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8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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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宣武軍將士還不止一個。 第一個是那位拿刀砍向黃煌的御氣境修行者,趙寧原先只是斷了他一條胳膊,不曾想這廝竟然是個硬氣的,丟了胳膊沒有當場暈過去,還能對趙寧放狠話,還敢問候趙寧的長輩。 像是腦子有點問題。 所以他死了。 第二位同樣是個御氣境修行者,估計跟第一位是親朋好友,看到第一人死后,便舉著刀不管不顧沖上來跟趙寧拼命,要趙寧血債血償,他甚至問候了趙寧的祖宗。 問候得很難聽。 所以他也死了。 兩人在瞬息間接連暴斃,再悍勇無腦的人也會恐懼不前,故而其余宣武軍將士中無人再出頭、往前。 豈止是沒人再往前,驚駭之下,他們后退了好一段距離,似乎拉遠這幾步,就能讓他們在趙寧動手的時候活下來。 僥幸撿回一條命的黃煌,在發現救自己的人就是魏安之時,受寵若驚如見神明,二話不說俯身便拜,因為感動嗓音甚至顫抖不已: “多謝魏大上師出手相救,弟子,弟子感激不盡!” 郝云、許國正等白衣派弟子,眼見自家首領出現,明白對方必能鎮住場面解決問題,無不主動退到一邊。 許國正情不自禁地暗暗擔心:“魏上師殺了宣武軍的人,還是兩個御氣境修行者,這事不會小,可怎么得了?” 念及于此,他不由得向旁邊的抱在一起的一家百姓看了一眼——那是他們跟宣武軍械斗的緣由。 郝云則感到奇怪:“以魏上師的修為,想要教訓那兩個御氣境易如反掌,為何一定要殺人?難道魏上師不知道殺人會有大麻煩?” 朱昱趕了上來,看了看兩名倒在血泊中的宣武軍將士,心中五味雜陳。 他知道魏安之下這么重的手,一定是跟他一樣的想法,意欲借此立威,讓神教外的勢力不敢再貿然插手神教內部白衣派與頑固派的爭斗。 可魏安之一下子就殺了兩名御氣境修行者,這對他自身實在是太過不利。 “太沖動了,謀事不嚴密,行事不周全,后患無窮!”朱昱如此想著,不由得捫心自問加入白衣派是不是合適。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長街一頭響起急促威嚴的呼喝聲,緊接著便是清脆的噠噠馬蹄與整齊的隆隆腳步。 眾人轉頭去看,就見人群四散驚走,一隊披甲執銳的宣武軍涌了過來。觀其人數不下一百,再看其為首者,竟然是一名身著高品符甲的將領! 朱昱心神一震,意識到不好。 他連忙對趙寧道:“事情鬧大了!宣武軍來得這么急,肯定是事先就有布置,魏兄,這件事極有可能是個圈套,一個專門針對白衣派針對你的圈套! “而今......而今你已經殺了兩名宣武軍御氣境修行者,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辯駁不了的!此乃是非之地,不能被逮個正著,你我速速離去從長計議!” 言罷,朱昱拉著趙寧就想施展修為遁走。 他的腳步沒有成功邁出。 因為他沒拉動趙寧。 愕然回頭,他發現趙寧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對方面色平靜泰然自若,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不僅不想走,對方看向氣勢洶洶奔來的宣武軍將士的眼神,還充滿如刀鋒似劍尖的寒意。 朱昱不由得心頭一緊。 根本不用思考,他瞬間明白了趙寧的想法。 他大急:“若是跟這群宣武軍起了沖突,再傷人性命,亂子就會鬧得更大,無法收拾!” 趙寧淡淡地瞥了朱昱一眼。 他平靜開口,問了一個讓朱昱根本無法回答的問題。 他道:“朱兄覺得,亂子大了,我會害怕?” 第八九四章 殺人如麻 趙寧當然不怕事情鬧大。 對他來說,亂子越大越好。 他難道會希望汴梁穩如泰山,神教與張京齊心協力,官兵與百姓同心同德,眾人團結和睦,發揮十成戰力跟反抗軍拼斗到底? 那他組建白衣派干什么?資敵嗎? 朱昱不知道趙寧心中所想,聽罷對方的問題,禁不住滿頭黑線。 這是你魏安之個人害不害怕的問題嗎? 這是事情會失去控制,你要被神教處置,白衣派得遭殃的問題! 不等朱昱再度開口,趙寧揮手示意郝云過來,看了看旁邊那一家淚流滿面,滿臉凄苦抱在一起,戰戰兢兢惶然無度的百姓,簡潔地問:“怎么回事?” 白衣派弟子為何會跟宣武軍起沖突?事情到底有多嚴重,才會發展到當街械斗的地步? 近來白衣派發展壯大得太快,泥沙俱下魚龍混雜,不知道多少利欲熏心之輩混入其中。 如果是碰到別的白衣派弟子跟宣武軍起了沖突,趙寧的確無法預知誰的問題大,但既然他現在碰到的是大晉革新戰士郝云,那么就能順理成章地推斷,宣武軍應該為此番沖突負責。 趙寧到了場中后,郝云表現如常,沒有心虛之狀,旁邊的那家百姓模樣凄慘,應該是受了不小委屈,而宣武軍將士明顯過于悍勇,對他的針對與敵意都太大。 凡此種種,讓趙寧基本確認了事態。 即便是站在白衣派的立場上,趙寧也不擔心自己會吃虧。 至于會不會理虧,那就得看誰的拳頭大。 ——在當下這個時間點,趙寧還不希望自己這個白衣派首領失勢,他還得帶領白衣派做不少事,達成跟城外反抗軍內應外合的目的。 這時,那名宣武軍都指揮使,已經帶著他的親兵悍卒到了跟前,對方高居馬背,俯視著場中眾人,目光落在兩名已經成為尸體的宣武軍御氣境修行者身上時,臉上立馬浮現出烈火般的怒意。 他雙目圓睜地質問趙寧:“你這鳥廝,緣何傷我部下性命?!今日你不給本將一個交代,本將定要押你到張帥與首席面前論罪!” 那些之前跟郝云等人械斗,被趙寧雷霆殺人手段震懾的宣武軍將士,眼瞅著能給自己撐腰的人來了,一個個都神氣活現起來,用加倍挑釁的目光乜斜郝云等人。 趙寧沒理都指揮使。 連看都不曾看對方一眼。 就好像這位元神境初期的宣武軍都指揮使壓根兒不存在,那百余名俱為修行者的精銳悍卒,也沒有虎視眈眈的站在那里。 他依然面朝著郝云,等待對方回答自己的問題。 他這番氣定神閑、目中無人的模樣,讓白衣派眾弟子腰桿挺直,底氣足了起來,也讓朱昱很想苦笑出聲。 “稟大上師,先前我帶著眾弟子巡查大街,行到此處時,發現這隊宣武軍在欺負百姓,不僅有強搶民女的舉動,還對這家人拳腳相加,于是上前制止、詢問情況?!?/br> 郝云學著趙寧的神態,目不斜視,一副也不將附近那些宣武軍將士放在眼里的樣子,“大上師,神說眾生平等,人們應當相互友愛親如一家,宣武軍這種行為我們當然不能無視。 “孰料這群宣武軍將士,不僅沒有因為我們的勸阻而收斂言行,反而罵我們多管閑事,先是推搡我們,而后竟然對我們出手,還要把那位年輕姑娘蠻橫拖走! “為了踐行神的意志,我們別無他法,只能動用武力跟他們講道理?!?/br> 說完這些,郝云裝模作樣地雙手合十,虔誠無比地宣念神號:“無量神光?!?/br> 趙寧把憤怒與殺氣表現在了臉上。 到了這會兒,他已經分析出了更多東西:今日這場頗顯詭異的風波,既然是專門針對他的,是頑固派為了讓他傷人性命,而后借宣武軍的手,把他帶到神教總壇論罪的陷阱,那么就得有魚餌。 什么樣的魚餌一定會讓魏安之上鉤? 頑固派跟白衣派勢同水火,看著白衣派一步步成長,自然清楚白衣派的行事風格,知道白衣派最喜歡打抱不平,管普通戰士普通信徒的閑事。 如果沒有眼下這種引人注目的不公之事,白衣派的弟子就不會主動前來過問,也不會被宣武軍將士拉著動起手來。 倘若雙方不械斗,宣武軍修行者不在混亂中拔刀作勢傷人殺人,就無法引得魏安之在危急之時親自出手救人,那宣武軍將士就無法激怒他,利用他狠辣桀驁的性子制造命案。 趙寧走到那家人面前,指著郝云繃著臉問:“他說的可是事實?”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復。 于是趙寧轉過身來,看向那些跟白衣派弟子械斗的宣武軍將士,大手一揮,二話不說對郝云等人下令:“都給我拿下!” 此言一出,眾宣武軍將士莫不大驚,俱都勃然色變。 都指揮使大怒,指著趙寧喝罵:“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對本將的人呼來喝去?神教上師什么時候有了處置宣武軍將士的資格了?! “本將不管你是誰,是因為什么動手,今日你殺了本將的人,那就得付出代價!你若是再不束手就擒,休怪本將讓大軍拿人! “到時候,傷了你的弟子,混戰中有人丟掉了性命,本將可是概不負責!” 趙寧終于肯看向這位都指揮使。 他問:“你不知道我是誰?” 都指揮使當然知道面前的是魏安之,但他不能說出來,否則就可能暴露今日之事是針對魏安之的圈套,所以他傲然地道: “本將不管你是誰?!?/br> 趙寧嘴角勾勒出一抹殘忍的弧度,猶如掛著血rou的猛獸獠牙,眼神冷冰冰地如同在看一個死人,“不知道我是誰,還敢蓄意激怒我,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寫?!?/br> 都指揮使心頭一動:他知道我是在蓄意激怒他? 都指揮使當然是在蓄意激怒趙寧。 如若不然,他完全可以讓手下的將士狡辯,說他們沒有強搶民女、毆打百姓,或者找些別的理由掩飾,乃至把這件事做成看起來是欺負百姓,實際上不然的模樣。 都指揮使之所以不這么做,還表現得如此強硬,正是為了激怒趙寧。 包括他的神態、言辭,都是在為這個目的服務。 都指揮使要的,就是魏安之怒而失控,讓兩幫人繼續大打出手,多添加些傷亡,將事情鬧得再大些,再不可收拾些。 “左右他不可能傷我性命?!倍贾笓]使如此想著。這是他敢于挑釁趙寧的底氣。 他畢竟是堂堂一營主將,麾下五千余將士,地位不俗身份不凡,魏安之就算桀驁不馴,又憑什么敢傷他性命? 說到底,他是宣武軍,不是神教上師。 如果是面對頑固派,同為神教上師,那無論趙寧如何應付都是神教內部之事,就算做得不妥轉圜余地也很大,那么趙寧很可能臨事橫行無忌。 頑固派就是顧忌趙寧狠戾兇殘、無所顧忌的行事風格,這回才聯合宣武軍出手,并且讓宣武軍將士出面下套。 另外,由宣武軍出面跟趙寧沖突,因為事情涉及宣武軍,神教便不能不公正一些處置,以求給對方一個合適的交代,首席縱然有意支持趙寧支持白衣派,也不能太過偏袒。 如此,頑固派這回的陰謀便能順利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