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對照組女配[七零] 第73節
宋三鳴對阮琇玉的死依舊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并不是直接責任,他再次強調,“我沒有下命令,但不能排除我前妻給我手下人下了命令?!?/br> “呵,我落到如今這下場也有她的手筆,她和誰達成了具體交易我是不知道的,”宋三鳴忍住眼底的恨意和懼怕,對聞昭非說了他能說的。 “我前妻叫曹美英。我們離婚后,她改嫁給季靳亦,就是你父親所在機械廠的副廠長,一開始我還以為她是為了我,呵呵……” 宋三鳴自嘲不止,他答應離婚時,還感動曹美英為了救他去攀附機械廠副廠長。 事實就是他想多了,從離婚那天一直到他被宣判當天,前妻曹美英沒有再露過面。他緊接著就遭遇了嚴重車禍,寄出去的信更沒有一封有回音的。 “我算是明白我們這些人再風光再囂張,將來都得加倍報應回去?!彼浻心敲炊噱X,所有街坊都要看他眼色,不還是遭到報應,妻離子散,病痛纏身。 曹美英離開他是對的,她改嫁給季靳亦后,不僅可以繼續以前的生活,還能在人前風風光光。不像他走在路上,總會有隱晦角落里看來懼怕又仇恨的目光,會在午夜夢回時,被夢里的一雙雙眼睛嚇醒。 聞昭非沒有理會宋三鳴悔不當初的諸多感嘆,他低下的眸光里冷意恨意交織,機械廠啊,這可不就都對上了。 能對阮琇玉諸多習慣和私藏如數家珍的只會是身邊的人。聞昭非大抵已經確定了舉報信出自誰人之手。意外又不算太意外的感覺,最后只剩果然如此、果真如此! “這是紙和筆,你將舉報信的內容手寫下來,再簽個名字,”聞昭非收斂起眼底的情緒,將一頁白紙和鋼筆遞給宋三鳴,他的眼神不容拒絕。 宋三鳴還指望著聞昭非給他治病,話都說出來了,再寫一遍也沒什么妨礙,他接過紙筆,蹲到病床一側的桌子邊寫起來。 男護士小吳拿藥回來放到辦公桌上,再和聞昭非笑了笑,“聞醫生,那我先下班去吃飯了呀,你也早點兒回去?!?/br> 宋三鳴是下午需要復診的最后一位,護士小吳幫忙去拿了藥之后,就沒他什么工作了,日常聞昭非也會提前放他去大食堂搶菜。 “辛苦你了,去吧,”聞昭非點點頭,走回到辦公桌那邊著手整理病歷本,等他整理得差不多時,宋三鳴也將簽名后的舉報信遞過來。 “依我判斷,大概和原件像個八成……” 聞昭非沒有第一時間伸手來接,他指了指辦公桌上的藥,“吃不吃隨你,我只會在紅石場待到陶醫生回來為止,你的情況還能等到陶醫生回來給你治?!?/br> “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別和我計較。我吃,您也幫我申請,我……我還不想死,”宋三鳴被判了十五年,如今已經熬過五年時間,他還想有一天回京城去看看。 聞昭非沒有回應他的話,他接過紙筆,就去門外喊警衛員進來將宋三鳴送走。隨后他拎上背包,騎上自行車從紅石場離開。 偶有遇到的勞改犯和看管軍人們,都會主動和聞昭非打招呼。 在昨天,副團老樊找聞昭非主動提出,讓聞昭非后續和另一棟樓里的軍醫合作,給他手下的兵進行基礎體檢。 駐守部隊的軍人原就有病例檔案,不需要新建,但副團老樊看重聞昭非的醫術,希望聞昭非能和這個月一樣,給他手下的人提前發現病癥提前治療。 同時他也允許聞昭非繼續記錄病癥,作為醫學相關的研究材料。也因此聞昭非在紅石場的人緣空前的好。 趙家小院里,聞昭非停好自行車,卻沒有同之前那樣第一時間就去隔壁簡老家看林瑯,而是抬著水進浴房洗頭洗澡。 洗著洗著,聞昭非忍不住干嘔起來,且越要克制就難抵御…… “三哥,是你在里面嗎?”林瑯的聲音從浴房門外穿來。 林瑯要的鬧鐘在半個月前做好了,個頭稍顯大了些,鈴聲也不大好聽,但看時間和定時響地功能沒有問題。 現在林瑯和簡老都習慣在上課和做事兒開始前定個時,不至于太過投入后忘記時間,耽誤其他事兒。 今兒是周四,簡老陪林瑯去陳會寧教授家里上了課,稍稍耽擱才回來,林瑯一看時間已經過了聞昭非日常下班回來的時間,她沒直接回簡老家后院繼續寫作業,而是回來趙家小院看了一眼。 林瑯看到自行車,又找去廚房、堂屋和客臥,聞昭非都不在,她又找來浴房,嘗試推了一下,果然沒推開,但里面也沒有洗澡的動靜。 “三哥?”林瑯敲了敲門,直覺里面應該是聞昭非。 畢竟自行車都回來了,聞昭非肯定也回了,而且小偷跑家里也不太可能跑到什么都沒有的浴房里,把自己反鎖起來吧。 浴房的門打開,林瑯沒來得及露出驚喜的表情,就給聞昭非拉到里面,再緊緊地抱到懷里。 林瑯很快就發現聞昭非沒穿很多,再就是聞昭非的情緒不是很好。 林瑯想自己待會兒也要洗澡,不介意衣服被弄濕,她抬手回抱住聞昭非,語氣堅定地告訴道:“我在這里?!?/br> 聞昭非在和林瑯的擁抱里汲取到了溫暖,胃部的痙攣有所緩解,“抱歉……佩佩嚇到沒有?” 他原是不想讓林瑯看到他這幅模樣,卻在聽到林瑯聲音時,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行為。 “沒有的,”林瑯抬頭抬臉給聞昭非確定一下,她沒有滋生任何害怕的情緒,她的眼中只有對聞昭非的情意和關心。 聞昭非低頭貼了貼林瑯的額頭,再放開人,“我穿一下衣服?!?/br> “好,”林瑯應聲后,默默轉回去。上次她撞到聞昭非換衣服時看到的更多是背影,現在卻是正面,嗯,都很耐看。 林瑯悄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沒有熱得太過分。 聞昭非快速換好衣服,再簡單收拾一下浴房,就來牽住林瑯的手,又很快被林瑯回握緊了。 “好涼啊,你生病了嗎?”林瑯第一次發現聞昭非的手這么這么涼,她眼中的擔憂更甚了。 “有一點兒難受,不算嚴重,”聞昭非朝林瑯安撫一笑。 他們回到堂屋里,聞昭非去拿藥箱給自己開了點兒藥吃下。林瑯跑去廚房給泡了杯紅糖水過來。 聞昭非一手端著紅糖水,一手拉著林瑯回到客臥里。 林瑯看聞昭非不太能喝得下,也不勉強他,她拉開聞昭非的手,自己鉆進聞昭非懷里,讓他抱著她。 “能告訴我,發生什么事情了嗎?”林瑯捧著聞昭非的臉貼上去蹭蹭,再低聲告訴,“無論什么樣的事情,我都陪你一起面對?!?/br> 林瑯心中有所猜測,大抵是聞昭非去紅石場的重要目的在今天達成了,而這結果嚴重刺激到了聞昭非。 聞昭非將林瑯擁緊在懷里,低下的眸光里各種情緒翻涌又隱匿,許久許久后,在林瑯以為他不會說時,他開口了。 “基本能確定是聶雪舉報的奶奶。大抵是她太恨我了,爺爺和奶奶護著我,無從著手,她聯合宋三鳴的前妻舉報了奶奶?!?/br> 聞昭非不是聶雪無法理解她為何如此恨他,可他寧愿自己被針對或設計成功,也不希望他祖母阮琇玉以這種方式離開。 “我一直在找是誰要害我祖母,原來我也……”原來他的存在,就是一種原罪。 “不是的,”林瑯打斷聞昭非的話,她面色嚴肅地看著聞昭非,肯定地搖頭,“肯定不是。是因為她害了奶奶,才一定要毀了必定會追究到底的你。她不是恨你,她是在害怕你?!?/br> 能讓聶雪追著聞昭非到農場都不消停的原因,肯定不止是她厭惡丈夫和前妻生下的兒子的這個表面理由,肯定還關系到她切身的利益。 聞昭非當局者迷,且當年的事情至今,他一直在心里自責當時人在學校,沒能第一時間將阮琇玉帶出來。 從聞昭非的角度,很容易就將原因歸結到自己身上。 林瑯雖然立場傾向聞昭非,但對待這個事情沒什么濾鏡,她看到的,推理出來的才更符合現實情況。 林瑯愈發心疼地摸摸聞昭非的臉頰,換成商量的語氣道:“我們都別著急下定論,老師和師母也快回來了,讓他們幫忙分析分析,好嗎?” “好,”聞昭非輕輕點頭,他感覺有一只手將他從持續下墜的深淵里拽住了,這只手是林瑯朝他伸來的手。 趙家小院的堂屋里,四人似乎都忘了煮晚飯這件事兒,寇君君和趙信衡一遍又一遍地看聞昭非帶回來的舉報信。 他們也認可聞昭非的判斷,如此詳盡符實、言之有物的舉報信,不可能是外人寫的,再佐以聶雪和曹美英的交際圈等信息,基本可以確定這信和聶雪脫不了干系。 有些事情在以前沒必要和聞昭非說,此時卻不需再有顧忌。 “昭非先別急著自責,這事兒……和你沒多大干系,”寇君君的語氣很是確定,她又看一眼林瑯才繼續說明。 “你們倆都知道的,你們的娃娃親原是你們各自的父母。昭非的祖母,玉姨一直堅持娃娃親的約定,要求聞明軒至少等到25歲,因此拒絕過聶家的議親?!?/br> 寇君君輕輕嘆氣,“玉姨放話出來,若聞明軒25歲后林家依舊沒有音訊,才會給他從京城里合適的人家議親?!?/br> “任小姐祖籍海城,來京城讀書卻遭……親表妹算計,聞明軒算是英雄救美。但……該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玉姨知道后就不再提起娃娃親,很快就張羅了任小姐和聞明軒的婚事?!?/br> 之后的事情聞昭非也有聽說,任顏婚后郁郁寡歡,消瘦得厲害,生下聞昭非沒多久就病逝了。 “……任小姐去世三個多月時,聞明軒帶著聶雪回老宅,但玉姨知道后極力反對,首先就是任小姐去世時間太短,再就是你太小了。于情于理,聞明軒都不適合這么快再婚?!?/br> 最后結果自然就是阮琇玉的反對沒用,聶雪使了“手段”讓聞明軒必須娶她,也因此阮琇玉對聶雪的觀感非常不好,更不放心將不足半歲的聞昭非交給她照顧。 “……玉姨不喜歡聶雪,聶雪婚后也不往她跟前湊。這是她們之間誰都難以調和的矛盾?!?/br> 第44章 以寇君君的判斷,當年聶家找媒人來聞家為17歲的聶雪議親被拒時,聶雪和阮琇玉的矛盾就埋下了,而這早在聞昭非出生前,甚至和任顏都沒太大干系。 “還能稱得上大矛盾的……” 寇君君沉吟良久才繼續道:“昭非應該有印象,聶雪曾經上門請聞老先生幫忙她弟弟入職學校當講師的事情,老先生連自己兒女們都不肯幫著說說話,更何況是她那樣明擺著就是要走后門的事兒?!?/br> “我后來聽說,她弟弟果然就沒聘上。偏偏這個事情后沒多久,我和老趙給你申請到了破格錄取名額,不能排除她將這個事情記恨到玉姨身上?!?/br> 寇君君的推測不是沒有道理,聞家那邊到現在大部分人都還覺得聞昭非能讀醫,是聞老爺子和阮琇玉的偏愛。 而聶雪弟弟落選,純粹是他能力不夠,聞鶴城答應幫他說話,才是真的要晚節不保,被人一起笑話。 “昭非,但無論她因為什么記恨了什么,都是她個人品行的事情。她也勢必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應有的代價?!?/br> 聶雪和阮琇玉的矛盾肯定不止她知道的這些,人心如此復雜,也可能不需要太嚴重的矛盾,就能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恨之入骨。 寇君君心中一樣是沉甸甸的,對于阮琇玉的遭遇和去世無比遺憾和難過。她話里沒有提起幾乎隱形在兩個女人身后、卻負有不可推卸責任的聞明軒,是因為提起他,只會更糟心,只會加劇聞昭非的心結。 說嚴重點兒,真正讓聞鶴城晚節不保、抱憾余生的人是聞明軒,但凡他有點兒擔當,都沒有聶雪那么多事兒。 “別忘了玉姨去世前叮囑過你什么……不要恨,是不想你像現在這樣自責或自厭,但她沒有阻止你為她申明正義,恢復名譽?!?/br> 阮琇玉的家世教養極好,但她沒有安于享樂,逃避責任。國難當頭時,阮琇玉和當年的京城林家一樣散盡手中絕大部分家財捐錢捐藥捐設備。 阮琇玉去世時,寇君君也在病房里,此時回顧起來,她恍惚覺得阮琇玉是知道誰舉報的她。 阮琇玉拉著聞昭非的手留下這話,最后一眼卻看去了病房的玻璃窗。 站不下太多人的病房外,聶雪在內的幾個兒媳都在玻璃窗前站著,阮琇玉那一眼其實應該是警告。 諷刺地是,聶雪當時是直接暈倒了,還因此在醫院里得了點兒好名聲。 “我沒有忘記,謝謝師母?!?/br> 聞昭非的眼底恢復清明,他追究聶雪究竟在恨他,還是恨阮琇玉,又或在恨什么其實毫無意義,他只需要知道是聶雪和縱容聶雪的聞明軒導致了他祖母的悲劇,害死了他摯愛的親人。 趙信衡看聞昭非面色恢復不少,心中稍安,他看一眼窗外天色還亮著,但日頭早已不見,時間大抵已經快八點了。 “我去煮點粥,不論你要怎么計劃,都要吃飽了才有力氣干,佩佩說是不是?” “是,”林瑯音色清脆地應了,她朝看來的趙信衡笑著點點頭,“老師放心去?!?/br> 聞昭非起身,眼底有歉色浮現,“我和你一起……” “不用,”趙信衡擺擺手,轉身走了。 寇君君將舉報信紙折好放回空白信封里,再看向聞昭非,“玉姨是你老師的師母,你待我如何,你老師就如何待她?!?/br> 寇君君不稱阮琇玉為師母,是因為玉姨這個稱呼于她而言更為親昵。在給阮琇玉申明正義、恢復名譽這件事兒上,她和趙信衡都義不容辭。 但同時她和趙信衡也更知道,阮琇玉去世前真正牽掛的是什么。阮琇玉寧愿什么都不告訴,也不希望她百般愛護的孫兒此生都留在這個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