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3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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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當因為沒有再感受到天元可汗的契機,抬起頭試探性看向主座上時,才發現彼處已經沒有天元可汗的影子。 木合華就像是即將泥溺水而死的人,近乎是癱瘓的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他知道,天元可汗走了。 從始至終,天元可汗都沒有多說一句話,不問交戰的詳細情況,不問戰敗的具體緣由,不問戰后的應對策略,只留下了一個準備總攻的命令。 但木合華清楚,等到他下回再見天元可汗,亦或是再感受到天元可汗的氣機,那就是大軍渡河作戰的之時! 在西河城已經被鄆州軍奪回,且對方勢必日夜防備的情況下,對水戰還談不上精通的北胡大軍,即便繳獲了對方的數百艘戰船,想要在對方的阻截下順利登岸,也是一件分外艱難的事。 但天元可汗既然下達了這個命令,那就說明,對方會給大軍掃清障礙! 甚至是打開局面。 木合華在離開大堂去安排軍事前,最后看了一眼,被巨大的紫電法球包裹的的博爾術。 他能理解對方的痛苦。 那必然是比凌遲更難承受的滋味。 但他也懂得,對方必然不會死。只是這種痛苦要持續到何時,對方又能在這種痛苦下堅持多久不崩潰,就不是木合華能夠預料的了。 ...... 西河城。 未等魏無羨再說什么,站在門前眺望遠天的趙寧,回頭對他道:“西河城的兵事就交給你了,我得回一趟鄆州城?!?/br> 這個決定出乎魏無羨的預料,不過他也沒有多問。 西河城跟鄆州城不遠,對王極境中期的趙寧而言,往來不過是須臾間的事。 縱然接下來的大戰會發生在西河城,援軍和糧秣輜重的調動,都需要從鄆州出發,況且鄆州因為刺史府腐朽黑暗的原因,眼下還有不少問題需要趙寧去解決。 但魏無羨不問這個問題,不代表他就沒問題了。 “倘若博爾術敗回后,天元可汗就會立馬出手,你獨自在外,身邊沒有其他王極境呼應,一旦天元可汗要對你不利,你豈不是危險至極?”魏無羨擔憂的問。 趙寧:“你覺得天元可汗會對我動手?” 魏無羨理所當然的反問:“怎么不會? “且不說你是大齊為數不多的王極境中期,本身就具備刺殺價值,就說從鳳鳴山之役到現今,你給北胡大軍制造的傷亡、對北胡大計造成的妨礙已經很大。 “在天元可汗眼里,你只怕死上十次都不嫌多。更何況你如今主事鄆州,是擋在北胡大軍面前的絆腳石,沒了你,北胡大軍接下來的戰事會順利太多?!?/br> 說到這,魏無羨面色凝重:“如果我是天元可汗,能殺你就一定會殺?!?/br> 趙寧知道魏無羨這是擔心他的安危,不過他早就有自己的判斷,故而心中并無壓力: “我雖然有些份量,但還沒有那么重的份量。如果說我有可能被刺殺,那么留在西河城的所有王極境修行者,包括你,都有可能是目標。 “國戰至今,天元可汗還沒出過手,稍后是他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露他天人境的無雙修為,怎么都得有個符合他格調,能夠對國戰產生根本影響的目標?!?/br> 聽到此處,魏無羨已經領會了趙寧的意思,不由得臉色一變。 他剛想開口,趙寧已經擺手制止,并岔開了話頭:“我離開后,你要在城外多建軍營,至少是空兩個用一個,城中也不能有太多將士駐扎?!?/br> 這句話把魏無羨弄得一頭霧水: “你不是說,天元可汗會選擇符合他格調的目標,既然如此,又怎么會對三軍將士動手?尋常情況下,王極境都不會做這種事?!?/br> 趙寧的安排,分明就是在防備,天元可汗以他無上的修為,對西河城跟軍營里的將士,進行無差別屠殺。 趙寧搖搖頭:“王極境不會屠殺普通將士,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有同是王極境的對手;另一方面,如果沒有同境對手,他們也只需要斬殺主將奪取帥旗,就能達到差不多的目的。自恃身份,不過是因為形勢還沒有把他逼到那個份上?!?/br> 魏無羨詫異道:“難道還有人能把天元可汗逼得自降身份?” “那倒不至于?!?/br> “那為什么......” “有備無患罷了?!?/br> 眼看著趙寧走出房門,這就要離開西河城,心中尚有疑惑的魏無羨禁不住跟上前兩步,沉聲道:“如果天元可汗即將出手,又不是來鄆州對付你,那么你這個時候回鄆州城,似乎不是最妥當的選擇?!?/br> 趙寧停下腳步,站在了屋檐下,跟魏無羨并肩而立:“你覺得我應該去對付天元可汗?” 魏無羨道:“我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但你是大齊頂尖戰力,北胡左右賢王皆敗在你手下,以你如今的實力,只怕帝室老人都不能及。 “你我都是大齊將門子弟,生來就是要為皇朝安危浴血疆場的,不避強敵不畏死亡,是保家衛國的題中應有之意! “寧哥兒,我知道迎戰天元可汗兇險萬分,但國戰局勢危殆,我們好不容易拼出了一線光明,給了天下人以戰勝強敵的希望,就絕不能坐視這線光明消失! “為了保住這一絲希望,我哪怕境界不足,也愿意跟你同赴戰場,跟天元可汗血戰到底!縱然是身首異處,有你我兄弟作伴,黃泉路上又有何懼?” 趙寧看著兄弟如鐵般堅定決然的雙眼,再清晰不過的感受到了,對方不惜馬革裹尸埋骨沙場,也要保境安民的大丈夫氣概。 “守好西河城吧,對眼下的我們來說,這比什么都重要?!壁w寧拍了拍魏無羨的肩膀,最終還是沒有多說,轉身離開了西河城。 魏無羨的話沒錯。 但趙寧卻有另一番想法:如果這場國戰,什么事都要他跟魏無羨去做,那帝室何以是帝室?其他人身居高位手握權柄的人,又有什么存在意義? 這是趙寧的心里話,之所以不說出來,是因為有推卸責任的嫌疑。 在國戰如此艱辛的情形下,賬不應該分得這么清,對那些戰死沙場的將士來說,他們就已經失去了一切,那么活著的人也應該不顧一切去奮戰。 然而道理就是趙寧所想的道理。 有過前世經歷的趙寧明白,這場國戰要打贏,光靠他跟魏無羨,光靠幾個將門是不夠的,他們也不能把什么都挑在肩上。 那不是做大事更不是謀國的正確方法。 趙寧深知,這場國戰不會在短時間內結束。 一場長期的全面戰爭,要想取得最后的勝利,不僅需要壯懷激烈的熱血之士奮不顧身,或者趕赴沙場或者毀家紓難,也需要那些原本尸位素餐、腦滿腸肥的官員權貴,為了保護他們現有的富貴榮華,去發揮自己該有的作用。 如果后者不自愿,那就由形勢去逼迫他們。 這是又一個日暮時分,魏無羨望著趙寧騰空遠去的背影,在最后一縷夕陽余暉下,投入漫漫無際的夜幕中,心潮翻涌。 他有很多話想說,卻又覺得如壓巨石,什么都說不出來。 西河城這一戰,為大齊拼來的,終究只是一線光明。 在無盡的黑夜中,這縷光明是如此弱小。 要想讓這份光明在無垠的蒼穹下,綻放出如日的光芒,將深沉夜幕的黑暗盡數驅散,還需要漫長的征程與數不盡的鮮血,必須戰勝無數兇險。 魏無羨不自覺的握緊了雙拳。 從未有哪一刻,他像現在這樣,如此痛恨高福瑞、陳景河這些瀆職誤國的權貴官吏。 恨不能食其rou寢其皮! 第三六八章 一線光明(10) 鄆州已經封城。 趙寧昨日領軍出戰時,就讓狄柬之下達了關閉城門的命令,以隔絕城內城外一切往來。 戰爭期間,這是必然要有的措施,誰也不知道鄆州城內,有沒有、有多少北胡探子。城防虛實與城內各種情況,必不能讓對方通風報信。 封閉的不僅是城門,巡邏甲士還遍布城中各地,坊門設立關卡,各坊各街也都執行封閉式管控。 雖說北胡大軍還沒有打到鄆州城來,但之前他們畢竟攻占了西河城,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兵臨城下,鄆州必須早做準備。 城池攻防戰,守城方除了應對城外的敵人,還需要防備城內的潛在威脅。 將百姓盡可能限制在屋舍內,不讓他們上街走動,不讓他們三五聚集,生活物資集中配送、售賣,是戰局險惡時,控制城池內部的題中應有之意。 “大人,我們是不是把城池控制得太嚴格了?北胡大軍真要兵臨城下了,我們也得調動青壯運送器械、協助守城,現在把他們都關著,往后怎么辦?” 狄柬之帶著一隊官吏在街上巡視,隨行的刺史府長史,對狄柬之嚴苛的封城命令提出了質疑。 眼下狄柬之在鄆州官府的名聲并不好,也不怎么受官吏們待見,因為他不僅處理了新任倉曹主事何煥之,還在清點所有府庫物資,斷了眾官員的好處。 “這是國戰,是皇朝生死存亡之時,事關千萬百姓的身家性命,無論怎樣嚴格的管控都不過分。至于青壯,戰時再登記名單、有序調動即可,并不麻煩?!?/br> 狄柬之嚴肅的說到這里,回頭看了長史一眼,“本官不能理解的,是為何鄆州的官吏,到了這種時候還不肯摒棄私心、一心為公! “難道大家不知道,一旦鄆州戰敗,我等都會跟著灰飛煙滅?傾巢之下焉有完卵,此時攫取再多利益,貪墨再多銀兩又有何用?” 被他當面訓斥的長史,臉色當即就變得很是難看,不過狄柬之預想中的悔悟并沒有發生,對方只是皮笑rou不笑的拱手: “大人說的是,我們一定會戮力公事?!?/br> 在狄柬之因為實在不能理解對方的言行,而憤然心塞時,他聽到后面的隊伍里,有人小聲嘀咕了一陣。 “國戰勝負又不是我能夠左右的,我不撈錢難道大家都不撈錢了?鄆州保住了,功勞都是上面的,我沒背景沒后臺,又能得到什么好處? “鄆州沒保住,只要有銀子,去哪兒不能活得滋潤?什么覆巢完卵,胡人還能把齊人都殺了不成?空口大義誰不會說,實情卻是抓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br> 狄柬之隱隱約約聽到這些,不由得勃然大怒,回頭想要找出這個人,卻發現眾官吏都是眼觀鼻鼻觀心,沒誰有任何異樣。 仿佛這句話不是他們中任何一個人說的,又仿佛他們每個人都說了這話。 很顯然,“這個人”他是揪不出來的。 狄柬之只覺得遍體生寒,如墜冰窟。鄆州這些官員,讓他感覺到絕望。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一家民宅內,忽然傳來了喧囂,激烈的唾罵聲中夾雜著打斗聲,還有雜物翻倒的動靜,顯然是有人正在斗毆。 狄柬之面色一沉,大敵當前,鄆州最需要的就是內部平穩,他顧不得那個注定找不到的說話者,連忙走了過去。 進了民宅的大門,狄柬之發現院子里桌椅、茶碗、棋子倒了一地,兩個身著居家服飾的男子,被打翻在地鼻青臉腫,婦人在勸架孩子在哭泣。 而一群身著衙役服飾的差役,則是在趾高氣昂的喝罵他們,其中還有人在摔茶碗、棋盤,仿佛這些東西都是北胡細作。 見到狄柬之等人進來,差役們住了手,連忙過來見禮。 “這是怎么回事?”狄柬之先將倒在地上、一臉悲憤的人扶了起來,這才回頭沉聲喝問那些動手的差役。 “回大人的話,這些刁民不遵大人的命令,膽敢妨害國戰大局,實在是罪大惡極,小的職責所在,必須要教教他們規矩!” 一個尖耳猴腮的差役,腰桿彎得十分諂媚,但臉上卻是一臉為公為民的正氣。 此人姓許,因為長得瘦小,衙門里的差役都稱呼他為許猴子,是大家戲謔調侃的對象,處在差役的底層,面對同僚,向來沒什么尊嚴與存在感。 但就是這么個人,仗著自己差役的身份,在平民百姓面前,卻是一慣威風凜凜,動輒拿棍棒打人,街上的老人小孩尤其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