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談戀愛的那家伙】
【番外:談戀愛的那家伙】 【小高】 老婆的愛心便當、手機壁紙上交迭的兩只手、不經意露出的戒指項鏈......更別提閑聊時無意透露的夫妻日常,隊長時不時秀個恩愛,小高已經習以為常。 嫂子偶爾會給他們也改善下伙食,多準備一些午餐托隊長帶過來,嫂子好。 小高這些年的感情狀況由于一潭死水。局里領導介紹了他去相親了幾次,要么被嫌棄不是平城土著,要么因為他工作性質帶來太多不便,都沒成。 “終于忙完咯!明天就回平城了!”小高伸個懶腰,“這鳥案子真棘手?!?/br> “忙得叁天沒洗澡,身上都臭了?!币粋€家境頗為殷實的隊員說,“宋隊,小高,回去后請你們去洗浴中心啊,去不去?我家開的,還沒正式營業,現在都是私人邀請做做人情先?!?/br> “你丫也在這做人情呢?”小高笑。 “哪有。我們叁個出差忙成這樣,本就該放松下的?!?/br> 宋景行搖頭:“我就不去了——” “宋隊,車票是明天的,你不會又要連夜開車回去吧?”富二代隊員說,“你和你太太感情真好啊,這么多年都如膠似漆?!?/br> 小高回想起當時看到嫂子的臉:“你懂啥,小別勝新婚?!?/br> “隊長,明天一起來唄?同事這么多年我們就一起吃過那幾次慶功宴,說不定你或者我明年就升職調走了,沒機會再見面了。從魔都水榭那挖了好多服務生和按摩師,手法都一等一的!而且就我們叁個,不算團建,不違規?!?/br> 宋景行陷入了短暫的思考。不知道是那句話說動了他,他終于同意:“......行?!?/br> 次日回到平城后,交接完的叁人回家休整了下,傍晚的時候一起去了隊員家的洗浴中心。 叁人在更衣在那換衣服。富二代隊員喋喋不休:“我和你們說,按摩師都是我姑從魔都那家水榭挖過來的,估計會按得很酸爽——” 他看著旁邊,忽然不說話了。小高一看,原來他是看到了背過去換衣服的宋景行背上的撓痕——嘖嘖,胸口和鎖骨還有牙印和吻痕! 小高暗笑:呵呵,沒見識的家伙。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當年有次他和宋景行出差,住的山里,公廁都是那種旱廁,還沒有隔間。兩個人一起解手,小高看到宋景行那玩意的時候嚇得往旁邊挪了兩個小便器。 ......這種非人類的尺寸,嫂子不撓他才怪。 男人本色,小高腦子里忍不住又黃色廢料:他們半個月沒見,隊長這體格、這耐力,嫂子現在還會不會暈在床上? “走吧?!彼尉靶姓砗迷∨?,很有男德地把脖子和胸口遮得嚴嚴實實。 “哦哦,好?!薄昂?、好的?!眱蓚€隊友如夢初醒。 宋景行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大堂的服務生,走到上樓的樓梯后問:“小唐,你家服務生分兩班?” “對啊。早班和晚班。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就換班吧。怎么了嗎?” “沒事?!?/br> 隊員帶著二人去按摩,走進來叁個女技師的時候,小高下意識看了眼那保守又死板的隊長。 富二代隊員忙說:“宋隊,我家這是正經生意啊?!?/br> 到底是有點擦邊。 “......我不介意?!彼尉靶锌聪蛴疫吥莻€女按摩師,“麻煩你了?!?/br> 小高感覺自己心里隊長的形象有點崩塌了。他還以為隊長會義正言辭拒絕要換個男的......不對,來洗浴中心就很不“宋景行”! “先生,我來幫你按摩......”右邊那個帶著點口音的女按摩師走過來,殷切地給這位看著就英俊多金的男客人服務。 宋景行居然和那個害羞的女按摩師搭話:“這口音,你是商縣還是宜縣的?” “商縣的?!迸茨熃o他按小腿。 “......嗯。我記得那里,出差去過?!彼尉靶心坎晦D睛地盯著她的臉,“你們會往牛rou面里撒胡椒粉,很特別的味道?!?/br> “是的。還有白芝麻?!迸茨熌樕下冻鲆稽c懷念的笑容,“小時候的味道?!?/br> 小高的世界觀已經崩塌——宋景行居然和女的搭訕!天??!難道所有男人都做不到在外面不越界? “手藝好吧?”富二代隊員享受地往后依靠,“他們都在魔都學了叁年呢?!?/br> “嗯?!毙「哂捎谑艿酱驌?,沒什么興致。 “停一下?!彼尉靶泻鋈徽f。 “怎么了先生,我力度大了嗎?”那個按摩師問。 宋景行搖頭:“我喝口水?!?/br> 他路過的時候不小心踢翻了精油:“抱歉?!?/br> 女按摩師連忙蹲下來收拾:“沒事的先生,我來處理就好?!?/br> 但她等到的回應不是一句彬彬有禮的“麻煩了”,而是一陣天旋地轉和疼痛。宋景行毫不憐香惜玉地反扣她的手把她按在地上:“警察,別動!” 小高和隊友雖然還是懵逼的,但是身體已經下意識就開始行動,翻身下來幫著按人,順便口頭安撫受到驚嚇的另外兩個按摩師。 宋景行從懷里掏出手銬,銬上:“化名孫錦,真名吳燕。你涉及一樁販賣兒童的案件,被逮捕了?!?/br> “cao?!备欢爢T驚了,“隊長你怎么知道的?” “牛rou湯加胡椒和白芝麻是宜縣的習慣。她是宜縣人,撒謊了?!彼尉靶袕膮茄嗫诖殉鲆话研〉?,“小唐控制現場,小高和我去樓下。她的男友也參與了作案,是夜班服務生?!?/br> “是!”“是!” 宋景行已經往外走,小高連忙跟上:“靠。隊長,你不會來洗浴中心就是為了這個吧?你早就知道?” “猜測,所以來驗證一下?!?/br> “可這案子你是怎么知道的,不在我們轄區啊?!?/br> “我......比較關注這類案件?!?/br> 宋景行又簡單和他解釋了幾句,小高算是徹底搞懂了。他們順利抓了人,把這對情侶移交給了趕來增援的同志后,叁人一起去了更衣室換衣服,準備回局里做筆錄。 富二代隊員臉色灰暗一片:“隊長......我才剛下班怎么又要上班了......你好工作狂我真的受不了了......” “臥槽了!我說隊長怎么又是來洗浴中心又是要女的給按摩的,感情不是好美色是好KPI!”小高心里舒坦了,擠眉弄眼地說,“還為了業績犧牲了自己的身體,嫂子知不知道???” “知道?!彼尉靶形⑿?,“罰過了?!?/br> “???怎么罰的?”“搓衣板嗎?” 換好衣服宋景行風輕云淡地往外走:“你們不是都看到了嗎?” 二人想起他背上的抓痕和吻痕,石化在原地——不是,這是能說的嗎!而且,這叫懲罰嗎! 隊長,感情你是個愛炫耀的悶sao??! 【紀母】 從白露和紀寒還沒談上的時候起,紀母就很喜歡白露。 長得漂亮,聰明、溫柔、善良、懂禮貌,還有一點點“身世凄慘”這種屬性,能不惹人憐愛嗎? 紀母和紀父結婚的時候,紀家遠沒現在發達,她挑兒媳倒不像豪門里那些太太,又要兒媳能干又要兒媳聽話的。她對自己大兒子未來的老婆就叁個標準:一,紀寒喜歡。二,長得漂亮。叁,一定要性格活潑一點。 除了第一條都是帶點她個人傾向在——她喜歡漂亮的東西,更不想家里再出現一座冰山。 因此,知道紀寒真的和白露談上戀愛后,她頗覺欣喜若狂。 她真以為自己兒子這輩子不會有什么浪漫傾向。 不是沒有想過帶他做心理咨詢。但他們意思到問題的時候已經太晚了,疏離已經變成了紀寒性格的根基,想要他和咨詢師共處一室簡直天方夜譚,連提出類似的想法都會得到他抗拒的一瞥。 老天??!難道紀寒那個教母的祈禱真的有用?她本以為自己的兒子會因為心理問題單身一輩子! 好景不長。這兩人好了半年,不知道是分手了還是鬧矛盾,紀寒出了國,又回到了以前那副旁人勿近的模樣。每年他回家或者他們去美國看望他的那一兩天,紀母發現他潔癖越來越嚴重,于是問他有沒有看醫生。紀寒說確定了病因后有在自己嘗試療法、偶爾去復診。這當然不是一個積極的態度,紀母憂心忡忡,但紀寒一副不想談這件事的模樣,也只好由著他。 令她感到驚喜的是數年后他和白露復合的消息。但“白露失憶”這件事讓她覺得有些怪。 以自己兒子的性格,她不懷疑他可能由于愛而不得把人藥傻了強行留在身邊。 好在紀言去刺探了一下情報后說哥哥聽嫂子話得很,嫂子看著也挺活潑的,沒有什么違法犯罪的味道。 “但是嫂子的腿是不是哥哥打斷的我不好說?!奔o言說。 “不能吧,你哥哪有那么惡毒?!?/br> “他有!我回去后他就讓石有為拉我早上起來跑cao!” 好景不長。沒過幾個月又分了。紀母大起大落,真的懷疑失憶是兒子的手筆,人小姑娘想起來后跑路了。 但這次分手紀寒顯得很正常。再回家時潔癖似乎也好轉一些。紀母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沒有提過相親啊給他介紹對象之類的事。 很明顯的,他心里容不下別人了。 第二年春節,本已回國住在羊都自己別墅的紀寒忽然有事去了趟平城,隨后又在那邊久住了下來。紀母問原因,紀寒說:“以后會告訴你們的?!?/br> 紀母本以為是溯從的原因,但紀寒接下來幾年都沒在家過年,偶爾一回來又是以前戀愛時那副時不時回個信息的樣子,搞得她沒忍住八卦:“你又追上白露啦?兒子?!?/br> “沒分手?!奔o寒說。 ......是嘴硬吧? 紀母察覺到戀愛給他帶來很多改變。以前紀寒真的給人冷冰冰的感覺:生日給錢節日給錢,說什么“你們自己挑禮物”;他們不聯系紀寒就幾乎不給家里打電話,也不會主動關心誰誰過得怎么樣。但戀情穩定下來后他好像真的逐漸有了點一個人類該有的樣子,偶爾主動會發信息給他們,也和白露一起給他們挑選生日和節日的禮物寄過來。 作為母親,她對白露其實很感激。 話雖如此,攤牌他們那種超乎常理的一夫多妻關系時,品鑒過np小說的紀母還是覺得晴天霹靂。到底是做母親的,心里會為自己的兒子覺得委屈。 “我非她不可?!奔o寒說,“即使你們反對,我也不會改變我的決定?!?/br> 紀父覺得他不可理喻:“阿寒,你反而把我們當外人?我們只是覺得她這樣做——” “不要對她說過分的話,節省彼此的時間?!奔o寒打斷了她。 “紀寒,我們和叔叔阿姨好好說?!币慌缘陌茁段兆【o繃的他的手,“叔叔生氣是正常的,確實是我的問題。我沒有這么脆弱,謝謝你擔心我?!?/br> 紀母拉住紀父:“小寒,讓我和你爸爸單獨聊聊?!?/br> 夫妻二人走到他們的臥室,還沒合上門,紀父就插著腰,氣得連連擺頭,難以接受地說:“你不會同意吧!五個男的,一個太太!傷風敗俗!哪有這種道理!” “你想看著小寒一輩子孤獨嗎?還是你希望他因為和這件事和我們斷絕關系?”紀母說,“他確實愛那個女孩,你看他那么什么時候向著一個人?他的日子想怎么過就過,以前我們不管他,現在他二叁十了來管,叫什么事??!” 她多少說服了紀父。但這件事一時之間在二人心里扎下一根刺。他們回去時,臉色都不算好。 白露顯然已經和紀寒已經聊過,知道他們一家人之間需要私密空間把話說開,于是主動說去車上等紀寒。她走后,一家人沉默著,誰都沒開口。 “她是很好的人?!毕乳_口的是紀寒,“我們的關系其實沒有告訴你們的必要。但她那時說不希望我面對家人時需要隱瞞,她也希望你們知情。她很害怕,但是還是和我一起來見你們了。你們去房間的時候,她和我說‘叔叔阿姨沒法接受是很正常的,我們慢慢來’。她很敏感,你們的態度如果是忍耐,她能察覺到。我希望你們能夠......真心認可她?!?/br> 紀父點煙:“兒子,你沒喜歡過什么人,第一次,有執念,我理解。她真愛你,怎么會和別人不清不楚?” “不是執念?!奔o寒垂眸,看著自己的手,“她讓我明白我很孤獨,她讓我想要去愛一個人。在她身邊,我很......幸福?!?/br> 有人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紀寒不習慣被白露以外的人觸碰,但這次,他沒有從母親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 “兒子?!奔o母落著淚,“mama覺得難過,但mama也真的很高興?!?/br> 如果是以前的紀寒,怎么可能和別人袒露自己的內心呢?和白露的關系給他帶來了太多轉變。也許他們該相信......他是幸福的。 二人松了口。數月后,紀寒再次帶著白露回家,給母親過生日。叁人坐在客廳聊著天,從廚房走來的紀父端給白露一碗糖水:“露露,小寒說你喜歡吃這家鋪子的。早上我給你買了些?!?/br> “謝謝叔叔!你費心了!”白露連忙站起來雙手接過,微笑著同他道謝。 她很給面子地夸贊了甜品和紀父的付出,然后很自然地舀起一勺送到紀寒嘴邊:“紀寒,你嘗嘗,叔叔買的這個真的很好吃!” 紀母本欲說“他不愛吃甜的”,紀父也正準備開口說“桌上有沒有用過的干凈勺子”。但二人看到:有潔癖的紀寒,摟著妻子的腰,也自然地張開嘴,含住了白露使用過的勺子——像是已經發生過無數次般熟稔。 “是不錯。你喜歡走之前我們再去一次?!?/br> “好呀。正好給你挑幾件冬裝?!?/br> 聽著他們的對話,紀家的父母兩人同時看向彼此,都笑了一下。 是啊,紀寒是幸福的。 【蘇道長amp;熊道長】 “呃。您結婚了?” 坐在對面的少年臉色忽然有些難看。 “你這表情。一副心里想著‘還以為她很聰明,結果還是做出這么庸俗的事情’的樣子?!碧K澗玉對這個小家伙很無奈,“我說了很多次,你——太驕傲了?!?/br> “您昨天明明還說,人類的愛、常說的愛里摻雜了許多欲望。但您還是選擇結婚。明明懂愛來愛去是件多么無趣的事情,您卻還是選擇這么做。自相矛盾?!?/br> “‘道’并非理性和邏輯,也不是詭辯的產物?!?/br> “好吧。我只是覺得您的行為讓我難以理解?!泵系郎柭柤?,“我只是認為,如果我在年輕時就懂得了這個道理,我永遠不會陷入所謂的愛情?!?/br> “也許你真的是這么想的,但我覺得,你只是沒有遇見那個讓你改變想法的人?!?/br> 孟道生不屑地聳聳肩,沒說話。 蘇澗玉被他這幅高傲的態度搞得又好氣又好笑:“你不是和你之前的師父學過紫薇八字,難道沒有看過自己的盤?” “看過啊。我不認為這就是我的命?!泵系郎f,“愛情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已知的坑。我既然明明知道有一個坑,為什么要跳進去?” 蘇澗玉搖搖頭:“時機沒到,和你說不通。你走吧,我要吃飯了?!?/br> “好——”孟道生站起身來,拖長了語調,“說話上氣、吃飯下氣,所以吃飯時說話氣逆,對吧?拜,明天再繼續找您‘食堂論道’?!?/br> 太欠了。 蘇澗玉四十多歲,外表看著溫和似水,但實際上骨子是很強硬的人,此刻已經有點想罵這小家伙。 ——早晚有人收拾他。 次年的端午。 “師傅。孟師弟怎么看著怪怪的?”熊子琪憂心,問蘇澗玉,“我好擔心他走火入魔?!?/br> “等他自己開口吧,他這性子,不想說我們也問不出來。心不在焉的,一會兒別把手弄傷了?!碧K澗玉嘆氣,“先給他準備好藥?!?/br> 兩個小時后,孟道生看著自己纏著繃帶的手,坐在院里出神。蘇澗玉收拾完艾草回來,本沒想理會他,卻被他叫住了。 “師傅?!碧熨x異稟、從未將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徒弟問她,“你那時候,為什么明知.......還選擇結婚?” 蘇澗玉停住腳步。她看著這個困惑的少年,沒有嘲諷、沒有調侃,只是同孟道生說:“因為感情,因為他需要我。所以哪怕知道前面是什么路,知道這與我本設想的生活不同,我也愿意陪他走這一遭。道生,‘道’不是離群索居、孤獨求索。大修修于市,你誠心要避,只是因為你怕,而非你已經到了那個境界?!?/br> “......我不相信。不......不是你說的這種感情......”孟道生移開了目光,煩躁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就是......單純一時鬼迷心竅、繁衍的本能導致荷爾蒙作祟......” 蘇澗玉那時沒有管他,誰知半年后,她從其他學生那里聽聞孟道生真走火入魔的事。 “越修越回去!”蘇澗玉氣極,“你的居士證呢!給我燒了!以后別往這兒來了!” “師、師傅?!毙茏隅髦鴮嵰彩堑谝淮我娝l這么大脾氣,“要不先聽聽師弟解釋?” “我......”孟道生別過臉去,“我沒什么好解釋的。是我的問題?!?/br> “總有個原因吧,師弟?你以前不總是對這種事不太敢興趣嗎?” “別管他?!碧K澗玉轉身就走,“自以為是的家伙?!?/br> “我還能怎么辦?”被刺激到的孟道生猛地抬起頭來,紅了眼尾,“那是我兄弟的女朋友!他們兩個情投意合,我憑什么去追?” “所以呢?你就通過亂搞想證明下你很隨便、誰都可以?這些女人在你眼里就是可以隨便擺弄幫你欺騙自己的玩物?你對不起她們,對不起你喜歡的那個人,更對不起你自己!”蘇澗玉指著他鼻子罵,“你憑什么心氣這么高?今晚跪在大殿好好思過吧?!?/br> 孟道生真在那跪了一晚。自那之后,熊子琪和蘇澗玉感覺到,這個驕傲的天才好像有了轉變。 “你都不叫我笨熊了?!毙茏隅鳂泛呛?,“我還怪不習慣的?!?/br> 走在前面的孟道生肩上扛著柴,熊子琪看到他耳朵有點紅:“切......呃。以前,確實,不懂事?!?/br> 孟道生沒去追那個女孩。他一直將自己的感情埋藏在心里。又過一個秋冬,某天他忽然來山里找熊子琪。 “師兄,拜托幫我配一副湯藥?!?/br> 從未有過的要求。熊子琪立刻停了手頭上的活,轉頭細細大量他:“你病了?” “不是我?!泵系郎曇敉蝗恍×它c,“是她?!?/br> 熊子琪摸不著頭腦:“誰?” “白露!我喜歡的那個女孩!”孟道生漲紅了臉,“單子我叫她填好了。她不在國內。別一下子給她開太猛的——不對,見效快她才不會再吃那些神經類西藥——哎你看著來!” 拿到藥方的孟道生給熊子琪藥房里好一頓搜刮:“你這里是不是還有酸棗仁和土人參?” 熊子琪不是小氣的人,但由于方子里藥材都是往好了開,此刻心也在滴血:“很貴的師弟!冷靜點!” “我給你買雙倍?!泵系郎鷿M不在意,揮揮手,“這罐哈士蟆油我也拿走寄過去了啊?!?/br> “啊啊啊放下那個我做了好久??!她也吃不了你冷靜一點!” 孟道生對上心的人是真好。熊子琪后來也問他那女生到底什么情況,孟道生嘴里叼著煙,回:“不知道。好像是分手了。又好像沒分。搞不懂,不好問?!?/br> 光陰荏苒。熊子琪看著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逐漸變得沉穩,踏踏實實跟著蘇澗玉學了道醫,下了山,闖出自己的名號。孟道生很少再提那個女孩的事,熊子琪本以為不會有下文,但那年端午回來前,孟道生托給道觀送物資的人傳話,說自己端午會帶個人回來。 “女孩子?莫不是......” “小熊,找兩套道服出來,我來洗了?!?/br> “好,師傅?!毙茏隅黝D一下,“師弟搶人女朋友,不好吧?” 蘇澗玉只是笑:“別急。等他們來了再看看情況?!?/br> 孟道生帶回來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她性格溫溫柔柔,好相與得很,總是想著幫他們的忙,沒一點客人架子。 “這女孩性格真好,我感覺和道教也有緣?!毙茏隅魉较潞蛶煾刚f,“就是......我還以為師弟那個性格,會喜歡那種風風火火、古靈精怪的?!?/br> 蘇澗玉笑道:“所以道生是動了真心?!?/br> “......師父,我們站在師弟這邊,會不會不道德?” “來日長著,各有各的因果?!碧K澗玉搖了搖頭,“我們等著塵埃落定,就行?!?/br> 他們離開后,蘇澗玉也告別了熊子琪,回到了自己平城市中心的家。次日,她就收到了孟道生那通電話。她那徒弟嘗到了心不由己的滋味,低落地回到道觀時,一身傲骨都被那看著溫溫柔柔的小姑娘給磨碎了。 某夜,一直魂不守舍的孟道生躺在院子里曬月亮,蘇澗玉早上四點多起床,見他這幅模樣,走到他身邊:“一夜沒睡?” “......嗯?!?/br> “想她?” “嗯?!?/br> “那時候你問的,懂了嗎?” 孟道生閉上眼,用手臂遮住眉眼:“懂了?!?/br> 也說是世事無常。他后來救下白露、和她失去聯系、向她敞開心扉、又再度失去她的音訊。白露再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和孟道生交握著手。 入命的華蓋,帶來天賦,沒帶來孤寡。也是被化掉了。 孟道生結婚后,有次回到道觀,師徒叁人一起曬太陽聊天。 “因緣和合?!焙髞砹私饬饲耙蚝蠊男茏隅鞲袊@,“走到一起,不容易?!?/br> “道生這性子,也只有她降得住?!碧K澗玉笑呵呵,“都是命啊?!?/br> “她以往總覺得虧欠我,后來才知道我從她這里學到多少。我有時候還挺慶幸沒太早追她。那時候的性格,只怕會傷害到她?!泵系郎扉L了腿,以一個放松的姿勢靠在樹上拋石子。 “信命了?” “呵?!泵系郎π?,看著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只是覺得命里有她,很幸運?!?/br> 【胡依然】 可能許多女生懵懂的初戀都啟蒙于少年時代某個干凈、清俊的男孩。他就像太陽下的橘子皮,被初夏風揚起的白色襯衫衣角,散發著酸澀而又溫暖的感覺。 對于胡依然來說,林晝就是那樣的存在。 她自己也是很優秀的女生。成績優異、鋼琴十級、英語法語都流利,長期的芭蕾舞學習讓她身姿像一只挺拔的小天鵝,常常是同學目光的中心。 同樣出生在名門望族的胡依然是理性的人,她知道林晝的姓氏意味著什么,更有她自己的夢想和野心。 所以她不會選擇將這份感情宣之于口,不會為了這份淺淺的好感改變自己的規劃。 可她會在與他并肩站接受表彰時欣喜,會在看到他在花樹下看書時駐足幾秒。 年少時候的心動,無法藏得徹底。 林晝和她同級。那年她信心滿滿,沒想到開學典禮上致辭的不是她。那個身姿挺拔、略顯清瘦的少年走上講臺,用如春日之云般柔和的嗓音說:“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們好。我是新生代表,林晝——” 那天臺下的她承認,他長得很好看很好看,寫的東西也有文采。 他們并不在一個班。但她依舊能常常聽到林晝的消息。那時候是單純想和他較勁爭一爭誰更優秀的,直到某天,早晨因為家里車子故障而遲到的胡依然看到從校長辦公室走出來的林晝。 他長長的眼睫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與平時的溫和有禮的笑容不同,板著臉,看起來有些陰郁。 胡依然那一刻明白了,他們是一樣的——出生在這種家庭的不由己。 那可能就成為在意和心動的開始。 偶爾,他們會在走廊、在cao場、在禮堂、在食堂擦肩。被窗戶護欄分割成塊狀的光影投在地面,隨著時間流逝,也變成轉動的指針,昭示著他們都邁向笑容更少的“大人”。 臨近畢業的時候,胡依然注意到林晝常常在看一本書。她被保送,目標明確,平大的外語系,交表時裝作不經意問過班主任:“聽說隔壁班林晝也保送平大了?您知不知道他哪個系?會不會和我撞?” “還沒定吧。那孩子說要想想?!卑嘀魅文笾谋砜?,“不會撞車的。他要么文學院要么去讀政治或哲學,對外交部沒什么興趣的樣子?!?/br> 再偶然見到林晝,他似乎心情好了許多,看起來沒那么憂郁,也許是確定了保送方向的緣故。 胡依然注意到他常常拿著一本書,像護身符似的,很細心地保護著,甚至自己做了一個白色的封皮,看不到書名。保送后林晝很少來學校,胡依然從父母那里聽說林家已經安排他結識人脈、了解名利場的游戲規則。她也大抵如此,芭蕾、外語、鋼琴……猶如提線木偶般,無法支配自己的生活。 疲憊。但她渴望眾星捧月、萬人之上的生活。 因此值得。 和林晝唯一的對話,發生在成人禮的那天。后面的唯一大型活動是畢業舞會,林晝大概率不會出席,胡依然看著那個溫和地站在角落同人講話的少年,邁開了步伐。 “第一名,能和你合張影嗎?”意氣風發的少女微微仰著下巴,“可別說你不認得我,我是胡依然,我們一起領過叁次獎。高二的開學考,我也考得比你高?!?/br> 林晝錯愕片刻,隨即淡淡笑著,點了點頭。 然后他們就像相交的直線,駛向各自的人生軌道。 平大的外語系在和國際學生部一起,在另外一個新校區。大學四年,胡依然沒有見過他。她忙碌著自己的學業,為績點和簡歷努力,很少想起青春時期無疾而終的懵懂感情。即將畢業的某天她點開朋友圈,看到之前因為社團活動加上聯系方式的一個女生發了一張照片。 “在老區圖書館刷志愿時長,拍到電視劇般的場景?!?/br> 是一對戀人。長著天使般臉龐的二人坐在綠蔭一片的窗前。男生正將一本打開的書遞到女孩子面前,眼神溫柔地注視著她。側過臉去看的女孩子手里拿著電子筆,因為書的內容燦爛地笑著。 猝不及防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