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7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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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主帥,陳雪隴一見了侍衛親軍大將軍楊佳妮,就完全無視了他,讓對方直接越級指揮,讓他沒法說話。 好在也只是越級指揮,并不是不管不顧讓頂頭上司決定進退——楊佳妮既是西線主帥也是前線主帥,吳俊在楊佳妮面前只是下屬。 楊佳妮沒給陳雪隴答案:“吳帥決定?!?/br> 她是一個合格的統帥,不會在這個時候越俎代庖。 吳俊心神一振,自己這個主帥的權威總算是得到了來自上面的認可與維護,看楊佳妮的目中充滿感激,沉吟道: “對比晉軍我們軍備占優,強弓勁弩只是一方面,兵甲是另一方面,主動進攻并非不能接受?!?/br> 見楊佳妮沒什么表情,他接著道:“晉軍兵馬處于極大劣勢,不可能主動進攻。而我們手握優勢若是仍不敢戰,只怕有害于軍心士氣?!?/br> 士氣可鼓不可泄。 楊佳妮只是點頭表示認同吳俊的意見,并未開口下達什么軍令。 吳俊當即轉過身,肅然對陳雪隴道:“陳將軍,你部主動出擊,建武軍會為你掠陣!” 陳雪隴看了看楊佳妮,對吳俊抱拳:“領命!” 陳雪隴下去后,楊佳妮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簾略微耷拉了下來,眸底流露出一些不滿。 她對陳雪隴與吳俊不滿。 對在徐州謀劃軍機的楊延廣與士大夫們也很不滿。 不滿的原因在于,面對晉軍的時候,他們的態度與戰術戰法實在是太怯懦了。 這場中原大戰,己方兵力三倍于晉軍,楊魏聯盟手握巨大優勢,而對方雖然靠著耿安國成功渡河南下、東進,但眼下能活動的區域依然局限在中原的東北一隅,在大勢上處盡下風。 在這種情況下,己方就該猛攻猛打,一鼓作氣把對方趕回河北去。 秦軍行動遲緩,拖延大軍聯合進攻時間,坐看晉軍在義成站穩腳跟,放任對方在東線開展攻勢,讓大好戰機一日日流逝,楊佳妮已是難以容忍。 ——就算魏無羨有充足理由,楊佳妮的不滿依然濃厚。 在勝負生死面前任何理由都很可笑。 而現在,東線戰場的吳軍都是自家軍隊,沒有友軍需要照顧,沒有魏氏、張京的部曲來拖后腿,正該高歌猛進,給予明明兵力劣勢還膽敢來犯的晉軍迎頭痛擊! 可楊延廣是怎么做的? 鄒縣敗了,就在王載等士大夫的諫言下,下令各部原地駐守,說什么以逸待勞。 這是以逸待勞的時候嗎? 吳軍在沂、密二州是根基不穩,但晉軍在兗州就有根基了?不僅沒有根基,還有袁承志所部在跟他們對峙! 這種時候,大軍不是應該立即出擊兗州,與袁承志內外呼應,尋機與范子清所部決戰嗎? 就算不能大敗晉軍,也得把晉軍趕出兗州! 只要擊敗了晉軍,讓范子清所部滾回鄆州,距離沂、密二州遠遠的,吳軍還存在根基不穩的隱患嗎?還擔心當地軍民生變嗎? 吳軍不僅可以穩居沂、密二州,連兗州都能握在手里! 而晉軍呢?側翼不保,大勢就丟了一半! 日后陳雪隴、吳俊所部從東線進攻義成,她從南線進攻義成,魏無羨從西線進攻義成,晉軍焉能不??? 至于東線吳軍能否擊敗范子清所部......這是個問題嗎? 就不說去兗州跟袁承志所部里應外合了,單論現在的費縣之戰,兵力兩倍于敵又是以堂堂之師正面作戰,沒有陰謀詭計奇謀妙法的發揮空間,這都不能戰勝晉軍,那吳軍還跟晉軍打什么? 還爭個屁的中原! 早點回家種地去吧。 局勢如此簡單明了,就因為晉軍擺了個守勢,吳俊、陳雪隴這些人便開始猶疑要不要主動進攻......真是豈有此理! 這到底有什么好猶豫的? 優勢巨大,卻連主動進攻的勇氣都沒有,那還打什么仗?一點銳氣都沒有,一點必勝信念都沒有,那還是軍人嗎? 這種軍隊這種士氣這種將領,怎么吞吐天下,如何征伐四海? 連天元大軍都不如! “氣死我了!” 楊佳妮一想到在鄒縣之戰前,東線吳軍有那么好的局勢,現在卻讓晉軍攻進了沂州地界揚武耀威,就很想把吳俊的腦袋擰下來一腳踢得遠遠的。 “真是氣死我了!” 臉上沒有半分表情,看起來清冷孤傲,站在那里八風不動的楊佳妮,心里火燒火燎得猶如萬馬奔騰。 徐州的還鄉團與民政問題她解決不了,只能暫時把精力都投放在戰場上,想著至少可以在這里戰勝趙寧,免得方方面面都落了下乘,卻不想在江南所向披靡的自家人這般不經事,這叫她情何以堪? ...... “吳軍動了!” 咚、咚、咚,不用聽到吳軍戰鼓聲的常懷遠提醒,趙寧自個兒也看見了侍衛親軍的變化。 數萬人的大陣海洋里,前列人潮首先逐步分離出來,由前到后隨著移動的將士越來越多,前進的潮浪越來越寬,隆隆的腳步聲與鐵甲碰撞之音漸漸厚重。 最開始,黑色海洋中前半部分“漲潮”的時候,后半部分還穩如泰山靜若處子,沒有半點兒漣漪不見絲毫波瀾; 沒過太久,不斷后推的水波牽動了越來越多的戰陣,還呆在原處海水愈發單薄,直至成為薄薄一層。 最終,整片海洋再度成為一個統一整體,一個移動的整體,它向反抗軍大軍蔓延而來! 吳軍將士腳下黃塵彌漫,不多時便聚集成滾滾煙塵,黑色海洋逐漸染上了土黃;而在陽光下閃著奪目光芒的衣甲兵刃,不曾被塵土完全吞沒,帶來的壓迫感依舊深重強烈。 大陣的整體移動并不快,遠遠看去甚至可以說很緩慢,隊列齊整,談不上嚴絲合縫,卻也橫平豎直。 它在靠近,一步一步的靠近。 咚咚、咚咚、咚咚! 忽的,侍衛親軍陣后的戰鼓聲重了,也密集了。 于是鐵甲海洋漲潮的速度變快,數萬雙軍靴不斷交替著踩在地上,引出的不再是大地一下一下的心跳,而是大地之身的快速震顫。 吳軍將士疾步前行,整片海洋往前移動的速度加快許多,哪怕是從趙寧的方位看去,也不再覺得對方前進緩慢。 反抗軍前陣的一名將領,拔出橫刀高高舉起,用修為之力將聲音傳向自己的部曲:“標箭,準備!” 在他身后,一排一排的弓手左右難望盡頭,越是往后弓箭愈發強力,從前部有效射程不到百步的普通鐵胎弓,到后排能有效殺傷三百步的伏遠弩,以及最后面能射五百步的九品符弩,密密麻麻蓄勢待發。 后排弓弩的射程,往往決定了弓陣的厚度,后排弓弩的射程越遠,弓陣厚度便可越大。 “標箭,放!”反抗軍將領盯著越來越近的黑色潮線,長刀往下一揮。 前排引弓搭箭的弓手,手指一松,將纏著紅綢帶的利箭唰唰射了出去。 隨著利箭釘在地上,不斷逼近的吳軍戰陣前,多了一道再明顯不過的紅色長線。 這一道紅色長線一入目,前排的吳軍將士無不精神一緊。 他們每個人都清楚,那是生死線! 他們每個人都可以跨這那道線,但跨過之后,很多人會立馬倒下。 現在,他們在朝那條紅線疾步邁進。 他們在靠近死亡! 沒有人后退,沒有人遲疑。 他們握緊了手中的盾牌,沒有再去看那道紅線,而是在盾牌后死死盯著不遠處的反抗軍將士。他們都明白,只要沖到反抗軍將士面前,就能免于弓箭打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陣后吳軍整齊洪亮而又厚重的戰鼓聲,就像是一鍋陡然沸騰的油水,噼里啪啦突然炸了起來,變得空前密集。 “殺!” “殺!” “殺!” 嗡的一聲,包括趙寧在內,反抗軍將士尤其是前陣反抗軍將士,只覺得耳畔好似有爆竹連番炸響,不少人都因為這乍然沖來的聲波狂潮而產生了眩暈感。 在吳軍戰鼓聲變化的同一時間,數萬侍衛親軍就像是被人在屁股上刺了一刀的野馬,從凡人變成了瘋狂的猛獸,張開嘴扯著嗓子紅著眼大吼,以非比尋常的速度沖向了反抗軍大陣! 喊殺聲如雪崩,震耳欲聾。 腳步聲如狂雷,地動山搖。 戰陣中的煙塵不像是在將士腳后升騰,而像是在帶著戰陣往前飛馳,形如離弦之箭! 第七八五章 接陣 其徐如林,其疾如風,侵略如火,這是猶如沙塵暴滾滾席卷而來的吳軍戰陣。 靜若處子,穩如磐石,不動如山,這是好似數萬根釘子死死釘在地上的反抗軍大陣。 如果吳軍是洶涌而來的濤浪,是八月十五錢塘江漲潮的海水,那么反抗軍便是堅實的海岸線,是屹立無數年不曾后退的江堤。 現在,潮水距離江堤海岸僅有一段距離,小小一段距離。 吳軍帶來的可以碾壓一切踩碎一切的巨大壓迫感,已經再真實不過的降臨到了反抗軍前陣的每個將士心頭。 他們到了紅色的標線前。 頂著仿佛下一瞬就會灰飛煙滅的壓力,反抗軍前陣將領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再度舉起的橫刀,面無表情地揮了下去: “第一輪,齊射,放!” 霎時間,他身后的軍陣中騰起一片烏云!無數箭矢破空的咻咻咻聲,在剎那間融合在一起組成了蝗蟲過境般的巨大嗡鳴。 烏云升空到最高點時,整齊滑過一道完美弧線,向上的軌跡變成下壓,暴雨般飛射向隆隆奔來的吳軍戰陣! 從趙寧的位置去看,箭云起初和最后飛行迅疾,在中間則因為弧線和轉向速度較緩——迅捷與緩慢都是相對而言,整體而言仍是狂風暴雨般的勢態。 叮叮當當的聲音接連響起,夾雜著利箭入rou的噗嗤聲,奔進的吳軍戰陣里有人倒下了,戰陣頓時多了些星星點點的空白。 趙寧雙眼微瞇。 比起射倒吳軍,大部分箭矢被高舉過頂的盾牌擋下,剩下的大部分插在吳軍甲胄上,而那些吳軍將士仍在奔跑,顯然箭矢并未破甲亦或者破甲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