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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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靈鳶城建于人、魔兩界邊境附近,世代帝君的宿命,便是駐守邊境線,抵御魔族。 東城墻是城中距離邊境最近的位置,魔族入侵時,帝君定會在那里指揮軍隊。 但那里同時也是距離棲凰宮最遠的地方,一路上到處都是用以監視的隔絕屏障和守衛。 丹闕急著見到帝君,不惜以血為媒施展禁術,就這么順利躲過一道又一道關卡。 她看到晴朗的天空逐漸染上妖異般的殷紅,越靠近東城墻,壓抑的沉重感越明顯,就連體內的靈力運轉也變得緩慢。 這便是典籍上所記載,人界災年、魔族入侵時的景象。 “快些!再快些!”她在心中吶喊。 靈力運轉艱難,她索性燃燒血液,御空而行,不多時,東城墻終于出現在她眼前—— 凝為實質的純白劍意將血霧與黑影阻隔在外,一名身著白衣、頭戴冕旒的女人立于眾修士前方,正抬手向劍意結界源源不斷地輸送靈力。 結界外群魔亂舞,纏繞漆黑魔氣的身體前仆后繼撞在劍意上,又被劍意擊散,刺耳、吵嚷的怪異尖叫與慘嚎聲不絕于耳,可沒有一只魔能夠突破這道護城結界。 丹闕看不到帝君的神態,但一見對方挺拔如松的背,一顆心便安下來。 隨后涌上的卻是怨惱。 出這么大的事,她這個做皇后的卻被熏了迷香,不得不留在寢殿沉眠,而不是與帝君并肩作戰。 可轉念想到自己這些年遭受的冷遇,丹闕又漸漸平靜下來。 帝君心里永遠裝的是天下與子民,她若真不知好歹隨她來到前線,反而是拖后腿。 這種最為危難的時期,自然不需要靈鳶城上下人人厭棄的“禍國妖妃”現身亂軍心。 于是丹闕止步于距離東城墻最近的城樓,仍隱匿身形,遙遙地望著那位白衣帝君。 她只要這樣看著就夠了,待帝君平息魔亂,她便裝作自己從沒來過,悄悄回到寢殿,為療傷做準備。 ——就如往常一樣。 誰知她念頭剛落,忽然聽見頭頂傳來“咯嚓”一聲脆響,如同琉璃盞重重摔在地上。 丹闕心中一跳,下意識循聲看去。 一支黑紫色的箭矢竟穿透了堅不可摧的劍意結界! 即便它很快就被帝君與眾修士合力擊散,然而結界的破損處遭到魔氣侵蝕,并非短時間就能修補完! 丹闕甚至能清晰地透過破損之處,看見一名正彎弓搭箭的黑袍人。 那人身穿遍布繁復咒紋的厚重長袍,墨發披散,戴著潔白而猙獰的骷髏面具,看不出性別,舉手投足間,皆帶著王者應有的氣勢。 威嚴而沉穩,似乎在蔑視一切。 “那、那是魔族帝君??!” 她聽見駐守東城墻的將士驚恐道,“那么厲害的人物,怎會親自來前線?!” 未等她再聽清別的話,便看到魔君松開了捏著箭尾的手。 這一箭來勢洶洶,殺意四溢,直逼城墻上的白衣帝君! 丹闕呆呆地看著那一箭,待她回過神,人已經落在東城墻上,正全速朝著帝君掠去。 她見無數劍影向帝君聚攏,凝作厚實的盾墻,試圖阻擋這一箭。 可誰曾想,劍影盾墻只支撐了短短幾息,便被箭矢擊得粉碎! 她的帝君亦吐出一口血,染紅面前的垛口,但下一秒,帝君立刻將周圍的天地靈氣與劍意皆聚在自己身上,竟是打算以血rou之軀接下致命一箭! 千鈞一發之時,丹闕毫不猶豫地張開雙臂,飛身擋在帝君前方! 她只覺心口一熱,灼燒之感瞬間從體內炸開。 飽含魔氣的箭矢擊碎她的護心鱗,透體穿過時,丹闕下意識回頭,看向被自己護在身后的帝君。 卻對上一雙無神而冷漠的眼睛。 “為何要來?” 是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冷淡聲音,聽起來沒有半點心疼、關切或憐惜,反倒像責怪。 剛中箭時,丹闕還不覺得有多疼。 直到撞進帝君的懷抱,發現自己拼命想要保護的那個人連一句“疼不疼”也不問,面不改色地吩咐眾修士修補破損結界時,她才感到劇痛從心間漫開,肆意向經脈與臟腑侵蝕而去。 聽見周圍眾人驚慌失措地喊著“皇后娘娘”,丹闕握著正在消散的魔箭,咳出一口血,眸中浮現出一絲悲涼。 何至于此呢? 她們好歹朝夕相伴十二年,也曾熱烈愛過彼此。 十里紅妝、花燭良夜、共枕安眠…… 那些轟轟烈烈的感情雖然已成過去,但她始終忘不掉,不然,便不會在意識到對方將有生命危險之時,還習慣地將她護在自己身后。 可到如今這種時候,帝君竟連些微的關懷都不愿給她。 念頭剛落,她忽覺冰涼的靈力自背后涌入體內,毫不留情地沿著破損不堪的經脈四下游走,刀割一般疼。 “為何要來?”帝君又問一遍,語氣依舊冷漠。 丹闕痛得直擰眉,卻也因疼痛而冷靜下來,抿緊唇,同血一起咽下自己原本想說的解釋,用極輕的聲音淡淡作答:“靈鳶城……不能沒有帝君?!?/br> 然而她這個妖族血脈的皇后,卻是可有可無的,或者說,沒有反而更好。 她是醫修,親身感受過魔箭的威力之后,便十分清楚自己的傷勢已然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