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悲喜
長長的甬道上已無積雪,清冷肅殺的叫人窒息。 花朝攏著鏤金絲蜀錦織錦鑲毛斗篷,懷中緊緊抱住一個細巧銅爐,卻還是抵不住一陣又一陣襲來的寒意,萬物仿佛都在這寒冷的氣息中被凍僵了。 前頭便是秋安宮,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閃身進了宮門。 她的心仿佛也被凍僵了,連痛也覺不出來。 一踏進錦華宮的大門,軟紅已迎了上來。 :“娘娘精神好些了嗎?”花朝一面除下斗篷,一面道。 軟紅擔憂之色躍然臉上:“回公主,好些了,只是不大歡喜見人,昨個傍晚皇上來了也沒見,公主可要好生勸勸娘娘,總不能和皇上使性子?!?/br> 花朝站住腳步,蹙起眉頭沒有做聲。 :“娘娘在里頭等著公主呢,公主請自便,方才大總管傳奴婢過去?!避浖t輕聲道。 待她去后,花朝才向寢殿走去,細密厚實的煙水百花羽紗帷帳將寢殿籠的溫暖如春,剛踏進殿中,便嗅到一股異常馨馥的香氣氤氳繚繞,待要仔細辨認,卻又飄渺不知所蹤。 此時,殿內傳來容貴妃的聲音:“起來回話吧?!?/br> 花朝一愣。 :“娘娘,求您放過微臣吧,微臣尚有一大家子要養,您放心,微臣至死都不會對此事吐lou半分的?!币粋€中年男子哀聲求道,花朝認出是太醫院醫正周明堂。 容貴妃低低一聲嘆息:“這世上最不能輕信的便是人心,本宮并不愿要你的命,可也不想將把柄落在你的手中,今日你可以懼于本宮的權勢守口如瓶,他朝亦可受旁人的脅迫或利誘而出賣了本宮,這樣做未免太冒險了些?!?/br> 好半天,周明堂都是沉默著。 只聽得一陣沙沙的衣裙曳地聲響,容貴妃冷冷命道:“喝下去?!?/br> :“這,這是什么?”周明堂惶恐不已。 透過羽紗帳子,容貴妃嘴角漫起一絲莫明的笑意:“本宮說過不愿要你的命?!?/br> 周明堂伏跪在地,須發微顫,汗珠沿著額角滾落,聽容妃這樣說越發連牙齒都顫抖起來,面無人色的接過青花瓷碗:“若微臣有個好歹,還請娘娘遵守承諾,代為照顧微臣的家人?!?/br> 見他一飲而盡,容貴妃方lou出滿意的微笑:“你的家人自有你照顧。好了,去吧?!?/br> 周明堂亦不行禮,從地上緩緩爬起來,失魂落魄的打開帷帳走了出去,走至花朝身邊竟將她視做無物一般,恍惚著出了宮門。 花朝醒過神的時候,容貴妃已復躺回了八寶象牙雕床上,含笑向她微微招手,她上身著了一件云雁細錦衣,配著軟銀輕羅百合裙,都是極淡的顏色,穿在身上卻是楚楚動人,叫人忍不住憐惜。 :“難道,有喜事假的?”花朝站在原地。 容貴妃失神的撫摸著已平平如初的小腹,悵然道:“真的或假的又能怎樣呢?如今都沒了?!?/br> 花朝反倒不知說什么才好,半晌又道:“那他喝的是什么?” 容貴妃定定看著她,神秘一笑:“失迷草?!?/br> :“為什么?他知道了些什么?”花朝大驚失色。 容妃不答,只陰冷笑道:“為了不讓貴妃有反咬一口的機會!” 一時間,殿內沉寂如死,濃密厚重的暖意從四面周遭迫來,直叫人透不過氣來。 :“皇上駕到!” 隨著內侍尖利悠長的通傳聲,瀾氏王朝的第四十位國君,此時身著天水藍的龍袍立在容貴妃和花朝的面前,他雖已年近花甲,卻是絲毫不嫌老態,三十載的君臨天下使他舉手投足間都充斥著一股懾人的霸氣和不威自怒的沉穩氣度,此時,眉宇之間不見了前幾日的頹敗,倒似含了幾許喜氣。 :“花朝見過父皇?!?/br> 皇帝徑直坐在床邊,意氣風發道:“起來,起來?!庇址韺θ葙F妃柔聲道:“今日可好些?” :“勞皇上掛心,臣妾無事?!比葙F妃一副愛搭理不搭理的慵懶樣子。 皇帝見她和自己說話,倒放下心來,轉臉對花朝道:“朝兒,和父皇到前頭去,父皇有話和你說?!庇謱θ葙F妃道:“朕過會子再進來和你說話?!?/br> 花朝跟著皇帝到了前殿。 皇帝端坐在塌上,上下打量著花朝,目光溫暖,隱含寵溺,只是含笑不語。 :“父皇今日怎么了?怎么這樣看著女兒?”花朝被他看的心慌,親手斟了杯雪頂寒翠奉上。 皇帝接過茶盅只是不飲,順手放在紫檀木幾上,從懷中掏出一份明黃掛紅奏折:“今日早朝接到你四哥哥的捷報?!?/br> 花朝大喜過望,翻開奏折一字一句讀著,不覺已是淚光盈然。 :“朕的諸多子女中,只你和煦二人真正親愛?!被实垡娕畠喝绱?,感嘆道。 花朝取了帕子擦去淚痕:“讓父皇笑話了?!奔鼻械溃骸澳撬母绺绾稳瞻鄮熁爻??” 皇帝瞇起雙目:“照眼下的形勢,只恐戎狄卷土再來,煦已請旨監守一載,直至兩國簽定和約?!?/br> 花朝聞言毫不掩飾失落神色。 :“還有一事,朕要與你商議?!被实酆币姷挠昧松套h二字。 花朝亦是驚詫:“女兒不敢,父皇只管吩咐就是?!?/br> 皇帝含笑搖頭道:“傻孩子,難不成你的終身大事也要等朕下旨才要你知道嗎?你是朕心愛的女兒,朕絕不肯在這上頭叫你受了什么委屈,便是有再好的人在眼前,自然也要先過問你的意思?!?/br> :“什么?”花朝沒有聽清楚父皇還說了些什么,只被這四個字驚的登時面若死灰,只覺手心冰涼潮濕的厲害。 注解:失迷草,杜撰的,呵呵,我們就讓它的功效是叫人選擇性的失憶。 再一次呼喚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