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入繭9
一陣后怕浸透脊背。 會死的。 孟惠織從頭到腳汗毛豎立。 真的會死。 她僵住身體,任由孟明符擺弄她的手,弄了半個小時才釋放出來。 不是現在,現在他控制住了沖動,是將來,瓜熟蒂落之日,她會被孟明符cao死。 …… 懷孕是一個漫長而折磨人的過程。 孟惠織在床上躺得實在受不了了,可以在孟蟬封的監督下暫時下床,出去走走。 夏末秋初,別墅外花團錦簇,生機勃勃,孟惠織大半的重量掛在孟蟬封身上,孟蟬封一手扶著她,另一手環住她的肩膀幫她走路。 這種幫助不僅可以最大程度地減輕孟惠織的體重負擔,還可以完全限制住她的行動。 孟蟬封是一個極其細致、特別會察言觀色的人,這兩種能力幫助他在商場上無往不利,當他把這些注意力放在孟惠織身上的時候,簡直像住在她肚子里的蛔蟲,孟惠織多喘了一口氣,孟蟬封就知道她餓了,某道飯菜多吃一口,下次那道菜的分量必然會增加。 這個哥哥虐待了她十幾年,竟然在他們把她強jian致懷孕之后,開始展現出自己所謂的責任與細心。 真是荒謬又可笑。 孟明符積極地為她清理身體,學習了各種照顧孕婦的知識,甚至會為她涂抹精油做按摩,可仍然避免不了那些強烈的妊娠反應。 她犯惡心,吃什么吐什么,孟蟬封來了都忍不住。 胎兒壓迫膀胱,讓她無法安睡,半夜總想上廁所,把孟明符折磨出黑眼圈,不得已和孟蟬封換班。 白天實在困得不行,她短暫睡去,總是夢到自己變成一個腹部臃腫的巨人,在荒野中游蕩,肚子突然爆開,活活把她嚇醒。 腰酸背痛壓在她身上,無論什么姿勢都不舒服,這種感覺無法言表,她的身體里多了一個東西,汲取本就瘦弱的母體營養,不斷壯大自身。 第一次感受到胎動,肚子里的東西踢了她一腳,孟惠織恨不得把所有內臟都吐出來,她又想起螞蟥,寄生在宿主身上吸血產卵的寄生蟲,她的肚子已經鼓成了小皮球。 不是說孕婦的情緒會影響胎兒的穩定嗎?她的情緒都已經這么糟糕了,為什么這個孩子不會自己流掉。 每次孕檢,她都希望能檢出這個孩子畸形,就像那些近親繁殖的羊胎,大腦不全,內臟外翻,這樣就能盡早把它流掉,可希望一次次落空,這個孩子如此健全,連一根手指都不多不少。 這個不倫的、骯臟的存在,這個被強暴之后的產物,這個繼承了孟氏家族瘋狂殘忍血脈的東西,為什么就不能按照母親的意志自行消亡呢。 孟明符聽到了胎動,高興得手舞足蹈,孟惠織看孟明符的模樣,就像馬戲團里的小丑,可笑又可憐。 事到如今,她仍不明白孟明符為什么要弄出這個孩子,為什么要這么開心、激動,她只能得出同樣的結論——孟明符瘋了。 歲月流逝,她覺得自己像一具被cao控的傀儡,肚子一天天隆起,仿佛一個裝滿痛苦的容器。寄生在她體內的胎兒慢慢長大,壓迫著她的內臟,讓她喘不過氣。 懷孕的第37周,羊水破了,她被送往醫院,路上宮縮,肚子一陣陣緊繃,墜痛感向下蔓延。 還是那家私人醫院,雖然疼得動不了,可她有著無比強烈的爬床逃走的沖動,為什么又到這里了呢?她還會再碰到那個送她小熊的護士jiejie嗎?她不想碰見她,之前她因為流產在這里住院,才過了兩年,再來這里,卻要生下孩子。 她該怎么跟護士jiejie解釋這種不光彩的事呢?她不想看到護士jiejie憐憫、擔憂又憤恨的目光,更怕看到護士jiejie眼中出現的厭惡、看不潔之人的目光,哪怕只有一絲,她都會傷心得比死還難過。 路上疼痛逐步升級,那股鈍痛一下下敲打著腰骶,很快,這種鈍痛變得尖銳,像無數枚刀片刮著她的身體。 宮縮越來越頻繁,間隔也越來越短,她疼得亂叫,什么都無法思考。 那個東西要破開她的腹部,從里面爬出來,擠壞內臟,比孟蟬封踹她肚子還痛上十倍。 幸好,她沒有碰見那個護士jiejie,她躺在擔架上,進入手術室,無影燈和白口罩晃得刺眼。 下腹墜脹得厲害,每次宮縮都是一場酷刑,她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已經被痛苦填滿了,仿佛置身于一個模糊的混沌空間,周圍的一切人和物都變得遙遠而模糊,只有疼痛,清晰地存在著、折磨著她。 這場噩夢持續了整整十個小時,孟惠織反復地醒來又暈倒。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啼哭,孩子出生了。 她終于可以完全暈過去,好好睡一覺。 再度睜眼,沒有孟明符,沒有孟蟬封,更沒有孟景庭,孟惠織的心情好了幾分。 可惜這個好心情沒能持續太久,孟明符帶著保溫盒過來。 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狂喜之后回歸平靜,明明是喜色,眉眼卻帶著幾分猙獰,手緊緊攥著保溫盒的把手,看到孟惠織醒來,他難以自抑,兩叁步沖到她面前。 “惠織,那個孩子,是我的?!?/br> 像是有一輛卡車從胃上面碾過去,孟惠織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么表情,她覺得自己的臉部肌rou全部凍結起來,碎成渣,如果這是個噩夢,那什么時候才能醒。 她看不見孟明符的臉,眼前是一個扭曲的黑色影子,伸出章魚觸手一樣的肢體在她面前舞動,耳邊盡是汽車笛鳴和動物尖哮。 “我給他取名叫孟修竹,你想看修竹嗎?他是早產兒,現在待在保溫箱里,等你能下地了,去看看他吧?!?/br> 孟惠織先是搖頭,然后又點頭,腦中的某個念頭越來越強烈,蓋過了她所有的意志。 黑影往她嘴里塞了一些東西,她沒嘗出味,囫圇吞了下去,稱贊美味,黑影才滿意地走開。 她下地,小腹殘留著墜痛,腳步移動時帶著刀割似的疼,幸好尚在能忍受的范圍內。 新生兒病房在哪兒呢?她瞪大眼睛摸索過去,這家私人醫院接客甚少,新生兒病房里面自然沒人,只有一個小嬰孩躺在保溫箱里睡覺。 他渾身通紅,皮膚皺巴,身上貼著幾個電極片,濕潤的白色胎毛粘在頭皮上,像一只小貓。 孟惠織隔著箱子觀察他,這個要了她半條命的孩子,外形上和正常人類一模一樣,一個腦袋,兩只耳朵,眼睛對稱,嘴巴對稱,手腳也對稱。 又是那種惡心到連著胃抽筋的感覺,小嬰兒的手動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了母親的到來,睜開眼睛,淡粉色的瞳孔盯著母親目不轉睛——赫然是一個白化病兒。 孟惠織打開保溫箱,拔掉貼在他身上的電極片,把他抱起來,她沒有抱過小嬰兒,這個姿勢可能并不舒服,他掙扎了一兩下。 “乖,乖,我是你mama,別哭?!?/br> 這個孩子果然不動了,安靜地以一個別扭的姿勢趴在孟惠織懷里。 孟惠織帶著他上樓,這個醫院有18樓,電梯太容易碰見人,所以她選擇走樓梯,高層的窗戶都是封死的,但是天臺的鐵門只有一個老式掛鎖鎖住,她之前去過。 浮腫的腿和還在作痛的肚子支撐不了身體走太遠距離,她走一會就得歇一會。 抱著這個孩子可太累了,她走得氣喘吁吁,好在孩子很乖巧,一直沒有哭。 終于到了18樓,周圍的扶手和地面都落著一層薄灰,掛鎖銹跡斑斑,就算有鑰匙也很難打開。 孟惠織把小嬰兒放在腳邊,拿出在廁所隔間找到的螺絲起子,擰釘在墻壁上的鎖舌螺絲。 水泥渣和鐵銹碎隨著她的動作落到袖子上,她專心致志地擰開第一顆、第二顆、第叁顆。 下面的樓梯道突然傳來響動。 孟惠織心中一驚,加快手上速度,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螺絲已經來不及擰下來,她直接伸手去拔,可是那顆螺絲半彎著嵌進墻體,根本拔不出來。她干脆站起來,對著鐵門猛踹,灰塵和水泥渣簌簌往下掉,下面的腳步聲更急更快,兩邊都在與時間賽跑。 “轟!”連踹五六腳,螺絲釘崩到臉上,鐵門終于踹開了,孟惠織抱起孩子沖上天臺。 “惠織,快下來!” 第一個趕到的是孟蟬封,他知道育嬰室空了之后,第一時間就猜出孟惠織會上天臺,喊了孟明符拔腿往天臺上跑,電梯被人占了,他從3樓跑到18樓,比電梯還快。 緊隨其后的是孟明符,他看到眼前的場景,孟惠織半個身體探出欄桿,嚇得面如紙金,叁魂七魄出體。 “到這種時候了,你還想讓我聽你的話嗎?我已經什么都不在乎了!”孟惠織大喊,她使勁眨了眨眼睛,耳朵邊嗡嗡的,眼前一陣模糊。 她笑得很凄涼,低頭戳了戳懷里的孩子柔軟的臉頰:“mama帶你解脫?!?/br> 孟蟬封額角青筋突突直跳,腦內一陣鈍痛,這是他的老毛病,一旦情緒激動就頭疼,他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痛過了。 “回來,惠織,我放你走?!?/br> “只要你下來,我就放你走?!?/br> 孟蟬封的聲音很平靜。 孟惠織踏出去的半只腳略有遲疑。 “只要你下來,我送你去上大學,以我的能力很容易?!泵舷s封按住額角說道,這能幫他轉移一點注意力。 “你可以離開孟家,再也不回來?!?/br> 看見孟惠織的態度略有松動,孟蟬封朝孟明符使了個眼色,繼續道:“我從來沒有騙過你,惠織,你清楚,我一向說到做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