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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nph]此生無拘在線閱讀 - 【番外:契闊】 18jinyu.com

【番外:契闊】 18jiny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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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契闊】

    茶館永遠是京城最熱鬧的地方之一,何況是百年無戰亂、風調雨順的此朝。牛rou和清酒于百姓而言已不是奢侈品,聽客們面前的碟子里放著放著下酒菜。推杯換盞,不少人喝得有些大,但不論是醉者細語、杯子碰撞、筷子拿起又放下的聲音,都沒有影響說書老者的口若懸河。

    “阿福,送給二樓角落那位?!蹦橆a胖得圓滾滾的掌柜招來了腦子最活絡、長得也最好看的那個伙計,“等等!唉,算了算了,我同你一道去?!?/br>
    阿福沒明白掌柜的為何這么在意那位,邊嘴里應著邊掀開廚房的簾子望了一眼。二樓的角落坐著的那個男子姿勢相當不羈,但一身平民的尋常打扮,只是面容隱在暗處,神神秘秘,叫人看不真切。

    “端好,跟在我后頭?!闭乒衩黠@有些局促不安,從冰盆里又挑挑揀揀選了數顆最漂亮的荔枝出來,放進了阿福手中的瓷盤里,不放心地又叮囑,“別看貴人的臉,可記住了!你長得漂亮不假,但今天,給我收起你那當孌童的心?!?/br>
    “是,掌柜的?!?/br>
    被戳破的小心思的阿福臉上有點燥,乖順地跟在圓滾滾的掌柜的后面,卻忍不住想:掌柜和當今戶部侍郎可攀得上點親戚,能讓他這么怕的,到底是誰?

    說書人還在說,語氣抑揚頓挫——

    “當年圣上出兵,討伐那攪弄風云的天祀院,將那不老不死的妖人斬首之后,國運已回,一百年,沒有戰亂、沒有災荒,全仗仰圣上的偉跡!”

    “啪!”

    從樓梯上方傳來清脆的瓷器碎裂聲。掌柜的腳步一頓,從阿福手里把瓷碗接過,語速很快地低頭同他耳語:“叫洪伯閉嘴!把他喊來賠罪!快!”

    一頭霧水的阿福不敢耽擱,轉身就蹬蹬地下了樓,打斷了說得起勁的洪伯,帶著他去了二樓。

    掌柜的用身形擋住身后那貴客,對著洪伯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窮酸書生樣!吃著飯呢,說什么不吉利的血光事兒,敗了大人胃口!”

    往常說這些可沒事,但洪伯也是人精,會了掌柜的的意,立馬拱手躬身道歉:“大人,我——”

    “無妨?!蹦侨擞朴频卣f,聲音雖如玉佩相擊般給人高雅之感,卻分不出男女與喜怒,“金啟嚴,你讓?!?/br>
    被點了名的掌柜身子一顫,臉上神色變了又變,終究是佝僂著背地往旁邊靠了點。

    阿福終究是沒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

    聲音分不出男女,看起來漫不經心的面龐也同樣如此。身著黑金長袍的人長發松松挽著,俊美的臉龐既能吸引女子滿車瓜果,亦能被墨客寫作“此神仙中人”。

    “啪!”

    掌柜的給了阿福一巴掌:“貴人的臉豈是你能看的!跪下!”

    “聒噪?!蹦侨藳]理,徑直問洪伯,“你剛剛說的,哪兒看的?”

    “回大人,”洪伯不敢抬頭,身子弓下去點,“是《國書》的第一卷?!笨锤嗪脮偷剑?64 w.

    半晌后,那人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李知理的?”

    李知理,當朝宰相?!秶鴷肪褪侨缃竦牡弁跸铝?,令他與朝中史官共同編纂的。

    “是,大人?!?/br>
    “混賬!”

    那人一袖揮翻雕花木桌,盤子、杯子叮叮當當碎了一地,阿福、洪伯、掌柜金啟嚴也跪了一地。

    “沒有天祀院的司祭,你們的祖宗都出生不了!”那人聲音含怒,“你們叫祂妖人?笑話!”

    “大人息怒!”金啟嚴臉上因為害怕忍不住抽搐,雙臂都在發顫,“大、大人”

    要命要命!怎么偏偏惹了最不該惹的那個!這活祖宗到底是什么時候回來的,還不聲不響進了他的店!今日這項上人頭要是能保住,他就聽那跛和尚的,放了府里那幾個痰罐美人,權當積德

    誰也沒有得到回話,茶館里一片死寂。也不知跪了多久,到底是初生牛犢大膽,阿福顫顫巍巍抬起點臉,翻著眼睛看了看——他們邊上哪有那人的影子??!

    “掌柜、掌柜?!卑⒏D憫鹦捏@,扯扯掌柜的的袖子,“沒、沒人了——”

    保住小命的洪伯滿頭冷汗,抬起頭來問:“嚴侄這、這到底是哪位?”

    金啟嚴從地上爬起,甚至因為脫力往旁邊倒了一下。他靠在墻上,小眼睛看看阿福,又看看洪伯,尖細的聲音有氣無力:“除了天子,直呼宰相大人名字,還有能哪位?”

    前朝人皇駕崩,世祖伐天祀院、建立此朝之前,主持典儀、掌管天時星歷、傳達天意,全由院里傳說中永不衰老的司祭與其二位侍郎負責。后天祀院被焚,換了國號與年號之后,這些職能就劃分給了禮部和司天臺,但被準許行叁墳八索、窺探天意之事的,舉國上下,惟有國師一人。

    “國、國師?”洪伯張大了嘴,“可不是傳言他——”

    “莫要說了!莫要說了!”金啟嚴急得打了他一下,跺著腳道,“貴人們的事情,我們莫要揣測!小心掉腦袋!”

    “國師大人怎么走的?”完全沒聽進去他們話的阿福愣愣地問,剛剛跪在地上時,他沒感覺到任何人經過他。

    一絲風吹得叁人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窗戶半開,可這是二樓。

    *

    那場名為討伐的山火燒起來前,天祀院位于國境最北的那座山上。綠色只綿延在南坡,再往北,就是黃沙滾滾的邊關。

    時值盛夏,年輕的將軍雖正上著山,但手一直放在刀柄上,目光也緊緊看著高處那座簡陋的庭院。

    京中曾有傳聞。天祀院的司祭已存世千年,不老不死,鳥身人首,面容可怖。駐守北界的將軍曾以為天祀院和司祭都只是傳說,不想回京述職前接到密詔,帝王令他繞路數十里,替自己去天祀院取一樣東西。

    樹叢里傳來一聲響動,飲血沙場的經歷令將軍時常精神緊繃,下意識就飛刀砍去。

    “莫要傷他!”

    一抹赤色從銀光旁閃過,待他定神去看時,才發覺那是一只一人高的赤色大狐。將軍正欲再動手,忽然聽見如雪化溪泉般溫和淡漠的聲音。他不由得看向剛剛出聲的人,看到祂的面容時,神情微愣。

    身形不高,體格也單薄,應該是位女子。長長的銀發襯得她肌膚如雪,更顯她氣質脫塵、面容絕色,不似世間人。

    “將軍受人皇之命來此,狐貍,不可傷他?!?/br>
    將軍這才明白那句“莫要傷他”是說給這狐貍聽的。而這狐貍似真有幾分人性,瞥了銀發女子一眼,轉了個身,身形迅速消失在了山林里。將軍從它那明顯不只一條的尾巴上收回目光,強定心神,對著眼前的人行禮:“見過司祭。在下鎮北軍將軍,奉圣上之命,來取一物?!?/br>
    “我皆已準備妥當。夜露深重,將軍不妨明日動身?!?/br>
    “兵家身有煞氣,在下亦不通事鬼神之事,只恐沖撞司祭?!?/br>
    “榆木?!贝藭r另外一個白衣少年從司祭身后走出,見將軍手又握上刀柄,溫潤的臉上有些不耐,“司祭自有司祭的道理?!?/br>
    司祭臉上露出些淺笑:“我知將軍性情良善,將軍亦無需拘于禮法?!?/br>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br>
    翌日晨光熹微,戒備心重、一夜未眠的將軍就辭別,將昨日見過的那少年交付的錦盒細細包好系于胸前,騎著自己系在山下的馬,朝京城的方向趕去。

    司祭于院前目送他,一人、一犬狀獸、一狐伴于祂身側。

    那狐貍口吐人言:“人類之心,會害了你?!?/br>
    “若非人類之心,你我皆不在此處?!彼炯阑氐?。

    天地之始,猿猴啟智,經過對地上生靈來說相當漫長的時間后,人言、田地、宮宇皆現世,隨后便是烽火和瘟荒。上界皆循大道,對苦楚并未有分別之心,但老君殿前一抹靈智心生動搖。老君知劫難與機緣并至,遂點化其rou身,將其靈智分為叁魂七魄,任其去往下界。

    那便是司祭前身。

    司祭,半神之軀,不老、不死、不生、不滅,不食、不眠。降臨于此,替歷代人皇勘天命、撰國運,已經兩百余年。

    祂降臨人間的第十叁年,于山中以自己血rou作為交換,讓獵戶放過了一只因為與妖王爭斗本就重傷的六尾赤狐,百年過后,修出第八條尾巴的狐貍在妖中已是翹楚,終于能穿過山腳禁制,前來尋祂。那時,祂身旁有一只黑色、形似大犬的異獸,還有一抹游魂。如今,第二百六十九年,不知是得了什么機緣,大抵是被祂的神力所影響罷,狐貍再來時,發現那幽魂已有rou身,那異獸亦已有了靈性,快要能化作人形。

    “二百六十九年,萬萬人之因果皆系于你身。你不該再管?!焙傉f。

    “我是半神?!彼炯勒f。

    “但你只是半神?!焙偦氐k。

    再說那將軍日夜兼程,于叁更入京,急馬停于宮門前,未洗風塵,便應急召面見了當今圣上。宮侍退下,燭火跳動,影子一坐一半跪。即位還未有幾年的年輕帝王接過錦盒,加封他為密使,令他日后回京述職之時,都需往天祀院替他取司祭交予之物。

    又過五個寒暑。京城風云平息,曾覬覦帝王冠冕之人,或九族皆滅,或悄然消逝。不再年輕的將軍不知容貌分毫未改的帝王收歸權利的過程是否有那位司祭的助力,但那時他已會在天祀院安心休整一日再繼續趕路。秋風漸起,北關戰事吃緊,敵寇大軍如蝗,遮天蔽日。將軍本已準備捐軀之時,帝王率援軍趕到,披甲親征,砍下敵軍一人頭顱舉起,冷聲高呼:“殺敵一人,賞一石!”

    敵軍全殲。

    回朝途中,帝王親自去往天祀院,只令將軍與二宮侍隨行。二宮侍宿于山下,惟有將軍與帝王上了山。

    “很久不見?!比嘶士粗^發已然如雪的司祭,輕聲說,“你我關系,已不會再有人置喙。我會為你在宮中再修一所天祀院,你可愿隨我回京?”

    遵命屏息立于門外的將軍想起每年暫留京城的時日聽到的傳聞——帝王選秀,入選者寥寥;帝王從不入后宮;帝王后宮妃子皆橫死帝王只是個不被看好的叁皇子時,曾替父皇多次往返天祀院。

    那一夜,帝王未宿在客房。

    將軍的家族忠心耿耿,為朝廷效忠多年,軍功無數,縱使帝王絕非心軟之人,但欲加罪于他,也需思量再叁,不可傷了忠臣之心。將軍輾轉,心知帝王已勘破自己對司祭的愛慕之情,令自己陪同上山、在他們相會時守在門前,便是警醒。

    秋風又叁載,身上添許多舊疤新傷。雖官加一品,但駐守陣地叁年未被召回京中述職的將軍再未見過那位司祭。

    ——直到京中傳來消息?;实垴{崩。

    將軍驚駭,立刻策馬前往天祀院。再見司祭,祂頭發幾乎全白,從不衰老的軀體卻消瘦不少。

    司祭知他來意:“我只可預見天災,此乃人禍非我力所能及,抱歉?!?/br>
    次日,將軍離開前,司祭同他說:“將軍,我有一事相托?!?/br>
    “司祭言重,在下自當竭力?!?/br>
    彼時將軍未曾想到,她窺見了怎么樣的未來。

    再往后,回到邊關的將軍接到家族從京城那邊傳來的急信。信中道:皇帝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異常執著于永葆青春,這些年一直在服用一種丹藥。奇丹妙藥,一顆千金不換,自然無法找人試藥。家族說,縝密的皇帝終是有一疏,讓那流竄民間多年的密教得了手,服下了被替換的毒藥。

    但沒有人見到皇帝的尸骨。

    將軍將信燒毀。

    他曾在司祭交予的錦盒里聽到丹藥晃動的聲音。當他問起皇帝時,司祭也曾說“他是這百年最好的人皇”。他不清楚這兩人的過往。他一生盡職盡責,從未有逾矩之心,但此刻,他忍不住想:鎮北軍皆聽他號令,若是他能做皇帝——

    妄想被一個云游至此的瘋道人打破。將軍心有所感,令親兵放開那道人后,那道人在只有他們二人的帳中化作八尾赤狐,說:“篡位者在密謀焚山?!?/br>
    可他們終究沒有救下祂。狐貍被祂擋在山外,這時它才知道先前它能進入只是因為被祂“允許”。它只能轉而攻擊密教的教主,試圖為能上山的將軍爭取時間。

    火光在盔甲下跳動,上了山的將軍牽起司祭的手:“司祭,同我一道離開!”

    “我走不了?!彼炯烂嫔n白,語氣平靜,“將軍,請你完成我們的約定?!?/br>
    煙熏得他眼睛很痛,樹木被燒得劈啪作響,將軍久久地看著祂,說:“如大人所愿?!?/br>
    他帶走了平日里跟在祂身邊那兩個少年。他們安睡著,絲毫沒有反抗,似是被祂下了什么禁錮。將軍走出十幾里,回望那座被大軍包圍的火中之山,久久佇立。他見那傷痕累累的赤狐身形漲大到數倍后發出一聲哀切的嚎叫,其中蘊含的法力令凡人之軀的他一陣眩暈,暈厥了過去。

    再醒來時,山下的大軍已經撤退,那兩個少年也不知所蹤,只余那座燒得光禿禿、黑漆漆的山,柱在暮色里。

    *

    “他們竟這樣對你?!睜T火在大殿跳動,國師看著指尖纏繞的那叁魂一魄,“吾那時就說你不該再管。你同情世人,世人將你當做災禍?!?/br>
    司祭當時已是強弩之末,存世百年的妖人教主用無根火燒去祂rou身后,祂叁魂七魄即將散去。彼時,尚是八尾赤狐的國師散去叁尾,才留住了祂的叁魂,重傷了教主。狐貍亦受巨創,于山林沉睡數年,再聽聞人間消息時,天下已經大變。

    教主已尋得祂散逸的兩魄,將一魄煉作皇座冠冕上的旒護佑自己不老不死,將另一魄煉作玉牌法器,改天下氣運。狐貍大怒,縱使只剩五尾,有司祭叁魂的它也不懼教主。誰料彼時跟在司祭身邊的一黑一白兩個少年阻止了欲殺教主報仇的狐貍:“不可。我們已然試過。祂留在我們身上的那二魄說,這正是祂的愿望?!?/br>
    “如果那煉作法器的一魄徹底散去,祂將永不得復活!”狐貍憤怒大吼,“半神又怎么樣,用一魄也只能護佑天下一百年!”

    “狐妖,你我大可不必兩敗俱傷。你以祂魂擊祂之魄,實乃相煎之舉。不但祂魂魄皆會受創,天下必定遭受反噬,迎來大亂。祂叁魂七魄見了,只怕都不得安息?!币呀洺蔀樾碌鄣慕讨髡f,“百年之后,法器上祂這一魄徹底消散前,我將這一魄還予你,你們依舊可以替祂重塑rou身,只是祂記憶將有所殘缺。你我不必爭得兩敗俱傷?!?/br>
    為了延緩祂被煉成法器的那一魄消散的速度,狐貍化作國師,替教主勘算天命。新朝建立的這百年,狐貍上至九霄,下至碧落,卻只尋到祂一魂。他攜那一魄回到人界,未想那眾生竟也真被教主誆騙,都道如今的帝皇乃天命之人,他替眾生斬去奪國家氣運以助自己長生的天祀院司祭之后,國內便風調雨順,再無疫病。

    “你看,這就是你護著的眾生,你為他們落得身死魂消,值嗎?”國師冷笑,俊美的面容隱藏在黑暗里,對指間十分之四的祂說,“那篡位的瘋子既已準備借眾人的崇拜之心登神,必不會再將你那二魄還予吾他折磨你、欺騙吾這么久吾定要他償命?!?/br>
    以魂擊魄不可,陰陽相悖,祂魂魄必定受損。

    但以魄擊魄可以。他已找到司祭一魄,已不用再受教主桎梏。

    國師在教主出巡時動手。他身形從人群中暴起的瞬間,舊時跟在祂身邊的黑衣少年變作原型,將太陽吞入腹中。剎那間,陰陽倒轉,性陽的神力被抑制,護佑教主的旒已是無用之物。

    未被人找到尸骨的前朝最后一位帝王擲出劍,教主篡位后銷聲匿跡再無影蹤的鎮北軍將軍拋出長槍,白衣的少年出現在教主身后扼住他試圖反抗的手,千鈞一發,國師已至教主身前。

    旒碎,玉牌碎,項上人頭亦碎。

    國師將那二魄收于袖中,獲得半神叁魂叁魄強大力量的他從那四人身上感覺到祂魄的神力。

    至此,祂叁魂七魄已齊。

    “為什么!為什么我拼不起來!”國師抱著煉出的軀體,崩潰地看著始終聚不到一起的叁魂七魄。

    “玉牌和旒上那二魄,受到的損傷終究太大。歷經百年,祂留在我身上庇護了我百年的一魄也已經與我自身的魂魄難以徹底分開。留在汝等身上的那一魄,亦是同理?!迸f朝帝皇合目,“沒有完整的叁魂七魄,祂已無法回到上界?!?/br>
    白衣少年說:“我已尋到解法。將它們投入往生井中,待祂轉世成人,等輪回百世滋養,祂的魂魄將可得到修補?!?/br>
    將軍沉默半晌:“百世萬年。那時興許你我皆已消亡,誰可護祂無虞?”

    “啰嗦?!焙谝律倌耆讨鴦⊥捶至殉鲎约阂豢|魂魄,“殘缺,我來補便是!”

    卻是相斥。祂拒絕了他。

    “主人,為何?”黑衣少年紅著眼眶,“我要你活著!”

    “祂意已決,多說無益?!睂④娚硇螡u散,“我不會任由祂一人在輪回受苦?!?/br>
    話音落地,惟有他一身盔甲留在此地。

    逐漸消弭的舊朝帝王看著那晃動的叁魂七魄,面上竟有些笑意:“來世再見?!?/br>
    國師將祂的魂魄投入往生井中,看著祂不舍離去的模樣,往池中滴如自己的心頭血:“無需多慮,契約已成。千生萬世,我必定找到你?!?/br>
    “jiejie,你且先行?!卑滓氯苏f,“我想送送你?!?/br>
    而后,那黑色大犬狀的異獸將那具煉化的身體置于繁花綠葉之中,又銜來鳥羽為她遮掩身體。隨后,它似乎是終于滿足了,趴在祂的身邊,用臉蹭了蹭祂的手。

    萬年,何其漫長的數字。輪回變數無窮,但他們必定重逢,死生契闊。

    *

    “白露,白露?”

    “唔?!卑茁堵朴频乇犻_眼睛,看著枕頭邊的一縷陽光出神。

    孟道生親親她的額頭:“怎么了?”

    “做了個夢記不太清了?!卑茁痘厣駚?,目光描摹著他的臉,“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認識你們?!?/br>
    “我剛剛也做了夢?!泵系郎鷮⑺念^發纏在自己的手指上。

    “嗯?夢到了什么?”

    “第一次見面?!泵系郎p笑一聲,“從那時候起,我就好喜歡你?!?/br>
    白露眷戀地鉆進他的懷抱,親了親他的下巴:“孟道生你說,下輩子我們還會在一起嗎?”

    長著雙狐貍眼睛的男人輕笑一聲,環著她的手收緊,摸了摸她的后腦。

    “會的。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永遠在一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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