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容娡只一瞬間的恍惚,便回過神來。 她面無表情的掃了眼胸口上的那只礙事的手,幽幽道:“能松開了么?” 謝玹意識到什么,濃長的睫羽顫了顫,眼神瞟向自己的手,視線在其上停留一瞬,強忍著揉握的谷欠望,勉強從容的收回手。 還不忘回應她:“嗯?!?/br> 容娡簡直不知該說什么好。 她打了個哈欠,眼尾滲出些淚花。 明明沒睡夠,偏偏又清醒的睡不著,容娡被自己氣到了,心里一陣煩躁,撇著嘴生悶氣。 謝玹敏銳地察覺到她情緒上的變化,端詳著她的神情,略一思忖,大致能猜出她這是怎么了。 他給她掖好被角,重新躺到她身畔,寬大的手掌隔著被褥摟住她的腰,微微一用力,將她攬進自己懷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的后背,給她順毛:“不鬧你了,睡罷?!?/br> 容娡嗅著他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冷檀香,心里的火氣稍微消減了一些。 她動了動身體,尋了個舒適的姿勢窩進他溫熱的胸膛,滿意地闔上眼。 ——可還是睡不著。 容娡嘆了口氣,睜開眼,在謝玹懷里拱了拱,看向他漂亮的鎖骨。 她在他面前向來不會忍著委屈,尤其是行房時,每每受不住了,便哭哭啼啼的抓撓著他發泄出來,必然是會在他身上留下痕跡的。 果不其然,謝玹的鎖骨上多了一排新鮮的齒痕。 容娡心里沒有半點愧疚。 相反,她還覺得有些不夠。 謝玹裝醉騙她,可比她做的要過火多了。 虧她還信以為真,耐著性子哄了他那樣久! 眼簾微掀,容娡的視線對上謝玹清沉的眼。 這人不知盯著她看了多久,神情專注,眼底神色繾綣而溫柔。 容娡啞然失聲,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頓了頓,才收斂心神,氣勢洶洶的質問道:“昨夜,你是不是根本沒喝醉?” 謝玹的指尖撫上她的面頰:“為何這樣問?” 容娡用鼻子重重哼出一聲:“哼,裝,還裝!話本上寫的清清楚楚,喝醉的男子根本舉不起來!” 聞言,謝玹意味深長的掃了一眼她的腰腹,似笑非笑道:“……不舉?姣姣,我舉與不舉,你不應當是最清楚的人么,嗯?可要試上一試?” 一聽他用這種語氣說話,容娡的腰后便陣陣發麻,凌亂破碎的畫面不受控制的涌入腦海。 她惱怒的捂住耳朵,氣鼓鼓的控訴:“對啊,正因為我很清楚,所以說!” 她盯著他的眼,一字一頓,用力強調:“所以說——你就是在裝醉騙我?。?!” 謝玹略顯無奈的嘆了口氣,,神色無辜,看不出什么破綻,不過倒也沒有出聲否認,算是認下這個罪名。 “一開始的確是醉了的,后面酒意慢慢醒了?!?/br> 他抬手揉了揉眉骨,有些頭疼道,“唔……我有些記不清發生了什么,只記得,你似乎哽咽著喚我夫君。是發生什么不好的事了么,姣姣?” 容娡一把捂住他的唇,面無表情道:“哦,不是,沒有,沒事了?!?/br> 謝玹微微挑眉,神情稍顯愉悅。 容娡不讓他說話,同他大眼瞪小眼的對望一陣,困倦的打了個哈欠。 她的眼皮有些沉,睡意朦朧的往他懷里拱了拱,又打了個哈欠。 謝玹摸摸她的腦袋,低聲道:“困了么?” 容娡睡眼惺忪的點點頭:“嗯?!?/br> 困意襲來,她吸吸鼻子,沒由來的有些委屈,哼唧道:“困,但是睡不著。哥哥,你念經書給我聽,好不好?” 謝玹摟緊她,略一思忖,溫聲默誦道:“……稽首皈依蘇悉帝。頭面頂禮七俱胝。我今稱贊大準提,唯愿慈悲垂加護,南無颯哆喃。三藐三菩陀……” 聽著他清沉的嗓音,容娡慢慢闔上眼眸。 謝玹凝視著她,神色柔和,聲音漸漸放輕。 容娡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領,含混不清的嘟囔道:“日后我不在時,你不準飲酒。你喝醉的樣子……唔,只能讓我一個人看到?!?/br> 謝玹微怔,旋即輕輕一笑:“好?!?/br> 第109章 前塵往事(慎) 番外(五)前塵往事 容娡前幾日出門游玩時, 那些當地的少年郎,不約而同的警告她,不要往西山的地界去。 提醒的人多了, 容娡反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禁追問緣由。而后得知原來是西山附近有山匪占山為王, 經常干一打家劫舍的勾當。他們提醒她不要去, 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 如今容娡出門時, 周圍總是雷打不動的跟著重重暗衛, 白芷又如影隨影的護著她, 自然不會怕山匪。 但她也沒閑到沒事給自己惹麻煩的地步, 十分聽勸的沒往西山那邊去過, 只在城鎮里面游玩。 后來回到宅邸,她偶然想到此事,隨口和謝玹提過一次西山的山匪。 當時,謝玹淡淡的應了一聲,沒什么太大的反應。 容娡便將此事拋之腦后了。 然而不知是同她有關,亦或是湊巧,謝玹這日清晨, 所說的有事要處理, 正是要帶人去清剿山匪。 ——此事還是在謝玹啟程之后, 白芷同容娡講起的。 謝玹此行,多則三五日, 少則一兩日。 容娡聽白芷說起此事時, 正坐在臨窗的羅漢榻上, 往嘴里送了一顆新剝好的清甜荔枝。 聽罷, 她垂眸沉思片刻,慢吞吞的吐出荔枝核, 若有所思道:“你說你們君上為何要去剿匪,不會是因為我同他提過這事罷?” 白芷也不知曉。 容娡心事重重,連著往嘴里塞了好幾個荔枝,嚼著荔枝清甜多汁的果rou思索,吐出的荔枝核,在面前一字排開。 滿滿當當的一盤荔枝被她吃凈,她垂眸思索,伸手撈了個空,抬眼示意白芷再去端一盤來。 白芷一動不動,搖了搖頭,不贊成道:“娘子,此物吃多了,體內陰陽失衡,陽火旺盛,容易上火?!?/br> 她板著眉眼,作古正經的神態和語氣,同謝玹管教容娡時如出一轍。 容娡回神,瞥她一眼,不由得眉尖微挑。 她眼巴巴地看向桌案上堆成小山的荔枝殼,不情不愿的應道:“哦,好吧?!?/br> 白芷無奈笑了笑,動手收拾被容娡弄得亂糟糟的桌案。 見容娡似是悶悶不樂,她寬慰道:“娘子沒必要想太多,山匪燒殺搶掠,便是娘子沒有同君上提過,君上途徑此地,也斷然不會坐視不管的?!?/br> 容娡嘆息一聲,起身走到一旁的輿盆前,掬著水洗手:“我知道的。我只是……不想讓他再為我犯殺戒?!?/br> 這句話一出,兩人齊齊陷入沉默。 白芷收拾好桌案,有心安慰容娡,卻不知該說些什么。躑躅片刻,她笑了笑,道:“這哪算是破殺戒!君上領兵剿匪,除暴安良,做的是造福百姓的好事,娘子不必憂心!” 容娡猶猶豫豫的看向她:“真的嗎?” 白芷十分肯定的用力頷首:“當然是真的!” 容娡這才開心了些,皺成一團的眉眼舒展開。 她用帕子擦干手,掃了眼干凈的桌面,不知想到什么,漆亮的眼珠滴溜溜的轉了版權,上前笑吟吟的挽住白芷的胳膊,親昵的偎著她,嬌聲細語的喚:“jiejie,jiejie,好jiejie——” 尾音甜潤上挑,像一把甜蜜的小勾子搔著人的心弦。 白芷被她喚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中暗道,怪不得君上那樣淡漠的人會對容娘子再三縱容。莫說他了,便是她作為一個女子也受不住她的撒嬌攻勢??! 白芷定定心神,清了清喉嚨,十分謹慎道:“娘子喚我何事?” 容娡笑得狡黠,一雙杏眼水波盈盈,笑意瀲滟:“還想吃荔枝,jiejie再去拿一些來嘛?!?/br> 白芷不為所動,一板一眼道:“吃多了會……” 容娡才不管那么多呢。 管他陰陽失衡還是陽火旺盛,她只想大飽口福,滿足當下的口腹之欲。 她抱著白芷的胳膊,不停的搖晃,一聲接一聲疊聲道:“jiejiejiejie,好jiejie,白芷jiejie,再讓我吃幾個嘛,我保證不貪食……” 白芷經不住她的軟磨硬泡,“噗嗤”一聲破了功。 她又氣又無奈的抬頭看天,深吸一口笑,妥協道:“……好罷好罷,我這便去取來,娘子且松開我?!?/br> 容娡滿臉笑意,乖乖的松開手。 白芷端起盤子,抬足時忽然想起一事,轉頭看向容娡嬌嫩的小臉,沉聲叮囑道:“說好了,只吃幾個,不能再多吃了?!?/br> 容娡用力點頭:“嗯嗯!” 白芷左右環視一圈,壓低聲音:“君上臨行前,特地命屬下看著點娘子,莫要讓娘子貪吃。屬下縱著娘子偷吃之事,萬不能被君上知曉?!?/br> 容娡點頭如搗蒜,沖她擠擠眼,也學她那般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br> 白芷同她交換了個眼神,兩人神神秘秘的會心一笑。 ……然而最后,白芷還是被容娡花言巧語的哄著,多給她吃了兩盤荔枝。 —— 午后,惠風和暢,柳枝搖曳。 和煦的日光,透過菱花窗的窗格,斜斜映入居室內,在地磚上投落斑駁的光影,天氣晴朗靜好。 容娡午憩后,閑來無事,看向窗外的柳樹時,忽然心血來潮,決定撿起許久不曾碰過的弩|弓,練一練手。 日頭很曬,白芷屏退侍從,命人在庭院的樹蔭下布置好練弓的場地。容娡回房換了一身輕薄的春衫,用襻膊束好袖子,拎著□□,走進樹木陰影的籠罩范圍內。 她低頭調試弓弦時,白芷候在一旁,隨口問道:“娘子今日怎地想起練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