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如果按照我們之前的想法，這么多姜然是存在于不同的時間線里的......”萬葉說著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不對，如果是不同的時間線，那么隨著姜然的死亡，時間線也應該是停留在高中時期的，不應該再存在成年后的姜然......”

    “去找班主任吧，無論姜然是死是活，總歸會有點眉目?！摈逃謱⒛惚称饋硗饷孀呷?。

    高二一班的班主任是一個看起來很和藹的人，圓臉慈目，笑容溫和。聽聞你們的來意，她慢悠悠地，似乎陷入了回憶，“你說姜然啊，那可是我教過最聰明的學生，不止成績好，人長得也精神，大學去當了演員，聽說還拿了什么獎！這孩子是個懂事的，一直記掛著學校，圖書館就是他捐錢蓋得......前兩天給我打電話，說是明天要來學校參加校慶......”

    拜別班主任后，你們一行人又前往教學樓，邊走邊討論著。

    阿寧：“這么看來，姜然的確還活著，那高中時就死亡的線索，難道是用來迷惑我們的嗎？”

    “不對吧?！敝芎惴瘩g道，“那日記本的內容怎么解釋？”

    你伏在魈肩頭，只覺得一個個字不停地往你腦袋里鉆，頭好似要裂開，使你忍不住痛呼出聲。

    “熒？”

    “熒是怎么了？她今天......”

    “熒！”

    “熒......”

    隱隱約約間，你聽到了魈和萬葉擔憂的聲音，也聽到了其他人的關心。

    你像是掉進了水里，被一波波的浪拍打著，意識逐漸陷入水底深處，同伴的那些聲音離你越來越遠。

    無力、冰冷、窒息。

    而在觸底的一瞬間，你眼前出現了一扇散發出微光的門，你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抓住了門把手，這才得以從濃重的窒息感中解脫。

    破敗的甚至不能稱其為房子的房間里，堆滿了紙箱、塑料瓶之類的雜物，雜物旁邊擺著一張傾斜的木床。一個瘦小的身影縮在角落埋頭哭泣，他穿著不合身的舊衣服，頭發也亂糟糟的，墻皮脫落，簌簌落了他一頭一身。

    你知道，這是姜然的童年。

    開門聲響起，佝僂著身體的老人拖著一個麻袋走進來，將撿來的東西一股腦倒在地上，本就狹小的空間更為擁擠，連落腳的地方幾乎都沒有了。

    在開門聲響起的時候，小姜然已經飛快抹了抹眼睛，爬起來幫老人一起整理那些雜物。末了，老人從口袋里掏出一顆近乎融化的糖塞進他手里，廉價的塑料糖紙在昏暗的燈光下折射出絢麗的七彩光芒，被小姜然像寶貝一樣仔細的收進碎了一角的玻璃瓶中。

    那光芒越來越熱、越來越烈，淹沒了小姜然和老人的身影，只留下一道單薄的門。你擰動門把手，走進漫無邊際的雨幕中。

    風雨交加的惡劣天氣，寬闊的柏油路上幾乎沒有什么行人，來來往往的車快速駛過，濺起一片片污濁的水。

    少年姜然渾身已經濕透了，你跟在他身后，看他失魂落魄、漫無目的的走著。大風刮過，壓彎了道路旁的樹，將樹葉連帶雨水齊齊打在他身上臉上?？杉词故侨绱死仟N的境地，他依然好看的不像話，滴水的發梢和那雙毫無光彩的眼睛，給他平添幾分令人憐惜的破碎感。

    走過一處無人的商場，一塊在大風中搖搖欲墜的廣告牌毫無預兆的掉下來，你著急的想要去拉住姜然，手卻穿過了他的身體——如今你只是意識形態，沒辦法實質性的接觸任何人或物體。

    千鈞一發間，一輛車從側面猛地別過來，把姜然帶的摔倒在地，幾乎是在同時，砰的一聲響，廣告牌砸在車前擋風玻璃上，砸出蛛網般的裂紋。

    一個男人從車上下來，急匆匆地跑到姜然身邊扶起他。

    郭知行。

    這是姜然與教導主任相遇時的情景吧。

    郭知行還和姜然說了什么，但你聽不到，耳邊傳來的只有一聲又一聲的或冷冽或溫存的呼喚。

    “熒......”

    “熒......”

    ......

    姜然突然抬頭看向你的方向，嘴唇微動，對你說道：“回去吧?！?/br>
    他話音方落，濃郁的霧氣擴散開，逐漸淹沒了寬闊的街道、無人的商場，以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11

    “醒了醒了！”

    你靠坐在魈懷里，頭枕在他胸口，你聽到他一下又一下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有好一些嗎？”萬葉將你扶起來，又拿杯水放在你唇邊。

    你還在想姜然的那句「回去吧」，一時不太反應的過來——那到底是什么地方？或者說是什么空間？姜然怎么可能看到虛無縹緲的意識形態的你？

    可你心里又萬分肯定，他就是在跟你講話。

    “熒？”

    “啊，抱歉，我在想一些事情?！?/br>
    你接過水喝完，很自然的起身將杯子放在旁邊桌子上?！斑?？”

    你這才發現，你的身體變得無比輕松，似乎一下子就從昏沉的狀態中脫離了。

    難道是跟那個姜然有關嗎？

    你將自己剛才的經歷講述給同伴們聽。

    “也就是說，你剛才參與進了姜然的過去？”周恒不可置信的問。

    萬葉琢磨了一會兒，說道：“我更傾向于那是姜然的記憶空間，否則無法解釋他能看到熒的意識這件事?！?/br>
    阿寧問道：“熒早上不舒服就是因為這個嗎？但是為什么熒會進入姜然的記憶呢？”

    解答的是何晨：“可能是因為昨晚接觸了boss吧，鬼物周身是存在一些未知能量的，通常人們稱其為陰氣，熒的體力似乎不太好，更容易受到影響?！?/br>
    而魈的視線轉向萬葉，沉聲說道：“姜然的記憶里，教導主任的份量很重?！?/br>
    “對于姜然來說，那是救了他又給他希望的人，自然會......”說到這里，萬葉的話頭一頓，“不，不對，自始至終，我們都忽略了教導主任這個角色存在的意義——只是為了救姜然嗎？或者說，我們忽略了郭知行?！?/br>
    ——為什么會忽略郭知行？他跟你們一樣是玩家，在這個副本里的身份也很有用，怎么你們從來沒想過去找他溝通線索呢？而且明明你們昨天見過他的，周恒還特意提醒你們要防備他。

    為什么會忽略？就算是你們警惕心不足，那周恒呢？為什么連周恒也忽略他了？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其中存在的問題，魈和萬葉皺起眉頭，何晨和阿寧更是臉色難看。

    “是那個掩藏身份的道具?！敝芎愦髦谡趾兔弊?，即使看不清神情，依舊能從粗啞的聲音中聽出后怕。

    “現在看來，他選擇的是對抗玩法?！比f葉皺眉想了想，“我們的任務是阻止姜然的復仇，對抗玩法的話，他的任務......”

    阿寧是個急性子，立刻接話：“幫助姜然復仇嗎？”

    魈搖了搖頭，“不，要幫助姜然，昨天就不會提醒我們?！?/br>
    “他更像是要把水攪渾?！比f葉說道。

    聽著同伴們的討論，你又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已知的線索。

    姜然的成長背景、教學樓的自殺事件、宿舍樓的自殺事件、怪異的食堂、五個有生有死年齡不一的姜然，以及你獲得的鏡花水月的提示......

    這么想來，其實你們得到的信息不少，只是太過碎片化了，缺少一條能串聯起來的線。

    萬葉：“找個機會，去郭知行辦公室看看吧，現在我們得去食堂了?！?/br>
    進入食堂時，你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食堂的荒廢范圍擴大了，原本只在后廚，如今取餐窗口的掛牌已經脫落，鐵制的窗口生滿了暗色的銹，取餐臺上堆積著厚厚的灰塵。而在另一邊的用餐處，桌椅潔凈如新，學生們嬉笑聊天吵吵鬧鬧。取餐處與用餐處像是被拼接起來的，中間一條明顯的分割線，你看到分割線處突然有同學端著餐盤出現。

    你們都呆在原地。

    萬葉喃喃自語：“空間重迭嗎......如果是不同時間、不同空間......”

    不同時間...不同空間......

    萬葉的話使你想起網文寫作中經常出現的IF線。

    如果是IF線，那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12

    吃飯時你向大家講了講什么是IF線：“......簡單來講，IF線就是指從某個時間節點開始，一個故事因為主角的不同選擇或一些意外事件而走向不同的結局。舉個例子，假設以姜然上高中作為時間節點，那么姜然可能在高中時期因為校園暴力而死亡，也可能會順利畢業成為明星?！?/br>
    大家瞬間就理解了你的意思。

    “這么以來，少年死亡的姜然與成年的姜然就可以同時存在了?！比f葉琢磨了一會兒，點頭說道：“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br>
    魈點點頭，“我相信你?！?/br>
    其他人也都表示相信，于是在這個猜想的基礎上，你們重新梳理了線索：

    “第一條IF線，是我們遇到的高中生姜然，他還活著；

    第二條IF線，是高中死亡的姜然，大概率是因為校園暴力；

    第三條IF線，是我們昨晚遇到的在宿舍樓制造自殺事件的boss姜然，我傾向于他就是那個自殺的明星姜然，自殺原因未知；

    第四條IF線，是別人口中要來學校做演講的明星姜然；

    還有班主任口中做演員的姜然，班主任提到他要來參加校慶，優秀畢業生參加校慶自然是要做演講的，我覺得這一條應該是第四條IF線的一部分?！?/br>
    你接過魈遞來的水，喝了一口又繼續說道：“那么現在回到我們的任務上，在自殺學院阻止姜然的復仇，也就是說我們的任務目標很可能是第二條或者第三條IF線...就先稱他們為少年boss姜然和成年boss姜然吧?！?/br>
    阿寧：“這么說來，食堂的情況就很好解釋了，一半正常一半荒廢，也是因為不同的IF線，或者說可以看做這是系統給我們的提示?！?/br>
    “已知成年boss姜然每晚會在宿舍樓出沒，現在我們需要確認，少年boss姜然在哪里?！比f葉說道，“昨天教學樓的自殺事件發生時，是在上午的第二節課間，大約是9:50-10:15這個時間段，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得去第二教學樓的天臺看看?！?/br>
    周恒：“那今天下午做什么？”

    “去郭知行的辦公室，有富裕時間的話可以再找班主任聊聊?！比f葉很快就確定了下午的計劃。

    剛吃完飯，你們就收到了系統的通報。

    【?！餐婕彝瓿晒餐瑒∏槿蝿?，獲得副本專屬道具：隔墻有耳?！?/br>
    一個耳朵形狀的道具出現在手上，你抬眼一掃，你們六個人，整整齊齊每人手里一個耳朵道具。

    「副本專屬道具-隔墻有耳」

    物品描述：開啟后將該道具貼在墻上，并將耳朵靠近該道具，即可聽到此房間內的聲音，持續時間一分鐘。

    使用范圍：僅限自殺學院副本中使用。

    使用次數：0/1

    “......”大家面面相覷，這個道具......很微妙啊。

    你們分成三組，在兩棟教學樓和辦公樓爬上爬下找郭知行的辦公室，你和萬葉分到了辦公樓。

    辦公樓并不高，只有三層，每一層六個房間，你們在三樓找到了郭知行的辦公室。

    你的心慢慢沉下去。

    辦公室窗戶正對著昨天你們跟boss對抗的那條道路——昨天晚上你們做了什么，郭知行恐怕看的一清二楚，只要他不蠢，甚至可能推測出你們的任務。

    郭知行蠢嗎？必然不是。

    而你們，對他一無所知。

    趁著郭知行不在，你和萬葉大概看了看他的辦公室。在辦公桌抽屜里，一份報紙引起了你們的注意。

    「2023年4月1日，知名藝人姜然自殺身亡，年僅26歲。此前，備受關注的感******」

    后面幾行被涂黑了，看不出來寫的是什么。

    突然，萬葉耳朵動了動，迅速將報紙原樣放回去，皺眉低聲說道，“郭知行回來了?！?/br>
    他攬住你的腰，青綠色的風元素在周圍凝聚，“熒，抱緊我?！?/br>
    你慌張的依言摟緊他的脖子，下一秒，萬葉單手抱著你一躍而起，幾乎是貼著天花板摸到門口，同時右手握緊了刀。

    此時你才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門鎖咔噠一聲，郭知行推門進來，直直走向辦公桌似乎要找什么東西。趁這個空檔，萬葉踏著風帶你悄無聲息的擦著門框而出。

    整個過程你都屏著呼吸，一直到辦公樓外萬葉將你放下，你才深吸了口氣。

    萬葉好笑的看著你，“有這么緊張嗎？”

    “當然會緊張啦，萬一他回頭看見了怎么辦？”

    “對我有點信心啊，就算被發現了也能護著你逃出來的?！比f葉輕輕拍拍你的頭，“走了，回去跟他們匯合?！?/br>
    他有意放慢了步子與你并肩前行。

    “對了萬葉，你怎么知道郭知行回來了？我一點聲音都沒聽到?！?/br>
    “我的天賦是聽風，風中有各種各樣的聲音，微小的氣流會告訴我是否有危險來臨?！?/br>
    “就是耳朵很敏銳對不對？”你好奇地問：“這樣說來，晚上能睡得著覺嗎？”

    萬葉只輕笑一聲，“有時候覺得你很聰明，在副本里適應的很好，思維也活躍，能想到一些我們都想不到的事情，有時候又覺得......嗯，很有活力?！?/br>
    你：“......”

    “很...可愛?！?/br>
    他側過頭，暖陽在他額前白色的碎發上落下細碎的光暈，他眉目柔軟，嘴角含笑的看著你，輕易就讓你陷在這樣溫柔的目光里。

    太好看了，校園文里的男主有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