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是男主白月光 第76節
兩人到斐府的時候,府中人說斐右江還在衙門里沒回來,只有斐之年特意告了假,在書房中靜候二人。斐家嫂子仍舊笑容盈盈的看著二人,今日笑容卻是格外的燦爛些,斐凝一問之下,才得知她已經懷孕兩月有余。兩人不禁都有些惻然,這算開過年以來,傅瑜遇見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傅瑜和斐凝前往書房見斐之年,推門進去時,斐之年正在窗邊裝模作樣的給盆摘剪枝丫,頭也未抬,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回來了?”傅瑜卻分明瞧見他誤剪了一支枝丫。 傅瑜心下偷笑,卻也不挑明,只挑眉笑了笑,并不言語。 斐凝也只作未瞧見,先是行禮拜見,竟是開門見山的道:“阿爺,我和傅二將要離京去臨州了?!?/br> 斐之年執剪刀的手一頓,輕描淡寫的問:“去多久?” 傅瑜拱手回道:“還是讓我來回老丈人的問題吧。去多久不知道,少則三月,多則半年,全看秀峰叔伯的病癥如何了。只這一去,山水迢迢,千里之遙,恐泰山思女,故瑜攜阿凝來見您?!?/br> 斐之年冷哼一聲,抬眸看人,嘴唇上的長胡須一抖,道:“不過有段時日沒見了,傅二倒是牙尖嘴利不少。我看你右手纏著繃帶,難不成是把舞刀弄棍的精力用到了唇槍舌棍上不成?” “泰山英明?!备佃るp眼微瞇,皮笑rou不笑的拍馬屁。 斐之年險些笑出聲來,一旁的斐家嫂子則上前來勸說二人,三言兩語間順了斐之年的脾性,才讓他不再出言冷嘲熱諷了。幾人沒說幾句,斐之年就道:“既是要出遠門,便要準備許多東西,該帶的東西可一樣不能少,免得路上不方便?!?/br> 斐凝道:“郁將軍病危,這趟門出的急,當輕車簡行,一路以趕路為重?!?/br> 傅瑜忙道:“路上舟車勞頓,我早叫人給馬車加了軟墊,又重新換了車輪子,車轅上加了不少防震的東西,也尋了幾匹溫順的馬兒,便是馬車坐久了想出來騎馬也是有的。而且茶水干糧醫藥一應俱全,雖是輕車簡行,卻也不差了,何況有我在,是斷不讓阿凝路上吃多少虧的?!?/br> 斐之年又是冷哼一聲:“傅二郎君也就是會些奇yin技巧,在這些細枝末節上著些力了?!痹捳Z中似有所指。 傅瑜聞言,只扭頭看斐凝,裝作未曾聽聞的意思。 斐凝圓場道:“阿爺愛女之心,凝受了,心下熨帖的很?!庇只厣砜锤佃?,讓他跟著斐家嫂子出門拿些她慣常愛看的書回傅府。傅瑜聽此,哪里不知道這是給他一個梯子,讓他去外面避著點,當下就跟著斐家嫂子出去了。 屋內青煙裊裊,清淡的幽香徐徐從窗邊香爐中傳出,熏得人心下極靜。屋中僅存的兩人,斐之年仍舊在窗邊裝模作樣的給盆摘剪枝丫,剪了瞧幾眼,才發覺方才手重許是剪落了,不言不語的自顧換了另一盆,又用眼角余光去瞧一身青衣薄裙的斐凝,卻見她正行至桌邊倒茶。 斐凝倒了兩杯茶,端過來,遞給斐之年一杯,目光柔和,聲音泠然:“阿爺,喝茶?!?/br> 斐之年極其自然的伸手接茶,剛嘖了一小口,就聽得斐凝突道:“不知道阿爺和傅家阿翁急著讓我們出永安是何用意?” 他端著茶杯的手一頓,卻是不動聲色地繼續往肚內灌。斐凝笑盈盈地看他,斐之年面色淡然,硬生生地喝了一杯茶水,灌得肚內有些撐了,才抬頭佯裝詫異地看斐凝:“阿凝這是何意?” “我今日才知曉你們二人要離開永安前往臨州,怎的你就突然來此說這般話?聽你的意思,難不成是我和傅驍那老匹夫千方百計要讓你們離開永安了?” 斐凝但笑不語,只坐在斐之年的對面,手中捧了茶杯,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的表演。斐之年頓覺無趣,只這件事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的,又辯道:“一看你這幅表情,我就知道你定是又想詐我了??墒菦]想到吧,這件事,還真不是我做的!這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讓你們二人離京去往臨州探病,是傅驍顧念著他那副將郁秀峰的病,所以讓你們小兒夫婦前往探病,陛下那也是金口玉言,清清楚楚說的是顧念郁秀峰將軍戎馬一生,故此特遣你夫婦二人攜了兩位太醫前往臨州探病的。于公于私,可都與我無關?!?/br> “阿爺說與此事無關便無關吧?!膘衬崛岬男?,仿佛很好說話,隨之臉色一變,卻是肅然斂容:“凝雖然不知道你們暗中究竟拿了些什么主意,但還是要說一句,到底都是從哪里學來的脾性,一個兩個的都將大事藏著掖著,裝在肚子里面一句也不說,難不成是指望著百年之后這些子秘密都跟隨自己一起爛在地里嗎?” 斐之年一愣,隨即起身,臉色一橫,訓斥道:“你是哪里學來的這等粗言爛語,竟跟父親這般說話!以往學的禮義廉恥忠信仁義竟是全都忘得一干二凈了嗎!” 斐凝面色一白,卻也起身,不甘示弱道:“既是敵寇來勢洶洶,更該是開誠布公之時,何以要如此藏頭縮尾?難不成阿爺當真以為,覆巢之下,便有完卵嗎?我和阿瑜離開永安,便可以視危險于無物,視家族覆滅為虛妄,視一切明里暗里都為天邊浮云嗎?!” 斐之年一頓,隨即哈哈大笑一聲,笑罷,暢快道:“我原是以為你知曉了多少,如今看來,卻全是你自己的臆想!我何曾說過要送你們二人遠離永安以避世了?” 斐凝盯著他。 斐之年長嘆道:“讓你們二人出永安,其實是行了一步險棋,此事事關重大,我不可多言,你且謹記,事事多留個心眼也就是了?!?/br> 斐凝聞言,心知便是再如何言語激怒或是逼問,也都無濟于事了,但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遂不再糾結于此,只淡淡道了一句:“這些日子以來,傅二的變化倒是極大?!?/br> “那是,也不看看什么時候了,傅家那對父子要還是舍不得,往后再要揠苗助長,許是沒這么好的機會了?!膘持甑?,倒一點也意外斐凝看清這些事情的模樣。 斐凝聞言,無意道:“阿瑜這段時日是寢食不安,夜里常常夢魘,想來也是壓力頗大,我看都清減了不少?!?/br> 斐之年一頓,隨即皺眉速速問道:“你何時對他這般在意了?” 斐凝笑道:“他是我夫君,我若不對他在意,該對誰在意?” 斐之年起身,行至斐凝身側,看她神色:“壞了壞了!枉我說你是個意志堅定的,怎也對一個紈绔小子事事在意了?” 斐凝怔楞,斐之年又道:“傅二這小子是琴棋書畫樣樣不通,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不過出身好些罷了,哪里配的上我女兒?” 斐凝在一旁涼涼道:“不是你當初說的阿瑜是最適合我的么,如今這般作為又算什么?” 斐之年哀聲連連,看端坐著的女兒氣度身姿皆斐然,心下更是一痛:“當初我能出此言,是因為有求之人是傅二,而如今來看,卻不盡如此了!世說‘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你如今有這個苗頭,我怎能不心下多生憂慮?” 二月二十清晨,傅瑜和斐凝離開永安的這一天是個艷陽天。雖是仲春,艷陽天卻也讓人覺得身上暖和到有些燥意,來郊外離亭送的人,有王犬韜、陶允之和鄭四海南陽長公主一行人,就連傅瑾,也少有的乘了馬車,領著鶯鶯過來了。 傅瑜與一干好友作別,又和王犬韜幾人嘻嘻哈哈的說笑幾句,算是沖淡了離別的幾分愁緒,隨后走至馬車旁。車簾大掀,傅瑾端坐其中,瘦削的身子靠在林拾身上,望著傅瑜的眉目間盡是暢意,他喚道:“阿瑜?!?/br> 傅瑜也喚:“阿兄?!彼锤佃磉叾俗您L鶯,小姑娘許是因了母親離去的緣故,比以前沉默不少,也不甚和傅瑜親近了,此時只瞪大了雙眼看著傅瑜,神情略有傷感。 “鶯鶯?!备佃ず八?,見她身子瑟縮著看他,心下長嘆,李茹的事情,多多少少還是影響到了傅鶯鶯的,傅瑜強撐起一抹笑意,“小叔給你備的小紅馬早就備好了,你只管找榮叔去要就是了。只千萬記得,你年歲小,不要騎馬上街,便是要出府縱馬,也要有人跟著,最好是跟著南陽長公主一起,她馬術雖不如小叔,但也不錯,教導你是綽綽有余了。等到小叔回來,可要查查鶯鶯的馬術是否有進步了?” 傅鶯鶯有些生疏的點頭稱是。傅瑜轉頭看傅瑾,看陽光打在他臉上或明或暗的光影,看他眉眼帶笑,一如往年,突然忍不住向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心中升起千言萬語,最終卻只道了一句:“阿兄,我會回來的?!?/br> 傅瑾險些以為傅瑜只道什么了,但他只是面上怔楞了瞬間,隨即也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傅瑜的身子在馬車外,整個人籠罩在陽光下,他意氣風發,比之往日略有些瘦削的臉龐卻是剛好隱去了少年人的稚氣和圓潤,隱隱現出成年男子的剛毅果敢,有那么一瞬間,傅瑾覺得自己在他身上看見了往日的自己和傅驍的影子。 “鶯鶯,阿兄,我會回來的?!备佃]有笑,眉眼間不再是少年人的飛揚,但眼神卻比往日堅毅不少。他抽出自己的手,回身對南陽長公主等人笑,隨即翻身上馬,打手勢,示意這隊以他為首的人馬出發。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轉身走后,隱在層層樹影后的傅驍走出來,行至馬車旁。一旁送別的南陽長公主幾人忙給傅驍行禮,他卻笑,眉眼肆意,帶著些惆悵,他對馬車上的人說:“你瞧,他像不像你十六歲那年我送你出征的樣子?” 傅瑾在馬車上笑,卻搖頭:“不像。阿瑜是阿瑜,我是我,兩個人終歸是不同的?!?/br> 傅驍也不再言語,只問:“那他剛才可有說什么?” “他說,他會回來的?!?/br> 第107章 路上 傅瑜還是第一次出遠門。 隊伍里除了他和斐凝, 隨行的吳太醫和柳太醫,便再無其他算得上主子的人了。趙斌、金圓和元志是照常跟在他身邊的,因為趙斌年長又有行伍經驗,這支隊伍多多少少都要聽從他的些許經驗。斐凝身邊只跟了兩個侍女,最為沉穩的白芷沒有跟來, 跟來的反倒是空青和杏娘, 兩個人緊緊的跟著斐凝坐在馬車上,一路上都安靜的很,讓元志接連詫異性子最為跳脫的杏娘竟是沉穩不少。除卻他們這些人, 便是兩個太醫的兩個學徒, 外加上趙斌從安國公府上帶來的二十多個好手, 這些人也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 無家可歸之后尋的去處便是安國公府, 都算得上以一敵多的好手。 這樣的一支隊伍, 哪怕人少,不過三十六人, 更沒有鏢局里頭的人壓著, 卻也可以輕松對付路上突發的狀況了。 臨州地處西北荒漠,北臨屬國西戎,西臨屬國大野, 氣候炎熱干旱,民風彪悍, 離錦繡繁華的永安千里之遙。說是千里, 其實也只是個概數, 細算起來,臨州距離都城永安三千多里,這一路前去,路經三府二十九州,其中更是有兩個小型藩國,這樣的距離,便是驛站快馬加鞭,也要小一月之期方能到達,傅瑜所估計的少則三月,實在是難上加難之事。傅瑜這隊車馬,所選的馬和車都是安國公府所出,雖不是各個都是千里馬,卻也算得上上等馬,即便如此,日夜兼程,怕也要將近兩月才能到臨州府。 傅瑜深深的懷疑,如果郁秀峰真的病危,等到他攜了良醫良藥前去,是不是都可以直接趕上頭七了。這種想法實在不好,傅瑜只能甩頭。幸而早前八天就遣人去往臨州送快信,讓那邊的人先拿良藥吊著,不至于讓郁秀峰還沒等到太醫就先涼掉了。 從永安至安西府,一路上有官道可走,傅瑜一行人車馬上路,一口氣疾馳千里,不過半月,竟已過了安西府境,到了一個藩國曹國。半月以來,幾人日夜兼程,不管是人還是馬都已rou眼可見的瘦了一圈,饒是傅瑜,也禁受不住日日騎馬,偶有時候,也會進得馬車內休息,和斐凝說說話。 三月初六傍晚,一行人堪堪在曹國都城窯城下鑰前進城,尋人問了路,直奔城中驛館。曹國是藩屬小國,遠不如占地面積極廣或是物產豐饒的西戎百業之流,一國國主的地位也遠不如親王郡王之列,只略相當于一州刺史。 曹國雖小,窯城也并不富饒,但因著是三府通渠之地,這驛館建的相當不錯,有單獨的院落不說,竟還有假山流水,一干熱水吃食,更是讓舟車勞頓的傅瑜等人舒心不少。斐凝身子骨不如傅瑜,今日也是早早地就倦了,傅瑜就先讓她梳洗,自己在一旁的廂房拿了地圖和通關文書,和趙斌商量著接下來的路程。 進屋之前,傅瑜轉身對元志道:“半個月都沒有好好歇上一晚了,我看吳太醫和柳太醫都有些受不住,你去跟他們說,先且讓他們今日早些歇息,不用擔心明天的路程,我們明天晚點出發?!?/br> 元志爽快的應了一聲,忙要下去,傅瑜想起斐凝方才的倦容,就又喊住他:“等等,現在天色還不晚,你先去問問兩位太醫,是否能開個緩解疲勞的方子,然后叫人去城里藥鋪抓藥,回來給每個人都喝一碗?!?/br> 趙斌在一旁邊摸著自己的胡子邊笑,見傅瑜回頭看他,欣慰道:“往日里二郎君在府里頭無憂無慮,從沒憂愁過這些的時候,這才第一次出遠門,郎君就能考慮周全至此,可見郎君確實有行軍打仗的天賦?!?/br> 傅瑜與他商業互吹:“我這還是第一次出遠門,方方面面都靠著趙叔指點。要是沒有趙叔在一旁指點,我恐怕是不能這么快就到窯城的?!?/br> 兩人入座,商量著接下來的路程,又估摸著得花多長時間才能到臨州府城,還沒說幾句話,就聽得外間有人叩首,金圓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郎君,曹國的大王子求見?!?/br> 傅瑜端著茶杯的手一頓,和趙斌對視一眼。 “現在在何處?”傅瑜高聲問。 金圓回:“在驛館前頭的大廳里等著?!?/br> 傅瑜小聲對趙斌道:“我從未出過永安,不知曹國竟還與我傅家有舊,趙叔跟著阿爺的日子久些,可知曉當年阿爺或是阿兄與曹國有什么干系嗎?” 趙斌也搖頭,又道:“既不知曉其來意,郎君何不去瞧瞧,看他打的什么算盤?!?/br> 傅瑜和趙斌遂出了院門,朝著前廳走,剛進去,就見得一身穿深色長衫、個子不高的男子,他身后還跟了兩個身披黑色斗篷的下人,其中一個托著托盤。見這架勢,傅瑜不由得暗暗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上下掃視了這位大王子一眼,見他不過三十歲上下的模樣,個子不高,體型中等,兩撇倒八字胡有些零碎的掛在嘴邊,整個人看著有些憔悴。 他一看見傅瑜和趙斌金圓幾人走出來,忙拱手迎了上去,不停行禮作揖,嘴中也道:“世子遠道而來,小王當做東道主款待的,此時卻深夜求見,慚愧,慚愧?!备佃づc這藩國王子不熟,當即只是生疏地拱手還禮,道:“大王子殿下此時來見瑜,可是瑜的通關文書有什么問題嗎?”傅瑜這卻是睜眼說瞎話了,在大魏,像他這樣的勛貴或是世家子弟若要帶著眾多仆役游歷天下,當有官府下發的通關文書,以通諸國。但傅瑜探病是謹遵帝王之命,通關文書自不會有什么問題。他這么問,只是想表示自己與這位大王子生疏的關系罷了。 大王子倒也上道,當即環顧左右,見傅瑜身邊跟著的不僅有趙斌、金圓,更有元志挎刀在旁,不由心下惴惴,遲疑不肯多說。傅瑜見他遲疑的模樣,心下更是不愉,道:“左右都是我的人,大王子有何要事但說無妨?!?/br> 大王子道:“聽聞世子從永安遠道而來,一路上人馬疲憊,不如在窯城多待幾日,我窯城雖不如永安繁花富貴,但水邊兒女,自有一番風情。若世子賞臉多停留幾日,小王一定讓世子賓至如歸!” 傅瑜道:“此番出行是奉了陛下之命前往臨州探病,請恕瑜不能多待?!?/br> “啊、啊,這也無妨,”大王子歉意地笑笑,早有預料般的模樣,伸手示意身后跟著的兩個仆役上前來,自己伸手掀了托盤上的一層紅色絲綢,指著上面金燦燦的一摞金銀道:“傅將軍英姿,小王神往已久,恨不能進永安親見,如今見的安國公世子,便也算全了小王多年之愿。只希望世子手下這些金銀以作路上盤纏,便也算撫慰小王不能厚待世子之心了?!?/br> 傅瑜冷哼一聲,卻是瞧也不瞧那明晃晃的金銀,冷聲道:“這些盤纏,本世子受之有愧,大王子不如自己留著用吧。若是無事,本世子趕車勞累,此時便也該歇了?!?/br> 傅瑜這話說的毫不客氣,說完便轉身要離去。大王子見他要走的模樣,當即慌了神,也不再打什么啞語了,當即說道:“世子且慢!小王的確有一事要求?!?/br> 傅瑜冷聲道:“本世子人微言輕,在朝堂之上無權無勢,恐不能幫助大王子分毫,還請大王子回去吧?!?/br> 大王子心一橫,道:“小王所求不過是曹國王儲地位牢固,待得我父王上書求陛下易王儲時,還望將軍和世子美言幾句?!?/br> 原來繞了半天圈,這個勞什子王子的用意在此,傅瑜心下不由得一晃。藩國雖說聽著是一國,但與其余府、州除了有主無主之外并無不同,藩國國王及王儲的任命都須得大魏的皇帝認可,如此才算得正宗,而且不少藩國官吏乃至軍隊的任命都完全由大魏任命,可以說這些藩國王室是非常沒有存在感的。曹國就是典型的一個這樣的藩國,這樣的藩王,其實遠不如永安中那些宗室郡王來的逍遙自在。 大王子繼續道:“父王年邁后,心里頭就越來越寵著小兒子,幼弟和我都是王后所出,都算作嫡子,他若想請立幼弟為王儲,我雖為嫡長子卻也無可奈何。一旦日后幼弟做了王,我這大王子的地位便岌岌可危,還請世子日后在圣上面前美言幾句,也算救了小王一命了!”他說著,又是拱手行了一個大禮,隨即又揮手,示意身后跟著的另一個仆役上前來。 那個個子嬌|小許多的、披著黑斗篷的仆役上前,自覺地脫去了身上的黑色斗篷,露出里面穿著的一身薄如輕紗羽翼的紅色衣裙,原來是個身形嬌|小的女子,但見秀發烏黑靚麗,未著發釵的散落在肩頭,這女子烏發雪膚,杏眼桃腮,雖遠不如永安那些云鬢高鬟的娘子,也不如羅珊娜這等教坊舞姬,但在這等窮鄉僻壤之地,卻也算得上是個絕世美人了。 這個大王子,金銀不成,言語請求不成,如今竟是連美人計都早早地備好了。 傅瑜頭一扭,目不斜視的看身側站著的趙斌,見他對自己笑得一臉曖|昧,心下更是惱怒,就聽得一旁那大王子繼續叨叨:“世子若是不嫌棄,就讓這美姬服侍一晚吧?!?/br> 傅瑜從鼻腔里冷哼一聲:“不用了,本世子已經成親了?!?/br> 隨即想起什么似的,傅瑜又道:“大王子既然是財與色都備好了,想來是做了萬全之策,但這等要事,本世子是萬萬不能做的。況且本世子如今有皇命在身,明日還要早起出城趕往臨州,今天夜色已深,怕是不能和大王子多說了?!备佃ふf罷,竟是頭看也不看那面色難看的大王子一眼,當即轉身就走。 大王子終于又高聲叫道:“且慢!世子!小王手中還有一個世子感興趣的人!” 傅瑜這次確實沒理他,直直地和趙斌往里頭走,只留金圓和元志在外面攔著那大王子,傅瑜轉身拐進拐角時,隱隱聽到大王子高聲喊:“世子,文家人在我手上做事!” 走過長廊,沒聽見身后那大王子鬼哭狼嚎的聲音,傅瑜這才松了一口氣,對趙斌道:“這個曹國王子還真是有意思,財色都送過來了,居然是上門求我為他保住王儲之位?!逼鋵嵾@類小藩國王儲的位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依著傅瑜如今的地位,倒還真能幫上他,但大王子的所作所為實在讓人心里窩了一團火,發作不是,不發作又難受,只能遁了為妙。 傅瑜無意道:“趙叔,你有沒有聽見他方才喊的那聲?什么文家人?真是搞笑,我身邊在乎的人,有誰姓文嗎?便是阿凝的外祖家,那也不姓文啊?!备佃み呎f還嘖嘖嘴,扭頭卻見趙斌神色無奈,心下一驚,忙問他,趙斌才慢慢道:“郎君年歲小,不曾經歷過這些事怕是忘了。昔年大娘子所嫁之人,便是文家郎君,后來國公爺怒極,也是把文家父子兄弟三人貶斥到了曹國為官,前兩年來信,說是文家人受不得磋磨,如今就剩文家二郎君還活著了?!?/br> 傅瑜一愣,卻是半晌沒說話,隨后道:“既是當年阿爺早做了打算,阿姊也是回傅家安葬的,那么這所謂的什么文家人,便是與咱們沒什么關聯了。既是毫無干系之人,又為何要管他們的死活?” 傅瑜心情沉悶的回了自己的房間,推門進去,跨過小屏風,就見的斐凝正坐在桌邊任由杏娘擦拭著濕發,見他來了,嘴中只淡淡道:“這些日子也累了,我讓空青吩咐人給你備了熱水。你先洗個熱水澡,早些睡吧?!?/br> 傅瑜回了一聲,揮手讓杏娘下去,自己上前來拿了帕子給她擦拭頭發。濕滑靚麗的頭發在指尖穿梭,像羽毛拂過心尖,讓傅瑜覺得心下癢癢的,他抬眸看面前打磨的光滑的銅鏡,黃色的銅鏡中顯出身前人的幾許色彩。 斐凝突然道:“是誰又惹了我們小公爺,怎么突然的心情就不好了?你方才不還說這驛館住的舒服嗎?” 傅瑜就笑,伸手擦拭頭發:“阿凝何時也學了南陽長公主的作風,怎么說話也這般帶刺的刺我了?”笑著,卻是把方才大王子來的事情說了一遭。 斐凝聽他繪聲繪色的講大王子的所作所為,聽他學著大王子的腔調模樣說話,不由得也輕笑出聲,道:“好端端的一藩國王子,怎的在你這邊講來,就是一個送禮受賄的小人了?” 傅瑜道:“他這所作所為,不是小人還是什么?不過他也算說的清楚明白,若當真由幼弟繼位,他這嫡長兄的地位確實尷尬。這大王子也當真是個妙人,我們不過剛剛進城兩個時辰,他竟然就得知了消息,還特意備了金銀財寶和絕色美人來求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從永安來的勛貴和朝中大員,他是不是都這般款待了?!?/br> 斐凝聽他這般描述,對大王子倒霉生出什么興趣,反倒饒有興趣,學著傅瑜方才的腔調,說了一句:“絕色美人?” 傅瑜一驚,卻是賠笑道:“不過窮鄉僻壤之地的一個美姬,生得好看了些?!边@話一說出口,傅瑜就覺失言,忙補充道:“縱然我以前過慣了歌舞升平的日子,如今有了阿凝,卻是瞧也不瞧那些庸脂俗粉了?!?/br> 斐凝似笑非笑的看他。 傅瑜忙轉移了話題:“文家郎君不識好歹,但總歸已然受了阿爺阿兄的懲罰,我雖心下厭惡,也不必再多加折磨他們了。只除此之外,倒是曹國這王儲之爭卻讓我感慨良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