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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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命嗎? 顧九卿面色無波無瀾地盯著燈盞蕩漾的湖面,猶似無動于衷,然而他的內心遠沒有外表平靜。 那一瞬間,宛若剜心割rou之痛。他的心口像是被刀子生生剖開,掩埋在皮rou之下的心臟早已是鮮血淋漓。 他盯著自己的雙手, 那雙擁抱過她,又親手推開她的雙手,低語:“為什么不聽話?為什么要來雍州?為什么不老實呆在麓州?” 若她不出現,他便不會做出為她擋刀的瘋狂之舉, 他也就不會更加確信自己對她的心……他對她的感情竟已比海深,深到任由她成了他的軟肋。 而他, 不該有軟肋。 一個從尸山血海爬出來的人,也不能有軟肋。 所以,他選擇親手拔出自己的軟肋。 哪怕她已在他心上扎了根發了芽,不知不覺長成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根須早已滲透進他的血rou筋骨,他也要將她剔除。 他可以喜她,可以愛她,可以縱容她,可以為她做任何事,可以為她受傷,唯獨一件事絕不可以,絕不可以為她枉顧性命。 他的命何其重要,承載了太多鮮血和人命,方有他的茍活于世。 不能,也不許,只為一人而輕踐這條命。 涼薄的唇角溢出一絲血跡,他死死地捂住痛如刀絞的胸口,無聲地動了動唇:“桑桑,再見了。愿你下輩子如意吉祥,長樂無極!” 如果他不是薛文燼,不是司馬文燼…… 可惜,沒有如果。 掌下白衣幾欲被他揉碎,顧九卿茫茫然地看著璀璨如星的燈光,想到天上地下再也沒有顧桑,碧落黃泉難尋覓,直沖喉嚨的腥甜再也抑制不住。 噗。 一口鮮血噴出,兩眼一黑,頓時暈死了過去。 陌花陌上臉色一變,立時從暗處現身,將顧九卿扶進船艙,誰也沒發現蓮花燈遮映的湖面下,微光點點。 看著榻上面無血色的顧九卿,陌花陌上對視一眼,就連他們也沒料到主子最后那一手。 陌花道:“何苦來哉?還不如將三姑娘嫁出去,眼不見為凈?!?/br> 陌上嘆一聲:“你不懂!讓三姑娘嫁人,還不如殺了她?” 這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 陌花狠狠地剜了陌上一眼。 …… 湖岸邊,聚集著諸多引頸觀望燈景的行人,甚為熱鬧。 雍州百姓被呂康叛亂嚇得龜縮在家,若非必要甚少出門,城內比尋常冷清寥落了許多。哪怕是前段時日的乞巧節,都無多少人出門過節。要知道往年舊例,男男女女都要放花燈,逛姻緣廟祈福,或于鵲橋相會,或游湖賞景,或猜字謎…… 初時,只是寥寥幾人瞧見湖里燈光盛景,一傳十十傳百,周遭的百姓全都聞風而動。 難得見此盛況,乞巧節的花燈都沒這般漂亮。 尤其是懷春思慕的姑娘們更是心潮澎湃,忍不住捧臉艷羨。 “哇,滿湖的蓮花燈,漫天的孔明燈,要是誰給我放這么多花燈,此生死而無憾?!?/br> “不知這位幸運的姑娘是誰?要是我就好了?!?/br> 一艘精美的畫舫穿梭在燈海間,往遠處駛去。 “如此大手筆,也不知是城內哪家富貴公子?” 眾人皆以為是哪位富家公子,有此閑情雅趣哄佳人芳心。畢竟,這種花活慣來是公子哥兒贏得美人心的拿手好戲。 “哎,不知事的小姑娘喲,可別被這些花把式迷了眼,要是愿意哄一輩子還好,只哄一次可就慘了?!?/br> 包著巾帕的已婚婦人不忘給年輕姑娘潑冷水,但不影響自己興奮地欣賞美景。 “男人愛你容色好時,自然愿意費點心思,耍些小手段?!?/br> 眾人一邊賞花燈,一邊感嘆議論。 殊不知眾人嘴里的佳人,此刻跟個落水狗一樣,哼哧哼哧泅水逃生。 顧桑手里抓著發光的夜明珠,以一種難看的狗爬式泳姿,艱難地往岸邊游去。但她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而是尋著人少又黑的地方上岸。 心中早已將顧九卿罵了千百遍,什么國粹,什么狗東西,什么祖宗十八代,葷素不忌全往顧九卿頭上招呼。若非擔心嗆水,非破口大罵不可。 她屬實是嚇懵了。 原主被女主推入井中,落得個沉井而死的結局,而她被女主推入湖中,還真是一樣被淹死的命運? 原主不會水,但她會游泳。 當初學游泳的初衷,就是擔心日后談戀愛,男朋友遇到女朋友和媽落水先救誰的千古難題,她比較有憂患意識,覺得與其讓男朋友選擇救誰,還不如自救。 果然,靠誰不如靠己,男男女女誰都靠不住。 所以,她才能死里逃生。 落水之后,因為太過震悚,差點都忘了自己會水的事。要不是喝了幾口冰涼的湖水,腦子還是一團漿糊。 任誰想得到—— 顧九卿陪她游湖泛舟,為她準備喜愛的美食,親手為她簪發,送她一片美麗的燈海,甚至吻她……所有的美好,只是為了送她赴死。 他以這種方式,給了她致命一擊,他想讓她死在最歡喜的時刻。 簡直可笑! 她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快要將女主完全攻略,沒想到他殺死她的決心,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以往,她能敏銳地感知出顧九卿對她的殺心,察覺端倪,從而應對化解。這回,或許她也感知到了,只要她不愿往那方面想,企圖麻痹自己。 其實,一切早有預兆。顧九卿從蘇醒后,狀態明顯就不對,他看她的眼神,他說過的話,每一件都似乎另有深意。他將殺心隱藏在眼神話語之下,甚至還表露出對她的不舍。 他為她擋刀子的震撼,掩蓋了這些反常的細節。 畢竟,她是做不出來,前腳不惜以命相救,后腳就能毫不眨眼地殺你。 救她,是他;殺她,亦是他。 她不明白,她為何非死不可?他分明連傷都不想讓她受,為何狠得下心要她死? 她沒有像原主那般作死,只是個無足輕重的炮灰,不會影響女主的復仇大計,也不會成為阻擋女主登基稱帝的攔路石,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變了? 腦中靈光一現。 如果她沒猜錯,就是救她這件事,讓他決定舍棄她。 顧桑體力逐漸虛脫,即將力竭時,手腳并用地爬到遠離人群的湖邊草地,渾身近乎脫力地靠在樹上。 整個人藏在樹影之下。 她抬眸看了一眼消失在湖面的畫舫,心中最后一點渺茫的希冀蕩然無存。 顧九卿沒有任何救她的意思,沒有一點悔意。哪怕是說服自己‘他只是失手推了自己’的借口,也沒了。 濕透的衣裳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又冷又難受。但更冷的,是她的心,可謂心寒。 顧桑歇了片刻,稍微恢復了一些力氣,總算低罵出聲:“卑鄙無恥,陰險狡詐的小人?!?/br> 罵出聲也不痛快,她眼角酸澀,抬手摸了一把水,分不清臉上的濕潤究竟是淚水還是湖水。 比起滿心悲寒,前路更是一片迷茫。 曾經堅定抱女主大腿的信念,頃刻間崩塌。 一道森冷的寒光倏地閃過,她猛地睜大眼睛,嚇得魂飛魄散,以畢生最快的速度堪堪躲過致命一擊。 方才背靠過的樹干,赫然扎進一把鋒利的匕首,入木三分,只余刀鞘露在外面。 一個蒙面男子忽然出現,見匕首沒有擊中顧桑,縱身躍起,五指成爪,迅速朝她脖頸抓去。 顧桑眼疾手快將夜明珠砸了過去,乍然刺目的光亮為她贏取瞬息生機。 她提起濕沉的裙裾,驚駭失色地往人群方向跑去。 一邊奮力逃命,一邊尖聲大喊:“救命,救命??!” 此處人煙稀少,夜色昏暗,樹影婆娑。 遠處人影憧憧,喧囂嘈雜。 她的求救聲無人聽見。 顧桑拼命往前跑,身后蒙面人如風而至,她心中絕望,還是逃不掉嗎? 一輛馬車突然從旁側小道快速行駛過來。 顧桑眼睛一亮,仿若身處瀕臨死境的干涸沙漠突然看見了希望的綠洲。 她聲嘶力竭地呼喊道:“六皇子,救命!快救我!” 此刻,司馬睿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男主有主角光環,只要愿意,定能救下她。 早已在水中散開的頭發猛地被蒙面人一把拽住,疼的顧桑到抽一口涼氣,頭皮幾欲被扯掉,她反手抓住頭發試圖減緩拽扯的力道。 無異于杯水車薪,頭皮依舊被拽的劇痛無比,她驚叫一聲,身子急速往后倒去。 就在蒙面人的利爪即將扼住她的脖頸之際,眼前一道劍光閃過,她的頭發被鋒利的劍刃生生切斷,近身的蒙面人也被瞬間逼退。 顧桑因慣性跌倒在地,怔愣地看著空中飄散的頭發,她抬手摸了摸發尾,一頭齊腰長發已經變成齊肩短發。 “抓住他,留活口!” 馬車內探出司馬睿的腦袋。 顧桑沒心情惋惜自己失去的頭發,跌跌撞撞地跑到劉尚身后,目光警惕地盯著蒙面人。 蒙面人好似不欲同司馬睿對上,在劉尚手下虛晃兩招,轉身就逃得無影無蹤。 劉尚收起劍,尷尬地看了一眼散落在地的烏黑頭發,眼睛避嫌似地看向別處:“三姑娘,實在對不住,追殺你的人出手狠辣,若不斷發求生,恐怕就被賊人扭斷脖子?!?/br> 劉尚雖看不慣顧桑,但也知道姑娘家最是愛美。 “多謝劉侍衛?!鳖櫳5肋^謝,無所謂道,“頭發沒了就沒了?!?/br> 比起頭發,小命更重要。 顧桑轉頭看向司馬睿,女主殺她,男主卻救了她,還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