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男主對照組 第3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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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靜云眼神微閃,不過就算她心知肚明,也會死守這個秘密。 不僅因為韓榆是蕓姐最疼愛的弟弟,更因為韓榆對她的庇護。 平常侯夫人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嗬”聲,掐著阮靜云小腿的手猛一松,兩眼翻白,當場厥了過去。 阮靜云低眉順目,難掩擔憂地呼喚著母親。 上首,越含玉看了眼身旁的宮女,后者走到阮靜云那處,帶平常侯夫人去偏殿。 永慶帝瞥了眼越含玉,她正一瞬不瞬地看著阮二小姐離去的身影,沉默而專注。 永慶帝嘴角一抽,就知道這丫頭毛病又犯了。 索性別過頭,眼不見為凈,沉聲問平昌侯:“你還有什么 話說?” 平昌侯被這接二連三的變故氣昏了頭,這幾天想好的說辭也都忘得一干二凈,只訥訥道:“陛下,微臣......” 不待他說完,永慶帝便冷聲道:“既然無話可說,就該輪到韓愛卿了?!?/br> 平昌侯急道:“陛下,微臣......” 他想說自己跌入護城河一事,奈何永慶帝充耳不聞,對待韓榆的態度溫和了不止一星半點:“韓愛卿,現在你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也該陳明自己的冤屈了?!?/br> 話音剛落,韓榆霎時間紅了眼。 永慶帝和幾位嬪妃看在眼里,心情有些微妙。 韓府尹這般,怎么有種很好欺負的樣子? 坐在戴皇后身畔的越含玉低頭飲酒,借酒杯掩住唇邊隱秘的笑弧。 平昌侯見永慶帝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心中焦急難耐,高聲道:“陛下......” 幾乎同一時間,韓榆以頭搶地,嗓音沉悶:“陛下容秉,微臣要狀告平昌侯謀害親子?!?/br> 這點韓榆前頭早已說過,永慶帝并不做回應。 他發現,今日的宴席比以往有趣了百倍不止。 而讓他有如此好心情的,正是面前淚濕眼眶的韓榆韓愛卿。 一時間,永慶帝神情更顯放松。 梅貴妃看在眼里,心口一沉。 暗罵平昌侯這蠢貨越老越沒用,真能一招制敵也就罷了,偏還被對方耍得團團轉。 幸虧如今的阮氏是阮景璋當家,否則她該考慮要不要讓頡兒跟阮家徹底斷開了 。 這種只知道拖后腿的廢物,不要也罷。 就在梅貴妃對平昌侯恨鐵不成鋼的時候,韓榆開始了他的講述。 “早年間,微臣的祖母齊氏被姨祖母夫婦二人發賣,在一位富商家中為婢三十余年,直到微臣八歲這年才回來?!?/br> “微臣四歲那年孤身進山,失足摔倒,命懸一線,幾乎送去半條命?!?/br> “事后微臣無意間聽三嬸和假扮成祖母的姨祖母談話,這才知道微臣受傷并非意外,而是有人給了三嬸和姨祖母一筆銀子,授意她們哄騙微臣進山?!?/br> 永慶帝嘶了一聲,下意識地身體前傾:“有人授意她們這么做?” 韓榆頷首:“正是?!?/br> 永慶帝捋著胡須:“繼續?!?/br> “此后,三嬸和姨祖母多次傷害微臣,微臣雖有心防范,奈何年歲尚小,還是不可避免地受了傷?!?/br> “沒多久,三嬸失腳跌進河里,受傷以致瘋傻,姨祖母也因為祖母回來被判了刑,微臣以為往后不必再戰戰兢兢過活,誰知又有其他人對微臣下手?!?/br> “微臣走在路上,不是被馬車撞,就是被從天而降的花盆砸到?!?/br> “后來一天傍晚,微臣從私塾回家,路遇一位受傷的老丈,上前幫忙卻被拐到府城?!?/br> “微臣暈倒后醒來,發現那幾個拍花子在談話。他們想要將微臣賣到云遠府去,還說是那位的授意?!?/br> 永慶帝皺眉:“那位?” 韓榆搖頭:“微臣當時并不知情,一度絕望之時, 微臣的堂兄帶著知府大人趕來,拿下所有的拍花子,救微臣于水火之中?!?/br> 永慶帝越聽越熟悉,不禁問道:“韓愛卿祖籍可是太平府?” 韓榆應是。 永慶帝這才記起來,當年太平府知府曾上書京中,說他抓獲了許多拍花子,還隱晦地暗示了那些拍花子可能和平昌侯有關。 當時他是怎么做的? 永慶帝仔細回憶,半晌終于想起來。 彼時八大世家同氣連枝,他不得不虛與委蛇,哪能輕易降罪。 即便被拐的孩子里有大越的公主,他最最疼愛的長平,經過深思熟慮后,永慶帝還是決定抹去平昌侯在這件事情里的痕跡,只獎賞了楊知府。 從回憶中抽身,永慶帝看看韓榆,又看向越含玉。 這么說來,這兩人豈不是在多年前就遇到過? 不過看他們的舉止神態,完全沒有記起對方曾經和自己患難與共過。 這樣最好。 大越絕不能有一個淪落到拍花子窩里的公主,而他重用的臣子,也絕不能跟公主有任何的牽扯。 “所以,韓愛卿你又是如何判斷出害你的人是平昌侯?” 韓榆看了平昌侯一眼,飛快移開:“此后,微臣又多年如一日地經受各種突如其來的襲擊傷害?!?/br> “微臣百思不得其解,暗中授意的人到底有多恨微臣,才會對微臣恨不得除之而后快?!?/br> “隨著微臣入朝為官,被外放到徽州府任職,一路上追殺不斷,若非鏢師舍命相護,微臣哪能 活到今天?!?/br> “微臣以為,能下這么大手筆對付微臣的,一定是有權有勢之人?!?/br> “然微臣人微言輕,如何能查明真相,只能默默忍受?!?/br> 韓榆頓了頓,嗓音沙啞中帶著惆悵:“直到今日,平昌侯狀告微臣謀害生父,微臣才恍然大悟?!?/br> “或許微臣本就不討喜,才會遭到一次又一次的致命傷害?!表n榆深吸一口氣,眼眸濕潤,“難怪總有人說微臣不像爹娘,原來是......” “微臣并不奢望認祖歸宗,唯一的夙愿便是好好活著,可就是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心愿,侯爺也不愿讓我實現?!?/br> 說到最后,韓府尹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清瘦的肩頭微顫,顯然傷心到了極點。 哀莫大于心死。 誰能接受生父想要殺了自己的真相呢? 只有徹底絕望了,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撕開自己的傷口,展露給所有人看。 席間眾人一陣唏噓,好些婦人竟當場掩面而泣。 “好一個平昌侯,當真鐵血心腸!” “韓大人可是六元及第的狀元郎,這樣優秀的兒子若是我家的,怕是本官做夢都要笑醒?!?/br> 再看平昌侯,他滿面冷汗,目光閃躲,分明一副心虛模樣。 永慶帝只問道:“空口無憑,韓愛卿可有證據?” “證據......”韓榆遲疑片刻,“前陣子微臣外出查案,又有一人持劍,意欲刺傷微臣,好在微臣有官兵隨行,將他拿下關在了監牢之 中?!?/br> 永慶帝看著長跪的兩人,神情莫測。 一個是為他扳倒周、趙兩家,大大削弱梅家勢力,發現良種,讓他廣受百姓贊譽,功績卓著的韓榆。 另一個是出自八大世家阮氏,與梅家臭味相投,大力支持安郡王奪嫡,甚至繞過永嘉長公主,擅自和方羽定下兩家小輩婚事的平昌侯。 二者相較,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韓愛卿為他出生入死,往后大有用得到韓愛卿的地方,他可不能讓忠臣寒了心。 于是,永慶帝當場結束宴席,動身回京。 三個時辰后,永慶帝回到越京城,立刻提審了監牢里的男子。 男子形容狼狽,但是沒有受刑,理智尚存。 初次直面天顏,男子不打自招:“屬下......草民阮十七,乃是平昌侯府豢養的死士,奉命刺殺韓榆?!?/br> 此言一出,滿座震驚。 阮景璋看著男子那張和當年從屋頂砸下來的阮十七一模一樣的臉,瞳孔驟縮。 至于平昌侯,他早被死而復生的阮十七嚇傻了,口中反復說著“不可能”“他已經死了”“我是有苦衷的”......諸如此類的言論。 緊接著,阮十七又將這些年平昌侯對韓榆的所作所為悉數道出。 “......侯爺認為嫡子丟失是很丟人的一件事,為了保全侯府的顏面,就讓草民前去解決掉韓榆?!?/br> 永慶帝好奇:“韓愛卿為何能次次逃脫爾等的追殺加害?” 阮十七看了平昌侯一眼 ,心虛地低下頭,很快又抬起來:“草民不忍韓榆小小年紀不知緣由地死去,就讓人留有幾分余地?!?/br> 平昌侯想要破口大罵,這根本就是謬論! 阮氏的死士只會聽命行事,絕無心生惻隱的可能! 而他之所以留韓榆一命,全是因為他的命格與阮氏相關聯,擔心他一死,反而會造成某些不好的影響。 久而久之,養虎為患。 可當他張開嘴,卻發現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嘴,讓他有口難言。 平昌侯只能眼睜睜看著韓榆做戲,和永慶帝一唱一和,釘死了他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