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是男主白月光 第62節
他笑,笑著笑著,便劇烈的咳嗽。 斐凝驚的下榻,忙俯身輕拍他的后背,心下憂慮重重。 斐之年咳嗽了一會兒,才慢慢止住,斐凝輕問:“阿爺的身體還是不見好嗎?” “老樣子了?!膘持暾f:“知女莫若父,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右江沒隨我,你卻隨了我的脾性?!薄芭畠盒じ覆缓脝??”斐凝泠然回。 “……是我不好?!?/br> 斐之年嘆氣垂眸:“你像我,心思縝密多思,性情多變,外表縱然再如何循規蹈矩,心里頭總是不然。若你、若你,是個男兒身,當比我當年還要出色……可你偏偏是個女兒身,縱然民風再開放,你也終究是被圍困于后宅?!?/br> “這世道,怎容的女子出頭?”斐之年看她,斐凝面目沉靜。 “你許是不知,二十多年前,我曾……曾和傅驍稱兄道弟,談笑間共滅三國。傅驍此人,我最是了解不過,傅瑾此人我也了解頗多,傅瑜也算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他秉性如何,我一清二楚?!?/br> 斐之年說:“傅家能容這樣肖父的你,傅瑜能容這般的你,你縱然余生不能肆意,至少也能隨心,不會憋屈蹉跎了你?!?/br> “原來一切都還在父親預料之中?!膘衬粐@道,果然如此。心中驀然,有了然一切的惆悵,但更多的,是自己也不知道的滋味。 冬天日短,傅瑜想在斐府歇一晚的計劃終究沒能成功,他攜斐凝回府,斐之年和斐盧氏送至二門。 天欲晚,白雪皚皚,路邊尚還亮堂,雪水消融,冷風刺骨。傅瑜回身,用背擋住風口,伸手細細地將斐凝身上的斗篷系好,又伸手,將自己的手伸進她的斗篷里牽著她的手。 斐之年和斐盧氏在前,傅瑜這般行徑,斐凝有些尷尬羞赧的想抽回手,卻發現傅瑜拽的緊。她抬眸瞪傅瑜,卻見他別過頭,沒看她,只和斐之年說話。 “再過幾天就臘月了,到時雪更大了?!备佃]話找話。 斐之年倒是看他,笑得一臉高深莫測:“臘月當有年終尾祭,想來到時候傅二你也該忙起來了?!?/br> 傅瑜回:“也就是跟著阿爺祭祖拜天,和往年也并無什么區別?!?/br> 斐之年就說:“安老國公爺年事已高,今年又格外的冷,況且你身為世子,如今又已成家立業,當是今時不同往日,合該按制跟隨陛下前往祭壇祭天?!?/br> 傅瑜嘴角一抽,他倒是把這件事給忘了。 上個月傅驍就把他喊去將國公府每月可上達天聽的奏折給他寫了,用的說法也是世子成家立業,合該如此。 身為勛貴子弟,安國公府又是開國就有的六柱國,便是如今也還有著一些特權,這其中的特權之一就是每月可直接向帝王上奏折。 一個龐大的帝國,勛貴王侯不知凡幾,但并不是每一個勛貴都有資格直接給帝王上折子的。便是一些宗室的郡王或是侯爵伯爵,有事上呈折子給帝王也得走程序。按著朝廷法度,什么類型的折子都得按著三省來,先輪一個回合再說,這般下來,快則兩三日,慢則一兩月,最后折子還不一定能給皇帝看見。畢竟,皇帝也沒時間看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所以六柱國每月可上達天聽的這個權利,就很讓一些人眼紅。 畢竟就算你偷偷摸摸的給仇家告狀,對方被皇帝給削了,他或許還不知道呢。 像傅瑜,他向來隨心所欲極了,也不像傅驍或者別人一樣只每個月的上折子說什么“臣身體康健,恭請陛下圣安”、“臣偶感風寒,望陛下注意身體”、“臣今年鋪子收成好,賺了不少錢,現奉上一尊玉珊瑚”,或是“臣犬子敗家,府內入不敷出,望陛下憐憫恩賜”巴拉巴拉的。 傅瑜很實誠,他就直接說:希望陛下表哥你開放夜市啦,這樣我們就可以大晚上的出去浪了。 當然,面子功夫還是要做的,傅瑜也沒這么直白的上折子,只說如今“民風淳樸、路不拾遺”,每日只有東西二市開放不說還規定了開市時間,有違國家或者城市的經濟發展,應該放開經濟政策……咳咳,反正寫完之后讓國公府的幕僚潤色之后他就直接交上去了。 傅瑜覺得,幕僚就是幕僚,這溜須拍馬、辭藻華麗的本事,他就算再重來一輩子也學不會。 遞了折子一個月,什么動靜都沒有。傅瑜琢磨著是不是他交作業的方法不對勁,于是這個月就把上個月的折子改了幾個字——改了個日期——就又交上去了。 現在被斐之年點出來國公要跟著帝王參加年終尾祭,傅瑜才恍然大悟前些日子傅驍轉移的每月作業只是個開始,他也要開始漸漸的學著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國公了。 傅瑜現在心情有些復雜,頭腦有些發熱,但冷風乍起,還是讓他清醒了不少。 斐之年自顧自地說:“太子身體一向不康健,往年都是陛下親自前往的?!眹厥?,唯祀與戎,這種大事,當帝王或是太子親率文武百官、宗室勛爵前往。 “阿爺的意思是今年會有所變化嗎?”正當傅瑜糾結的時候,斐凝在一旁輕問。 斐之年只是笑,隨后低頭不語。 傅瑜便是再不敏.感,如今也知道一點了。太子楊潯身體不好去不了,建昭帝不想去,那就只能下任太子去了。 這段時間以來誰的呼聲最高,自然是太子胞弟六皇子楊沐。 雖然,前段日子傅瑜還和南陽長公主一起給這位雍和王打下手去接傅太后回宮,過程聲勢浩大,但愣是半點效果都沒有。 這種站隊奪嫡的事情,傅驍傅瑾一向漠不關心,傅瑜將他們這種作壁上觀的行為學了個十成十,回府后就把這件事給忘了個一干二凈。 及至十二月初,傅瑜罕見的建昭帝身邊的內侍:進宮面圣。 傅瑜心情忐忑的進宮,路上腦子里一直在糾結,到底是為了什么事要讓他進宮。 及至御前,內侍領了他去一側小廳候見,傅瑜脫了外披的大氅,在炭火前驅了驅寒氣,沒等片刻,就見的宦官領了幾個頗為眼熟的人進來。 當頭的一個,紫衫白氅,龍姿鳳采,長身玉立,氣質溫潤,是虞非晏。 落后其一步遠的,是一身黑衣的鄭四海,他面容剛毅,膚色仍顯黑,尤其和面色白潤的虞非晏走在一塊兒。 走在最后邊的,是一個身形魁梧的大漢,面容和王犬韜有些相似,傅瑜認得他,這人是王犬韜的同胞大哥,也是吳國公世子王文韜。 當朝六柱國,這是除了楚國公陶家和晉國公嚴家以外的四柱國世子全來了,而據傅瑜所知,晉國公世子今年去老家祭祖了,楚國公世子最近臥病在床。 傅瑜抬頭看他們,突然有點不懂建昭帝的意思了。 ※※※※※※※※※※※※※※※※※※※※ 第88章 年終 四人相互寒暄。 鄭四海性子圓滑許多, 向來能和諸多不同性子、不同立場的人來往,在場三人與他關系都還不錯,他便先開口:“文韜兄, 傅二,虞郎君, 你們可知陛下召見我們為何?” 王文韜是個典型的王家人, 和王犬韜性格差不多,也不大愛搭理朝堂上的那些事, 只管在兵部兢兢業業的做事, 從不多嘴或是張耳的去探聽別的什么事, 遂他最先搖頭。 傅瑜不知怎的想到了前些日子斐之年刻意提起的年終尾祭之事,但到底此事與勛貴關系不大,他也搖了搖頭。 只虞非晏,緩緩開口:“聽聞今年焉知、胡亭、西戎、百業、東瀛幾個屬國都遣使節來永安了,想來是為著招待屬國使節的事宜?!?/br> 屬國國主, 地位相當于大魏親王, 屬國遣來宗主國的使節,再不濟也該是屬國宗室中人, 從身份上來說確實是傅瑜這般勛貴子弟來招待最為合適。 等了一會兒, 聽內侍說和建昭帝談事的閣老崔澤和章仆射都走了,四人這才整理儀容進去。 建昭帝說的果然是虞非晏剛剛談及的屬國來朝見事宜。 正值年關, 事情雜多, 屬國來朝也沒什么, 只這一次是五國同來, 算的上一次盛大的慶典,故而建昭帝下令讓他們做好,以揚國威。 傅瑜側眼看虞非晏,心里嘆息,果然不愧是男主角,大家同樣的身份地位,為什么你總是那么優秀,這樣隱蔽的朝堂外交事宜都知道。不過轉頭一想,他們幾個有的要么不在朝堂做事,比如鄭四海,有的只管埋頭做事兩耳不聞窗外事,比如王文韜,有的每天玩樂的事情太多,不太想了解這些事,比如傅瑜。 這么一看,虞非晏的情報比他們快一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傅瑜心下暗暗撇嘴。 建昭帝也是個老謀深算的人,傅瑜四人地位相同,其中最有才華的虞非晏年歲不大,仕齡不比王文韜,在勛貴子弟中的地位不比多年汲汲營營的鄭四海,在屬國人心中的重要程度不比天策上將軍之子和太后內侄的傅瑜,因此四人誰也沒做主事人,只建昭帝一道圣旨,把仍舊在自家王府中自娛自樂玩農家樂的同母弟弟臨江王楊材抓了來做苦力。 依著往制,凡多國來朝,需將使臣接引至城中胡樂坊的使館居住,凡往來起居,由各國使臣交付一定金額的傭金后,由使館的人負責,而來朝貢品上貢、文藝禮法學習、歌舞宴會招待、名勝古跡的游覽,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巡防營的軍事演練和武力震懾。 先帝時期曾創下過七國來朝的盛世,當時各國使節帶來的人外加跟隨隊伍來游學、經商、鍍金的屬國人竟然達數萬,因為使館住不下,在永安城外綿亙八里,列戲為戲場,引為盛談,威懾八方,至今還有坊間老人以頗為自豪的語氣談起。 “此次五國來朝,又正逢年終,恐諸事繁多,”建昭帝一身便服,氣度斐然,“朕將此次招待事宜交予你們四人負責,如有不通之處,大可詳詢臨江王,再者,禮部亦能通融些許?!?/br> 眾人忙應了,建昭帝不放心的又吩咐了幾句,讓眾人離去時,偏將傅瑜留下,問他:“傅二,你前兩次遞交上來的折子,上面說的解除宵禁一事,可是你意?” 傅瑜早在寫折子的時候就做好了被詢問的打算,當下就將早備好的說辭拿了出來,這都是府中幕僚潤色過的,在不會犯了帝王忌諱的同時又能隱形的拍個馬屁,總之是傅瑜這種腦子再讀十年書也做不到的。 聽完傅瑜的說辭,建昭帝微楞了下,隨后拊掌大笑一聲:“朕看是傅二你是以公謀私!” 傅瑜面不改色。 “怎的,每年上元、中秋、千秋佳節的通宵達旦,你猶覺不夠?” 傅瑜苦笑拱手:“陛下,哪能啊?!?/br> “罷了罷了,這么多請安折子中,唯你敢跟朕這般扯七扯八的寫了一大堆字,就為了提一個解宵禁的提議,”建昭帝嘆氣,“按著你說的方法,也無不可,只此事雖看起來小,卻也事關重大,又兼涉及頗多,恐不能短短時日里就能執行?!?/br> 傅瑜也知曉,哪怕只是看起來簡簡單單的解宵禁這么一個小問題,涉及的事情也頗多,除了各個坊市的通知、永安府尹的防火防盜,朝廷稅收、法制的重新設定,甚至還包括了守城禁衛軍的排查刺客……總之,事情很多。 “此事既是由你提議,你就先寫個折子,諸事列個清清楚楚,也好叫朕看看你的決心?!苯ㄕ训郯l話了,傅瑜即便心下叫苦不迭,也只得應了。 何況這事做好了,他也不是沒有好處。 只一條,不宅在府內做宅男,大晚上的能呼朋引伴或者帶著斐凝出去逛街,這就是再好不過的好處了。 傅瑜領了旨意,剛要告退,就聽得上座建昭帝突地“咦”了一下,叫住他:“朕方才差點忘了件事,傅二,聽聞你最近和章金寶為爭一小妾鬧得沸沸揚揚的,甚至大打出手?” 傅瑜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心下卻騰地升起一股怒火,忙拱手道:“不知陛下是聽誰胡言亂語的,小臣和章家郎君不對付有十來年了,哪年哪月不爭鋒相對甚至大打出手幾次的?”永安四霸王的名稱,章金寶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有所謂的大內暗衛在,傅瑜也不信建昭帝是半點兒不知情。不過是章金寶的所作所為沒有突破他的底線,再加上章仆射和章貴妃在一旁,權衡利益之下的不聞不問罷了。 “小臣從不否認和章金寶鬧得不愉快,但這潑臟水也得潑的像樣點,小臣從不曾因與章金寶爭一小妾大打出手?!备佃ぷ詠硭烈鈶T了,不講禮節的很,即便是在傅太后帝面前也不見得有多謹小慎微,眾人也知曉他的性子,能容得下他性子的不會說甚,看不慣他的雖也大有人在,只傅瑜是個不講究名聲的,別人也拿他沒法子。 這次他心性上來了,當著建昭帝的面就這般毫不留情面,若是叫李御史知曉了,一個“不敬”或是“御前失禮”的罪證落下來,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近旁內侍臉上現出怒意,傅瑜心下勇氣橫生,建昭帝卻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隨后笑得前俯后仰。他用手指了傅瑜,道:“吾初聞此還詫異的很,道是今年聽的最多的就是你傅二如何如何寵妻,就連五娘也在吾跟前多次抱怨,說你傅二為了夫人連她的馬球賽都不去了,怎的好端端的又為了一小妾和章金寶對起來了?” 傅瑜嘴角微微抽搐,他是當真不知道,南陽長公主竟然還進宮給建昭帝講什么她平時辦馬球賽的事情,連他為了和斐凝在一起玩兒不去她那里比賽的事情都要來御前告狀。 南陽長公主楊盈這般行徑,當真不像是一國長公主的作風,但偏偏擱在她身上,倒叫人覺得也沒甚,她便是如今已三十許了,也還像個小孩子一般,受了委屈就進宮找大哥訴苦。 “罷了罷了,你們這些少年人的意氣之爭,吾也曾年少,知曉其中滋味,這便不說你了?!苯ㄕ训厶寡?,他嘴角兩邊上翹。許是長久未笑,常年威嚴肅穆的臉有些微僵硬,但雙眼中的回憶卻也能叫的人心下一突。 他又繼續道:“好歹你以后也是承爵的國公,還是要注意點禮儀規矩,萬不得如此了?!庇终f了幾句話,這才讓傅瑜下去。 傅瑜回方才來時等候的小廳,有宮人拿了他的大氅過來給他披上,他出去時,隱隱聽見另一邊的宮人向里面的建昭帝詢問:“陛下,章妃娘娘來了?!?/br> 傅瑜撇撇嘴,頭也不回的走了,只心下暗自思忖:南陽說的果然沒錯,章貴妃榮寵后宮二十余年,連先皇后在時也要忍她三分,搞不好她還真能重新起復。就連帝王書房這般隱蔽的去處,也能容忍一個后妃在此來往,畢竟宮人說的是“章妃娘娘來了”而不是章妃請求面圣。 焉知、胡亭、西戎自西北而來,百業從南北上,東瀛西渡而登陸,五國來的具體時間不一樣,傅瑜等人接引的日期也不同。雖然傅瑜對此事是完全沒有什么經驗,但畢竟在永安生活了二十多年,見過來朝覲見的屬國不知凡幾,況且有臨江王楊材和禮部早在一旁按著舊制辦事,更有虞非晏等人在旁整理細枝末節之事,倒也不難。 要說傅瑜是假的玩心重,那臨江王楊材就是真的玩心重,他長子都到了娶妻的年紀了,自己卻還每日熱衷于扮演游戲無法自拔。往日他最多扮個山野樵夫或是“孤舟蓑笠翁”,這次見了來魏求學經商的西戎人打扮,見他們平日穿的都是上衣下褲,不同于大魏上層貴族的直筒長袍,一下子就迷上了,就連后來的百業和扶瀛的接迎,也只草草的冒了一個頭,就又鉆進了西戎人的堆里不見人影。 好在他不著調慣了,傅瑜、鄭四海、虞非晏和王文韜四人也不至于手忙腳亂,只管按著前制來就行,只是四人每天都早出晚歸的,不是陪著胡亭和東瀛的學子在國子監聽大儒授課,就是陪著焉知和西戎的武人在巡防營里頭挨揍,又或是到東西二市為百業商人的大筆生意做個陪聊。 好在今年的榜眼王師是東瀛的世家大族子弟,在大魏求學十多年,又特意求了建昭帝可以留在翰林院求學,此番東瀛來使,他多有相助,不然傅瑜一行人還真忙不過來。 這般早出晚歸的后果就是傅瑜陪著斐凝的時日少了,斐凝通情達理的不曾有任何不滿,傅瑜心下十分熨帖,這也沒什么。 更讓傅瑜覺得頭疼的是,虞非晏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蕩,他卻不能硬著拳頭直接往他身上呼! 虧得他傅瑜還多事的cao心男女主的感情問題,這家伙居然當著他的面撬墻角讓自己老婆和離! ※※※※※※※※※※※※※※※※※※※※ 第89章 使臣 焉知與胡亭均好武, 派遣來的使臣也與現任王有著莫大的關系,焉知來的是王弟阿布麻貴,胡亭來的是王子金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