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 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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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嗅著身上的土腥氣,覺得自己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昨晚他做了個很混亂的夢。 夢到他病死了,靈愫跪在他墳頭痛哭流涕,哭著求他原諒。 “閣主大人,我真的錯了!我不該跟蔡逯那賤人走!求你原諒我吧!” 夢里他已經成了一道鬼魂,站在自己墳頭,冷眼旁觀她遲來的道歉。 他說:“現在知道后悔了?速速給我燒盆紙錢,我就勉強復活一下?!?/br> 靈愫就趕緊燒了好幾盆紙錢。最終他又活了,倆人又像從前那樣了。 倘若他還病著,甚至病得神志不清,那她一定會后悔,會不顧一切跑來照顧他。 可現在,他的病甚至不用治就好了。 那他還能用什么借口,讓她回來看看他? 閣主感到自己臉上很皴。 一摸才發現,噢,原來是淚反復流,又反復被吹干后留下的干印。 他難得哭一次,難得學她的情人,那么沒尊嚴地跪著。 可能這些她都沒看到,又或是明明已經看到了,卻不想管他。 閣主冷哼一聲,從草地里站了起來。 他吹了個能把天響裂的口哨聲。 下一瞬,數只信鴿朝他飛來。 他飛快研墨,寫了十幾封信,一一塞給信鴿,讓信鴿群飛去蔡逯的私宅。 這下非得讓她收到他的信不成。 * 天亮時,蔡逯才歇下。 他睡在靈愫身旁,腦袋困,可眼睛又想睜開看她。于是他瞇一會兒就睜眼,瞇一會兒就睜眼,生怕自己一旦睡著,看她的時間就少了。 靈愫的呼吸聲很平穩,他把腦袋湊在她臉邊,把呼吸調整得與她同步。這樣就像在共用同一個心臟,血液相通,筋脈相連。 呼吸共振是一場虔誠的神.交,他感到他已經用他的呼吸侵入了她的思緒,并把他的愛與念,一并栽植到了她的腦里。 可外面的動靜突然不允許他繼續栽植下去。 忽然有一群鳥飛來,盤旋在櫸木窗外。緊接著,這些鳥就用喙啄窗,用爪撓窗。 窗邊“咚咚”聲不斷。 靈愫捂住耳朵,翻身躲到蔡逯懷里,“什么動靜……” 蔡逯摟緊她,“沒事,繼續睡吧?!?/br> 很快,院里幾只海東青就猛地朝那群鳥襲去。 因這些鳥來路不明,所以海東青都收斂了力度,沒把鳥咬死,只是不斷驅趕它們。 然而這些鳥可真是執著,一直往窗上撲。 蔡逯抬眼看了看。 原來這是一群信鴿,想是要破窗進來遞信。 興許是窗邊動靜實在太大,不一會兒,靈愫就被吵得睡意全無。 她坐起身,讓蔡逯去開窗。 這窗剛一開,信鴿們就齊刷刷地越過蔡逯,直朝她飛來。又都很乖,挺著肥嘟嘟的身站在床榻上。也不叫了,也不鬧了,乖乖地等著她拆信。 靈愫揉了揉眼,顯然是還沒搞清情況。 蔡逯說他來處理就好,結果說完話剛抬起腳,那群信鴿就齊刷刷地瞪向他。 是的,他居然從鳥眼里,看出了厭煩。 蔡逯頓住腳。 靈愫開始拆信。 第一封寫著:“絕交!” 第二封寫著:“絕交!” 第三封第四封亦是。 …… 第十六封亦是。 現在,她手邊只剩下一封信沒拆。 所以她一共收到了十七封信。 “十七”這個數字就很微妙。 靈愫拆開了最后一封信。 信上寫著: “你居然有耐心連拆十六封?好吧,既然這樣,那我們和好了?!?/br> 好幼稚的閣主。 靈愫捧著信紙,“噗嗤”笑出聲。 越是笑,越想笑,笑得捶床。 這時,信鴿有的站到了她頭頂,有的爬上了她的肩膀,有的踩在了信紙上,都一起好奇地看著她的反應。 原來與她思緒同振的,從來不是他,而是那個甚至都不需親自出面的閣主。 蔡逯也跟著她笑了,只不過他笑得比吃了砒霜還苦。 明明他離她那么近,近到只要大步一攬,他就能將她摟住??伤麉s覺得,他與她離得又是那么遠,遠到就算他窮盡一生,似乎也沒辦法走到她的心里。 一切都變了。 這次“復合”后,蔡逯深刻地感受到,一切都變了。 后來幾日,他們照舊正常相處。 只不過,靈愫對他提了個要求——隨叫隨到。 當她調查卷宗的進度受阻,他要隨叫隨到。當她想鞭笞他虐待他,在他身上發泄情緒,他要隨叫隨到。當她需要他出面,去跟被她棄養的其他狗爭斗,他要隨叫隨到。 大多時候,是她想做,他要隨叫隨到,不管他身在何處,在做什么,都要立馬飛奔出現在她眼前。 他們仍舊互相寄信,只不過信上不再是甜言蜜語,而是她讓他及時找好客棧包廂,等她去那里做。 她和閣主和好后,又搬到了閣主的那院里住。她對他說抱歉啊,“閣主不想在家看到你,所以我們要是見面,就去外面的客棧吧?!?/br> 對此,蔡逯能說什么。 那是她交了十七年的摯友,人家倆是“老夫老妻”,他又算什么。 他們見面的確頻繁,只不過是見面就做,做完她就走了,有時甚至一句話都不肯說。 而蔡逯,仍舊是被她整得“遍體鱗傷”,衣裳破了,沒辦法穿出門。 所幸現在不管是車夫,還是下屬,都知道給他帶一套新衣裳了,從里到外那種。 有時下屬看他被玩得連路都走不穩,還要去上趕著去給她做飯,就給他提建議:“衙內,人家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你太聽她的話,她肯定不會珍惜你。要不,你試著叛逆一點?讓她知道,你也是有脾氣的!” 蔡逯想了想,倒覺得這話有些道理。 所以他冒險試了一次。 那天她主動包下一家客棧的包廂,遞信讓他“隨叫隨到”。 他故意去晚了一點。 其實那也不算是“晚”,趕路時間只能說是“正常情況”。 只是,之前他找她,都是騎著最快的汗血馬,走各種小路,幾乎是不要命地狂奔過去,甚至恨不得自己長了雙翅膀,一下就能閃現到她身旁。 這次,他依舊騎著汗血馬,只不過沒繞路,是走大道去的。 恰好那家客棧離得遠,所以就顯得他來得很慢。 蔡逯心里忐忑,想看看她是什么反應。 她會不會覺得:哇,你居然還有這么不乖的一面!有趣,更喜歡你了! 會不會反過來體貼:路上是不是碰見什么事了?跟我分享一下吧! 會不會良心發現,發現他也是個會難過會傷心的人。 然而見了面,這些反應她通通沒有。 她僅僅是坐在圈椅里翹起腿,挑著煙槍,高高在上地凝視著他。 她的聲音冷得徹骨,“怎么這么慢?” 她說:“我很忙的,現在忙里偷閑來陪你,你就這么不珍惜?” 又成了他的錯了。 僅僅是因為他按照正常速度來見她。 她凝視著他。 沒扇他的臉,沒掐他的脖,沒揍他的身。 就那么,遠遠地凝視著他。 可蔡逯卻開始渾身發顫,臉像被扇腫了,脖像是被掐斷了,身像是揍毀了。 他就那么顫著,直到腿彎一軟,跪了下去。 他看清了屋內的陳設,那些鞭,仿佛已經打到了他的身上,一鞭又一鞭。 倘若只是痛還好,可他卻是會在痛里顫著腿,哭著求她再甩一鞭的人,像是壞掉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