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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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靈籟只是笑,卻叫人看的有些毛毛的。 徐氏觀了這一場鬧劇,見自己悉心嬌養的女兒也被懟的啞口無言,愈發明白這性子獨的人便更應該下一劑猛藥。 “這還未入得國公府,三娘便按捺不住了?!?/br> 楊靈籟無辜,“母親可是冤枉三娘了,三娘只是不想叫大jiejie誤會meimei是一個天生不懂事的人?!?/br> 不要懷疑,這就是在點你呢,罪魁兇手還敢在這逍遙,也不知誰給的大臉。 徐氏抽了抽嘴角,不想再與她搞這些口舌之爭。 “你既不想好好說話,那本夫人也就長話短說?!?/br> “就算你真嫁入了國公府,那等深宅大院你進去了也只會內宅不寧,王夫人是個狠角色,這么些年從來沒人敢觸她的眉頭,日后給呂小公子添些妾室便夠你吃一壺的,更別提伸手管楊家之事?!?/br> 她說的隱晦,可楊靈籟聽的明白。 “母親這是想威脅三娘?” 徐氏見她不怒反笑像是瘋魔一般,心頭一頓勃然大怒,“難不成你要丟了潘氏不管?” “母親還是不夠懂我?!睏铎`籟倚上身后的靠背不帶任何慌意?!皣鞘裁吹胤?,那是幾輩子堆出來的銷金窟,三娘畢生的執念都在那,怎么能因為一個蠢笨無能的姨娘絆住腳?!?/br> “她懦弱不堪,叫女兒受盡苦楚,倒是時時刻刻對母親存著感恩戴德之心,倒不如叫姨娘好好陪著母親一起終老,也省的日后三娘再去看顧,這樣你我她都好?!?/br> 懶散的話隨意說出來卻冷血至極,凍得徐氏都難以置信,“你竟然如此恨她?” “我為何不能恨,她不知上進,混了這輩子都是個小妾,叫三娘也只是下賤的庶女,若非她,三娘或許早投胎去了富貴人家,做的小姐如何會為了這門婚事拼著心血?!?/br> 屏風后猝然傳出急促的呼吸聲,又接著一聲崩潰的叫喊。 “姨娘!” 盈月識得了,是碧畫的聲音,楊靈籟也只比她更清楚。 屏風被撤去,往日在外都最愛形色的人,今日卻只著了一身單薄的素色衣衫,未戴艷麗釵環,也未著妝容,倒像是特意穿成這樣來請罪的。 到這時,徐氏在一旁卻裝起模樣來。 “倒是忘了,潘姨娘也被留在這秋心院喝茶?!?/br> “正好三娘也要回去了,我這也就不留了,畢竟這往后能見的日子也是數著過的?!?/br> 她本是想借潘氏之手背刺楊靈籟,可奈何這人今日不知吃了什么秤砣,一點不見往日聽話的模樣,索性她便讓楊氏三娘主動舍了這步棋,母女生嫌隙,日后無論發生什么,楊靈籟都得管這個握在她手心的姨娘。 楊靈籟沒回什么,見人嘴唇泛白,肩膀隨著呼吸一抖一抖地上下起伏,只是老老實實地扶住人往外走。 碧畫紅著眼眶要阻止,卻被一旁的盈月使了眼色。 她們落后幾步,從正廳往外,正能瞧見相差無幾的兩個背影互相攙扶依賴,映著紅日西斜卻都泛著一些莫名的寂寥。 潘氏忍不住去瞧那張自己從小看到大的臉,也不知從何時起,已突然只剩下陌生,她囁嚅了幾聲,不懂該說些什么。 “這樣也挺好,你知道了我是什么樣的人,便不會只當是三娘?!?/br> 話中沒帶著什么起伏,像是隨口而言,卻叫潘氏的身影猛地佝僂更多。 強忍著心痛的哭腔隱隱約約地傳到楊靈籟的耳朵里,手指緊緊扣住她的衣衫內側,又無數次顫著想松開。 她心道:本該就是這樣的…… ------------------------------------- 國公府 祠堂的大門驀地被推開,一束暖黃色的日光打在跪坐在蒲團上的人,襯的那側臉越發瘦削。 呂獻之從桌案前的書卷中抬頭,瞇了瞇眼睛回頭去望,來人穿一身皂領緣青羅衣,上銹象征文官之位的仙鶴,腰間束著錦帶,往上看,便是一張素來沒什么神色的臉,除了瞪人好像便沒了。 他規規矩矩地起身見禮,“父親?!?/br> 呂文徵,當朝大學士,天子近臣,推崇以文治天下。 無人作聲,他便一直低著頭未起身。 “出來接旨?!?/br> 語氣中帶著薄怒,半點都不愿再去看這個有了污點的兒子,成家立業,業未至卻兒女情長,不堪大用之輩。 因老國公去了江南養病,一年半載才回,便由剩下家眷一同接旨。 宣旨儀仗已至國公府外,來人正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義子趙忠賢,面無須毛,極薄的眼皮透著諂媚,厚唇彎起來又添幾分涼薄,他雖茍著身子,卻并不滿臉堆笑,仿佛既是一個閹人卻又不是。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惟爾國子監祭酒楊氏三女,祖茂冠冕,慶成禮訓,貞順自然,有安正之美,徽柔之質,上聞鎮國公府二房嫡子,握瑾懷瑜,學術有聞,經明行修。潭祉迎祥,二人良緣天作,今下旨賜婚。民本以國興關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盡予國,誤負朕意。欽此?!?/br> 第9章 規矩 一群跪地之人中,呂獻之默默起身上前接旨。 “呂進士可真是好福氣,咋家也特意替婕妤娘娘帶了句話來?!?/br> 趙忠賢滿臉漾著笑,透露出一股親近勁來,卻也在暗自審視著這位面白清雅的新科進士,他奉命替婕妤娘娘走這一趟,是特意給呂進士賞臉,只是不知這位受不受得住。 “朝中賢才頗巨,只良人卻少,呂進士便堪為本宮與陛下之良人?!?/br> 尖細的嗓音像鸚鵡學舌一般惟妙惟悄,道出言語卻并不那么動聽,甚至單只是聽著便叫人勝覺惶恐。 呂獻之捧著明黃的圣旨卻覺重若千金,眉峰下那雙向下弧度的眼微微抬起,擴散的瞳孔慢慢聚焦到這位在內宮頗有權勢的宦官身上。 “臣謝陛下,謝娘娘贊許,勝之有愧?!?/br> “還望公公代為轉達,臣以一介庸愚,三世受恩,定當竭力圖報?!?/br> 趙忠賢滿意頷首,只是待越過眼前去看那一眾跪地的呂氏一族,眼神便冷了下來。 一群烏合之眾里也總該拔出一節干凈的,畢竟這日后全族榮耀可要仰仗這微末的時緣。 “呂氏門楣添喜,咱家便不耽誤大學士慶賀,也趕去給陛下和娘娘復命才是?!?/br> 這一聲道賀像是踩在了呂家二房的臉上狠狠碾了一腳,娶一小小庶女,還要裝出感恩戴德的模樣。 呂文徵拼起一張笑臉起身相送,卻在對方乘轎而后猛地垮下臉來,甩袖而回,“自是鷹犬而不知,尚不得橫行到幾時?!?/br> 呂家大房當家呂德明用手掃了掃袖子,也隨之附和,“此人頑皮賴骨,仗著有陛下和掌印撐腰,已然在內宮橫行霸道,弟弟在內閣做事,總歸也該時常警醒著陛下?!?/br> “兄伯不在閣中不知,這司禮監已然掌有實權,陛下有心扶持,也并非光我家老爺一力可為?!?/br> 王氏主動接了這敏感的話頭,老爺向來不喜被人干涉,偏偏這個兄長總是挑刺,今日恐也是想趁著二房蒙灰的日子來添不痛快的。 “娣婦這便是想差了,大爺也是盼著二爺能為陛下盡心竭力的辦事,這才出聲提醒,如今倒是顯得兩邊不是人了?!?/br> 呂氏大房如今的主母裴文君乃出身將門,其父裴耿曾任綏遠將軍,指揮平定邊疆之戰,晉爵一等公,是老國公特意為嫡長子求來的婚事,謀的便是日后呂氏仍能在武官之內站住腳。 可惜嫡長子混的不出彩,軍功寥寥,如今雖任正四品護軍參領卻是個虛職,倒是嫡次子有了出息,卻是個文人,襲爵之事便僵持下來,無論給誰老國公心里都不痛快,索性拖著不分家,可這國公府誰也都想占。 裴氏自認自己家世并不比王氏低,卻因為這官位常常屈居人下,加之父兄疼愛,性子頗有些直言直語,時常會冒出幾句戳破臉皮的話,幾個媳婦在這偌大的公府爭權奪利,面上掛著,內里卻都崩的緊。 王氏被氣的心頭燒火,險些按奈不住想去撓她一臉,也是二房今日落了難了,裴氏平日為了那幾個寶貝兒子不也得待她好言好語,這才哪到哪,本性暴露無遺,果真是沒眼見的虎婦。 “兄嫂所言不恰,娣婦不愿爭辯,還是早歸去詢問幾個侄兒功課,莫耽誤了學業?!?/br> 大房最看重的就是兩個嫡子,裴氏見丈夫已然追趕不及,便叫兩個兒子與呂獻之相較,奈何也是相形見絀,王氏如今便是往她心尖尖上戳。 “你……!” 幾個庶媳婦也是連說了幾句好話,這個時候誰也不想去觸王氏的霉頭,雖娶了個不出彩的庶女,可這呂父二爺內閣大學士的身份卻誰都不能不認。 被裴氏激怒,王氏一路都狠狠揪著帕子,對身邊房里的人都沒什么好臉色,關起門在院里摔了幾個瓷瓶才堪堪罷休。 耗了心神之后便是疲累至極,叫貼心的婢女捏了會兒肩膀才稍顯松快,可頂在眼前的麻煩事卻依舊得解決。 陛下下了旨賜婚已是她夫妻二人早就心知肚明之事,拖了幾日不動作,也是想給楊氏一個下馬威,膽敢攀扯她兒子,便是受這罪也是該。 “嬤嬤,你說魏婕妤那句話什么意思?” 王氏沉著臉翻出匣子內的一對鑲金白玉臂釧,安放在白帕之上,眼神涼透了。 李嬤嬤單瞧一眼便知這是俞美人所贈之物,她瞳孔緊縮有些難言,“夫人……怕是魏娘娘已然知曉了?!?/br> “怕只怕,不只是知曉,而是想借著獻之的手做些什么?!?/br> 書房 呂獻之站在案前正中的位置,額間滲出微微細汗,他垂身作輯已然有一刻鐘的時間。 室內間或響起一些書頁翻動的聲音,又有狼毫刺破紙宣旨的刺耳聲,足見動筆之人心緒不寧,待筆停人動,視線模糊分辨眼前邁出一道身影。 “父親?!?/br> 呂文徵依舊未開口叫他起身,卻像往日一般考校起來,聲聲逼問。 “世有至德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可知可行?” 呂獻之淡淡的雙眉都快擰在一起,沉默良久后答。 “知,此德當孝,亦該行?!?/br> 卻傳來一道嗤笑聲。 “你知,你如何知,你行,又如何去行?”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是其一,立身行道,揚名于后世,以顯父母,是其二。1” “叫為父看,你已是把這些年來書都忘到了狗肚子里,荒廢夫子十余年循循教誨,夜間也能安寢?” 又是接連默聲,呂文徵轉身坐回案桌之后,看著這個兒子,滿眼具是寒意,眼睛已經瞪的要突出來。 “今日魏氏膽敢叫那閹人傳話,其中所言何意,你給為父解釋一二?!?/br> “陛下賞識,獻之定當拼付全力,以報家國?!痹捳Z中的態度依舊清晰明了,卻對事實避而不談。 “好一個拼付全力,呂氏在你心中占何地位,為父與你母親是否還要為你這大義一同赴死,我國公府百年榮耀,難不成要斷在你這個不肖子孫身上?!?/br> “父親誤會,獻之并非此意?!?/br> 二人像是嚴刑拷打一般,一問一答,誰都不認誰的理。 呂文徵站起身氣的險些要將硯臺砸過去,又想起是圣上御賜扔回桌上,環顧一圈都沒找到趁手之物,只好喘著粗氣坐下,“好好好!” “我還真是生了個大義滅親的好兒子!” “待你娶了那楊氏,入得朝中,我見你如何應付,即便是被那些人算計的狗血淋頭,訓的奴顏婢膝也不用去提我這個沒用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