但既然周鳴玉有意將她排在外面,她倒也是無所謂。 沒了人在,說話更加沒有顧忌,也好。 祝含之直白地問道:“你和原之瓊說什么了?” 周鳴玉道:“她好奇我的身份,我就說我與楊簡有仇。她又好奇我為何關注楊家,我便故意提了謝家的舊案,想看看她的反應?!?/br> 祝含之聽著這話,突然抬起一只手,叫她打住。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謝家?” 周鳴玉微頓,點頭,沉聲肯定道:“謝家?!?/br> 祝含之收回手,微微扯了扯唇角,道:“謝家的案子,我聽說過,但那時候,我與你也就是一般的年紀。我幫不了你,我說過?!?/br> 周鳴玉依舊點頭:“我知道?!?/br> 祝含之道:“那你何必與我把話說白呢?你不說,我只當不知道。越少人知道,對你豈非越好呢?” 周鳴玉面色平淡,似乎并不在意這些:“我不用謝惜這個名字,不是要保我自己的命,只是要想辦法,將當初的案子翻出來。我不介意與家人一同赴死,但死也要有個清楚明白?!?/br> 她頭一次對著另一個人把話說白了。 周鳴玉與楊簡你儂我儂,又與原之瓊維持合作,但并沒有打算依靠他們中的任何一方。 如果非要選,她寧愿選只趨利益的祝含之。 祝含之也沒想到她有此舉,默了半晌,道:“我不會一直站在與你同方?!?/br> 這便是她做出的最大同意了。 周鳴玉點點頭,接受了她應許的范疇,并且只當此事已然說通:“那我們可以繼續談了?!?/br> 祝含之點頭,示意她繼續。 周鳴玉道:“原之瓊幼時與我們走得很近,關系也不錯,但我這次提到,她的態度相當微妙。我需要知道,為何會如此?!?/br> 祝含之垂首抿茶,想了想,方放下杯子。 “此事詳查需要時間。你懷疑謝家的案子,不僅和楊家有關,還與端王府有關?!?/br> 周鳴玉肯定道:“謝家把持東境守軍多年。當初定案以后,主將之位由原先的副將頂上,此人就姓楊。而端王妃出身楊家,端王一直與楊家往來密切,沒有道理在楊家高升之后,反而舉家前往封地,好像是在避諱什么一樣?!?/br> 祝含之道:“這些話都只是你的推論,證據呢?” 周鳴玉不急不緩道:“我從前同主家做生意,曾去過婁縣,也去過晉州。那時候在晉州不曾久留,只覺得當地百姓富庶,物價奇高,未曾留意別的。而如今遇到端王一家,吃穿用度,皆遠勝于普通王爵。只憑他的分封和晉州所產,恐怕還做不到?!?/br> 她微微側首,道:“我當初不覺得,如今才想到了。晉州雖只是個普通的繁華之地,可晉州之側便是婁縣。而祝當家也告訴過我,端王曾在婁縣私自開銅,充作私產。我的證據,就在祝當家手中?!?/br> 祝含之聞言看向周鳴玉,正對上她篤定的眼神。 她有些荒謬地笑了一下,道:“我手中能有什么證據?” 周鳴玉道:“當初在上苑,祝當家曾說過,晉州的生意有麻煩,要派人探查。如今應當有結果了罷?” 祝含之沒有說破,只道:“你先說說看,我聽聽對錯?!?/br> 周鳴玉便道:“端王可是在封地私自鑄幣?!?/br> 她雖說的是一句問話,但語氣卻鏗鏘有力,根本就不是在詢問,而是已經確定一般,說出這個答案。 那些黃銅沒辦法堂而皇之地放在明面上,用不出去,就只是一堆廢鐵,和一堆石頭一樣無甚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