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8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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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戰爭。 戰爭只有勝負。 ...... 午時剛過,反抗軍出營。 張玉登依舊站于城樓坐鎮指揮。 大戰一開始,他就發現情況不對。 很不對。 不僅他發現了,無數吳軍將士也立刻發現了。 眼前這場景,但凡不是聾子瞎子,想不發現都不可能——城中街巷中,烏壓壓一片又一片人潮呼嘯著向城墻沖來,一路上碰到吳軍將士,便彼此廝殺纏斗在一起。 這些都是城中青壯! 多的望不到盡頭。 城中六七萬青壯近乎全部同時出動! 不只是青壯,頭發花白的老人,未到弱冠之齡的少年,甚至是身嬌體弱的婦人,手里都擰著菜刀、長棍、鐵鍬等物,跟在青壯們后面,如狼似虎地殺向城墻! 遇到被前面的青壯打翻的吳軍,便一擁而上將其淹沒。 四面皆亂。 滿城沸騰。 全民俱反! 張玉登怔怔看著這一幕,猶在夢中。 吳軍將士無不心驚膽戰,縱然是張玉登的親兵營,也被這突然發生的天翻地覆般的場景給震住,而這時,反抗軍將士已經攻上城墻。 反抗軍正面猛攻,而那些跟吳軍將士呆在一起,本來是要與他們一同作戰的青壯,突然舉起手中長刀、提起手中長槍,向面前的吳軍將士捅了過去。 有助戰青壯的城頭地帶,霎時亂成一團,吳軍將士陷入腹背受敵之境;沒有助戰青壯地段的吳軍,同樣在腹背受敵——城外反抗軍與城內青壯都是敵人。 張玉登回過神來的時候,面如死灰如喪考妣。 這時,他聽到了一個沒有感情起伏的聲音:“現在你總該知道,在這場戰爭中,本將之前跟你說的那些事,不是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了吧?” 張玉登僵硬的轉過脖子,看見楊大將軍洞若觀火地站在一旁,神色木然毫無波瀾。 張玉登張了好幾次嘴,聲音格外艱澀:“大將軍......請大將軍出手,挽救大軍危局,為吳國保住符離城!” 楊大將軍沒有回頭:“勝負早在這一刻之前就已決定,而今木已成舟本將又還能做什么? “只可惜你懵懂無知,事前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我們面對的敵人不是以前那樣的敵人,我們身處的戰爭不是過往那樣的戰爭,容不得半分不仁不義。 “貽害三軍至此,你實是吳國罪人?!?/br> 張玉登有心辯解,卻半響說不出一個字,他心急如焚地看向戰場,眼見的是苦苦支撐的親兵營,手忙腳亂的侍衛親軍,以及已顯出潰敗之象的藩鎮軍。 “大將軍......難道你要見死不救?” 張玉登苦苦哀求,“不過是一些刁民而已,因為人多才膽大,殺散他們不需要費多少力氣,幾百顆人頭的事......請大將軍出手!只要穩住城內,一切,一切仍是大有可為......” 楊大將軍哂笑一聲。 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她已是懶得再跟張玉登廢話。 她不再看張玉登哪怕一眼,踏步離開城樓。 也離開了符離城。 眼見楊大將軍離開,張玉登徹底慌了神,他左右瞥了一眼,但見侍衛親軍也開始潰退,終于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惶恐,連忙奪門而出,想要追上楊大將軍的步伐逃出符離。 他沒能成功。 他剛剛離開城墻,便被人攔住去路。 攔住他的,是大晉王極境高手,義成軍節度使耿安國。 耿安國攔住他的方式簡單粗暴——劈刀就砍。 張玉登驚慌應對,終究不敵耿安國,被斬于城池上空。 臨了,他斷成兩截的尸體掉落城頭,跟符離城眾多吳軍一起,成為了之前那些戰死青壯的同伴。 是日,反抗軍奪取符離城。 ...... 趙寧走進城門的時候,符離萬人空巷,無數百姓夾道相迎。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勝利之后的喜悅,以及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濃烈向往,那是一種蓬勃的活力與不老朝氣。 趙寧微笑回應百姓們“大晉萬年”“太子威武”“革新萬歲”之類的呼喊。 其實要單純拿下符離城,本來不必等到今日,昨天青壯上城作戰的時候就是機會。只是趙寧要的不限于此。 還是那句話,大晉在中原進行的這場戰事,不是簡單的攻城掠地群雄逐鹿,而是一場革新戰爭。 他要的是百姓群起斗爭,自發反抗,融入到這場革新戰爭中,用自己的力量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培養與激發他們的反抗之心、革新之念。 唯有用自身汗水與鮮血換來的東西,才會顯得格外珍貴,容不得任何存在的玷污褻瀆,并在往后的歲月中亦拼盡全力去守護它。 這是革新長存的根基。 經歷過昨日一戰,全城百姓才有了群起反抗之念,一品樓、長河船行帶著的那些革新力量一加引導,這就有了今日全城皆反的場面。 昨日上城的那些青壯里面,實際上不乏心向吳軍的爪牙,他們在向反抗軍揮刀的時候,并不全是出于被迫。 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那些人以為幫著吳軍作戰就能成為吳軍,換取身份躍遷。對這些人,反抗軍不吝重手剪除——不掃清污穢,哪得清白人間? 而其中不愿作為吳軍爪牙的青壯,包括一品樓、長河船行帶著的人,即便是被迫參戰,真到了反抗軍面前也不會下殺手。 面對他們這樣連甲胄都沒有的戰力,全副武裝的反抗軍完全有能力不損他們性命,只是給予他們一定創傷,讓他們可以脫離戰場。 “又一座城池成為了革新之城,可喜可賀?!?/br> 跟在趙寧身旁的黃遠岱,摸著下額上的三五根胡須,看著那些經歷過苦難與絕望,也親自戰斗獲取了希望的百姓,滿臉欣慰的笑容。 一座城是什么城,取決于城里的人是什么人。 趙寧微微頷首,忽然笑了一聲:“不知符離城的戰況傳到徐州,楊延廣會是什么反應?!?/br> 黃遠岱哈哈一笑:“怕是會如坐針氈?!?/br> 楊延廣會是什么反應趙寧要日后才知道,當下他還有手頭的事得做,比如說指揮大軍繼續東進、南下,前往淮河渡口,奪取臨淮、淮陰兩城! ...... 徐州。 楊延廣近來換下了王袍,穿上了甲胄,每日都要到城內外各處巡視。 一方面的確是形勢艱難,諸事繁雜,他不得不親自過問各處的備戰情況;另一方面這當然是為了向吳軍上下傳達,他這個吳王與他們并肩奮戰、生死同在的訊息。 一連三天沒合眼的楊延廣,眼下是焦頭爛額。 自兗、沂回撤的將士到了徐州,只是過程并不順利,兗、沂一帶的反抗軍大舉出動,一路尾隨,不時襲擊。 雖然這些反抗軍因為行動謹慎,不想給吳軍斷后部曲半路設伏的機會,行動規模小,給吳軍造成的傷亡不大,但卻著實帶給了吳軍莫大的心理壓迫力。 吳軍退入徐州后,留了相當兵力進駐北部城池,阻擋反抗軍繼續南下??蛇@么做的效果很有限,反抗軍完全沒有硬啃城池的打算,轉頭進入鄉村去發動百姓進行土地革新戰爭了。 吳軍不敢貿然出城,免得被反抗軍在廣闊鄉村伏擊。 到了徐州城的吳軍雖然充實了城防,但士氣低落軍心萎靡。只能自陷于一座座城池孤島的情況,讓所有人對城外的天地充滿恐懼,猶如在墳地里走夜路的行人,時刻擔憂自身處境。 “臨淮、淮陰不容有失,符離城一定得守住,若是后方不保,我們便失去了在徐州一帶固守,等待河東戰局變化的基礎! “你們過去之后,無論如何都得穩住陣腳,不要給晉軍任何可趁之機!若是膽敢戰敗沙場,無論是誰,都得給本王提頭來見! “至于逼近徐州的晉軍,本王會親自率兵為你們看住,你們大可放心開拔,本王保證你們路上不會受到多大襲擾?!?/br> 徐州城頭,楊延廣正在叮囑幾名即將率部南下,支援符離,充實臨淮、淮陰等地防御的將領,面容肅殺言辭凌厲,不怒自威。 眾將皆是抱拳應諾。 他們正準備帶著已經在城外集結完畢的部曲啟程,忽然看見南方天空有高手疾速飛來,不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對方就落在了城頭。 是楊大將軍。 “你不在符離坐鎮,回徐州城來干什么?”楊延廣目光一沉,黑著臉出聲訓斥。 “符離失守?!睏畲髮④娺@四個字一出口,城頭頓時鴉雀無聲。 包括楊延廣在內,所有人都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記悶棍,呆愣當場。 第九四八章 勢如破竹(4) 楊延廣當場發作,厲聲責罵楊大將軍,怪她沒有守住城池,言辭極為激烈,全然不顧外人在場,唾沫四濺的樣子也無王者風儀可言。 沒有人勸楊延廣,就連王載都鐵青著臉沒有吭聲。 丟失符離這件事誰也無法接受。 符離城是絕對不能丟的。 為了徐州跟淮河、淮南的聯系,符離城必須奪回來。而一旦要奪符離城,就必須攻堅或者是在城外與晉軍陣戰,這是吳軍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晉軍要的,就是跟吳軍在野外陣戰。 可想而知,只要吳軍決議奪回符離,晉軍甚至可以逼迫吳軍在符離一帶跟他們進行一場大會戰,一決雌雄。 晉軍奪取符離,便是徹底掌握了戰場主動權,吳軍連守都沒得守! 現在中原吳軍站在了懸崖邊上,縱然是王載也無法做到心境平穩,權衡利弊之下,霎時間思緒萬千。 楊延廣發泄一通,好歹按捺住火氣,轉身離開城頭回了城中。幾名本要率兵增援的將領面面相覷,只能默默跟在眾人身后一起去城中議事。 到了被用作吳王行宮的宅邸,楊延廣高居王位,俯瞰著站在殿中的眾臣,目光最后還是落在楊大將軍身上。他已經聽對方講述了整場戰爭的經過,知道了吳軍是怎么戰敗的。 “本王一再叮囑爾等,自古民為水君為舟,吳國行的是仁政,王師是仁義之師,每到一個地方爾等都要善待百姓,不得侵擾城鄉,更不能仗勢欺人搶奪民間財物,可你們都在干什么?!” 楊延廣怒而拍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