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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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炎連忙用那只還完好的胳膊抱住,急急解釋,“想著你的生辰快到了,打聽著將作監里頭有擅做高底繡花玉鞋的,就提前付了定錢,約好了今日可取,我取了鞋,沒東西包它,放在別處怕染臟了就揣懷里了。虧得懷里揣了這雙鞋,要不然真就被陰死了,擊我心口那人手上帶了尖刺指虎,是奔著要我命來的,你瞧,好好一雙精美的玉鞋上頭被扎出三個深洞來?!?/br> 老軍醫能夾死蒼蠅的眉頭舒展開,觀摩一番玉鞋上那三個深洞就感慨道:“大將軍福大命大造化大?!?/br> 荔水遙這一哭,抽抽噎噎的停不下來。 這時,聽得外頭有動靜,蒙炎立時握住荔水遙的手,和身邊心腹們道:“你們只當我心口被擊中,重傷垂死,遙兒你繼續哭?!?/br> 說時遲那時快,頭戴軟腳幞頭,身穿藕荷色團鶴紋官袍的女史闖了進來,老軍醫將玉鞋往藥箱里一藏,神態鎮定,繼續給蒙炎處理傷口。 環首虎翼侍立在側,虎視眈眈。 荔水遙便用帕子半遮面,抽噎啜泣。 女史在花廳中央站定,但見荔水遙坐在榻床邊沿低頭垂淚,冷冷道:“敢問鎮國公夫人,蘭溪居士的畫在何處,皇后娘娘急要?!?/br> “在這兒?!碧m苕一手提裙而入,一手高舉畫軸,遞到女史面前,喘著氣道:“拿去!” 女史蹙眉不滿,“只這一幅?” 蘭苕沒理,兀自走到荔水遙身畔侍立。 荔水遙抬起淚眼,軟聲道:“能拿得出手的也只剩這一幅了,大將軍如今正在重傷垂死之時,我的心神亂了,能否請皇后娘娘多寬限幾日,待得大將軍傷勢好轉,我定用心畫上幾幅敬獻娘娘?!?/br> “鎮國公夫人當皇后娘娘的懿旨是什么,由得你想幾日就幾日?大將軍雖尊貴,也尊貴不過魏王,魏王發病,正等著蘭溪居士的畫穩定病情呢?!?/br> 女史說著話打開畫軸,但見上頭只是幾條錦鯉罷了,立時怒道:“魏王手中那兩幅屏風絹畫,我才見過,其勢渾然,意蘊天成,令人觀之忘憂,豈是這樣一幅小破畫可比的,鎮國公夫人好大的膽量,皇后娘娘的令也敢陽奉陰違!” 荔水遙垂眸滴淚,“豈敢。然則,那兩幅畫也只是我心境安寧之時,天時地利人和之作,并不常有?;屎竽锬锛敝?,但凡我有,豈敢藏著不給。若女史有疑,大可請旨抄家?!?/br> 女史的臉色頓時鐵青,“鎮國公夫人這又是何必,罷了,夫人的畫與話我會一字不漏的傳達給娘娘知道。夫人現如今還能倚勢嘴硬,且硬著便是?!?/br> 話落,帶著畫軸甩袖而去。 蒙炎驀的睜眼,眼底怒焰滔滔。 “你別生氣,一幅畫而已,治傷要緊?!崩笏b扶他坐起來,柔聲安撫。 蒙炎沒做聲,低垂著眼,任由老軍醫為自己治傷。 “夫人,這是專治紅腫淤青的藥油,大將軍心口處那一片勞煩夫人涂抹?!?/br> 荔水遙連忙接在手里。 蒙炎按住荔水遙扒他內袍的手,道:“不用抹藥?!?/br> 荔水遙不解的看著他。 蒙炎卻從她歪斜的發髻上拔下一支嵌寶金釵,自己扯開內袍,露出古銅色的胸膛,作勢往心口處插,荔水遙一把握住釵尾,急慌慌的低叱,“你做什么!” 蒙炎見她這般情態,心里歡喜,就笑道:“我自有道理,我得做出個被尖刺指虎刺中心窩,不久于人世的樣子來。你放心,我自己下手,心里有數。防著明日有人急不可耐的來試探?!?/br> 荔水遙明白了他的意思,低頭望著他心口那一片青紫,輕咬下唇,抬頭看著老軍醫道:“我曾在一本閑書上讀到過,利器入皮下兩寸便可傷及心臟,可對?” 老軍醫道:“不準確。我曾切開敵軍死卒的胸腔,從心口處刺下利器,一寸半便可傷到心臟?!?/br> 荔水遙驀的瞪住蒙炎,“聽到了吧,一寸半便可傷到心臟,你想迷惑強敵,偽裝被刺,必得做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對吧?” 蒙炎點頭。 荔水遙眼睛一紅,落下淚來,“一分一厘也不許你刺!讓我試試,或許可以以假亂真,若我做不到,我也不管你了?!?/br> 蒙炎咧嘴,笑如孩童,抬手輕拭荔水遙腮邊淚痕,老軍醫等見狀,皆識趣的退避了出去 第084章 太子登門 鎮國大將軍蒙炎在魏王府門口渾身浴血的消息, 至晚間就傳遍了京都上層。 凡是覺得他是攔路虎,想要他命的,無不歡欣鼓舞。 然而, 如魯王,如同住一坊的花錦城、榮笑生等心腹舊部, 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刻就急慌慌登門探望, 卻發現鎮國公府大門緊閉, 門上張貼了一張“暫不見客”的告示,蓋了鎮國公的私印, “暫不見客”四個字用的是簪花小楷,字跡靈秀端莊, 一眼看去便知出自內眷之手。 這內眷也不難猜,定是鎮國公夫人無疑。而大將軍竟是到了不能親自動筆的地步了嗎? 花錦城榮笑生紛紛看向魯王,希望他能拿個主意。 魯王看向堆在大門前石階上的東西, 隨手打開一看,但見是一支生出四肢, 須子繁茂的上等人參, “竟有人比咱們先得到消息,找找看有沒有簽子, 是哪家送來的?!?/br> 花錦城示意挑著燈籠的親衛上前, 借著明亮的燈光探頭細瞧, 伸手就從一個巴掌大的禮盒縫隙里抽出一張鵝黃簽,定睛一看,立時遞給魯王,“是長樂公主府送來的?!?/br> 魯王稍微一想就道:“是了, 魏王府與長樂的公主府同在一個坊里頭,兩府中間只隔了一條長街。連長樂都叫不開門, 咱們也夠嗆?!?/br> 榮笑生在旁急的團團轉,“只知道大將軍重傷,究竟傷到何等地步,哪怕垂死,也得咱們兄弟在跟前才是,不然怎么托孤呢,小嫂子好不曉事!”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花錦城當即怒斥,又道:“上頭有咱們大將軍的夔龍陌刀印紋,定是大將軍親口下的令?!?/br> 魯王重重捶打兩下自己的腦袋,強迫自己冷靜,“府里頭有老軍醫在,老軍醫治療外傷的醫術咱們都親身體會過,不說出神入化,也是爐火純青,所以兄長一定不會有事的,這會兒說不得正在治傷,防著咱們這些人烏泱泱的,沖撞了反而礙事,以前打仗的時候,老軍醫一貫的也是先把咱們攆出去再治傷的,對,肯定是這個緣故,咱們可不能方寸大亂,就在這兒守著,守到天亮,要是還不給咱們開門,咱們大不了翻墻進去!” 說到這里,魯王眼睛通紅,“反正、反正不管怎樣,我是一定要在兄長跟前的!” “您說的這都是什么喪氣話!”花錦城氣紅了臉,“早年投奔大將軍麾下之前,我可是找相師給大將軍看過相的,直批了‘功德無量’四個字,故此,大將軍絕無可能短命!” 卻說府內,蒙武親自cao刀,剝下了一張新鮮豬皮,劉嬋娟帶著倆閨女外孫女,聚在一盞落地大燈下,聚精會神的拔豬毛。 正房書房內,荔水遙則是帶著蘭苕等侍女調和顏料。 蒙炎終究失了太多的血,喝了自己配的藥,在臥房內昏睡。 月色暝暝,夜鴉呱呱,寒風悄然肆虐,魯王執拗,裹緊身上的大猞猁斗篷,縮在門樓下偷眼抹淚,一忽兒自責愧疚,一忽兒恨不得殺進魏王府把秦云吉揪出來,以命換命,一了百了。 深夜寂靜,烏鴉的啼叫一聲聲刺入心肺,令人深覺不祥,悲從中來。 魯王猛地拉高斗篷,藏起臉來嗚咽。 “唉——” 一聲由遠及近的長嘆,讓魯王驀的止住哭聲,渾身僵硬。 荔紅枝摸著隆起的肚腹,在魯王身前站定,低聲嘲笑,“再有三個月就是做父親的人了,怎么還似總角孩童似的,藏起臉來偷偷哭?!?/br> 魯王不吭聲,往旁邊一挪,把自己屁股下暖熱了的錦墊讓了出來。 荔紅枝又長長嘆了一口氣,緩緩坐下,柔聲道:“你和我說蒙鎮國救你棄魏王這件糟心事的時候,那時候我心里只想著用嫵媚溫柔蒙蔽你,就順著你說,但是現在……” 荔紅枝拉起魯王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道:“我也向你袒露一點真實的我,你和蒙鎮國之所以被魏王拿捏,是因為你們倆太傻太真了,設若我是蒙鎮國,甭管我救了誰棄了誰,我都是有功的,罪魁禍首是那個折磨魏王的細作,憑什么恨我,我不認。設若我是你,我更不認,我才不慣著魏王。你說我心狠也好,冷血也罷,終究也不是我的錯,憑什么要我背負。秦云祥,我就是這樣一個以自己為先的人,你得重新認識一下我?!?/br> “你以為自己偽裝的天衣無縫不成?!濒斖踵椭员?,握緊荔紅枝的手,帶著鼻音道:“你怎么肯定我沒有偽裝呢,荔紅枝?!?/br> 荔紅枝驀的一愣,倏忽便笑道:“好哇,竟原來是黃雀偽裝成了夏蟬,把我這螳螂偷了心。那么,敢問魯王殿下,既得了螳螂心,是棄之如敝屣,還是珍之如寶呢?” “自是摯愛一生,再不讓你受人欺凌?!?/br> 荔紅枝只覺一顆心被他攪弄的既酸疼又飽脹,禁不住滾下兩行熱淚,可仍舊道:“說的好聽,可我不會再輕易相信男人的山盟海誓了,我擺在心里第一位的是遵從本心把酒坊做大,在酒行坐頭一把交椅,賺花不完的金子;第二位的是我腹中的孩兒,我血脈的延續;第三位的是荔四,我曾勾搭蒙鎮國未遂,荔四不僅沒作踐我,還善待了我,給我鋪面和金子,我這才有了立足之基;你只能排第四,還愿意嗎?” “甘之如飴?!鼻卦葡榘牙蠹t枝輕輕攬到懷里,“京城事了,我帶著你,帶著兄長的妻兒父母,到我的封地去,再也不回來了?!?/br> 荔紅枝哭笑不得,掐了他手背一把,“我看蒙鎮國就不是短命相,荔四如同一朵傾國傾城的嬌花,若沒了他守護,往后的命運還不知如何,他能甘心一死,我把頭割下來給你當球踢?!?/br> “你沒見過秦云吉,他的臉有多可怖,他對我和兄長的恨就有多深,捫心自問,倘若被毀的是我,我也做不到不恨?!?/br> 荔紅枝嘆氣,頭并頭與他依偎,“這下好了,經此一遭,蒙鎮國也不欠他什么了。等吧,天亮后,蒙鎮國肯定就渡過生死關了?!?/br> 秦云祥望著天邊落月,眸色晦暗,幽微輕嘆,“兄長不欠他了?!?/br> · 天亮了,陰云密布。太子府府門大開,鶴架出行,浩浩蕩蕩。 太子六率軍開道,一路延伸至鎮國公府門口。 林內侍翻身下馬,站定,看著已然半開的鉚釘大門,聽著從里頭傳出的隱隱哭聲,心內大驚,面上不顯。 一個面皮白凈的小內侍緊跟著下馬,懷抱明黃錦盒站到林內侍身側,聽得哭聲,做出個嚴肅的模樣,“耶耶,里頭什么情況,叫門的圣旨用不上了?” 林內侍謹慎開口,“門楣上未掛白綢,大抵人還有氣。隨我進去傳旨,靜等太子鶴架便是?!?/br> “是?!?/br> 林內侍進去后不久,蒙炙就代替長兄下令打開中門,直通鎮綏堂。他自己則頂著一雙哭紅的雙眼,垂手跪在大門一側恭候太子駕臨,約莫一刻鐘后,蒙炙稍稍抬眼,就見一行內侍小跑而來,在地上鋪了一長段黃蟒紋地毯,又一刻鐘后,鶴架落地,內侍避開黃蟒紋地毯雁翅排開一條通向府內的通道,一個身穿杏黃四龍紋圓領袍,外披鶴氅的中年男子,踩著內侍的背從輦車上下來,背厚腰寬,肚腹凸起,將玉帶撐的滿滿當當。 皇太子先行,其左右兩側跟著兩位魁梧的將軍,將軍后面跟著兩位太醫,先后從蒙炙跟前大步走過,帶起的腳風,令蒙炙心驚膽顫,額頭貼地,久久不敢抬起。 一路暢行至鎮綏堂前,大堂上設下了一張四面平云母大榻,榻上躺著一個氣息奄奄的男子,蓋著一張血紅色夔龍黑紋錦被,大榻左側跪著一名懷抱稚兒的美貌少婦,左側跪著一雙頭發花白的老翁老嫗,正是蒙炎的妻兒與老父母。 另有一個魯王,正坐在一旁的圈椅上,一雙眼紅腫如爛桃,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丟魂少魄一般,又呆又傻。 太子秦云龍見狀,心中驚異,快走幾步上前,探手去試蒙炎的鼻息,鼻息微弱,仿佛彌留之際,禁不住開口,“竟病至此種境地?” 荔水遙低垂頭顱,帶著哭腔,憤然道:“怎么是病的,分明是、是……” 這時蒙炎咳嗽一聲緩緩睜開眼,“殿、殿下恕罪,不能行禮了?!?/br> 說完這句又微微轉頭看向荔水遙。 荔水遙哭啼出聲,起身將孩子交給婆母,端起地上早已準備好的濃參湯,一勺一勺慢慢喂了給他,哭著道:“稟太子殿下,這是濃參湯,喝了吊命的?!?/br> 這時獨孤擎站了出來,瞇眼細細打量蒙炎面容,故作悲傷的語氣,道:“打仗的時候,鎮國公也曾多次重傷,都是自己救了自己,這一回竟救不得了?” 荔水遙悲憤交加,輕掀錦被一角,又小心翼翼的解開蒙炎的內袍,但見心窩處纏了數層白絹,白絹被血水和膿液浸透,“我們大將軍也不過是個血rou之人!被人用尖刺指虎重擊了心窩,也會流血,也會……” 荔水遙哽咽,稍稍控制好情緒后又道:“倘若是獨孤將軍遭此種絕殺,怕是當場就斃命了,若非我們大將軍自己懂醫,若非他放心不下我們……吊著這口氣罷了,獨孤將軍生怕我們大將軍死的不夠快,是嗎?” “絕無此意!”獨孤擎連忙拱手告罪,一雙腳卻是釘死在榻前,分毫不退。 太子蹙眉道:“父皇憂心大將軍的病情,把自己常用的太醫全都派了過來,還請夫人避到一旁,讓太醫給大將軍診治,或有生機?!?/br> “陛下有命,太子親臨關心大將軍的傷情,臣婦本該感激涕零,但正如獨孤將軍方才口證的,大將軍曾多次重傷,都是自己救了自己,論起治療這等兵器造成的傷情,誰能超過大將軍自己?!崩笏b流著淚,將錦被拉高遮住傷處,又帶著哭腔道: “自從知道太子殿下要親臨,我們遵從大將軍的令,將他頭對著鎮綏堂的門口,橫放著,在此等候,還不夠明顯嗎?大將軍自知天命已至,等死而已,倘若太子殿下還承認大將軍曾立下的汗馬功勞,就請給大將軍留存兩分臉面吧,我們也只想恭送太子殿下離府后,再釋放悲痛,才不至于在儲君面前失儀驚架。臣婦雖是個柔弱的婦道人家,但大將軍寵愛,也時常與臣婦說一些正事,臣婦懂得,大將軍身在這個位置上,擋住了太多人的去路,鎮壓了太多人的野望,可是如今,大將軍已經躺在這里了啊,也別太心急了?!?/br> 一番話說完,荔水遙伏在蒙炎身上大哭。 劉嬋娟見狀,仿佛也再也憋不住,兩腿往前面一伸,嚎啕大哭。 蒙武以頭搶地,嘭嘭嘭的朝太子磕頭。 太子一張臉頓時沉似黑水。 “大膽!”獨孤擎橫眉怒喝。 魯王緩緩走了過來,擋在太子跟前,眸黑如淵,“太子大兄,我兄長已然躺下了,倘若你們的心太急,就從我的尸體上踩過去?!?/br> 太子背手在后,驀的攥緊,冷聲道:“蠢笨如彘,白瞎了一張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