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5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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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后,吳越之下還未平定的地方,包括淮河之南、大江之間的州縣,楊佳妮傳檄可定。 王極境后期的絕頂修為,沙場百戰的宿將素質,讓楊佳妮在淮南所向披靡。 于是吳俊在家族議事時力排眾議,要求吳氏依附楊氏,奉楊佳妮為主君,就此成為楊氏麾下的臣子。 這是吳俊基于現實的考量。 他已經不是乾符六年,秋獵場上的那個毛頭小子了。當時他跟趙寧在擂臺上交手,以為吳氏的“九轉連環刀”能夠克制趙氏破陣槍,他就一定能夠戰勝趙寧。 這天下沒有理所應當的事,有的只是強者為尊。 除了家族利益,吳俊這么選擇還有另外一重理由。 早在乾符六年秋獵之前,楊佳妮在江左就有美名,美貌在世家大族中屬于鳳毛麟角般的存在,彼時吳俊在見過對方后,就不可遏制的有了傾慕之情。 這股情緒直到今日,也沒有消減。 原本,楊氏跟趙氏有姻親關系,楊佳妮跟趙寧很可能成親,這事一度讓吳俊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自從乾符六年在秋獵場上敗給趙寧,他就一直想要找回場面,但趙寧修為進展實在太快,他拍馬也趕不上,只能壓抑自己對楊佳妮的情感,一度陷入絕望。 但這么多年下來,趙寧跟楊佳妮竟然沒有成親,哪怕楊佳妮曾經在河東鏖戰五年,他們兩人也沒走到一起。 這讓吳俊的希望之火重燃。 魏氏進占關中,已然是一方諸侯;齊魯、中原也是亂象顯露;河北更是出現了亂軍,占據許多州縣;而趙氏要么是忠心皇朝,要么就是打算自己稱王。 割據淮南,占有吳越之地的楊氏,已經跟趙氏不在同一條船上。 換言之,他吳俊的機會來了! 自己的修為雖然趕不上楊佳妮,但淮南之地,除了楊氏的人,還有誰是王極境修行者?到了最后,不還是自己希望最大? 如果吳氏能跟楊氏結為姻親,楊氏的大業豈不是等同于他吳氏的大業? 吳俊覺得這是自己的最好時候。 唯一的問題是,楊佳妮性子太多清冷,莫說對他不假辭色,哪怕是對楊氏的人,等閑也沒有幾句話好說,沒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作為即將成就王極境的修行者,吳俊也是心高氣傲之輩,但在楊佳妮面前,他只能做一個沉默的隨從,對方到哪里他就到哪里。 除此之外,跟對方說上一句話都是奢望。 這就不怪方氏的那個混賬,老嘲笑他是個跟屁蟲。 但吳俊沒有怨言,誰讓楊佳妮修為高絕,艷冠江左呢? 他看著月光下楊佳妮的側臉,只覺得能這樣一直陪伴在對方身后,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所以不管對方在哪里,只要不在楊氏府邸,他就會主動出來跟隨。 他覺得陪伴的時候久了,對方一定會被自己打動。 就在他這么以為的時候,楊佳妮忽然凌空向前踏出一步。 吳俊頓時心頭一動:對方要去哪里? 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楊氏家主楊延廣,攔在了楊佳妮面前。 “你要去何處?”楊延廣問出了吳俊心中的疑問。 “去我該去的地方?!?/br> 楊佳妮的聲音還在原地,可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楊延廣沒攔住。 吳軍愣在當場。 他看清了楊佳妮的真氣留在夜空中的尾跡。 尾跡筆直向北! “楊......楊伯伯,軍帥,這是要去哪里?”吳俊帶著最后一絲希望,近乎是哀求的看向楊延廣。 楊延廣臉黑如墨,在這黑夜里幾乎看不清。 “燕平如果有變,皇帝要大動干戈,針對的目標必然有趙氏,所以皇帝要么獲得了其他世家的支持,要么就有北胡高手相助!” 楊延廣的聲音很冷,“如果趙氏受挫,要么就此消亡,要么被迫造反,無論哪一種情況,都能讓朝廷的力量大為削減,對我們有百利而無一害?!?/br> 吳俊連連點頭:“正是如此?!?/br> 楊延廣大怒:“是什么是?佳妮這孩子去北邊了!我早就跟她說過這些道理了,可你看看,她聽了嗎?!” 吳俊神色一滯:“如此說來,軍帥向北,是想要......” 楊延廣拂袖而去:“除了幫趙寧那小子,還能是因為什么?真是氣死我也!” 望著楊延廣遠去的背影,吳俊呆立當場,如喪考妣,忘了動彈。 第五八九章 八月初一(4) “有膽敢反抗者,無論是何官職有何身份,格殺勿論!” 宋治的命令重重敲擊在殿內殿外所有官員心頭,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意識到,大齊帝室跟大齊世家已是生死仇敵,今日就要分勝負、定生死! 皇帝的這個命令本該來得更早,上回含元殿風波時,那些暗中支援魏氏的世家,就該承受皇帝的殺機。 是趙寧延緩了這個時間。 但如今看來,趙寧能夠延緩的時間也有限。而今日,趙寧不在燕平城,上回就是粘板魚rou的世家,這次就更是沒有反抗的余地。 宋治一聲令下,飛魚衛修行者率先沖進大殿,在兩側拔刀出鞘,對殿中的陳詢、韓昭等人虎視眈眈。 隨后,宋治所在的地臺兩側,許多王極境高手現身,霎時間站在了地臺前,將滿殿大臣與宋治隔開。 與此同時,宋明帶著眾王極境出現在大殿外,面朝殿中的世家官員,氣機勃發虎視眈眈,做好了隨時出手殺人的準備。 殿中的寒門官員有人驚疑不定,有人大喜過望,有人興奮異常,有人等著看好戲,有人凝神沉思,有人擔憂不已。 在敬新磨的喝令下,他們魚貫而出,離開了含元殿這處是非之地,到殿外去找地方躲避,免得被可能到來的廝殺殃及池魚。 但也有寥寥幾人留下。 他們是朝臣中的寒門王極境修行者! 世家官員們的反應就比較簡單,陳氏、韓式等參與過隴右之戰的世家官員,都是大禍臨頭驚駭欲絕,沒有參與過隴右之戰的,亦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看到寒門官員們離開,前者更顯忐忑,后者也如坐針氈,好在敬新磨緊跟著點了一些世家的名,讓沒被點名的世家官員迅速離開。 這些世家官員無不大感慶幸,再也顧不得唇亡齒寒,紛紛奪門而出,跟在寒門官員后面去了殿外的安全之處。 陳詢與韓昭面面相覷。 這個時候,他們可以出來喊冤,說皇帝沒有實質罪證,這樣對待國戰有功之臣,會讓天下人寒心,在如今這種局面下,更是會讓四方豪杰進一步背棄朝廷。 但他們張了張嘴,最終卻都沒有開口。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 宋治今日既然敢悍然發難,就不會在乎他們說什么,也不會顧及所謂的后果,宋治已經沒有退路,他要的,就是鏟除世家中的所有敵人! 兩側手持沉重符鏈的飛魚衛修行者相繼走出,開始捉拿殿中王極境之下的世家官員;殿內殿外的王極境高手,則已刀劍出鞘,各自選定了要對付的目標。 眼看帝室、寒門的高手強者,在宋明的帶領下,步步逼近,就要將殿內的世家大臣當場擒拿,殿外忽然傳來一名宦官的急報: “稟陛下,鎮國公請求上殿!” 鎮國公! 聽到這三個字,所有人都是心頭一震。 已經近一年不曾公開露面,一直在府中靜養的鎮國公、大都督、趙氏家主趙玄極,竟然在世家們最危險的時候不請自來,于世家們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在了皇城? 陳氏、韓式、蔣氏等世家官員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珍貴的希翼,那是他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地臺上的宋治眼神一沉,殺氣滿溢。 趙寧不在燕平了,原以為處理陳氏、韓式等世家時,不會再有趙氏的人來惡心他,沒想到纏綿病榻近一年,莫說從不曾上朝,連府門都沒踏出去過的趙玄極,竟然不請自來。 趙玄極還以為時至今日,他能像之前的趙寧一樣,再掀起一次含元殿風波不成? 宋治一甩大袖,背負雙手,冷冷道:“傳!” 既然趙玄極來找死,他不介意順手施為,送他的這個外公去大獄,亦或是干脆讓對方在今日就踏上黃泉路! 趙玄極的現身方式讓所有人大感意外。 他是被一個紅裙小姑娘推進含元殿的。 如今的他,已經連站起身都做不到,只能坐在椅子上。 沉重的病痛讓他面容枯槁、骨瘦如柴、精神萎靡、呼吸微弱,仿佛一陣風就會把他吹跑,又好似下一刻就會魂兮歸去。 看到趙玄極,包括宋治、宋明、敬新磨、陳詢、韓昭在內,所有世家寒門官員,都情不自禁的怔了怔。 他們知道國戰結束后,修為被廢身受重傷的鎮國公身體就一直不好,也知道一向勤勉公事從不曾遲到早退的大都督,已經不再過問皇朝兵事。 但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趙玄極已經病成了這個樣子! 沒有誰能將眼前這個,坐在椅子上連挺直腰背都做不到,滿頭白發眼窩深陷,氣若游絲的垂暮老人,跟那個俯視大齊修行者數十年的王極境后期絕頂高手,于國戰最兇險之時帶著族人子弟,把河東守得猶如銅墻鐵壁讓北胡精銳寸步難進的趙氏家主,聯系一起。 意料之外的震動,讓殿內殿外的人,一時間都啞口無言。 在此之前,他們因為各自立場與利益不同,對趙玄極不出門不見客的舉動,有各種各樣的猜測。 有的認為趙玄極托病不出,是害怕皇帝忌憚,所以自縛手腳;有的認為趙玄極老謀深算,隱居幕后主持趙氏一切事務,與趙寧一明一暗; 有的認為趙玄極這是賣慘,好讓皇帝覺得虧欠趙氏,從而善待趙氏;有的人認為趙玄極修為尚在,只是在韜光養晦伺機而動,用心險惡......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真正相信趙玄極的確病重的人,寥寥無幾。 但即便是這些人,也認為以趙玄極曾經的非凡修為,趙氏善于煉丹制藥的家族底蘊,情況不至于多么嚴重。 是啊,情況何至于如此嚴重? 直到這一刻,在初升晨陽的絢爛光芒下,看到風中殘燭般的趙玄極,上到宋治這個大齊皇帝,下到飛魚衛的普通修行者,才猛然意識到一個之前始終被他們有意無意忽視的問題。 這個問題,事關大齊國運、皇朝國祚,本來是最不應該被忽略的,相反,它應該被每個齊人所正視,所銘記,所贊頌。 但國戰結束還不到一年,忙著瓜分勝利果實,忙著黨同伐異爭權奪利,忙著享受太平生活,忙著掙扎求存的齊人——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