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大概在下面花的時間不短,陳穆給他的新號碼發了消息,類似于催促質問。 【你去哪了?】 該不該說這單子是真不該接,此前他已經將陳穆所有聯系方式都拉黑,卻因為這一單又將新號暴露了出去。 他單方面忽視掉,沒一會兒又接到了陳穆打來的電話。 他選擇繼續忽視,電話卻一個接一個,終于在屏幕第四次亮起時他放棄掙扎,鎖好車門上了樓。 胃在剛才那一圈折騰中疼痛感更甚,火燒火燎的,連帶著那周圍都隱隱不適。 他打開家門,果不其然陳穆早已經收拾好就坐在客廳里,眼神清明,看起來醉意散了不少。 陳穆聽見門這邊的響動轉頭看過來,見他手上拿著車鑰匙,心下了然,問他:“太久沒開你那車,感覺怎么樣?” 林殊止一頭霧水,卻還是答了一句,“不怎么樣?!?/br> “嗯?!彼鸬梅笱?,陳穆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朝著浴室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吧?!?/br> 林殊止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陳穆是讓他也去把澡洗了。 好吧,該不該說,他其實算是預言家? 陳穆從小受到良好的教育,此刻在他家破沙發上坐姿還端正無比,周身氣質都與他這房子不相配。 林殊止沒忍住又多看了幾眼,觀察著觀察著就發現了不對勁,比如他記憶沒錯亂的話,方才只給人拿了毛巾和一次性內褲。 但陳穆身上明明白白穿著與身形極其不符合的睡衣。 他心逐漸沉下去,陳穆并未經過他同意就擅自進了他房間。 陳穆發現了他的視線,“你看什么?” 林殊止搖頭,并迅速從他身邊走過,“沒什么?!?/br> 陳穆:“我剛才喊你,你不在,所以進去找了套衣服?!?/br> 這聽起來是難得的解釋。陳穆可從來不會和他解釋太多東西,林殊止有點無所適從,只悶悶地答一聲,“嗯?!?/br> 他剛為那句解釋買賬,陳穆又補了句:“不太合身?!?/br> …… 陳穆是個多無理的人啊,擅自侵犯他的私人領地拿了衣服還不算,反過頭還要踩一腳衣服不合身。 林殊止不愿多言,拿好衣服便鉆進了浴室。 眼不見心不煩。 他想著,能躲一時是一時吧,他并不想那么快就再次見到陳穆那張臉,因此在浴室里一拖再拖,光是沐浴露就打了三遍。 期間陳穆來敲了好幾次門,和那些刻意忽略的消息和電話一樣,這幾聲不痛不癢的敲門聲也被林殊止輕易忽略掉。 他想,陳穆頂多只會敲敲門,以陳穆的為人,再出格的事也做不出來。 因為他們已經要離婚了。 再不濟,陳穆要做些出格的事,那也不該在浴室里吧。 而林殊止還是想錯了。 門鎖是壞的,全靠自覺,而陳穆沒有自覺。 水汽蒸騰,林殊止只覺得身后有一陣涼嗖嗖的風刮過,轉過身時已經和陳穆坦誠相對。 說準確些,是他坦誠。 是真奇怪,陳穆這種對人對事有風度的人,要放在以前絕不可能直接一點隱私不留地推門而入。 但眼下—— “你進來干什么?出去!” 林殊止一切都顧不上,只有些氣急敗壞地喊道。 陳穆卻像沒聽到似的,喉結微滾,只看得到水霧中的人。 他一步步走過去,腳步堅定得像是在走什么紅毯,可這里沒有什么紅毯,只有排水管堵塞后積蓄起來尚未排去的水洼。 林殊止一驚,伸手要扯過一旁的毛巾將下半身裹起來,被眼疾手快的陳穆一把截住。 “洗個澡都沒把你洗清醒嗎!”他慌亂道,“你什么時候連這種禮義廉恥都不要了?!” 地上的瓷磚已經有些年頭,特制的防滑花紋已經磨損得七七八八,劇烈的爭搶中他不慎打滑,直直地要朝著后方倒下去! 人的本能讓他下意識扣住陳穆的手臂。 陳穆反應也快,一條手臂就這么生生承住了一個成年男人的全部重量。 電光火石間林殊止的膝蓋擦過一些地方。 林殊止反應過于激動,陳穆清了清嗓子,打算為自己貿然出現找個看得過去的理由。 他說:“我觀察過,你現在住的地方還在使用燃氣熱水器,我怕你有危險?!?/br> 他那件不合身的睡衣早已被花灑噴出的水濕透,衣物緊貼著身體的感覺不太好受。 火山即將噴發,湖面下的魚群均感到自危。 林殊止大腦還處于宕機狀態,緊緊箍住陳穆的手臂,拖鞋早在剛才的混亂中不知道飛哪里去了,地面太濕滑,他只能暫且將那條手臂當做唯一的稻草。 空間里滴滴答答的水聲響個不停。 陳穆終于先一步沉不住氣。 林殊止肩頭上有顆紅色的小痣,在熱水澆灌下變得有些過于紅艷。 水滴落下的趨勢更為迅猛,他忍不住瑟縮,水波蕩漾,又一些積攢起來的便往上濺去。 燃氣熱水器溫度不穩定,此刻水溫似乎要比方才更高。 浴室里升高的不止水溫。 林殊止偷偷瞥了眼,而后暗罵了一句不爭氣的東西。 即便如此他還是執著于躲避水的攻勢,那水已經濺到了他的唇角,被強行拂開有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