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憐 第37節
沈明鴻才有點興頭,就叫這話給掐滅了,手揣到袖子里,嘀咕著,“二哥你也真是,我不就是逗大家玩的,哪兒有鬼,那溫家自己做了虧心事,害了自己的養女……” 他頂著沈宴秋的冷泠泠的眸子,不敢再往下說了,想想這話也是不對,雪濃就坐在這兒呢,自己確實不該說這些,便也住了嘴,再撿著別的樂子說笑。 將將過子時,眾人也都熬不住了,各自散了回去睡覺。 這晚雪濃做了個夢,夢里自己沉在水底,越墜越深,最后忽然有人把她抱住,撕扯著她的衣物,捂住她的嘴。 第四十一章 “殊玉、殊玉, 快醒來?!?/br> 雪濃驟然從夢里驚醒,大口大口呼著氣,滿臉都是汗淚。 沈宴秋把她抱起來, 拿汗巾給她擦臉, “只是做了噩夢, 別怕?!?/br> 雪濃慢慢看清是他, 兩手環上他的脖頸,在他頸邊蹭了蹭臉, 小聲道, “跟真的一樣, 還好是夢?!?/br> 沈宴秋輕輕拍著她的背,問夢到了什么。 夢里的情形雪濃記不太清楚,她回答的很混亂,一會兒說自己掉水里了, 一會兒又難以啟齒,只說夢里被人欺負。 她說著又畏怯起來,沈宴秋抱坐在懷里耐心安撫了片刻,才讓她平靜下來。 沈宴秋凝視著她依賴的神態,此刻一派天真,她能夢到以前的事情了,或許不久, 她就會想起一切,那時候,她還愿意像現在這樣親近他嗎? 沈宴秋兩手將她臉捧住,在那秀挺的鼻尖落下一吻, 果然她羞澀起來,垂著眸不愿看他了。 沈宴秋發出一聲低笑, “殊玉喜歡哥哥嗎?” 雪濃抖著眼睫,心口砰砰跳。 沈宴秋又吻上她的唇,帶著她倒在枕頭上,以手覆眼,輕道,“睡吧?!?/br> 他起身吹滅了燭火,躺下來將閉眸,就聽她在耳邊細細呢喃著喜歡。 沈宴秋心底一動,將她樓主翻身覆了上去。 須臾,黏嬌的低咽聲斷斷續續著,直纏綿到下半夜才停。 次日就起遲了。 雪濃醒來得了沈宴秋給的壓歲錢,大房名下的那些田產、商鋪,以及庫房鑰匙,在吃早飯的時候都交到雪濃手里。 雪濃雖有羞意,卻明了,這是沈宴秋在暗示她,或遲或早,他必是要娶她的。 年初一到年初十,親戚間往來不說,還有的就是延平侯府的人上門來談薛源和沈妙琴的婚事,因薛源去年才中了秀才,今年等三月份殿試結束以后,國子監要走一批學生,薛源正好可趁此機會入學,薛家自然是想在入學前完婚。 沈家這邊沒什么疑議,兩相商量過后,婚期定在二月初八,正好立春后了,春暖花開,正是辦喜事的好日子。 這一個正月里,雪濃的個兒又抽條了些,云氏說她還有的長,等再過一年,就能長到沈宴秋下巴位置,那時就真正是大人了,現在她還是小姑娘。 雪濃不太喜歡被叫小姑娘,好像沈宴秋比她大好多似的,可是沈宴秋也沒老多少,他只是比她大一點點,他們也是同輩,她還叫他哥哥,她喜歡他,沒什么可恥的。 緊接著就是沈妙琴出嫁的大事,二房貼嫁妝約有五千兩,雪濃與沈宴秋私下商議過后,大房再貼五千兩給沈妙琴,這是沈宴秋做哥哥的疼meimei,也是給婆家看,沈家二房雖然是庶出,但沈宴秋對這些meimei是沒差的,將來沈妙琴去了婆家,腰桿子也挺得直,沒人敢給她氣受。 沈妙琴出嫁前半個月,二房的大姑娘沈云香帶著大姑爺韓文海從四川趕回府。 沈云香嫁給韓文海有五年,五年都不曾回家里,這次回來,已是攜兒抱女,這才二十來歲的年紀,臉上已添了幾分滄桑感,比做姑娘時更不好了。 雪濃也是頭次見她,和她不熟,也只能客氣的見過禮,沒別的感覺。 但不想的是,沈云香似乎跟沈伯庸和小柳氏不對付,本來好好兒的住在二房,不知怎得吵起來了,沈云香便拖家帶口的要搬到大房來住。 雪濃還沒出閣,又和沈宴秋同房,其實沈云香過來很不方便,可又不能明說,雪濃還得從沈宴秋房里搬出去,她自己是要面子的,總不能讓沈云香看著她住在沈宴秋房里,只要她和沈宴秋一日沒成婚,一日便不能不守規矩。 沈宴秋是有說不讓沈云香來大房,可以去三房暫住幾日,可是二房和三房畢竟不和,沈云香也不愿意去,犟起來,就說要離府,這就沒轍了。 雪濃不等沈宴秋再有對策,自己收拾了東西,帶著金雀等幾個丫鬟住進了蔚藻園附近的暖閣中,那邊離大房近,料理事情也方便,就是不能像在大房那樣,能跟沈宴秋親近了。 雪濃搬走后,沈云香就和韓文海并一雙兒女住進了大房的外院,雪濃有聽金雀說過,二房這里,除兩個還沒及笄的meimei,像沈明鴻還有沈妙琴是沈宴秋把關的親事,沈云香卻是自己選的人家,那時沈宴秋初升首輔,正是京中炙手可熱的新貴,來家中給姑娘說親的人有很多,沈云香便看上了韓文海,韓家不是京里人,是四川的地方權貴,只有個做叔叔的,在京里做官。 沈宴秋本不同意她嫁那么遠,可沈云香自己愿意,她脾氣大,誰也拿她沒辦法,才只能順她的意思讓她嫁給了韓文海,這些年在婆家過的好不好,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搬進暖閣以后,雪濃每日都在小花廳內料理庶務,又臨近蔚藻園,風景極好,近來也沒太多忙的事情,雪濃也只早上忙活,下午閑下來,睡一會兒,再出去轉悠,有時轉去二房,會在沈妙琴房里坐會,晚間還是回三房用晚飯,那兒倒能碰著沈宴秋。 云氏也知道他們小兩口不容易碰到一起,吃飯的檔口都要給他們留足足的空隙,只是畢竟在外頭,雪濃也羞于與他太過黏膩。 這天晚上,兩人用完飯從三房出來,一前一后的走著,金雀等丫鬟們都走快些離兩人遠遠的。 將下了橋,雪濃站在院門口,入春后,她就換了春衫,今日穿的是件鵝黃衫子,身微側,門上的燈籠照著她,仿若給她鍍上了一層光暈,更顯得她體態曼妙含媚,她眼眸望向跟著自己的男人,又錯開他的目光,撇過臉去,細細道,“你都跟到我這里了,會被人看見的,你回去吧?!?/br> 她說著輕推開院門進去,身后又跟著她,她走一步,身后再跟一步,直跟進院里,才發現院中的下人們都不在,她輕挪著步到房前,再踏進門里,隨之是身后房門被關住,后邊兒伸手來摟緊了她的腰肢,再有一手捏到她的下巴上,她就被沈宴秋給親住了。 才幾日不見,沈宴秋親她有些難以克制的急切,唇瓣都被他親吻的益發艷紅,上襟也開了,手指很溫柔的順著包裹撫捏,她有些站不住,被他抱起來,徑自放進架子床,便是寬衣解帶,落的滿地。 架子床不及沈宴秋房里的象牙床結實,吱呀吱呀的搖著。 還沒搖夠,外頭金雀來敲門,裝作不知道里面的動靜,喊得是雪濃,“殊玉姑娘,大房那頭,大姑娘和大姑爺打起來了?!?/br> 房中砰的一聲,這就是隨他們打去,不管了。 金雀直笑,好不容易才逮著的機會,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怕也是出不了這門了,于是去跟何故回話,說的也是雪濃晚上有些不舒服,沈宴秋要守著她,抽不得空,還是去跟二房知會一聲,若管得,讓他們二房去管,管不得,就隨便吧。 何故便知沈宴秋不想管了,他便也不往二房跑了,遣個小廝過去說了,二房幾人才過去大房來勸架。 暖閣這邊情纏了大半宿,大房那里卻也是鬧了大半宿。 次日天不亮,沈宴秋也沒回大房,是何故將官服送到這邊來,沈宴秋穿了直接上朝去的。 雪濃早起時,聽金雀說了,想著要去看看,但金雀說沈宴秋有交代,等他回來,再去大房,現下她只管做自己的事,萬不能過去。 雪濃不了解沈云香,知曉沈宴秋這么說定是沒錯的,便也懶得過去,早間把庶務都做完了,底下送了一些小吃來,其中有道不落夾口味鮮美,十分可口,說是宮里賞下來的,沈宴秋都沒吃上一口,就叫人送來給她品嘗了。 雪濃心間沁著甜蜜,那碟子不落夾多吃了些,讓金雀把自己最近做的襕衫疊好了,她要帶去給沈宴秋。 午間沈宴秋回府時,雪濃才從暖閣那頭,帶著新做的衣裳姍姍而來。 彼時大房這里氣氛死沉,沈云香住的左邊上房,人都坐著沒說話,只有沈云香哭著在跟沈宴秋訴苦。 雪濃讓金雀去把衣服送去沈宴秋房里,自己掀了簾子悄悄進來,正被沈宴秋的眼神撞上,她輕咬半邊唇眸色婉轉,在角落里找了把椅子坐下。 “二哥哥,我這些年過的日子有多苦,你哪里知道,若不是為自己的兒女,我早要同他和離了!”沈云香說著柳眉倒豎,手在韓文海的耳朵上狠狠擰了一把,“你不是挺厲害,敢打起我來,怎得二哥哥在這兒,你就成軟腳蝦了?!?/br> 韓文海哎呦一聲,就算有火,也不敢在沈宴秋面前擰回去。 雪濃聽著尷尬,望了望四周,其他姊妹都低著頭裝聽不見,她也只能有樣學樣,以手支著下腮,像在打盹。 沈云香絮叨道,“當初二哥哥不同意我嫁給他,實在是我豬油蒙了心,才跟了他去那么遠的地方,我到了他家里,原想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只要夫妻和睦也就是萬事大吉,可他竟是個沒本事的窩囊廢,成天窩在家里,也不知道與人打交道,還得我提點著才能做好事,一大家子全要我管著,要沒了我,他這家都撐不下去?!?/br> 這話也不知是抱怨韓文海家中全是吃干飯的,還是自夸自己的管家能力。 沈宴秋摁了摁眉心,道,“我是你兄長,你既受了委屈,我自然會為你做主,你若是不想跟文海過了,要和離,便是回家中,也依然是沈家的大小姐?!?/br> 沈云香又一改哭喪臉,呵呵笑道,“這倒也不是?!?/br> 她旁邊坐著的韓文海卻突然道,“不瞞二哥一句話,真要和離,我是愿意的?!?/br> “你敢愿意試試!”沈云香一聲吼道。 把座中的姑娘都嚇了一跳。 雪濃也沒想到沈云香脾氣這么爆,該說是一家人,這性子和小柳氏像了十成十。 雪濃戳戳沈妙琴,沈妙琴再戳戳兩個meimei,四人先都悄聲從屋里退出去。 隨后轉去了雪濃的小花廳。 坐在一處吃著茶,沈妙琴唏噓道,“大jiejie以前雖然脾氣也不算太好,但從來都是講理的人,五年沒見,大jiejie變了不少?!?/br> 雪濃心想,若真是被夫家蹉跎至今,必然心性有變化,但瞧她也不像是想和離的。 她轉話問道,“云香jiejie是為什么事和二伯父二伯母吵的?” 沈妙琴道,“以前在家里,大jiejie總因為父親母親而受氣,這回難得回府,父親和母親又數落了大jiejie兩句,大jiejie就氣上了,說她成婚的時候,家里只給了五千兩銀子,到我出嫁,家里卻能貼一萬兩,她嫌父親和母親偏心,其實我知道,她是嫌二哥哥偏心,她出嫁的時候,二哥哥沒給那么多錢給她?!?/br> 雪濃頓時不知要怎么說了,這五千兩是沈宴秋給的,沈宴秋高興給才會給,不高興給,誰能從他手里扣銀子? 沈妙琴笑了笑,“我知道二哥哥不是偏心,二哥哥應當知曉韓家的狀況,這次大jiejie回來,說是帶去的嫁妝給韓家填了不少窟窿,二哥哥要真給了五千兩,也會被她貼給韓家,她嫁去四川以后,二哥哥傳過不少信給她,都沒見她回過信,我知道她是鐵了心不想跟家里聯系?!?/br> 雪濃點點頭,這大jiejie一心都在婆家上,五千兩銀子確實不能給,沈宴秋也做的沒錯,況且嫁了五年,也沒想回來看看,怕是早不把沈家當家了,雖說女兒出嫁,就是婆家人了,可這娘家二房父母不好,也該回個信給沈宴秋,如今回家里,沈宴秋依然給她撐腰,她想住大房就住大房,也沒對以前的事有介懷。 沈宴秋很重這些兄弟姊妹的親情。 姊妹們在花廳這里呆了會子,就聽沈妙琴的丫鬟來吱聲,說大房那里,沈云香跟韓文海和好了,沈伯庸夫婦要她回二房住去,她還是不愿搬回去。 沈妙琴同情的看了看雪濃,便帶著meimei們告辭。 雪濃還是住在暖閣這里。 晚間金雀特地留一道門,夜深人靜時,沈宴秋便從那道門進去,入雪濃的閨房,上夜的時候才離開。 這么著有幾日,沈宴秋越來越早過來,總要逗留很久。 沈云香住在外院,有時要找他,便說他還沒下值回來,倒也避開了。 這天沈云香晚間閑著沒事,上雪濃這里串門。 房中溫存難舍,金雀便騙沈云香說雪濃上園子里逛去。 沈云香才離去。 過良久,房里叫了水,丫鬟們匆匆抬水去盥室,金雀指派人送衣服去。 這時沈云香又去而復返,進了院子,就見著丫鬟們做這些事情,她到金雀跟前,哼笑了聲,“你個好丫頭騙到我頭上,你家小姐不是在房里?” 她說著就要推門進去,不想那門從里面開了,走出來沈宴秋。 第四十二章 沈宴秋眉宇間氤氳著些許饜足, 但神色是淡漠的,道,“云香, 你找殊玉有什么事?” 沈云香打量沈宴秋, 又朝門瞧, 便見沈宴秋把房門砰的一聲合上, 她心下有幾分揣測,說, “我都沒怎么和殊玉meimei說過話, 就想來找她談談心, 她家丫頭騙我說不在房里,這大晚上的能哪兒去,倒是二哥哥,你怎得在殊玉meimei房里, 難道殊玉meimei又身子不舒服,要二哥哥守著?” 沈宴秋哂笑道,“我怎么聽這話,你是在陰陽怪氣我?” 沈云香和他差不了幾歲,小時候也是打打鬧鬧過,不像沈家的其他孩子那樣怕他,只說, “怎么是我陰陽怪氣,只要是我找二哥哥,總見不著人,可二哥哥卻能來殊玉meimei這里, 我問一句怎么著,二哥哥倒像被我戳了肺管子?!?/br> 她回沈家以后, 二房還來不及跟她提及雪濃,也只沈妙琴與她私底下說過,雪濃養在三房,不是云氏親女勝似親女,至于沈宴秋要娶雪濃以及雪濃的過往,沈妙琴沒敢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