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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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迎蔓險些聲淚俱下,便真是要到了這一日,才敢出來見這個女兒,瞅著那張相看十七年的面容,腦海中一一劃過從襁褓至如今的模樣,總也是放不下。 她的女兒不知跑去了哪里,只換成這個,為母該當剛強,可她卻是個異類,不敢承認,也不敢去想,強忍著清晨未去,如今坐在這了,反而下了心思。 “三娘,姨娘不求其他,只盼你安好?!?/br> 楊靈籟怔了怔,潘姨娘這番話中好似有話,她一時分辨不清,只或許出嫁的氛圍致使她昏頭,亦或是突然有了丁點良心,本想的無聲拜別換成了別的。 “三娘亦會惦念姨娘,但求您快意顏永駐,日盼共言歡?!?/br> 輕踏在厚實的紅錦毯上,侍女在經過的地方撒開漫天花瓣,明明算不長的路,卻叫萍水相逢僅一面之識的二人牢牢的綁在了命運的絲線上。 楊靈籟是不知呂獻之在想什么的,只對這熟悉了不下二月的翠竹園有些頗帶悵然的不舍,她這一生所求其實也只是一個好字,活的好,吃的好,睡得好,后二者簡易,唯獨一個活字難了她上一生,如今又滲透在她的下一世,總也躲不過。 也幸好她沒想躲。 呂獻之這一路并未帶什么笑臉,只是翩翩公子的模樣甚是會唬人,做足了禮數也便是極為妥帖之人。 他做了想做之事,卻仿佛有一種負罪感拖行在陰影里,抓不住也扔不掉。 思慮再三,也尋不得解脫之法,便也就順勢而為了,總歸他如今也不會太差了。 兩個心思各異的人各乘馬車去了國公府。 因楊府和鎮國公府是兩個方向,所隔街道甚多,被嫁服緊緊束縛的楊靈籟就像是一動都難的木偶,難得都要喘氣都廢力。 轎子在外跨過火盆,去了晦氣,便終出了那四四方方的廂。 總說鎮國公府高門顯貴,可也總是口頭,楊靈籟沒真見過的,如今站在府前才知所言非虛。 一扇大門足五間佔地,玉石臺階上雕鑿出瑞鳥花紋,四周高墻圍砌,門上匾額上書黑底金漆“鎮國公府”四個大字。 侍女接連傳席,腳不沾地,便進了門,直通正屋喜堂。 也不知府邸多大,只rou眼瞥不見盡頭,無論走哪都是數不盡的亭臺樓閣,飛檐青瓦,曲旋回折。假山奇石羅列,清泉潺潺流淌。 邁過重重石階,上了抄手游廊,便是一路暢通進了家堂,桌上燃放著香燭,陳列先祖牌位,糧斗上貼雙喜字,內乘五谷、花生、紅棗。 焚香之后,儐相引贊,拜堂禮成。 楊靈籟放下團扇,第一眼瞧見的便是面無雜色,如同木人的呂獻之,若非絲竹之聲尤在,她懷疑這人不是來成親的,反而是砸場子的。 也是忒不給面子! 第17章 昏嫁(二) 奈何這整個國公府好似都沒什么反應,上首的王氏甚至十分見此放下了心中重擔,在她看來既是要入仕之人,便不該沉溺于所謂情愛,既作夫妻,舉案齊眉便可。 而被狠狠剜了一眼的呂獻之,回過味來讀懂了她面上的意思,心知也算虧待了人家姑娘,難得生出了幾分配合之心。 總歸是手持合歡梁入洞房時,臉上多了幾根褶皺? 按例新郎要至前廳宴請賓客,屋內便只剩了寥寥幾人。 楊靈籟進來前偷偷瞟了一眼,似是叫“項脊軒”。 她掀開團扇隨意扔在床上,那外面單瞧著都是金玉之物花團錦簇,嫡公子的屋內再如何也得是銅山金xue、鼎鐺玉石數之不盡吧。 誰知事實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整個屋子別提金銀,便是值錢的瓷器擺件都沒有,雖比不得項脊軒的“室僅方丈,可容一人居”,卻也是室如懸磬,一坐空閣罷了。若非還掛了些許紅綢緞,便說是死人屋都可。2 本以為是以文人為志,誰知竟還真作了這古人。 堂堂國公府嫡公子,清苦至此,真沒人覺得有哪里不對嗎! 要盈月講,其實也算不得清貧,只是不似姑娘想的那般金屋銀屋罷了。 內以素面磚平鋪,壁刷青漆,瞧著很是明朗,酸枝木作的木雕門窗隔斷花罩透著精致,前廳正后方由花磚砌筑上刻壁畫,似是往朝竹林八賢。 齋室內亦有題字,純銀叁縷帶漆書案上堆滿縹緗,書架已無處可放。 除了那些書卷,便沒了人煙氣。 至于那些從前多盼的金碧輝煌,當真是做了一場白日大夢。 楊靈籟踱著步在這屋內轉了一圈又一圈,只累的最后沒了力氣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坐至榻上,依舊憤憤。 “盈月,你說他們這些讀書人當真是吃圣賢書長大的不成,好好的屋子不用,偏偏弄成這副鬼見愁的模樣,難不成金銀還能礙著科考不成?” “姑娘也別氣,可能呂公子還藏了私房錢呢,畢竟奴婢聽旁人說那些文學大儒最愛附庸風雅,或許這屋中也另藏玄機?!?/br> 盈月拿著小帕子細細地擦著她額上的汗珠,生怕損了這好好的妝面,琢磨了一陣才想出這番頗有理的解釋。 這一絲絲可能給了楊靈籟心靈丁點喘息的機會,她嫁進呂氏可不是為了吃苦,當然也不是為了人,單單只是圖銅板,若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也不知去哪里哭。 “罷,也便只能先這樣了?!?/br> 想起接下來的麻煩事,她重新給自己拾了拾裙擺,果一會兒軒窗外便傳來了姑娘們輕盈的談論聲,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只道怕不只是二三人。 燕朝習俗,由夫君家中姊妹們撒帳添喜。 呂獻之還未歸,便也只能先叫她這個剛進門的嫂嫂認認面孔。 待盈月去開了屋門迎進來,一個兩個三個,足足有五人,這還僅僅是嫡女。 國公府果真是家大業大,養得起。 五個黃花大姑娘,各有個的模樣,含羞帶怯有,病弱西子有,驕縱恣意有,秀麗高雅有,冰清玉潤有。 楊靈籟眼紅:怎么就她嫁的這個是個窮光蛋! “你便是楊氏三娘?” 搭話之人穿水紅色的襦裙,單長得秀麗,卻是個嘴里毒的。 盈月總在關鍵時候出場,邁出一步直頂呂華媛身前,氣勢分毫不輸,“按禮,姑娘該稱我家大娘子一句嫂嫂?!?/br> 女子斜睨一眼,氣焰極其囂張。 “難不成你說,我便要聽?” “奴婢也敢管到主子頭上來,果真是沒教養的地方出來的?!?/br> 楊靈籟笑著把人招回來,便就是坐在那位置不高,卻也未低人一頭,口中不帶怯,玩笑話的語氣道的卻是扎人極了。 “我確是楊府三娘,如假包換?!?/br> “只是不知你是國公府哪位不懂教養的嫡女,生的花容月貌,性子卻叫人不敢茍同?!?/br> 呂華媛怔了怔神色,先是眉飛色舞,又是癟唇鎖眉,話中帶了些埋怨。 “你這人怎么這樣,好壞話摻半,倒是讓我不知怎么罵你了?!?/br> 楊靈籟也是不知這國公府還有個成精的歪瓜呢,反而叫她不知該笑該哭了,索性便依了自己,愛如何便如何,反正都是一群小屁孩,作了妖也得心甘情愿地叫一聲嫂嫂討饒。 “可不能冤枉我,我生性便不愛與人爭辯,今日你在我大婚之日出言不遜,訓你一句是應該的?!?/br> “但作為嫂嫂,第一面也不該如此粗俗,倒叫失了禮數?!?/br> 呂華媛覺得這個解釋有道理,只是也照樣阻擋不了人犯蠢。 “我認同你的說法,只是,這嫂嫂的位置本該不是屬于你的,便是立身不正就沒有余地來訓旁人?!?/br> “哦?” “那該是誰的?” “你又希望是誰坐在這?” 楊靈籟拋出三連問,好似整暇的瞧著這一群院里的牛鬼蛇神,日后她就是要和這些姑娘們以及姑娘們的母親們打天下,今日這一場較量,也僅僅是個開始。 呂華媛答地暢快,理所當然的模樣比王氏都要高出三分。 “自然是該漱玉jiejie?!?/br> 楊靈籟隨著這群姑娘們的目光落在最后,正是那位“秀麗高雅”,原也不是什么姐妹,而是情敵,頓時眼神有些微妙。 而另一鵝黃色襦裙生的含羞帶怯的那位,卻突然站了出來,擋住了她直視的目光,眼神中是滿滿的戲弄以及玩鬧。 “嫂嫂在漱玉表姐面前是否也覺自慚形穢?” “畢竟誰人不知嫂嫂只是個庶女,待字閨中兩年都未嫁出去,也不知是何處有恙,才叫人避如蛇蝎?!?/br> 盈月實在氣憤,這些未嫁姊妹非來添喜,反而是來找姑娘不痛快的。 “出家人尚且不打誑語,你一個未及笄的姑娘家為何如此心如蛇蝎?!?/br> 女孩并未這話嚇到,甚至還頗為洋洋得意。 “我為何不能,就因為是姑娘家,便定要講究那些仁義禮智,我偏不,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哪里來的為什么?!?/br> 一骨碌說完,甚至還叉腰上前吐了吐舌頭,挑釁至極。 剩下幾個在旁欲言又止,明顯是不認同這般瘋魔言語。 瞧著最年長也穿著最為貴氣的姑娘,出聲斥責。 “十一,今日是九哥哥大喜之日,你過了?!?/br> 被稱為十一的姑娘樂的笑出了聲,“四姐,最屬你愛多管閑事,這項脊軒能說話的人這么多,她們都不管,你為何偏愛去蹚這渾水呢,白惹的一身腥?!?/br> 二人誰也不讓誰,想來之前便有些不爽,每每生出了事,一個要鬧,一個要管,可管的管不了,鬧的還在鬧。 比起她們之間,楊靈籟最好奇的還是那位據說最該做這大娘子的漱玉表姐。 話本中尤愛寫些表哥表妹私相授受,亦或是一見鐘情,若不是被迫娶妻、白月光表妹為妾,便是兩相誤終身,臨到中年搭成伙。 現在她既作了這個大娘子,明顯表妹是大患啊。 “好了?!?/br> “既然你講這漱玉jiejie受了委屈,那便與我道些一二三,否則一個人在這唱戲不也無趣?” 楊靈籟對著這個排行十一的meimei,幽幽道。 可還沒見該說話之人張嘴,反而是那jiejie先哭出了聲,搖搖欲墜,西子捧心,叫人心疼的緊,只是也沒見有人上去扶。 尤其是最義憤填庸的十一妹也站的最繃直,仿佛剛才給人出聲的不是她。 “漱玉meimei,哭什么?” “我這個不知為何就搶了別人的丈夫的壞女子,都沒說什么呢?!?/br> 呂華媛恨聲,“假惺惺。若非是你,漱玉表姐該跟九哥哥在一起,他們青梅竹馬,比之你這個樣樣拉胯的庶女不知強多少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