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入繭10
“我會給你一筆錢,足夠支撐你后半輩子的開銷。上完大學后,你用這筆錢做什么都可以,我再也不會找你?!?/br> “你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去一個新的地方,認識新的人,你可以重新活一次,沒人會知道你的過去?!?/br> 孟蟬封說出來的話仿佛蘊含魔力,叁言兩語勾勒出她夢寐以求的未來。 孟惠織的身體在風中搖搖欲墜,她的心也隨之搖晃。 腳下的景色如此開闊,街道上車輛川流不息,一邊是帶著孩子永遠解脫,一邊是孟蟬封蠱惑她的話語。 該選哪個? 孟惠織踏出去的左腳縮回半步,孟明符豹子般沖上去,伸出長臂抓住她的肩膀往下一倒。 兩個人摔到地上,孟明符右肘先落地,忍住劇痛撐住半邊身體,懷里緊緊圈住孟惠織和孟修竹。 孟蟬封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微風掀起他額前的碎發,灰色的眸子中劃過一絲白光。 無人知道他此時的感受。 跟在孟明符后頭的醫生護士終于氣喘吁吁地趕到,連忙上前七手八腳地扶起孟惠織,抱走她手中的孩子。 這個孩子早產,心肺功能不足,室外氣溫又低,需要趕緊送回去做檢查。 至于天臺上鬧自殺這種事,人沒事就好,他們也不敢多問。 半年后,華東理工大學。 開學季,無數家長帶著大包小包與孩子告別,校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孟惠織拖上26寸行李箱擠進校門,艱難地跟隨人流挪動腳步。 她胳膊下面夾著自己的檔案和錄取通知書,眼睛四處搜尋自己報考的專業接待點。 有幾個戴著志愿者臂章的學姐學長想來幫她,她一一拒絕。 直到今日,往日的陰霾仍蓋在她頭上。 她不敢與人對視,也很難與人交流,想正常融入人類社會,她還需要很長時間練習。 天臺事件過后,孟蟬封信守諾言,在背地里進行了某些運作,讓孟惠織走特招,通過一場極其簡單的考試,進入這所學校,而且四年學費全免。 “請問金融系怎么走?” 一個沉寂了兩年,卻仍然熟悉聲音,在嘈雜的人群背景音中鉆進了孟惠織的耳朵。 孟惠織如遭雷擊,忍住逃跑的沖動朝那邊一瞟。 沒錯,是陸淵! 相比兩年前,他又長高了一截,褪去了高中殘留的稚嫩和戾氣,變得更加成熟。 為什么他會在這,他不是應該和顏凌出國留學嗎?孟蟬封知不知道這件事?是他故意安排的嗎? 高中那段荒唐日子歷歷在目,孟惠織的手腳不受控制地顫抖。 不行,她要鎮定,趕緊不引人注目的離開,學校這么大,兩個人專業又不一樣,以后應該很難碰見。 她低下頭往人多的地方鉆,沒走幾步,被一個人緊緊扣住手腕。 “惠織,是你嗎……?”聲音問得小心翼翼,甚至帶著幾分哽咽。 陸淵在人群當中只遙遙看到半片背影,那個背影和他日思夜想的人并不是很像,比起孟惠織,她高了幾公分,也不是骨瘦嶙峋的身材,比孟惠織多了點rou。 可看到她,他心里突然冒出強烈的悸動,心尖一抽一抽的。轉眼,那個背影就要消失在人流里,他不顧一切地撞開人追上去,扣住她的手腕。 食指拇指相扣,圈住還有盈余,一股酥麻的感覺從掌心傳至頭皮。 手的主人想要甩開他,甩不掉,只好轉身。 她轉身的那一刻,陸淵心頭涌上一股莫大的恐懼。 要是認錯了,怎么辦? 叁年來,他升起過無數次希望,又經歷過無數次希望破滅。 血液在血管中尖叫,心臟仿佛淬滿了毒蛇的毒液,將他麻痹,他接受不了這個人不是孟惠織。 “放手,你認錯人了?!?/br> 轉過來的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陸淵愣了一瞬間,五指收緊。 “你到底去哪了……” 他不敢眨眼,生怕這是一場夢。 “我和顏凌找你快找瘋了?!?/br> 他癡癡地望著孟惠織,周圍的景色全部失真,只有他,只有孟惠織。 一千多個日夜,悔恨宛如膿液,溢滿胸腔。 明明前一天晚上,孟惠織還答應和他在一起,他高興到以為得到了全世界。 可只過了一晚,孟惠織徹底從他的生命中消失。 為什么我會答應和顏凌爬山?為什么我要把孟惠織獨自留在莊園?為什么我讓孟惠織離開自己的視線? 他無數次質問自己。 之前有多么快樂,孟惠織失蹤后他就有多么痛苦。 他和顏凌動用了所有資源,把整個城翻了個底朝天,甚至求助了圖懷德,卻找不到孟惠織一絲一毫的下落。 按家里的安排,他本來該去國外留學,可他不想離開這個國家,他想找到她。 如今,上蒼讓他們再次相遇。 “松手……松開!”孟惠織低聲喊道,他們拉拉扯扯引來了許多路人的注意。 陸淵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從孟惠織的手腕上掰開,離開這股溫熱,感覺像撕下了自己指腹的皮rou。 他攥住孟惠織米色外套下擺,生怕她下一秒消失不見。 “當初你不是說跟我在一起嗎?為什么要離開?”那時候他都做好跟顏凌鬧翻的準備。 結果僅一天,孟惠織就失蹤退學,他和顏凌強闖進孟家,還是找不到人。 青藤高中一班教室里的那個空位在他畢業之前一直留著,他幻想或許哪天孟惠織突然背著書包回來上學,坐到那個位子上,那是他做夢都想看到的景色。 孟惠織嘴唇緊抿,臉上褪去血色,“不要再問了……”求求你。 路人投來的目光宛如鋼針,刺得她皮膚生疼。 她的理智告訴她,那些目光好奇居多,并沒有太多惡意,可她還是受不了。 耳邊響起不成調的謾罵。 “賤人”、 “母狗” 、“婊子”。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這是幻聽,這里沒人認識她,孟惠織呼吸急促,安慰自己。 可萬一呢,陸淵都在這,青藤高中的其他人也在這不奇怪。 氣管好似塞進一團棉花,她得離開,再待下去,她會應激。 陸淵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右手提起孟惠織的行李箱,左手抓住她的手腕,大步流星拖著她離開新生接待點。 孟惠織小幅度掙扎,試圖抽出手,可惜沒用。 教學樓背面,陸淵把孟惠織抵進墻角。 “現在可以說了嗎?” 他凝視著她淡粉色的雙唇。 “別逼我了,你就當過去的我死了吧?!泵匣菘棽蛔u頭,雙手貼住墻壁,無處可躲,害怕地往墻角縮。 “什么叫當你死了??!” 陸淵胸膛劇烈起伏,手臂像鐵箍般驟然收緊,五指深深陷入孟惠織的后背,恨不得把她揉進血骨。 孟惠織的臉頰被迫貼在他的心口,那里傳來的心跳聲震得她耳膜發痛。 你答應過...他的聲音從胸腔深處傳來,帶著砂紙般的粗糲感,和我在一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病態、偏執。 孟惠織眼前冒出許多小黑點,頭暈目眩,背后的手掌順著她的脊椎緩緩上移,指,扣住后腦,引得她一陣陣戰栗。 輪jian、性虐、強暴。 那些細節瘋狂的涌入大腦,恐懼化作絲線侵入骨縫,帶走了她的體溫, “不能說話不算數?!标憸Y的下頜抵在她的發頂,喉嚨泛出細小的顫音,像是極力壓抑著什么,“反悔也沒用,我會一直纏著你。唇貼上她的耳廓,聲音病態且偏執,最后叁個字幾乎是氣音。 “放開我!松手!” 陸淵松開一只手,輕輕掐住她的下巴,這張臉上的疤治好了,五官也長開了,美麗而清純,像一朵盛開的百合。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煩悶,有點理解顏凌的癖好,原來的孟惠織不會討人喜歡,可她現在這個樣子——他的太陽xue突突跳動,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各種畫面: 陌生人投來的驚艷眼神,覬覦者伸向她的骯臟手掌,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虎視眈眈的視線。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陰翳。 她是他的,永遠都只能是他的。這個認知像野火一樣在他血液里燃燒,燒得他理智幾近崩潰。 “嗚!” 陸淵低頭吻上去,伸出舌頭撬開孟惠織緊咬的牙關。 “!”孟惠織伸手推打,陸淵的身體紋絲不動。 抱著她的手越勒越緊,肌rou幾乎繃成鋼鐵,孟惠織感受到了他的反應,硬物抵住她的小腹,心里驚起驚濤駭浪,這里可是教學樓背面,但她相信以陸淵的荒唐做的出來這種事。 她心底彌漫出陣陣絕望,她不想在大學也承受謾罵與議論。 孟惠織松開牙關,那條guntang滑膩的舌頭立刻探進來,帶著侵略性的濕意席卷她的口腔,她猛地一咬,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 陸淵“嘶”地倒吸一口涼氣,松開了鉗制她的力道。 他抬手輕觸舌尖,指腹碾過紅痕,眉峰下壓,眼底浮起一層隱晦的暗潮,像是野獸在遭受羞辱后,蓄勢待發的攻擊前兆。 孟惠織猛地一顫,后知后覺地涌上一股惶恐。 她閉上眼,喉嚨緊繃得發不出聲音,脖頸繃直,等待暴風驟雨落下。 預想中的巴掌或拳頭沒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飽含懊惱與克制的低語,在寂靜的空氣中滲進她的耳朵。 “對不起……我太愛你了?!?/br> 陸淵牽起孟惠織的右手,貼住自己的面頰,深深凝視著她的雙眸,眼底泛起晶瑩的淚光:“我很想你……我知道,我以前對你很混賬,你怎么打我罵我都可以,那是我應得的,但是,求你,別不理我?!?/br> 孟惠織胯下肩膀。 累,這是她現在唯一的感受。 為什么他們跟抽油煙機里的油漬一樣,怎么甩都甩不掉。她好不容易離開孟家,又來一個陸淵。 沉默中,陸淵的心直直墜下去,胸腔里充斥著酸脹的泡泡,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連呼吸都帶著鈍痛的滋味。 他明白,孟惠織很難原諒他,但無妨,只要能找到她的人,他就心滿意足了,他絕對不會放手,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不會再讓孟惠織從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不會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哪怕一分一秒。 “我們可以重新來過?!泵匣菘椛钗豢跉?,說道。 “真的?真的!”陸淵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呆滯,隨即狂喜涌上眉眼,胸腔里炸開了煙火,如果他有尾巴,那此刻已經搖到天上。 “我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可以成為陌生人,重新開始。如果你能讓我在畢業之前愛上你,我就和你在一起?!泵匣菘楊D了一下,篡緊拳頭給自己打氣,“但是你不能在我不同意的時候碰我,這會讓我更加討厭你?!?/br> 她心里清楚,這個主意糟糕透頂,可眼下她也只能想出這個辦法限制這條“瘋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