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國醫無雙 第226節
他的時間自己都決定不了,結果臨時被打亂節奏,任何一個外科醫生都會惱火,更何況是他這樣的“怪人”! “那您看改到明天可以嗎?今晚我們住在醫院守著,堅決不讓孩子吃東西喝水?!?/br> 陶英才搖頭,“明天我休息?!敝饕邱T春華不行了,任何時候都有可能一口氣上不來,他想回去陪陪她。 醫生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家人和生活,不可能讓醫生無條件遷就病人的時間。 小兩口對視一眼,有點失望,“那后天呢?” “后天不行,我有另外兩臺大手術,不確定結束時間?!边@是早就預約好的,術前準備都做好了,要不是為了這臺闌尾手術,他今天就要給人做了。 “這……” 小兩口沒想到,就因為幾塊餅干,他們兒子的手術居然一推再推,心里真是把老太太恨死了,她咋就那么固執!以前是感冒咳嗽醫生說不能吃辛熱上火的,她就專門做些油煎油炸的東西討孩子高興;拉肚子醫生說不能吃涼的,孩子一鬧她就一天幾根冰棍的買;現在好了,術前不能吃東西,她偷偷給吃,護士去問還打死不認,要不是孩子小,說漏嘴,他們今天就要失去兒子了…… 這可是他們身上掉下來的rou! 小兩口氣得胸口起伏,但自己親媽總不能上手打一頓,氣過了,還是得想法子,畢竟兒子還叫肚子疼呢。 雖然消炎針是打了,但還是會疼,加上剛住進來的時候醫生就建議盡快手術,怕腸穿孔啥的,要是再耽誤三天,他們還真不敢賭。 “陶醫生,那您看孩子的情況,我們也擔心他要是一直痛下去怎么辦,或者拖久了穿孔感染咋辦……” “咋辦,問你家人去?!?/br> 清音見他還是這么生硬,這老頭是很有脾氣的,這次他真為家屬的無知生氣了,有心想勸幾句,又怕越勸越上火,老陶的脾氣是真捉摸不定,連她也不敢多嘴。 可就是這么一猶豫,旁邊的女同志注意到她,眉眼忽然一亮,扯了扯男人的袖子,趕緊出門了。 門外,女人聲音里帶著某種重見光明的興奮,“這是清醫生!” “哪個清醫生?” “就書鋼衛生室的清醫生啊,上次我跟我們同事去做美容的時候見過她給人看病,可厲害吶,前幾天不是聽說治好了一個九十多歲的植物人嗎?就是她!” “她……”男人有點猶豫,他實在是難以置信,清音這樣的年紀,居然有這么“神奇”的醫術,但她光站那兒,就有種沉穩的氣質,剛開始進門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陶醫生的平級同事,至少也是個副主任醫師啥的。 “既然手術暫時做不了,要不咱們請她幫忙看看?” 男人有點著急,“急性闌尾炎哪有吃中藥的,你別胡說?!彼蠖鄶等艘粯痈鼉A向于手術,把發炎的部位割掉,一勞永逸,但陶英才擺明了也有自己的安排,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為他們改變他的安排。 他們家孩子只是普通闌尾炎,跟等著他做手術的腦瘤和肝癌病人比起來,真的算不上什么。 他們也不是不講理的,自己兒子是人,別的病人就不是人了嗎?不按安排來,想插隊就插隊?他們也是知識分子,拉不下這臉。 “怎么沒有,那兩千多年以來的龍國古人都不會得急性闌尾炎嗎?這個病是有了西醫才開始出現的嗎?還是以前老古人生了這個病就只能等死了?你別小看咱們老祖宗留下的智慧,別啥都是西醫好,西醫好怎么不把你兒子治好?” “你別無理取鬧?!?/br> “我無理取鬧,你媽偷偷給孩子喂餅干,還不許他跟醫生說實話,誰胡鬧,你告我誰胡鬧?她不就是對我有意見嗎,可孫子是親的啊,她怎么能那樣……再說了,我自己生的孩子,我會害他嗎?” 女人說著,輕輕啜泣起來,婆婆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以前那些我都不計較,頂多就是把孩子的病多拖幾天,可這次,她差一點點就害死孩子,你還要包庇她嗎?那咱倆離婚!” 男人沒辦法,一個是生他的,一個是他生的,他兩邊都愛啊,當然老婆他也愛,為了息事寧人,他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行行行,那就找這位清醫生試試吧,但我先說好,試三天,如果還不好,咱們趕緊來找陶醫生做手術?!?/br> 女人是見識過(聽過)清音醫術的,對清音有種蜜汁自信,準頭又走進病房:“您好,請問您是書鋼衛生室的清醫生嗎?” 清音正跟陶英才說著馮春華的事,見他們又回來,只能點點頭,“我是?!?/br> “我們想請您幫我兒子用中醫治療,您方便嗎?” “中醫保守治療闌尾炎?”她有點意外,他們怎么會有這個要求。 “對,請您用中藥試試?!?/br> 清音再次確認:“你們確定?” “確定?!眱煽谧油瑫r說。 清音倒也沒推脫,她只是把保守治療有可能出現的后果都說了一遍,又問:“你們還確定要保守嗎?” 小兩口也是果斷的人,在外面已經商量好的,進來也不猶豫,“確定?!?/br> “那行,你們把小孩轉到書鋼衛生室的住院部去,我馬上過去?!彼膱虡I點不在東城區醫院,肯定不會在這里幫孩子治療,一來沒權限使用這邊的醫療資源,也沒有熟悉的伙伴協同;二來,不在合法執業點,萬一有什么情況她也說不清。 清音敢這么痛快的答應,是因為上輩子在臨床上她確實成功過好幾例。 一般西醫的觀點認為,急性闌尾炎都是需要手術治療的,慢性多是保守治療,但中醫不一樣,中醫不分急慢性這么機械,中醫講的是“癥”。 根據病人所處的癥候階段,采取針對性治療,也能取得良好效果。 陶英才沒說話,他自然是見識過清音技術的,等小兩口出去辦手續,他才說:“這種急腹癥一般醫生不敢中醫治療?!?/br> 清音點頭,但她敢,除了上輩子的成功經驗,這輩子在書鋼,兩年前的半夜,她也為一個十三歲小姑娘保守治療過,效果不錯,至今沒有再復發過。 “你跟以前不一樣了?!碧沼⒉哦⒅领o的臉,幽幽道。 “哪里不一樣?” “你比以前自信,也比以前膽大了?!?/br> 清音一想,還真是,還記得那次幫李萍治療的時候,她前思后想,查了很多中西醫資料,還找很多老專家請教過,甚至親自上門拜訪過陳陽,當時覺得是謹慎,可現在回想,就是不自信的表現。 因為對自己掌握的醫學技術不夠自信,所以想要專家的背書和幫助。 可現在,她居然沒想到去問哪個專家的意見,自己輕輕松松就決定了。 “不過,你也三十,是該挑起大梁了?!?/br> “研究生也畢業了,接下來就是你大展宏圖的時候了?!?/br> 清音心說,陶老師真的是,不夸人的時候不夸,一夸起來就沒完沒了。 因為還有事,清音也沒多聊,沒一會兒就帶著孩子的病歷轉回書鋼衛生室,半小時后開始治療。 除了秦解放,她把另外兩名新招的年輕中醫也叫上,進行了一場現場教學,自己把脈之后,讓其他三人也上前,一一把脈,“怎么樣?” “右下腹痛五天,經青霉素抗炎治療,疼痛稍有減輕,但因個人原因無法近期安排手術,故轉而求診于中醫,希望中醫藥保守治療?!鼻亟夥乓幻嬲f,一面在本子上記,現在的病歷都是手寫,他記錄下來等寫病歷的時候就可以直接摘抄了。 清音點頭,說明他梳理主訴和現病史沒問題。 另一名醫生說:“查體見右少腹疼痛拒按,時輕時重,腸中轆轆有聲,聲音清亮,惡心欲吐,三天未大便,小便短黃?!?/br> 清音點頭,說明他的查體也沒問題。 最后一名醫生有點緊張,誰都知道清科長最擅長也最厲害的就是那堪稱出神入化的把脈技術,他生怕自己說錯了或者說漏了什么,會被一頓批:“病……病人舌苔黃膩,脈……脈象沉弦有力?!?/br> 清音點頭,“不錯,看來大家這段時間都沒少看書,基本功都比較扎實,那么,綜合三名同志采集到的癥狀、體征、病史和舌脈,診斷為什么呢?” 有人說“腹痛”,有人說“腸癰”,但清音都點頭又搖頭。 “腹痛和腸癰診斷其實都不算錯,只能說不夠準確,咱們診斷的時候,一定要把所有資料綜合考慮,在腦海里提煉出最符合、最貼切的病癥?!?/br> 大家點頭。 清音也不打算賣關子,“我的診斷是,醫圣張仲景的水熱結胸證?!?/br> 話音一落,眾人沉默,是啊,他們怎么沒想到,這不就是教科書上說的,水熱互結!這小病人完全就是按照張仲景的結胸證來生病的??!教科書式的病人,這可不多見! “所以,我們就先用大陷胸湯打頭陣,等病人腹瀉之后,腹痛癥狀減輕,就再用大黃牡丹湯收尾!”秦解放終于找到感覺了,搶答道。 其他兩人也是點頭如啄米,對對對,就是這個思路!教科書上就是這么教的! 清音很欣慰,“你們進步很大?!?/br> “這,要不是清姐在身邊坐鎮,我們也不敢不是?”三人齊齊撓頭,還得多虧清姐一步步引導,她幫他們壯膽。 清音也不啰嗦,當即開處方,讓藥房抓藥熬藥,“下午我都在,有什么情況直接來診室找我?!?/br> 小孩父母連連說好,他們倒不是那種只認經驗的老頑固,很明顯,清醫生能這么胸有成竹,這么淡定的討論兒子病情,那就說明她是有把握的,他們只需要在旁邊看著就成。 果然,大陷胸湯才喂下去沒多久,小孩就說肚子痛,跟闌尾炎的痛不一樣,這次他說想上廁所,還在廁所拉了好幾次肚子,等肚子一拉,疼痛感立馬減輕大半。 自從轉過來,清音就沒給他輸青霉素了,秦解放等人一看,不輸抗生素他依然能好端端的,疼痛感減輕大半,這不就是有效了嗎?就連預后發展都跟教科書上一樣! 于是三人更有信心了,一會兒來看一下,一會兒來問兩句,倒是讓小兩口受寵若驚。 “這書鋼衛生室的醫生真負責啊,這態度,比咱們當父母的還上心?!?/br> “哎喲,你們家是才住進來的吧,咱們衛生室別看只是個衛生室,但里頭規模老大了,設備老先進,醫生和護士都老好了!”旁邊病床的老太太說,“尤其是清醫生,最擅長疑難雜癥,你們家是闌尾炎吧,這都不算啥疑難雜癥,大概兩三年前吧,清醫生還中藥保守治療,治好了一個闌尾炎小孩呢?!?/br> “真的嗎?”小兩口頓時來了極大的興趣。 “那當然,小女孩就住咱們書鋼家屬區,不信你們去問問,現在活蹦亂跳的,一點也沒復發呢?!?/br> “我聽人說,是他們家不想做手術,都已經去到區醫院了,那邊外科醫生拿了一堆單子給他們簽,說啥感染出血還有腸梗阻的風險,他們家就怕了,又說做手術傷元氣,思來想去還是回來了,大半夜的去找清醫生,清醫生三副藥下去,闌尾炎就好了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小兩口的心也更安了。 有成功經驗,且同樣是孩子,就是給他們最好的定心丸! 下午看著沒什么事,清音就把病人交給三個年輕中醫,自己先回家了,也該給他們鍛煉鍛煉。 *** 魚魚聽說明天要去看馮奶奶,有點高興,又有點擔憂:“mama,春華奶奶會不會死呀?” “會?!?/br> 魚魚的眼圈立馬就紅了,她已經知道“癌癥”意味著什么,可一想到每年都給自己很多東西,還送自己很多小人書的奶奶就要死了,再也見不到了,她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下去,“mama,人為什么要死呀?不死可以嗎?” 大概每個小孩小時候都有這樣的困惑吧,她平靜地看著魚魚:“每個人都會死,親人和朋友都會難過,但是呢,先死的人并沒有走遠,只要我們還記得他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他們就會一直活在我們心中,他們只是暫時先去天上,幫我們占位子,搶個好位置,等以后我們所有人都會去跟他們見面的?!?/br> 魚魚似懂非懂,這樣的安慰并沒起到多大作用,晚上她居然破天荒的不要一個人睡,偏要抱著小枕頭去找奶奶,還要讓奶奶摟著她,讓奶奶千萬別忙著去占位子,她不著急的,位置不好也沒事,只要奶奶好好的就行。 顧mama聽得一頭霧水,什么占位子,還以為是她在學校跟人發生矛盾了,開導大半天。 清音和顧安在隔壁聽見,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們也是凡人,也怕死,可大人的害怕跟孩子不一樣,這件事會困擾孩子很久很久,會很害怕很害怕。 “我在猶豫明天還要不要帶她去,萬一她看見馮阿姨形銷骨立的模樣,愈發恐懼這件事怎么辦?” 顧安想了想,“還是帶去看看吧,可能是最后一面?!?/br> “當初魚魚出生的時候,她還專門去醫院看過魚魚,就當是有始有終,別讓她們雙方遺憾吧?!?/br> 馮春華對魚魚的偏愛清音是知道的,她以前就說過,自己的咖啡杯,老陶也不會欣賞,以后就留給魚魚做個念想。 清音一想也是,第二天吃過午飯就帶魚魚出發,一路上她感覺心跳得有點快,也不知道是為什么,總感覺不太妙……就連魚魚也說自己“暈車”。她還搞不清其實不是暈車,就是心慌,胸悶,緊張。 到了馮春華的住處,花姐紅著眼圈來給她們開門,“你們終于來了,春華就等你們了?!?/br> 清音心頭一跳,來到臥室,就見陶英才蓬頭垢面雙目猩紅的拉著馮春華的手,馮春華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似乎是聽見她們聲音,努力想要睜開,可依然無果,最后清音和魚魚拉住她另一只手,說了很多很多話…… 直到走出家門,她都沒想起來自己到底說了什么,魚魚又說了什么,反正倆人情緒都非常低落。據花姐說是昨晚半夜里,忽然就不太好,她又不讓送醫院渾身插管子,陶英才只能給她吸氧,打了點簡單的維生藥物,然后等著清音和魚魚過來,做最后的道別。 回到家,魚魚痛痛快快哭了一場,賴著跟爸媽睡了兩天,情緒才稍微好轉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