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氣,但軟飯硬吃[快穿] 第112節
齊朝槿牽著他的手,沒再說話。 書院的田漏箭尺上浮,第一堂課的上課時刻到了,有人負責敲鑼打鐘。 崔時信支著腦袋溫書,見水鵲進來,案幾上立著的書本倒下了。 這堂課的先生還沒來。 他卷起書,伸出手去,從后面輕輕敲了敲水鵲的肩。 “齊郎發達了?買得起這般衣衫給你?”崔時信丹鳳眼一瞇,新奇道。 浮光錦的衣裳對崔家來說倒算不得什么,只是那宮絳和玉帶鉤,皆不似凡物,不應當出現在長州縣甚至蘇吳府的任何一家展示售賣珍寶的銀樓里。 崔時信心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觀這沙棗青玉的成色,應當上京城買。 而那宮絳……像皇城大內天子之所里流落出來的。 不可能是齊朝槿買的。 那就只有…… 水鵲關注著先生何時進門,后仰了一些,小聲同崔時信道:“……魏小侯爺送的?!?/br> 證實了崔三的猜測。 他倒不知道水鵲何時同安遠侯世子熟絡到送衣裳的關系了。 崔時信涼涼道:“今日穿的光鮮,像話本里的小仙君?!?/br> 不成想自己這番夸贊,與魏琰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表面正經地坐在各自案席上的同窗們,自水鵲進來后,便時不時自認為視線隱蔽地往這方向瞥。 迷得青年書生連圣賢書都讀不進去了。 整日盯著人雪白的臉頰rou,粉粉的耳垂去瞧。 第一堂課是聶修遠上的。 水鵲記得魏琰提起他去找聶山長議事了,因而聶修遠耽擱了將近半個時辰才來。 圓木車輪戛然而止,水鵲從書卷中小心翼翼地抬眼,對上聶修遠定定盯著他的視線。 他在心中暗叫不好。 他哪里又惹到聶山長了? 果不其然,講課到一半,聶修遠點了他名字回答問題。 水鵲還是磕磕巴巴的。 因著之前在齋舍的事,聶修遠雖說不知為何避了他相當長一段時間,但是仍然記得不罰他抄書的約定。 所以只是目光沉沉地看他一眼,輕然揭過了。 下了堂卻叫水鵲,“隨我來?!?/br> 他大手轉著木輪在前頭,水鵲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 來往的學生恭恭敬敬的,先喊了聲聶山長,再驚異地看著水鵲一路跟著聶修遠往齋舍走。 還是上次來過的內院正房,房前芭蕉冷綠。 有小廝進進出出地小心搬運東西,見了聶修遠,恭順地喊了,“主子?!?/br> 聶修遠頷首。 水鵲定睛去細瞧,原是從山長的齋舍里搬出的筆墨紙硯還有古畫瓷瓶。 原先正房里的博古架上面空空如也,全然搬空了。 水鵲好奇地問:“先生……你是要將那些賣了嗎?這兒怎么搬空了?” “搬回宅邸了?!甭櫺捱h淡聲道。 聶修遠當年青云直上,做了幾年官,手中是有積蓄的,何況他治學嚴謹,聲名在外,不少崇敬讀書人的江東富商都往他這里塞珍品甚至想直接給他送宅子的,不過聶修遠對這種人一概拒之門外,只叫小廝告知對方捐獻書院的途徑。 他在長州縣城北置辦有府邸,不過不?;厝?,除了假日,皆是住在書院內。 眼下卻要連齋舍內的起居用具一起全搬走了。 水鵲隱隱有了猜想,輕聲輕氣地問他:“先生要離開西江書院么?” 聶修遠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想,“不日赴京。待授衣假結束,你們歸來,書院的山長就換作了陳老先生?!?/br> 陳老先生是個白胡須老頭,為人一板一眼的,很是公正嚴肅。 符合西江書院一向的氣質。 水鵲睜大眼睛,“先生要到京城做大官了?” 聶修遠當初是九皇子之師,滿腹經綸,位及文淵閣大學士,只是那時九皇子的派系還遭到打壓,他遇jian人所害而掛冠離去。如今圣上位居明堂中央,當然是還念著曾經的恩師,也不愿一個賢相之才隱沒江湖。 魏琰此行長州,另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勸聶修遠上京,官復原職。 “做大官”的說法似乎勾起了聶修遠的晦暗回憶,但他沒有反駁水鵲這帶這些天真的想法。 只是招招手,讓水鵲上前來。 長長的檀木桌案,聶修遠攤開一紙薄薄的書卷。 “四十一條,念?!?/br> 水鵲聽話地傾身去細讀,出聲:“四十一,書院學子當心無旁騖,潛精研思,不可披綺繡,作紈绔膏粱之貌?!?/br> 簡單地說,就是書院不限制學子衣物,但不可衣著過于華麗,心思都不在學習上了。 什么老古董院規…… 水鵲抿了抿唇,手指緊張地繞著宮絳的流蘇打轉。 難怪崔三上堂時的衣裳,雖說料子好,但整體風格簡古,就是繡了紋樣,也是暗云紋。 他衣袍的大袖一拂,從聶修遠面前掃過,按在桌案上強行遮掩院規。 “先生幾日后都上京了,不會還要在這樣的好日子罰我吧?” 他方才袖子一拂,從聶修遠臉前過,綿密香氣涌過去。 聶修遠目光一滯。 想到了近來午夜夢回時,總見到這人跨坐在自己腿上,要么是在念書,要么是像那時一般,扯住他的手按在胸前。 一夜夢里香,聶修遠白日里就要如遇洪水猛獸般,狼狽地躲著自己這個膽大包天的學生。 勾起這些記憶,他的面上一時間做不出別的表情,下意識板著臉。 水鵲看他臉色難看,生怕聶修遠拿那把戒尺罰他,口不擇言地胡謅:“你別罰我,大不了,大不了……我、我現在就將衣服脫了給你?!?/br> 他作勢就要去解了那玉帶鉤。 聶修遠瞳孔一縮,趕緊扣住他的手,一碰又和燙著了一般,即刻收回。 “不必?!彼^頭,沉聲道,“這次不罰你?!?/br> 水鵲摸不準他這是什么意思,但劇情進度忽地上漲了百分之一。 這么多日來,零零總總的,進度都百分之六十五了。 他訥訥地收回搭在玉帶鉤上的手,“噢……” 山長的心思,海底針,真難猜。 聶修遠想規勸他不要整日里動不動就坐別人腿上,還說不得,多說兩句還解衣裳。 唇開開合合多次,最終是開不了口。 他從黃花梨木書柜中,取出一本陳舊的札記,連同桌案上的筆架,一并移送到水鵲手邊。 那是個青白釉柳樹舟船山形的筆架,自從十七歲金榜題名,進入仕途后多年來陪伴聶修遠。 “我治學這些年,格物窮理,卒獲有所聞?!彼蚕卵燮?,淡聲說,“札記是我歷來的見解,同這副筆架一起,贈予你了?!?/br> 水鵲眨了眨眼,沒想到聶修遠要將這么珍貴的東西送給他。 他連章句經注也沒學全,就敢大言不慚地道:“先生……我難道是你的得意門生嗎?” “……” 聶修遠沉默半晌,并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正色道:“你要將心思放到學業上來了,先生這般,是希望在金榜上見到你的名字?!?/br> 水鵲眼睛一下瞪大了。 聶山長是沒睡醒不成? 先不說他的水平。 劇情進度都過半了,聶修遠還沒搞清楚他的人設定位??? 怎么還天天督促他向學上進考科舉…… 科舉分明是男主的劇情,不是他的。 水鵲不想他往后盼望著然后失望,干脆現在就同聶修遠坦白說開了。 “那先生你是見不著了?!彼旖锹N翹,輕聲細語地說,“我生來是要給人當小郎君的?!?/br> 他倒是了解小郎君這個稱謂,背后還有隱秘的一層促狹的意味。 這么說話,和跟人說自己“生來就是要給人當老婆的”有什么區別? 水鵲自己說完,還先尷尬地扣了扣手指。 聶修遠錯愕地盯著他良久,神色變幻,最終沉下臉,厲聲道:“歪門邪道!你準備要給誰當郎君?” 水鵲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嚇了一跳,眼神躲閃,囁嚅著不敢說話。 “好日子呢,先生不要動氣……”他想了想,扯開話題,“先生送了我離別禮物,我也給先生送!” 水鵲自顧自地鋪開了桌上的一張褾褙青紙,落筆行云流水。 前面忘了,中間忘了。 他就只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