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聽容淖直言不諱太子是沖簡親王府來的,世子眼眸一突,面露驚詫,他沒回答有關匣子的問題,而是攥緊銀著,沉聲道,“你如何得知的?” 容淖解釋,其實早在幾月前的夏日,世子福晉傳出有孕她前去王府探望那次,聽敬順說起那段時日簡親王府‘巧合’頻發,一夕之間,家宅不寧,她已有些生疑。 數載未孕的世子福晉在側妃進門當日診出喜脈,本該慶雙喜臨門時,先是世子福晉險些滑胎,再有簡親王突發怪疾,昏迷不醒。醫術高明的府醫救治無用,反倒是為喜事跳神祈福的薩滿救醒了王爺,并由此判定世子福晉腹中胎兒乃刑克之命,妨了王爺。 當時簡親王選擇隱瞞病況,不請御醫,暗中于民間延醫問藥,理由是怕張揚起來連累孫兒未出世便背上克親惡名。 容淖卻覺得簡親王慈心之外,或許另有考量。 果不其然,之后她便偶然間聽敬順提過幾句,簡親王因病情耽擱,身體不濟,導致在朝堂政務上消沉許多,手中權柄被人趁機分去不少。 王府巧合頻發其中分明內藏貓膩,簡親王非但不深查,反倒選擇打落牙齒和血吞,順勢放權。能讓簡親王一朝親王如此束手束腳的,這天底下除皇帝外,無外乎那兩人。 當時容淖便揣測簡親王是與大阿哥或太子對上了,才會投鼠忌器不敢反擊。 她從旁且能窺出幾分內里乾坤,簡親王乃當事人,自是更明白的。 王府中的亂象是教訓,也是警告。 所以彼時簡親王才會選擇借病退了一步。 畢竟是在朝為官幾十年的老人了,由飽受嫡姐欺凌的小小庶子長成宗室中頗受皇帝倚重的鐵帽子親王,自有手段,亦懂識時務者為俊杰。 容淖沒想過去班門弄斧提點簡親王,料想太子與大阿哥這兩人爭得再瘋也不敢把已經讓步的親王逼入絕境,皇帝還在上面看著呢。 直到簡親王在議和期間猝然辭世,巴依爾尋釁,她用火銃逼出了太子內侍曹云為巴依爾解圍,曹云與巴依爾一唱一和|強|闖她閨房換走出自簡親王府的木匣子。 她才把原本看似零碎不相關的幾件事連成一條線,原來一直以來針對簡親王的是太子以及太子真的敢下手! “大概夏日那陣起,簡王叔手中便掌握著太子勾連多羅特部的罪證,或許還與此番議和有關?那只匣子里會不會當真匿有我沒察覺的重要東西?” 只有要命的窟窿,才值得太子不擇手段去堵。 曹云能暗中支使動巴依爾來尋釁她,這證明雙方早有勾結。 而巴依爾自封小可汗,可見自視甚高,他不可能因為雙方私下有往來便任由曹云一個閹宦驅使,除非曹云要做的事亦與他及多羅特汗休戚相關。 如此,恰好印證了他們雙方有貓膩。 簡親王世子幾乎目瞪口呆聽罷容淖的分析,抹了一把臉,失神喃喃,“我只隱約知曉阿瑪得罪了太子,卻不知具體原因為何?!?/br> 容淖愣住,這般攸關王府存亡的要事,她以為簡親王肯定會交代自己的繼承人。所以才會在發現匣子被調包后,找上世子。 “若按你的推測,太子與多羅特部狼狽為jian,定是想從和談中攫取利益。我阿瑪倒下得如此突然,是因為他在和談中秋毫不讓,擋了他們的道!”世子震驚過后,猛地反應過來,眼眶越來越紅。 眼看世子愈發激動,容淖唯恐驚動靈堂外面的人,忙借布菜的動作按住世子的肩膀,“堂兄,冷靜!” “是他們害死了我阿瑪!”世子捏著銀著的手青筋畢露,大顆大顆的淚砸進碗里,“可是我沒有證據,他們做得太干凈了。阿瑪,阿瑪,我對不起阿瑪!” 簡親王被那群斜沖出來的詐馬小兒驚下馬,引得突發急癥猝然離世后,這事不僅皇帝派人查了,王府亦派出心腹精銳反復徹查過數次,最終得到的結果都是稚子胡鬧,事起偶然。 年近而立的男人涕泗橫流,原本和氣的面相被恨意撕扯出猙獰,像是困惶不甘的獸。 容淖沉默,指甲扣緊手心,一時進退維艱,她不知自己今日這一趟來得對不對。 良久,還是世子先克制住情緒,嗚咽開口,“你再與我說說那個小匣子,你為何覺得里面藏有東西?” 他平日雖不太著調,可到底不是完全不經事的小年輕。庇護他的大樹轟然倒地,往后雷霆雨露只能他來扛住,否則他的親眷便只能任由雨打風吹去。 堂妹所言若皆屬實,那他們王府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卷入漩渦,他不能坐以待斃。 容淖定定神,猶豫一瞬,悶聲繼續道,“因為匣子里裝的那枚榴花芙蓉石印章印文‘好風相從’?!?/br> “吉語章?!笔雷诱f完,又立刻改口,“不對,吉語章一般是刻有風相從,我還是第一次聽好風相從。想是阿瑪刻意改動,覺得這樣意頭更好?!?/br> “……”容淖哽了一下,解釋道,“好風相從出自一首唐詩,這詩第一句是‘畸人乘真,手把芙蓉’。印章用料是芙蓉石,你說王叔為何不應景的雕刻芙蓉,反倒選了榴花,如此豈非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