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IF-沉淪(白露x年上組be)】
【番外 IF 沉淪 白露x年上組 be】 “我拒絕,露露?!奔o寒壓下心頭的猶豫,對著電話那頭的女友說,“你連出省的經驗都寥寥無幾,這時候準備留學也太過倉促?!?/br> “我......” 他不清楚自己改變她的決定是否正確。想起那天臂彎里的她的表情,紀寒張了張嘴,最終沒有收回自己的話,只是補充: “未來幾年我們可以申請交換,也可以一起去國外讀碩士,你想移民也都按照你的意愿?!奔o寒說,“但不是現在,露露......暫時留在我身邊?!?/br> * 無名指上的戒指、曾經擺在辦公桌上的合照、偶爾從他口中透露的私生活,都昭示了“紀總已婚”的事實。他二十一歲就戴了戒指,二十叁歲那年戒指從中指換到了無名指,只是公司從來沒有人見過紀總的太太。 于是很多人都說紀總和太太感情不好。 秘書室有個國外名校畢業的小姑娘,年紀比紀寒大幾個月,能力確實是有,長得也是秘書室里最漂亮的,不知道是看上總裁的錢還是人,想著上位被他包著做個床伴什么的,舉動親密了點。紀寒開除她的時候連一點面子都沒留,調上來頂替的也是個中年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有幾分殺雞儆猴的意味。 現在的行政秘書離過婚,年紀也比紀寒大好幾歲,雖說不是對他完全沒心思,但也知道這種類型的男人很不好搞,因此掂量過后還是表現得安分守己的,邊跟在剛開完會的紀寒后面邊說:“紀總。午飯已經放到您的休息室門口了,會議記錄半小時內到。您下午叁點有個和金杉那邊的會議,晚上八點是張氏二公子的生日宴。另外,秘書室那邊說您有個朋友——”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紀寒已經透過玻璃看見了會客室里的那兩個人。 女孩子有著張天使一樣美的臉龐,毫不夸張,很標準的總裁文里“楚楚可憐的小白花”。她低著頭坐在那,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知為何顯得有些憂郁。坐在她身邊的人頗有幾分浪蕩公子哥的感覺,留著個狼尾鯔魚頭,外套敞開著,扣子也沒好好扣上,手隨意地搭在她背后的沙發上,正和她說著話。 “送到辦公桌?!奔o寒看著他們二人,將文件遞給行政秘書,推開了會客室的門。 女孩子抬眼,怯生生地看著他:“紀寒......” “怎么到溯從來了?”紀寒回避了她的目光,“我不太喜歡把工作和私人生活混到一起?!?/br> “......對不起?!卑茁队值拖铝祟^,“我只是......半個月沒見到你了?!?/br> “喂,老紀?!币慌缘拿系郎N著個二郎腿,“真叫人看不下去,哪有你這么對老婆的。半個月沒見,開口第一句就是責怪。我看你那秘書眼睛都長你身上了,你可別是外面有人了吧?” 紀寒瞥了他一眼,沒理會,看著白露縮著肩膀的樣子,嘆了口氣,坐到她的旁邊:“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br> “哼?!泵系郎p笑一聲,“大忙人,家里老婆這么漂亮,不對她好點,就要小心被人拐跑咯?!?/br> “......你來做什么的?!奔o寒看了眼孟道生,趕人的意思很明顯。 “之前那個項目的事,送份文件給你——okok,我閑的,滿意了吧?”孟道生動了動手,手上的木珠手鏈嘩嘩響,“對了,老宋準備訂婚了,你知道嗎?估計就這兩個月的事?!?/br> “和之前相親的那個嗎?!?/br> “嗯哼,才處了倆月就準備訂婚。他爸媽估計急著抱孫子呢,哈?!?/br> 白露默默聽著他們的對話。雖然她是紀寒的妻子,但和孟道生和宋景行并不怎么熟悉。以前還在讀書的時候,紀寒只帶她見過他們幾次,結婚之后,她連和紀寒見面的時間都只不過是一周叁兩次,更別提見到宋景行和孟道生了。 “你這心不在焉的,嗨?!泵系郎鷶[擺手,站起身來,“整得我電燈膽似的。辦公室等你,一會再談項目的事兒?!?/br> “等我一下?!?/br> 孟道生離開后,紀寒對她說話的聲音放輕了一點,把會客室的百褶窗放了下來,又反鎖了會議室的門。 “吃飯了嗎?”他有點生硬地問她。 見白露點了點頭,他又說:“抱歉。這段時間太忙了?!?/br> 她大著點膽子伸手向丈夫索要了一個擁抱,對方猶豫了一下,將她松松摟進了懷里。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紀寒,你今晚......會回家嗎?” “......我有應酬?!?/br> 她也沒有表現出什么不滿,像是預料到他的答案一樣,很快地說了句“好”。 但白露終究沒有忍住自己的眼淚。同他告別之后,她鼻子越來越酸,又不想叫他的下屬看到給他丟臉,于是坐在緊急通道的樓梯上小聲啜泣著。 她感覺到與戀人漸行漸遠。 大學期間,“紀寒的女朋友”這個標簽蓋過了“文學院的年級第一”的光芒,白露對自己的努力感到迷茫,后來即使有幾位老師勸說她跟著自己讀研,白露還是沒有繼續學業。紀寒也看出來她的強顏歡笑,在她大二那年和她一起在家養了一只伯恩山。有這只性格溫和的狗狗陪伴,她臉上的笑容確實多了些。但因為惡性腫瘤,沒等她畢業,狗狗就去世了。白露似乎也沒有了什么養寵物的心思,雖嘗試過寫作和攝影,也嘗試過做家教,但總覺得自己打不起什么熱情,紀寒后來也很強硬地讓她退出了文學社并結束那份家教兼職。白露無所事事,紀寒不在的時候,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看書,那種虛無感快把她折磨得要瘋掉了。 紀寒當時正一邊忙著溯從的事一邊兼顧讀研,回家的頻率低了很多,有時候晚上回來躺在她身邊,白露還能聞到他身上的一點點酒氣。她也渴望幫他一點忙,可家務事有保潔阿姨,以太太的身份幫他社交這種事紀寒也說“你不用做”——她還能做什么呢?給他生個孩子? 白露對和丈夫的未來感到恐慌。她甚至不再確定他愛不愛自己。 他給她報的普拉提課上,遇到的豪門太太提醒她說:“你們現在還上不上床?不上床的話,你就要小心了,包準在外面有人了。話說回來,你和公公婆婆關系怎么樣?懷上個皇太子他們估計會幫你撐腰??傊?,早做準備最好,男人有沒有錢都出軌。你再不抓緊懷孕,過幾年你老公就該偷偷轉移財產準備離婚了。到時候你可連錢都圖不到了?!?/br> 公公婆婆撐腰啊......紀寒很少在她面前提及家人。白露見到紀寒父母的次數不過寥寥五六次。按照“圈子”里的說法,不帶她見家人、見朋友,是因為“拿不出手”。 “他不會這么對我的?!卑茁缎÷曓q駁。 普拉提課的老師突然笑了一下:“......我被他和小叁搞得凈身出戶之前,也是這么想的。不愛了就是不愛了,上千萬上億的錢面前,沒有幾個人真會顧及情分?!?/br> 白露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可她確實察覺到紀寒的有意疏遠。以前沒有結婚之前,紀寒對她的欲望很強烈,兩個人只要見面八成會做??涩F在,他睡在公司的頻率大大增加,有時候白露甚至一周都見不到他。她知道他有幾個很漂亮的助理還是秘書,其中有個挑釁的短信甚至發到了她的手機上,只不過她沒有告訴紀寒。紀寒不在家的晚上,有時候她真的忍不住胡思亂想——他身邊會不會睡著其他人? 她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折磨,在半個月沒有見到紀寒后,她忍不住來到了公司。他表現得很冷淡,只是擁抱了她一會兒,沒有親吻,沒有訴說思念,沒有承諾下一次什么時候回家——如她預想的那樣。 “......白露?” 她抽噎著,擦了擦眼淚,故作堅強地看向來人。 桃花眼的男人指間夾著根煙,愣了一下。 白露是長得真的很漂亮。長長的睫毛濕漉漉的,嘴唇因為壓抑哭聲被咬得有點紅,下巴尖尖上還掛著幾滴眼淚......環抱著自己腿的姿勢,怎么看都像只受傷的小動物。 “......怎么哭了?”孟道生遲疑了下,在旁邊鐵質垃圾桶的托盤上滅了煙,走過來,“他兇你了?” 白露搖搖腦袋,雖然不想在外人前這樣,但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哽咽:“不、不是的......是我的問題?!?/br> “他沒出軌。我嘴上沒個把門,說著玩的,你別當真。老紀他性格就這樣,對我們這些朋友也這樣?!泵系郎搅诵值艿钠拮由磉?,遞給她一片糖果似的東西,“喏,吃嗎?” 她遲疑著伸手接過,指尖碰到了他的掌心。 含進嘴里的東西酸酸的,還有種苦味泛上來。見白露的表情有些怪異,孟道生笑了:“雖說是解郁用的,實際上這一兩片沒有太多作用。不過,注意力好歹是轉移了,是吧?” “......你這人真怪?!卑茁队钟悬c委屈,撇了撇嘴,抱著自己的腿,縮了下肩膀。 “哈。那要和不拉偏架的怪人談談心嗎?”孟道生手往后撐,側臉看她,“我和老紀那忙人不一樣,我啊——閑散人士一個?!?/br> 該和他說嗎......白露和他不熟。和丈夫的好朋友抱怨婚姻未免也顯得太微妙。但她大學的時候就和紀寒住到了一起,除了學習的時間幾乎都和他在一塊,根本沒有舍友或是同學能夠說說話。家人......家人就更沒有了,白建業給了她一大筆錢,隨后銷聲匿跡,白露連他是不是還活著都不知道。紀寒一不在,她就像大洋里孤零零的海島一樣,和這個社會完全沒有其他的聯系。 她的情緒真的需要一個宣泄口,她也真的......很寂寞。白露看著身邊孟道生的臉,感覺心里有什么崩壞了。 孟道生接納了她的眼淚和委屈,一反常態地很安靜,聽著她混亂地說完。 “白露?!彼聊艘粫?,似乎下定某種決心,“你......想報復他嗎?” * 體溫。皮膚相貼的時候,獨有的溫暖觸感。 白露聞到孟道生身上的草藥的味道。帶著些苦澀的苦香,與他表現出來的樣子并不相稱。 “緊張什么?!蹦侨嗽谒砗筝p笑,白露從鏡子里看到他垂下來的頭發,“你的身體很漂亮?!?/br> 她說不清自己的眼淚是因為什么,快感?愧疚? 她無措地往后抓著他的手,被他回握住。 是的......她渴望這個。她渴望被人擁抱,渴望被人表達愛和贊美,渴望被回握住伸出去的手。 ——只要能不繼續這么寂寞,誰都可以。其他的......都無所謂了。 * “紀寒?” 從門外看到丈夫的臉,白露錯愕了一下。冷淡的男人將她的畏縮看在眼里,握住了她試圖幫他解領帶的手,把她拉進了自己的懷里,壓到了墻上。 “你想要孩子嗎?!?/br> 他微涼的吻落在她的耳垂。 “我......我還不想......” “好?!奔o寒吻了吻她的嘴唇,忽然問,“......換身體乳了?梔子花的味道?!?/br> 白露心里一驚:“嗯?!?/br> 紀寒沒說話了,用虎口卡著她的下巴,強勢地親吻她。侵略的意味十足,但白露卻莫名覺得終于安心。 紀寒在不高興——他對她至少還有占有欲。 “別走神?!奔o寒撩起她的裙擺,在她屁股上不痛不癢地打了一下,“叫我?!?/br> 白露已經被馴服得很乖巧,知道他喜歡聽什么:“紀寒......老公?!?/br> 她軟乎乎的嘴唇蹭著他的脖子:“老公,抱抱露露......露露好想你?!?/br> “嗯?!?/br> 她聽見紀寒吸氣的聲音。 啊......他還是,在乎她的。是吧? 背叛了丈夫的愧疚,察覺到他情欲的竊喜......她今天很主動,被他急切地抱在玄關上干的時候還舔他的乳尖和耳垂。 白露是有點壞。她知道怎么樣留住男人的心。她知道怎么樣讓他舒服。 “sao老婆?!奔o寒舉起她的手按到頭頂,“老公不在家,寂寞了,是不是?” “是啊?!彼秒鼥V的淚眼看向他,漂亮的眸子在沒有開燈的玄關閃著光,怎么看都是哀怨的,“......好寂寞?!?/br> 他們都不知道對方的話里有沒有暗示些什么。 沒關系,拋去一切,交合就好了。反正情欲是真的,愛也是真的。 * “紀寒干的?”身后的男人看著她胸口的吻痕,意味不明地笑,“我還以為他回家了,你就不會再找我?!?/br> “我也喜歡你的......”白露親了親他的臉。 孟道生握著她的rufang,重重頂到最里:“小露露,完全變成壞女人的樣子了,謊話張口就來?!?/br> “你不喜歡這樣嗎?” “怎么不喜歡?!泵系郎H親她的背脊,“你什么樣我都喜歡?!?/br> “喜歡”啊。白露知道孟道生有過很多床伴,“圈子”里流傳的。也許這話對她們都說過。 “那些人里,你最喜歡我?” 孟道生回避了這個問題,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樣,摸著她的嘴唇:“怎么?吃醋啊?!?/br> “是呀?!卑茁锻?,“畢竟我比起紀寒,唔、啊——更喜歡你?!?/br> “是嗎?!泵系郎茌p地笑了聲,“那我也......最喜歡你了?!?/br> 是真是假,無所謂。孟道生在裝,那她也裝。他們只是因為害怕寂寞、為了需求刺激滾到一起的兩個騙子而已。 她對孟道生才沒有真心。她不在乎孟道生喜不喜歡她。 * 紀寒今天又沒有回家。孟道生也沒有聯系她。 白露照常去到了他的書房。他在家時多數時間都呆在那兒,所以她總覺得那里有他的影子,常常在那里度過漫長而孤獨的夜晚。 她趴在桌上,手指無聊地勾著他的抽屜把手。紀寒不介意她看到自己工作用的文件之類——可能是因為她看不懂,看懂了也沒什么影響。 但白露看到了,抽屜里的。 嶄新的、簽名處并非空白的離婚協議書。 她的動作一下停滯下來,整個人凝固在原地。 她該懷疑下的,該去想他先前短暫的親近是因為什么——紀寒是不是知道了她和孟道生的事?或者,紀寒是不是準備讓她放松警惕,然后真的趁機轉移財產離婚? 可那個瞬間白露腦子里什么念頭都沒有。她感覺自己變成一塊硬邦邦的石頭,眼淚都沒有,呼吸都沉寂。 過了許久,她才恢復知覺。把抽屜合上,抹去了自己來過的痕跡。 * 和孟道生的關系就像他總帶她來的這家酒店。暖色的華麗吊頂倒映在歐式瓷磚上,沙發上綴著流蘇,木香味彌漫在空氣里——努力靠近溫暖的感覺,試圖冒充一個“家”,卻終究只得到了公式化的疏離。 “你最近找我很頻繁?!泵系郎Y束了和她漫長的唇舌交纏的吻,目光短暫落在她水潤潤的嘴唇上,“真的愛上我了嗎,白露?!?/br> 白露心情不怎么好,說話也尖牙利齒的:“怎么,你的捕獵游戲想要結束了?” “嘴真毒?!泵系郎拇脚隽伺鏊募珙^,把她壓在自己的身下,“就這么想我?!?/br> 被壓在下面的時候有種微微的窒息感。白露閉上眼睛,感覺到孟道生在輕輕摸她的臉。 “小露露,壞蛋一個?!?/br> 他的胯部重重撞上來,性器頂端刮過她敏感的凸起。沒有什么安全感的白露手往前撐了一下,摸到了他的手。 臉貼在床上的她睜開眼睛,看著交握的兩只手,陷入短暫的恍惚。 ——直到攬著她的孟道生在酒店門口迎面撞上從旁邊餐廳出來的宋景行。他身邊跟著個看起來很溫婉的女人,應該是他的未婚妻。 宋景行看到他們二人的身影,錯愕在他面上一閃而過。最終他只是收回目光,當做沒有看到。 * 冬天,下雨。很麻煩的兩個詞。 結束了普拉提課程的白露站在屋檐下看著傾盆大雨,感覺寒冷像飛濺的雨珠一樣沁入身體。 好冷。 她來到這邊已經快七年,但還是沒有怎么習慣北方干燥的寒冬。她居然想念起暖和的羊都。 白露看了看通話記錄,沒有備注的推銷電話、各種9或者1開頭的號碼壓著唯一一個由兩個漢字構成的名字??赡苁且驗樘淞?,她伸出去的手指終究還是縮了回來。 算了。往前走兩步就是可以打車的地區。沒必要再麻煩他和他的司機。淋一點點雨也沒關系。 雨點砸到腦門的時候,有種冷刃或是冰錐直插天靈蓋的錯覺。寒風順著腳掌從裙底鉆上來,白露雞皮疙瘩頓起,卻只能加快了腳步。 她想起曾經有個人,站在茶餐廳前,拉開門,對雨里的她說“進來”。 瓢潑大雨,時過境遷。她得到了他妻子的身份,可她真的如愿以償了嗎? 身后傳來汽車快速駛來的聲音,以這個速度,必定會濺起一大片水花到她身上。白露忽然疲憊了,也不想再閃躲,自暴自棄地放慢腳步。 那輛車放緩了速度,停在她身邊。那人提前降下來車窗,看見她后,從里面喊:“快上來,白露?!?/br> 雨水鉆進衣領里,白露轉過頭,看到那張總是顯得強硬和板正的臉。 “宋警官,我身上都濕——” 她怕弄臟對方的車子,推辭的話還沒有說完,對方就徑直從駕駛位出來,攬著她的肩膀,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把她按到了位置上。他從車頭繞回來,重新坐好后又遞給她一條毛巾:“先擦擦吧,我送你回家?!?/br> 宋景行。年幼時熟悉的名字。白露記得沉默寡言的他每年回訪時都選在早上九點,有時候她會從房間的窗戶看到他從自己家走過來的高大身影。 “......謝謝?!彼舆^,冰涼的手指無意地碰到了他的手心。 臂膀結實的男人指尖一顫,看了一眼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我送你回去?!?/br> “......宋警官,可以麻煩你送我到酒店嗎。隨便哪一家都可以?!卑茁兜痛怪鄄€,“......我不想回家?!?/br> 想離家出走的任性孩子一樣。 她是成年人,所以宋景行沒有拒絕,也沒有問為什么:“你身上的衣服濕透了。有人能給你送衣服嗎?” 她慢慢眨了眨眼睛,似乎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半晌后搖搖腦袋,一滴水順著粘著幾縷頭發的臉頰滴落下來。 宋景行伸手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點,又給她開了座椅加熱:“......來我這洗個熱水澡吧,你穿著濕衣服,會感冒的。等雨小點,我聯系紀寒來接你?!?/br> “謝謝你,宋警官,麻煩你了。那時候我自己回家就好?!?/br> 她很安靜地坐在那,看起來陰郁又蒼白。 但宋景行依舊什么都沒有問。 他在平城的房子是獨棟,面積不大,看不出什么有女性生活的跡象。宋景行從自己的臥室拿出帶還著商品標簽的毛衣和男性衣物給她,說:“都是新的?!?/br> “謝謝?!卑茁兑Я艘麓?,“我以為你太太會在......” “我沒有太太?!?/br> “對不起?!卑茁队值拖骂^,“以前聽說你訂婚了。那時候也看到你旁邊有個女生?!?/br> 她的話將宋景行帶到了那天——他看見孟道生摟著她的肩膀從酒店走出來。 宋景行沒有解釋太多:“暫時沒有這個打算?!?/br> 面前的女孩子用烏亮的眼睛看著他,好像窺探到了他內心的想法,但她也維持著社交的距離,沒有問什么,只是溫順地說了句“抱歉”,進了浴室。 一點點光從小塊霧面玻璃后透出來,水聲淅淅瀝瀝。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的宋景行回到房間,換了一件干燥的衣服。室內開著地暖,他只穿了一件夾絨長袖,坐在客廳處理手頭的工作。 “宋警官?!痹∈业拈T打開一條縫,她的聲音小小的,聽起來很無助,“打擾你了......我找不到吹風機?!?/br> “在門旁邊的壁柜,靠左邊?!?/br> 里面傳來一陣響動,她似乎哪里磕碰到了,下意識吃疼地叫了一聲。 “......白露?” “我、我沒事,宋警官?!卑茁独w白的手指從里面扶著門,“只是磕了一下。我找到了,謝謝你?!?/br> 因為擔心看向浴室的宋景行看到她走動時裸露在外的半個肩膀和小腿。他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回答:“沒關系。有事喊我?!?/br> 他沒看進去一個字。他試圖說服自己現在只是正常的擔心。 “我洗好了,宋警官......你也要洗個澡嗎?” 宋景行忘記給她拿鞋子,她赤著腳披散著頭發出來,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笨重得有些可愛。襯衫的領口過大,露出大片如百合花瓣般潔白纖細的肩頸,衣服下擺都扎進齊膝的短褲里,顯得她腰肢盈盈一握。 “剛剛你身上好像也濕了?!彼粗?,咬著下唇。 “不用,我淋得沒那么多?!彼尉靶性僖淮问栈啬抗?,看了眼掛鐘,“我已經不是警察了,你直接叫我宋景行就好?!?/br> “好?!彼c點頭,“宋警......宋景行?!?/br> 宋景行給她拿了一條毯子,兩個人安靜地坐在客廳,聽著窗外的暴雨落下。 白露放在桌上的手機微微振動,是一條微信消息。她解鎖手機,看到丈夫的發來的信息。 【紀寒:阿姨說你沒有回家,雨很大,你在哪?】 說不清、分不明。是懷疑,還是關心? 白露看著那幾個字,眼淚逐漸上涌,抿著唇打字。 【白露:找了一個地方避雨,雨小一點就會回去的?!?/br> 她接著打字:【你現在公司嗎?氣溫降了很多,要出去的話注意?!?/br> 屏幕上的眼淚讓觸屏不那么靈敏,她顫抖著手機編輯短信,對方在她編輯的消息發出去前就回復了。 【紀寒:嗯】 白露摁滅屏幕,沒有刪掉自己打的字,也沒有發出去。 “......吵架了嗎?”宋景行站起身,將盒裝衛生紙往她那邊推了推。 白露張了張嘴,紅著的眼圈顯得她格外脆弱,她帶著哭腔,說:“紀寒好像......想離婚?!?/br> 宋景行收手的動作頓了一下。 “因為知道了你和孟道生的事?” 白露搖搖頭,頭發隨著她的動作垂下一縷:“在這之前可能就有這種想法了。他這兩年......經常,很久都不回家?!?/br> 他們都沒有再說話了,白露用自己的手背不斷地擦著眼淚。 宋景行看著她的眼淚:“你就是因為這個......和孟道生?” “嗯?!币坏窝蹨I從她面頰劃過,“我知道這樣做不好,但是那時候,我就是想這么做?!?/br> 宋景行不知道該說什么。說“你們應該談一談”嗎,說“這不是你的錯”嗎,再或者問“紀寒為什么會這樣”?以他的立場,此刻說什么都不合適。 “我去給你倒杯水?!彼尉靶衅鹕?,微微嘆了口氣。 路過她身邊的時候,他垂在身側的那只手被一個人握住了。 她的手,很軟,有點涼。因為沒有什么rou,甚至能感覺到指節的骨頭。 她烏黑的眸子泛著淚光,抓著他的手看著他:“別走......” 以俯視的角度,她修長的頸脖和瘦弱的肩膀更加能引起人的保護欲,胸口露出的那一點溝壑卻讓她顯得......很誘人。 宋景行不愿意這么想她。但時隔多年見到她,遠遠看到她的背影時,他就覺得她的氣質里多了一些......成熟,或者說,嫵媚。 白露已經是完全成熟的果實,哪怕宋景行試著屏息,也無法讓自己脫離這芬芳的誘惑。 白露有點壞。白露也很聰明。她知道,自己很漂亮,自己可以做到“引誘”。 宋景行知道的。也許她許多話語、許多行為都是報復紀寒的手段,自己著實不該被沖昏頭腦。 但他露餡得太早。 感情是掩飾不住的。大雨里他的急切關心超過了對待“朋友妻子”的程度;對視時他時??桃馀查_的目光;他透露出來的異常、解除的婚約—— 未婚妻是位溫淑賢良的女性。雖然二人的結合是父母之命,但她對宋景行是有感情的,畢竟沒有人會不喜歡一個情緒穩定、周到、上進、正直的男人。宋景行作為未婚夫無可挑剔,唯一的缺點一是不夠溫柔:他并不算體貼的伴侶。他理性、冷漠,如同機器,固守陣地。 但未婚妻也察覺到,那天從餐廳吃完飯出來,像履行公事一般的宋景行在看見從酒店走出來的兩個人時,很明顯有了異常。 宋景行是那種克制自己的人,他們從相親到訂婚只有過幾次親密接觸,無一例外都是她主動的。那天未婚妻試圖請宋景行去她家留宿,宋景行拒絕了。她眼含著熱淚,回去后給他發信息:“你是不是另有喜歡的人?” 對方的回復也很坦然:“是。訂婚的事,我們雙方都再考慮考慮?!?/br>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白露的人,終于敢承認—— 他并非全然正直的人。 他曾以為自己對未婚妻也是有些許好感的。那天他來到約好的咖啡廳,長著張清純臉蛋未婚妻小姐長長烏發垂落,抬起眼睛看他,露出一個羞澀的微笑。宋景行眼前和心里卻很快閃過另外一個人的臉,他握緊拳頭走過去,覺得:和她結婚不是不可以接受。 宋景行需要一段至少面上和諧穩定的婚姻讓他走出執念。白露已經和她愛的人、他的好朋友結婚,低調卻奢侈的婚宴上新娘和新郎的幸福完全發自真心,宋景行知道自己不該,也不可以再抱有什么妄念。 “白露,你已經結婚了?!彼尉靶袥]有動作,只是看著她。 “但我也快成了被丈夫拋棄的女人了?!彼劾镉值粝乱活w眼淚,微微歪了歪頭,勉強對他笑了下,咬著嘴唇松開了拉著他的手,“抱歉,我還以為你——” 宋景行一條腿跪在她身側的沙發上,一手撐著沙發靠背,另外一手抬起她的臉,吻上。 白露沒有想過宋景行的親吻會是這種風格,強勢的、不容分說的,把她的嘴唇和舌頭吮咬得都發痛。 心里有......破壞了什么的快感。 她如愿以償地閉上眼,用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把他往自己這邊拉了一點。她說自己一直在吃長期避孕藥,于是宋景行就那樣進入了她。他在極力克制自己對她溫柔一些,但他還是握得她腰上那一小塊皮膚泛起紅。 他已經被誘入深淵。他已經清醒且心甘情愿地沉淪在她的陷阱。 * 白露吃著廚師準備好的晚餐,味同嚼蠟。 她和紀寒的房子很大,的確提供很多活動空間和擺放零散裝飾品的場所的,但請的阿姨離開后,偌大的空間像是手肘下的大理石桌面一樣冷冷的,讓她覺得好寂寞。 明天去找誰呢......孟道生,還是宋景行? 只要她提出見面,孟道生總是有時間來見她。他一貫蜜語甜言,很會哄她。白露心情好的時候不介意被騙騙,但他不肯給出真心這件事始終沒有真的緩解她的寂寞。宋景行不介意被她知道他對她早有戀慕之心,只是出于道德感的折磨,他總是拒絕和她發生rou體關系。白露有時候覺得他很奇怪——上床算出軌,親吻和擁抱、偷偷見面就不算嗎? “白露?!?/br> 她手中的銀叉子因為驚慌掉到了盤子里。金屬和陶瓷震顫的聲音里,丈夫沉靜地站在黑暗處,沒有什么感情的眼睛望著她,不知看了多久才出聲。 “紀、紀寒?”白露站起身,“你怎么回來了?!?/br> “這是我們的家?!?/br> 白露笑了一聲,不知是譏諷、哀怨還是苦澀:“你知道啊?!?/br> 紀寒盯著她看了幾秒:“抱歉??烀ν炅?,以后不會像過去幾年這么忙了?!?/br> “因為溯從做太大了嗎?” 幾乎可以說是壟斷了市場。即使競爭對手不得不“允許”,真正的“無形大手”也不允許。 “嗯。不用擔心。已經處理完百分之九十?!奔o寒朝著她走過來,看了眼她的晚餐,“怎么?剛剛在想什么,嚇成這樣?!?/br> “是因為你突然叫我!很嚇人?!彼裨?。 “是嗎?!闭煞蛎纤哪?,冷冰冰的嘴唇在她唇角落下一個吻,“我怎么覺得是心虛?!?/br> 她委屈地撅了撅嘴:“應該心虛的是你吧。我每天都在家呀?!?/br>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幾秒,彎起唇角,低下頭又吻吻她嘟著的唇瓣:“懷疑我?一會交公糧的時候你就知道我需不需要心虛了?!?/br> “唔——”白露靠在他肩膀上,被他少見的直白刺激得臉頰發熱。 有那么一個瞬間。她忘記了自己的不忠,忘記了他的冷漠,忘記了懷疑和思考,在他的懷里短暫變成了那個純粹且天真地愛著他的小女孩。 “白露,我想要個孩子?!奔o寒忽然說,“你愿意嗎?” 白露張了張嘴:“......怎么這么突然?” “我兩個月前和你提過,這段時間已經戒煙戒酒了。剛剛親你的時候,你沒有發現嗎?!奔o寒看著她的眼睛,“給我生個孩子,白露。別的——不......當我沒說?!?/br> 兩個人對視了幾秒。白露低下頭,依偎著他的胸膛:“再等等......好嗎?” “......知道了?!?/br> 那天紀寒久違地又用了那些收起來很久的道具。他對她有輕微的BDSM傾向,剛談戀愛的那兩年,白露察覺他很喜歡打自己臀部,后來她了解到什么是BDSM后,和他說:“你喜歡我們可以試試”。 紀寒當然笑納。 他也沒那么變態,扎人抽人真讓她痛的那類,紀寒沒太大興趣,他的性癖是捆綁和束縛。白露和他恰好完全對得上。她喜歡以溫柔為底色的輕度BDSM,對象是紀寒的話,她可以充當臣服和聽話者的角色。不過,即使兩個人在這方面合得來,紀寒也怕自己控制不住搞得太過火弄傷了她,一般不和她玩這些。 特制的皮革手銬的一端銬在手腕,另外一端束縛住腳踝。四肢受限、被迫張開大腿的感覺讓白露有點不安,她甚至沒辦法抱住丈夫,完全處于下風和被動。 rou體結合,丈夫性器的形狀無疑是她最熟悉也最喜歡的。她的身體被他調教得很敏感,剛戀愛時二人甚至有過一段相當荒yin的時光,只要都沒課就會做上一兩次。白露沒被插幾下就尖叫著哭起來,絞著他高潮。紀寒毫不憐惜地壓著她,cao她的速度一點也沒慢。 紀寒撐在她身上看著她的表情,命令:“叫老公,說你愛我,露露?!?/br> “老公——老公——露露愛你——啊、啊——嗚!” 白露渾身痙攣,下身噴出一大股水液。紀寒抽出,等她噴完后掌摑了一下她被cao得紅腫的xue口,又入了進去。 他們太久沒有親密,白露剛剛因為情動喊出了孟道生和宋景行的名字。氣息混亂時“景行”和“紀寒”有幾分相似,“孟”也及時轉變為一聲悶哼,白露不確定紀寒有沒有聽清,但他心情很不好,白露感覺得到。 等他終于饜足,他才解開她的束縛。 重新穿好衣服的紀寒注視著靠在床頭的妻子的臉,然后端來一杯熱牛奶。 與清澈的溫開水不同,白色并不總代表著純潔,它可以掩蓋很多東西。 “喝掉?!彼f。 這并非她和他的習慣,也絕不是出于利于她睡眠的目的。他們都心知肚明。 可女孩子還是閉上眼睛,如一只溫順的小鹿,張開嘴含住了杯壁。 紀寒猛地松開手,精美的手雕玻璃杯掉到地上,滾到了墻角,牛奶灑了一地。 “......紀寒?”妻子迷茫地看著他。 他大力把她摁倒在床上,毫無保護措施,粗魯地再一次cao進她的身體。她的身體已經被過度使用,xue口紅腫著翻開,內里也完全濕潤不起來。無措的白露只能抓著丈夫的衣襟承受他的宣泄,直到乳白色的渾濁體液被深深射進zigong。白露咬著唇瓣忍著眼淚,他的聲音越過耳鳴而來: “我們搬去國外。避孕藥,不要再吃了?!?/br> * 即使一起搬去了美國,紀寒早出晚歸的情況并沒有改善太多,一出差就是半個月,回來也是做上一晚,第二天就離開。 說實話,白露完全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紀寒和白露說她如果想的話可以繼續學業,但白露用叉子戳了戳雞胸rou,只是淡淡說了句“不想”。 無論做什么都會被他的光芒蓋去,紀寒走到哪都是最耀眼的那個,她的身份只會是“紀寒的妻子”。 他將她帶到美國無疑就是某種程度的軟禁,可能是因為他已經發現了她出軌的事情。而且紀寒雇了管家、保鏢和司機,就算他不在家,也能知道白露的動向。 紀寒到底是沒有做得太明顯,他想要保證的只是白露不會因為私事出門。以他的占有欲,管家和保鏢都不會被允許聽墻角,不是嗎。 孟道生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喘息,調侃:“看來你把自己玩得很舒服,叫這么大聲,也不怕老紀聽到?!?/br> “他才不會回家?!卑茁兜脑捓锒嗌賻c抱怨。 “又寂寞了?晚上我去爬你窗戶?!泵系郎p笑。 白露已經知道他滿嘴跑火車:“我才不信?!?/br> “我怎么不敢來?!?/br> 有什么東西敲了敲她的窗戶。 “白露,打開你的窗戶。我好幾年沒爬過樹了,別難為我這把年輕骨頭?!?/br> 她打開窗,看到樹上坐著的孟道生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拋著小石子,笑得吊兒郎當。 于是隱秘的情事就這么發生在她和紀寒的床上。孟道生摸著她瘦骨嶙峋的背:“......才一個月,你怎么瘦得這么厲害?” 白露學他的甜言蜜語:“想你想的?!?/br> “真會說話?!泵系郎π?,閉上暗含擔憂的眼睛,再一次吻上她。 * “......他下午回來過?”白露聽到管家說的話,忍不住驚訝。 那時候白露正和孟道生在一起......她不安地咬著手指,完全不知道紀寒有沒有從她的房間路過。不過,他的書房在一樓,想必以他的性格,拿完東西就走了吧。 叁天后,紀寒于晚餐時分回家。 兩個人沉默地共進晚餐。紀寒忽然開口:“后天,有人會來我們家拜訪?!?/br> 白露臉色很差,只是點了點頭,下一秒她捂著小腹,滿頭冷汗地摔在了地上。 “白露!” 紀寒跑過來抱起她,讓她枕著自己的腿躺在沙發上,開始打電話給他們的家庭醫生。 “不用打電話?!卑茁蹲プ〖o寒的胳膊,“我就是痛經......一會兒就好了?!?/br> “別任性?!?/br> “真的沒關系?!泵嫔n白的白露拽了一下他的手,有氣無力,“幫我捂捂肚子,好嗎?” 紀寒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放下了電話,幫她揉著小腹。趴在他腿上的女孩疲憊至極,嘴唇也沒什么血色,虛弱地喘著氣。 “......你確定是因為生理期嗎?” 白露沒有回話,蜷縮起了身體,像個睡著的孩子一般。疼痛很快讓她雙目蓄滿淚水,她有些歇斯底里地哭著,握著他的手,哀求:“紀寒......抱抱我,抱抱我!” “白露!” 紀寒緊緊把她抱在懷里,手都在輕微發顫。 過了幾分鐘后,滿頭是冷汗的白露睜開了眼睛,難過地看著他。紀寒沉默不語地吻了吻她的額頭,抱著她去洗漱。 * 那天紀寒回來之后就沒有再離開。白露被疼痛折磨,沒什么精神,整天在床上躺著,吃了鎮痛的藥物才顯得狀態好了一點。紀寒原本還在懷疑她痛成這樣是不是生了別的病,在浴室無意看見她扔進去的帶血的安睡褲才放下一點心,決定等她暴雨過去叫家庭醫生來給她看看。 雨一直下,不分日夜。白露和紀寒完全沒有出門,在床上靠在一起,想起了很多以前戀愛時候的事,叫兩個人都微微笑起來。白露覺得自己好像那種和老伴回憶往日的垂暮老人,依偎著身邊人,懷念他們的從前。 她昏昏欲睡,呢喃:“紀寒......今天有客人......” 丈夫吻了吻她的額頭:“睡吧。他們傍晚來,我會喊你?!?/br> 她睡了一個很長的午覺。夢到她變成了一個無憂無慮的白露,夢到她變成一個非常出名的作家,夢到她得到了戀人交付的信任與真心......然后她睜開眼,發現大雨沒有停歇,而丈夫已不在身邊。 白露用紙巾捂住嘴咳嗽了幾聲,下了床,將紙巾扔進馬桶沖掉,去廚房提前挑選并擺好了盤子。門鈴響起,她擦了擦手,走過去開了門。 她將門往里拉,走過來的紀寒攬著她的腰,白露側過頭看了他一眼,隨后從漸開的門里看到宋景行和孟道生的臉。 一瞬間,她如墜冰窖。 “歡迎你們......”丈夫幽幽地對那二人說,“......來我和露露的家做客?!?/br> * 白露一直溫順地低著頭,慢吞吞地吃著自己盤子里的食物,沒有對他們偶爾的談話表達任何看法。今天廚師特地按羊都人的口味煲了湯,白露沉默著拿起碗具,盛好了一碗。 按照國內的禮節,作為女主人的她,應當把這碗湯端給客人中年紀更長的宋景行。在她猶豫的時候,坐在她身邊的紀寒握住了她的手腕:“不用管他們?!?/br> “好......”白露把那碗湯放到自己面前,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沒嘗出什么味道。 孟道生叉子上叉著塊鱸魚,另一手很輕松地撐著臉:“對老婆這么兇?!?/br> “家事,你管什么?”紀寒語氣淡淡的,“我怎么對她,她都是我老婆?!?/br> “呵?!比塘撕镁玫拿系郎忠凰?,叉子碰到桌子發出好大一聲響,“夠搞笑的?!?/br> 紀寒沒什么反應,捏著刀叉的手卻是青筋暴起。 孟道生冷笑:“閑得你。我沒時間一邊裝裝裝一邊看你怎么情感虐待她。你說有事找我和宋景行,到底有沒有事?” “當然有?!奔o寒放下刀叉,不疾不徐甚至相當優雅地用一旁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將手帕放到一邊后,他修長的手指交握在一起,眼神凌冽地看向面前兩個人,“有事想問你們?!?/br> 氣氛仿佛凝固,詭異又完全安靜。 紀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睡我老婆,shuangma?” 孟道生輕笑一聲,那副優哉游哉的姿勢一點沒變,看過來的眼神里卻含著鋒利且譏諷的笑意:“爽——死——了!” “你他媽!”紀寒暴怒,舉起餐刀就扔向孟道生。孟道生早有準備,往側邊一躲,只是手背被輕微擦傷,滲出來幾顆小血珠。 “夠了!”宋景行喝止,“別在她面前!” 紀寒很想嘲諷地說“你倒是裝上好人了”,但幾次深呼吸后,他重新坐下,攬著白露的肩膀吻了吻她的臉:“乖,先去樓上等老公。老公都會解決的?!?/br> 白露沒有哭,也沒有看他們叁個中的任何一個,低垂著眼,上了樓,將因為她沒有完全離場從而還有幾分理智可言的爭吵聲留在身后—— “老公?你怎么有臉說你愛她的!冷暴力玩得可真順手???” “你倆管得倒真寬!是你們老婆嗎?你們沒這個資格和我說愛她!” “你對待她的態度,你自己心里有數。你有好好地承擔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嗎?” “那也輪不到你來替我盡!” 要么身穿襯衫西裝要么手上戴著昂貴手表的男人們打做一團,語言和拳頭都直沖對方弱點。椅子被掀翻,菜灑了一地,沖突比暴雨還猛烈。雷聲越來越響,直到匯聚成一聲墜落的巨響。 狼狽的叁人齊齊停下動作,看向院子,閃電恰好降下一片慘白。那個身影,倒在血泊和大雨之中—— “露露......露露?” 紀寒松開揪著宋景行領子的手,恍惚地朝她走去。因為踉蹌,他被倒下的椅子絆倒在了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另外二人沖進傾盆大雨里抱住她。 他真是懦夫。他害死了她。他因為自私和不信任強行將她留在自己身邊,看著她的痛苦和迷茫卻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犯下的錯誤。由于不安,他看到林家和黎家那兩個男孩看她的眼神后,要求她結束文學社和家教的日程,不再和他們接觸,將她圈禁在自己的身邊。當曾經充滿活力的人逐漸變得自卑和怯懦,卻又對他流露出滿眼的愛意,紀寒自責到無以復加,他不想承認自己無法給她幸福,所以他選擇了逃避,疏遠了她。 她的唇角和后腦不斷涌出鮮血,雨水和血混雜在一起,從那張再也沒有溫度和生氣的臉上流淌而下。紀寒無端地想起那個在大禮堂探出腦袋的女孩,看向她的眼里躍動著無人可比的幸福的光。 * 窗外已經全黑,雨滴敲擊著玻璃,隱約有雷聲。樓下傳來的爭吵聲和打架帶來的盤子碎裂、桌椅挪動翻倒的聲音似乎都遠去了。 這就是她期待的結果。她借孟道生報復了紀寒的冷漠和強硬,也毀掉了她所羨慕的宋景行的穩定生活。 一切都被她親手毀掉了。她把他們叁個拉著,同她一起陷入了地獄。 啊、啊。得償所愿了呢。 可是她笑不出來。腹部傳來的絞痛又讓她吐出一大口黑血。 半年前開始,她一直在服用一種馬錢子煉成的毒藥。她將它稀釋,如果紀寒沒有回來,睡前她就會在睡前往自己的杯子里放上一滴。到現在,水滴石穿,在超過某個臨界點后,她的身體迅速惡化,疼痛讓她迅速消瘦下來。 她意識模糊,用沾滿血的手整理著自己的衣裙——紀寒說,一會兒他要上來找她呢??刹荒鼙凰吹竭@幅樣子。 “白露、白露......烏丫......” 她仿佛收到某種感召,抬起眼去,叁樓窗戶被風吹得大開,面容模糊的母親似懷抱嬰孩、似手戴枷鎖,站在窗外,正沖她敞開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