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是男主白月光 第37節
朱然也拱手笑道:“王兄,多日未見,沒想到你比上次還精神了不少?!?/br> 這王姓漢子咧嘴笑道:“祝賢弟好眼力!這是自然,我……”卻是看了眼傅瑜,笑笑,悄聲對朱然說了一句:“你懂的?!?/br> 朱然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兩人這副打啞語相處甚歡的模樣,外加上同樣魁梧的身材體積,倒還真像一對兄弟了。 王姓漢子領著朱然和傅瑜進屋,賴五和覃九本也要跟進去,卻只進來了覃九,另留賴五在外打探消息。屋內一股涼意,卻是四角擺了冰盆,空中一股清幽的脂粉味揮之不散,卻并不似樓下那味道濃重的讓人想打噴嚏,而是讓人覺得心生旖旎。傅瑜抬眼望去,就見著屋內立著四位風姿綽約的美人,卻是或抱著琵琶,或在一旁溫著酒,或相伴富商身側。 屋內還坐了兩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卻是一人一個美人身側伺候著,身后還滿滿的站了四五個環胸而立的小弟。這兩人圍著賭桌而坐,王姓漢子忙把傅瑜和朱然也引了上去。 傅瑜原以為眾人合該寒暄介紹一番,卻沒料到沒人開口,上來便有人問:“可還是王老板坐莊?” 又一人問道:“這次我們賭多大的?” 王老板笑瞇瞇著指了指朱然,道:“這次祝賢弟領了新人來,咱們先問問新來的小郎君想怎么賭?!?/br> 見眾人都看向自己,傅瑜清了清喉嚨,按照事先準備好的劇本念道:“小弟初來乍到,不知詳情,不知諸位郎君怎么個賭法?” 一人道:“賭金銀、珠寶、古董、字畫、房契、錢莊,都可,我們這里沒有什么限的?!?/br> 傅瑜皺皺眉,佯裝無趣的樣子。 朱然忙道:“諸位見笑了,我這位小郎君初次離家,賭什么都無所畏懼,只是我覺得,得先給他來點猛料?!?/br> 見了傅瑜一副驚愕的模樣,另外兩人哈哈大笑,一人道:“即使如此,我身側這位美嬌娘既可作賭注,若我輸了,把鈴娘贈予你也無不可?!?/br> 傅瑜滿臉驚愕,面露不喜,這下不僅僅是裝的,更是真的了,朱然道:“可別,我這小兄弟未婚妻子還未過門,他對人家一往情深的,我們可不好做這般棒打鴛鴦的事情?!?/br> “這么說來,小郎君還是個雛兒了?”一人哈哈大笑道。 傅瑜這下是真有些不耐了,朱然又道:“諸位郎君可真是說笑了,我這位賢弟在女色上甚淺?!?/br> 兩人又問傅瑜喜好什么。 傅瑜照著劇本道:“平日里不愛好詩書,唯好些拳腳功夫,只是府中家教甚嚴,不得打罵奴仆,只得在外面的武館與人切磋對練,卻每每被打的心下不忿?!?/br> 王老板遲疑了一下,便道:“若是如此,賭注我心下已是有數了?!?/br> 如此,才進入正題。傅瑜和朱然皆是精神一震。 一個漢子道:“原來小兄弟好這口,這沒什么大問題,我見過更令人難以——”卻是突然又捂住了嘴,訕訕的沖兩人笑笑,擺手罷了。 另一個漢子道:“我們這兒有些小童,若郎君喜歡,拿來做賭注倒也是無妨,只看郎君要多少罷了?!?/br> “你們是做牙行生意的?”傅瑜問道。 兩人相視一笑,道:“算是吧。郎君買回這些小童,自可養在外宅,平日里打罵皆可,若是不小心廢了,也可交給我們弟兄處理?!?/br> 傅瑜有些遲疑。 按照大魏律法,牙行可販賣人口,卻是賣給大戶人家做奴仆,或是賣給教坊,甚至賣進宮里。這些牙行,皆在官府造有冊子,人口往來皆有實錄,甚至因著前幾年律法的頒布,就連每年的販賣數量也有了限制。而經由牙行買進來的奴仆,在官家有冊子,雖屬于私奴,卻也是主家不得打殺的,若鬧出人命官司,主家也有懲治,狀況嚴重者,朱家甚至會賠命。當然,這樣的律法對于章金寶這樣府邸出身的人有一定的限制性。 傅瑜當然知曉兩人并非牙行中人,雖然同為人販子,可牙行的人口來源清清楚楚,他們卻是私販。這些人從全國各地拐賣來人口,而后進行私下的人口.交易,而這錦繡坊的“賭人”,就是他們“銷貨”的一種方法。 朱然耗費兩月有余,花費了大量人力精力物力,也只能找到這么一個窩藏點。 傅瑜遲疑片刻,隨后一甩扇子,卻是應了。 他以金銀為賭,兩個漢子以小童為賭,一人抵做二十銀子。 這價錢顯然比牙行開價要貴得多,但此時雙方已經默認“貨物的”來源去路皆有人打理,故而竟然沒人提出砍價。 雙方開賭。 傅瑜憑借著臨時抱佛腳學來的賭術,終于在輸了三把之后贏了一局。 一百個小童。 傅瑜交出去六千兩銀子,買回小童的來路。 幾人相互拱手告別,傅瑜跟著朱然出了屋子。 行至二樓大堂,賴五與朱然對視一眼,隨后低頭隱在人群中,另一個陌生的人出現,跟在朱然身后代替了賴五的行蹤。四人后出了錦繡坊,擺脫后邊跟來的人,傅瑜跟著他們行至一條小巷,而后進了一處略有些狹窄簡陋的民宅。 民宅普普通通,與左鄰右舍并無區別,然而就是這么個毫不起眼的民宅,卻是朝廷暗置的官宅。說來傅瑜也不信,這竟然是先帝時期就建好的,用來打探民情的官宅之一。 門吱呀一聲開了,進來一行穿著官服的衙役,個個腰挎大刀,精神抖擻,為首之人竟然是邢捕頭。 傅瑜驚道:“邢捕頭?你怎么在這兒?” 誰料邢捕頭比他還要驚訝,他驚道:“俺滴個娘唉,誰把小公爺搞這兒來耍了?” 朱然一行人立時哈哈大笑。 免去這些,眾人兵分幾路,傅瑜和朱然忙換了裝扮,而后騎著大馬沿著賴五留下的路標一路狂奔,未幾,停在城東的一處富麗堂皇的宅邸前疑惑。 “侯府?是哪家侯府?”傅瑜站在小巷里看著宅邸前大門上的牌匾。 朱然解釋道:“并非勛貴之后,而是這家主人姓侯。這是陜商巨頭侯孝在京中的宅邸?!?/br> “侯孝?大鹽商侯孝?”傅瑜驚道。 并非傅瑜知道很多,而是這陜幫鹽商侯孝的名頭太過響亮,他祖祖輩輩都是販鹽的,攢了八輩人的錢到了侯孝爺爺那輩才發達起來,他在陜地買了座鹽山,又經三代人的汲汲經營,終成陜地勢頭最大的商人,也是全國最大的幾個鹽商之一,更在前兩年成為皇商。 凡商者,沒有不想做朝廷生意的,這一來是皇家的名頭,二來是皇家采購價大有可為,三來卻是可搭上朝中權勢者,從此可鉆律法的空子,也是俗稱的“朝中有人”。而既然身為皇商的侯孝牽連其中,則很可能也是“上面有人”而使他肆無忌憚。 這就是朱然曾言朝堂亦有得利人的想法的緣由。 朱然繼續道:“我早就猜測那幾人和四大商幫里頭的人有聯系,只是沒想到是侯孝?!?/br> 傅瑜也道:“如果真是他,那他這戲做的也太好了吧?幾十年修橋鋪路,救濟窮人的好名聲呢?!?/br> “是與不是,夜間一探方可知?!敝烊焕渎暤?。 待得眾人回到大理寺,傅瑜才得知邢捕頭領著一干捕快抄了那兩個漢子藏人的老窩,一舉救下了暗宅中被關押的三百多名孩子。 在大魏,父母賣子女雖有苦楚可言,卻也是自愿賣給牙行,讓孩子去做奴仆得一口飯吃。傅瑜雖對牙行買賣甚為深惡痛絕,可也知曉這是大魏的特色,他憑借一己之力是憾不動這座大山的,更何況牙行存在千年之久,早與廟堂江湖牽扯甚多,其中有利有弊,卻絕非他所能動。 而人販子卻是從大街上拐走幼童,生得標致些的,或賣入風月之地,或賣給喜好孌童之人,而生得不如何的,或是性子惡劣的,則是賣給“傅瑜”這般喜好打殺下人的惡少,最后的一波人,則是挑斷手腳筋,更甚者,采生折割的手段也用上,讓他們去做乞兒乞討錢財,當真可謂是壓榨到了最后一口氣。 小十等人,則屬于最后一波。 對于邢捕頭怎么發現這樁案件的,按照早先統一好的口供,他全指向了街上的乞丐。 此事一出,全城震驚,而隨著時間的發酵,更是舉國震驚,建昭帝下次早朝時更是聲淚齊下痛訴人販子的行徑,忙下旨令朱然調查此事。 除了極少數的人,沒人知道建昭帝早就暗中命朱然調查此事,而這件事的發掘者以及參與人,還有傅瑜。 當然,此類種種,傅瑜現在是不知道的,他正穿了夜行衣,拿著一方黑面巾在臉上比比劃劃。 見著同是一身夜行衣的朱然快步走來,傅瑜忙跟上去問:“朱大哥,你看我這身可還行?” 朱然事情多腦袋大,沒有閑功夫理他,倒是他身后緊跟著的一個少年停下腳步詫異地看著傅瑜,隨后嗤笑道:“傅二郎君,你這是作何?” 傅瑜一瞧,卻是個面色有些黝黑、身形有些瘦削的少年,這人也同樣身著一身夜行衣,正是朱焦。他道:“我們不一起夜探侯府嗎?” 夜探侯府,對于傅瑜這種看多了各色武俠小說,聽多了江湖傳聞的武將世家郎君來說,自然是誘.惑力極大的。 朱焦氣呼呼地指著傅瑜道:“為什么他可以跟著一起去?” 朱然看著兩人,突然笑道:“誰跟你們說的?你們兩個都給我留在這里?!?/br> “那你手底下誰還會武?賴五和覃九不都是文官嗎?”傅瑜道。 朱然捏著下巴道:“朝中自有人,無需你們兩個cao心,你們兩個在這里等吧?!?/br> 說罷,卻是將兩人關在朱府,轉頭離去,傅瑜和朱焦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蒙上了面巾,跟了上去。一路尾隨至大理寺,又進了后堂,方踏進去,傅瑜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急速向后退了一步,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就聽得一陣細微的風聲,下一刻,黑影一閃,朱焦被硬生生地壓.在了地上。 朱焦哇哇的叫著,朱然從堂中走過來,面帶微笑的看著兩人,他道:“師弟你的武藝不行,倒是二郎君,玩鬧這么些年,沒想到武功竟然不弱?!?/br> 傅瑜臉皮抽動了幾下,他道:“只是會些家學,外加五感敏銳罷了?!?/br> 朱然道:“此事事關重大,今日是一個絕好的時機,萬不容有失。我知道你們兩個想幫忙,但也得看看真本事再說?!彼f著,一揮手,身后站出來二十余個黑衣人,壓著朱焦的黑衣人也閃了進去。 一眾黑衣人氣息極弱,但這并非病弱膏肓,傅瑜相信這是因為他們皆是內家高手。這些內家高手,傅瑜也曾見過,只因安國公府中也有這樣的人,比如瞎了一只眼的趙斌,又比如,傅瑾??墒谴藭r,在大理寺,在國之重器的大理寺見到這群人,傅瑜只覺心中發涼。堂而皇之出現在大理寺,又聽命于朱然專職查案,這樣的人,只可能是朝廷的人。 他到底,對建昭帝,對朝堂,乃至對父兄知道多少?傅瑜想起自己以往的猜測,只覺得自己傻得透頂。 “別想太多,”朱然伸手,按在傅瑜的肩上,他語氣是少有的溫和,“既然圣上能讓傅家存在,則必有其道理?!备佃@了一口氣,他拱手謝道:“多謝朱大哥讓我看見這一幕?!眳s是閃身讓開了路,甚至不忘拉開了一旁跳腳的朱焦。 朱然帶著一群暗衛離去,傅瑜蹲在大理寺的一個小房間里無聊的數著指頭。 朱焦在一旁昏昏欲睡,他道:“既然要在這里等師兄回來,我們聊聊吧,免得等會兒睡著了?!?/br> “嗯?!备佃艘宦?,有些無精打采,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問:“有些時日沒見小十他們了,他們在哪里?” 朱焦道:“這段時間為了不打草驚蛇,小十他們一直還待在原地,不過這次邢捕頭救了那么多孩子,想來他們明天就能去官府了?!?/br> 朱焦長嘆了一口氣,他用手拄著下巴,透過窗看著窗外的下弦月,突然道:“真好,小十他們得救了一些孩子也能回到父母身邊了?!?/br> 思及此,傅瑜突然道:“朱焦,你真的是山腳下的農婦生的嗎?” “當然?!敝旖沟?。 傅瑜自言自語道:“這就奇怪了,我前些日子看見的那個林商人,你們長得真是太像了,他的幼子剛好也在十年前被拐,我還以為你是他親子呢?!?/br> “你剛才說誰?”朱焦從窗欄上跳下地來,沖到傅瑜身前問道。 傅瑜有些愕然道:“林傳,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商人?!?/br> “不是,最后一句話?!敝旖褂行┘鼻械卣f,他甚至雙手握住了傅瑜的肩膀,險些要搖晃了。 “他十年前幼子被拐,算來有十一二歲了……” “小十!”朱焦突然高聲叫道,“我和小十長得很像,他不知道自己的年紀,因為從他有記憶的時候起他就一直在被轉賣!” 第63章 秘密 傅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安國公府的。 為了今天的這場戲劇般的“賭局”, 他和朱然花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在永安城里演戲,而朱然更是暗中花費三月有余的時間來搜索信息,終于這一切在今天有了結局。 夜風席卷著空中淡淡的脂粉味過來,讓傅瑜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他穿著一身夜行衣, 穿梭在宵禁之后的永安城的大街小巷里, 他沒有騎著慣用的那棗紅大馬,而是快步的走著。 夏日的深夜,蟬鳴蛙叫聲不絕于耳, 傅瑜望著滿天星辰卻只覺得腿有些發軟。他想起早上他離府時, 天上還三三兩兩的掛著幾粒星光, 東方的天際只有一抹白暈, 那時他的心里充滿了干勁, 因為這是他上任以來做出的第一個案子, 還是一個重大的案子,更何況與他相識的朱焦小十等人更算得上這場乞兒拐賣案的受害者。 而此時, 侯孝浮出水面, 眼見著證據名錄等也要被朱然拿到手,但傅瑜本該放松的心情卻更加壓抑了。不遠處的小巷里依稀傳來梆子聲和守夜人的喊聲,在這本就悶熱的夏夜里無端地讓傅瑜心覺煩悶, 他手腳伶俐的躥上一旁的巨樹,借著夜色和身上的夜行衣將自己掩藏起來。 守夜人敲著梆子提著燈籠漸行漸遠, 兩人的影子被月亮拉的很長。 傅瑜一把輕盈的跳下樹, 腳正好落在兩個守夜人的影子的頭上, 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他起身,快步走向一旁的小巷,最后整個人貼在尚還有些熱意的石墻上,仰頭望著星輝斑斕。 這般場景,讓他突然想起和斐凝的第二次相遇,那是他第一次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