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整夜睡不著覺,我度過了一整天,我沒有什么時候不在做事,除了寫信和喝水,我就沒有停下來的時候,可我卻覺得我什么都沒做。我確實什么都沒做,我現在做的一切,加入卡斯道爾的防衛軍,維護羅季昂城市治安,幫助城市居民解決小麻煩,這些對我面臨的主要問題“如何讓我的家族從中央帝國的權力漩渦中保全”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人不應當著眼于表淺的利益。而我面臨的難題暫且沒有爆發,這樣的問題即便爆發了,也不會在瞬息之間結束。我還有時間。做大事就應當沉得住氣,耐得下心。 可是,我現在覺得我做什么都是在浪費時間,浪費僅有的生命。我什么都沒把握住。 我想要眼前的利益,可我連眼前的利益都看不到。 我整夜睡不著覺,我忙了一整天,我要做卡斯道爾防衛軍的工作,還要在混亂的視覺影響下和人正常的交流、比斗,偽裝完一整天。我更需要好好休息整頓精神,準備應對長期的煎熬。 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可我睡不著覺,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耐不住要睜開,我躺下又起來,我也不敢多走走,我怕讓別人看出什么端倪,我又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因為我的身份,我只能選擇最保守的路子。 現實使我束手束腳,我做什么都放不開,我做什么都感到不安,我難受至極。 10月11日,晴。 ——你的摩西 *** -------------------- 第28章 to 杰勒米: *** to 杰勒米: 前幾天我生了一場病。 他們告訴我說,我在大街上突然暈倒,被卡斯道爾的女皇看到了,她把我帶回了她的舊宅,然后請了相熟的醫生給我看病。 這都是他們說的,我不清楚里面有多少夸張的成分,我想大致上應該差不多。我對這段時間里發生的事情都沒有多大的印象,我只能確定,自己沒有完全昏迷。因為我的腦子里漂浮著很多景象,它們能夠和那些人說的部分事情對應。只是那些景象并非來源于我,而是來源于那只漂浮在伊波利特上空的眼睛,“生之原罪”的眼睛。 卡斯道爾的那位女皇,她讓我叫她艾利卡,為了書寫方便,我便在這里直接寫她的名字。艾利卡和我說,她在巡視皇室的產業時,在一條小巷邊發現了我。我那時背靠著土灰色的磚墻,歪歪斜斜地站著,好像在思考著什么。她喊我的名字,我沒有反應,她搭了我一下,我整個人就倒在了地上,她并不想節外生枝,就把我帶回了她在羅季昂的私宅。據她的侍者所述,那是她成年的時候,她的母親偷偷留給她的一座小洋房。 她的隨從偷偷同我說,艾利卡將我們這些人的努力都看在眼里,她是一個好君主,她年富力強,心胸寬廣,頗有遠見,又善于識人用人,叫我不要把自己逼得太急。 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讓你看看,感受一下,他們那全是真誠的同情。 這是我第一次被關心和同情逼到說不出話來,杰勒米。 他們與我僅有過數面之緣,此前,他們甚至從未和我說過話,對我的印象也只留在卡斯道爾防衛軍時期。他們同情我,他們關心我,就像是同情關心一個丑陋殘疾的乞丐。 而我卻不能說出任何反駁的話,逼著我往前走的,都是不能拿出來說的東西。 艾利卡本人倒是比她隨從描繪出來的模樣要有趣得多。 她沒有為我請醫生,而是給我弄了一些解熱止痛的藥。也不知道這件事是如何被傳成她為我請了醫生看病的。她是一個高階騎士,還是一個中階煉金術師,之前有卡斯道爾的宮廷法師團給她做掩護,所以我才沒有在祛邪禮上發現她的真正的實力,而她已經知道了我的底細——只是我所表現出來的個人實力的那一面。這大概就是卡斯道爾的宮廷法師團放任他們的皇帝自由行動的原因。 她沒有試探我隱瞞的東西,而是問我對羅季昂、對卡斯道爾的印象,然后又問了我一些和圣行教有關的基礎問題。 大概是對我心有戒備,送走我之前,要親眼盯著我,才感到安心罷。 艾利卡同我說了很多東西。這大概是我來到卡斯道爾后,話說得最多的一天。 她跟我講卡斯道爾的故事。講他們的先祖從北邊遷徙到卡斯道爾時,在卡斯道爾的土地里探測出了豐富的礦藏,從而將這里當成根據地,建立起國家的故事。 據我所知,卡斯道爾人的先祖是北方的游牧民族,他們被北邊的獸人們驅趕到了大陸南方。又因為當時大陸南方已經被奧萊利瑟人占領,他們既打不過北邊的獸人,也打不過南邊的奧萊利瑟人,而且還適應不了更南方的氣候,不得已才選擇在卡斯道爾落腳。 而奧萊利瑟人之前沒有占領卡斯道爾,也是因為他們適應不了更北邊的氣候,他們馴服的農作物和牲畜也同他們一樣,適應不了卡斯道爾的天氣。因此,他們只能選擇向南擴張。于是,就有了現在的玻利瓦爾等國家。 不過,她這么說也沒有什么錯。艾利卡愛她的國家,相比起我們中央帝國對于圣行教的崇拜——我要著重聲明一點,我們崇拜的是圣行教,而不是“生之原罪”。假使圣行教信的是“善”,那么我們也會去信善,中央帝國是被圣行教用武力征服的國家,而不是用教義感化的國家——相比起我們信仰圣行教,卡斯道爾人則信仰他們的祖先。因此,她這么說也沒有什么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