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連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無論想什么,總脫不開一個人。 從今天下午喝酒時就開始,失魂落魄的,都是那個人。 他勾了勾唇。 一些說不清的情緒在心底悄然滋生,陰影般迅速擴大,蔓延生長。 酸麻脹痛,多少都沾一點,毒霧一般隨著血液流淌,窸窸窣窣,腐蝕器官內臟。 連珩閉上眼,幾乎是抽絲剝繭般,去細細感受著這種蝕骨灼心的折磨。 同時他又暗暗感到慶幸,卑劣的情緒就像他這個人一樣,矛盾、反常、抑制不住地生出喜悅。 和以往不同,現在余景在身邊陪他。 難過的不止他一人,痛苦的也不止他一人。 真好。 他偏頭去看余景。 很明顯,余景并不像連珩一樣扭曲,在痛苦中品嘗到快感。 他整個人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之中。 那個陪他走過少年時期的愛人,或許正在里面和另一個他認識或不認識的人親密無間。 要去嗎? 如果真得到了一個答案,又能否接受呢? “小珩,”余景仿佛窒息一般,從嗓子眼里擠出一句語調怪異的疑問,“怎么去?” 去哪個房間,又或者說……真的要去嗎? 視線繞過車窗,連珩看向窗外的酒店。 這家老板他認識,托關系查個人還是可以的。 “你這算不算以權謀私?”余景問。 連珩頓了頓:“……余老師,成語不是這么用的?!?/br> “算了,”余景低下頭,“查客人隱私不合法吧?” 連珩手肘杵在方向盤上,偏頭托著腮。 他像是在笑,拖長聲音:“是啊……那就算了吧?!?/br> 余景:“……” 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連珩并不意外這樣的結局,也沒覺得就能一舉捉jian在床。 今晚祁炎到底是不是出去偷吃都尚未可知,他非要帶著余景出來跑這一趟,其實是想讓對方明白,有些事板上釘釘,不能只想著逃避,最后把自己給糊弄過去。 無論私心與否,連珩都不想余景糊弄自己。 男人女人結婚尚且還有張結婚證撐著,離婚后落個頭不頭婚的說法。 余景和祁炎,說難聽點啥都不是,一拍兩散的關系,誰也不沾著誰。 過得了就過,過不了就掰。 連珩當然想他倆掰了,掰得越快越好。 但他也明白,不可能多快。 余景自小沉穩,做事從不輕浮唐突。 他既然能在醉酒后說出祁炎出軌,那一定早就察覺,并且八九不離十了。 祁炎不是傻的,偷吃自然會避著余景。 想要捉jian在床,給對方捶踏實了,首先得接受“出軌”這件事。 而恰巧困難的是,對于余景,想要接受,估計得先捉jian在床。 兩者形成了一個完美閉環,好像是個無解的問題。 倘若放任余景一人陷在這樣的漩渦之中,怕是沒個一年半載都繞不出來。 連珩不想余景受這樣的委屈。 “那走了?!?/br> 他放下手剎。 余景并未回應。 他低頭看著擱在大腿上的手指,胡言亂語:“你帶我過來,是不是想告訴我,我應該信任他?” 連珩:“……” 什么理解能力能偏成這樣? “嗯?!?/br> 算了,就順著他的意思哄一哄。 “小珩,事情真不像你想的那樣。我覺得最近是我有點過于敏感,可能只是缺乏溝通,沒什么事的?!?/br> 連珩又只是“嗯”了一聲。 片刻的沉默后,余景終于抬頭,疑惑地看向連珩。 “你同意我的說法?” “不然呢?”連珩輕笑,“我不同意,你再反駁?” 余景啞然。 或許……連珩說對了。 正愣神呢,冷不丁響起鈴聲。 余景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屏幕上祁炎的來電顯示讓他指尖一顫。 慌忙劃開接聽,聽筒那邊傳來熟悉的男聲:“喂?你怎么不在家?” 余景的臉上幾乎瞬間轉晴。 “我……我在外面,現在就回去了?!?/br> 他轉頭看向連珩,對方面無表情,卻在下一秒啟動了車子,變道上路。 “這么晚了你在外面做什么?”祁炎語氣不佳,“和誰一起?不會又是連珩吧?” 狹窄的車廂內,即便沒有開始免提,對話依舊清晰。 余景多少有些尷尬,連珩卻毫不介意,勾了勾唇,笑道:“不然呢?不是我的話,祁總就要擔心啦?!?/br> 祁炎似乎也笑了一下。 再開口時,只是叮囑了余景早點回來。 電話掛斷,心里懸著的石頭轟然落地,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并沒有錯一樣,余景轉頭對連珩道:“應該是我想多了,祁炎肯定是去了公司,不然也不會現在趕回家,沒那個必要。而且,我們在酒店門口等了很久,他也沒有從里面出來,不是嗎?” 連珩嘴角噙了絲笑,看著前方:“是?!?/br> 余景抿了抿唇,收斂起自己過于興奮的表情:“小珩,你怎么這樣?” “嗯?”連珩抽空瞥了眼身側,挑了挑眉梢,語氣輕松,“你和祁炎的事,你心里有數就好,我不清楚,不用向我說這些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