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吻月亮 第71節
夏傾月話還沒說完,就被柳婳擺了擺手打斷了,女人的性格果然和她自己說的一樣,有什么就說什么,“叫‘柳總監’太生分了,叫我‘婳姐’就行?!?/br> “婳姐?!毕膬A月口吻平靜,像無瀾的鏡湖。她的瞳孔是很淺的淡棕色,在其眼眸深處,看不到擔憂,反而能看到野心,“在職場,對我來說沒有‘害怕’兩個字。機會是拼出來的,它不會在原地等你?!?/br> 柳婳笑了,她真真實實地沒有看錯人。 如果夏傾月沒有創造機會,那怎么會在任職僅僅一年半的時間、讓這么多人知道她的名字呢? “放心,我不會留你一個人單打獨斗?!绷鴭O直言表含惜才,“你可是我好不容易采來的寶貝,當然不能受委屈?!?/br> 夏傾月唇線微抿,莞爾,凝于眸中的野心漸漸褪去了形色,代成溫柔。她抬眼,只見柳婳隨意一揚手,打了個響指,猜測篤定:“進來吧懟懟,別偷聽了哈?!?/br> 鄭悠韞一不小心推開了門,偷聽被抓個現行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撓了撓側臉,心里靈機一動找了個臺階走下去,“哎呀總監!您今天的氣色這么好啊,口紅也漂亮,都把我引到夏設計師的辦公室了!” “傾月姐的衣服是哪個牌子的呀,好好看!不忙的時候,麻煩傾月姐發我個鏈接唄?!?/br> “好了好了?!边@小姑娘彩虹屁吹起來進度條差點收不住,柳婳坐在椅子上,腳尖帶動椅子轉了轉,“不是跟你說十分鐘后再來嗎?忍不住偷聽了是吧?” 這次與帆晟傳媒的合作,她選擇派鄭悠韞當夏傾月的助理。雖然鄭悠韞有點愛摸魚這一個小缺點外,完成業務能力的效率還是可以的,另外,她懟人能力出眾,夏傾月真要受了不知名的氣,有她在,定吃不了虧。 鄭悠韞靦腆背過雙手,笑意由淺至深,酒窩也深。 柳婳向夏傾月介紹了她,“傾月,你應該認識的。鄭悠韞,我跟你介紹過,叫她‘懟懟’就行,部門里的同事基本上都這樣叫她?!?/br> 然后,便是合作的正事,“與帆晟合作的這段期間,懟懟就是你的助理了,有什么需要她做的交給她,剛好,讓她跟著你漲漲見識、開拓開拓眼界。我問了懟懟的意見,她很愿意跟著你?!?/br> 夏傾月點頭應聲,“好?!?/br> 交代完工作,柳婳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鄭悠韞和夏傾月獨處的時間,前者在跟后者滔滔不絕地“高談闊論”,說了很多話題,引向db哪家餐廳的飯菜好吃、哪家咖啡廳又出了新的甜點和飲品,說是要帶著夏傾月去看看。 文件上標注與帆晟約定會談的時間在明天,當前手里工作不緊,夏傾月同意了。 乘坐電梯,她們一同走進去。 彼時,電梯里還有一個人,是正在抱著一沓厚厚資料的饒侗。 在京大,饒侗和夏傾月的關系就算不上多好。 因為饒侗喜歡顧鶴,而顧鶴又暗戀夏傾月,復雜的情感關系順水推舟般讓什么都撈不到的饒侗對夏傾月產生了妒念。在得知夏傾月是清溪省盛艾集團的千金之后,饒侗有意巴結過夏傾月,沒什么用,假笑著獻來的殷勤終究不真,饒侗也懶得再裝了,干脆還和以前一樣。 現如今,夏傾月在db任職,又是她的上司,藏在她心里的惡果又埋下了種子。 鄭悠韞并不知情兩人的過往,其實也沒什么過往。 對于夏傾月而言,她只當饒侗是以前的校友,不熟而已。 走進電梯,梯門緊閉,下降。 話題最多的鄭悠韞約莫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也止住了話茬,眼睛盯著變化的數字放空思緒。 突然,一記聲響如雷的“砰!”乍然而起,電梯不知道怎么出現故障,猛恍了一下,鑲嵌于頂端的明燈驟滅,瞬時,黑暗全然籠罩。 “啊——”鄭悠韞尖叫了一聲。 即使是在白天,但在全部空間都封鎖的前提下,唯一的光源被扼斷,攜來的恐懼依舊不減。 視線外,晝被取替,夏傾月看不太清周圍。 所處的空間狹隘,失去了光,那種熟悉的、無法擺脫的、壓抑在她心口的窒息感海網般地擴散,延至血絡,充斥著每道神經。 好難受,好想……離開這里。 夏傾月雙臂環緊,退到電梯角落緩緩蹲下了身子,呼吸因恐懼的襲迫變得急促了些許,感覺快要踹不過來氣。 就在她以為要繼續在這里等待恐懼的進一步吞噬—— 光燃,燈又亮了。 場面恢復如初,電梯正常運行,剛才的事情在此刻的情境下更像是個虛幻的插曲,頗不真實。 忽而陷入黑暗,饒侗的神色也就此驚慌,好在電梯出的故障是個小事,現在看,應該不會再有什么意外了。轉過頭,電梯角落的夏傾月雙手抱緊自己,看樣子很害怕,頸間都漫上了細細的冷汗。 她不解,夏傾月怕黑嗎? 以前她們同班的時候還真沒聽說過她的這個弱點。 “傾月姐?!编嵱祈y連忙蹲下,手腳忙亂,不知所措地扶起來夏傾月,問她有沒有事。 夏傾月回答得虛弱,且無力,“我還好?!?/br> 站起身子,脈搏和心臟都懸落不定,亂頻了許久,夏傾月嘗試閉起眼睛緩解遲遲不散的恐慌。 有光了,不要再害怕了。 再度睜開眼,抬眸,饒侗正在打量著她。 她的眼神里融有淡淡譏諷,好像在說—— 真是不巧,被我抓到把柄了。 …… db規定的下班時間不算晚,夏傾月到了家,自己簡單做了點飯吃。想起工作,她打算在客廳看看客戶的資料多了解一下,門口的密碼開了。 是江辭的身影。 “阿辭?!毕膬A月叫他,迎了上去。 “嗯?”江辭后知后覺才知道自己進了夏傾月家里,應該要回對面,“走錯了,有點感冒……” 夏傾月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略燙,關切地問:“有沒有量體溫,你發燒了你知道嗎?” 發燒?江辭沒感覺出來。 測了體溫,三十七度七,不是很高。 夏傾月找到存放各類藥品的藥箱,翻了翻才看到退燒的藥,仔細對照服用說明,她遞給江辭:“這個吃兩片,溫水在這?!?/br> 吃過藥,不知道江辭是故意,還是真的沒力氣,他身子一傾倒在了她的身側。須臾,他又偏了身,眼睛看著她,也不說話。 “你干嘛?”夏傾月更疑惑了,他不說話的時候看著她,到底在想什么。 “夏傾月?!苯o的手落在她的尾發上,尾發有些長了,堪堪蓋住她的肩膀。又換了個稱呼,叫她:“jiejie?!?/br> 她看不透他要說什么,“……嗯?” 幫她挽頭發,江辭已經很熟練了。 許是他發了燒,不忍讓她覺得,他的指尖溫度比火息還盛,還熾烈。 話音卻是慢的,字字微頓,帶了些懇求的意味:“留長發吧,我想看你長發的樣子?!?/br> 第65章 微喘 齊肩短發, 夏傾月留了將近十年。 從十七歲,十八歲,十九歲……一直到二十六歲。 十七歲的那場意外傷到了她的右臂, 也讓她留下了輕微后遺癥, 右胳膊不能提過重的物品、要避免磕碰。 回想起那段過往,夏傾月的情緒稱得上糟糕。記得, 好像是高一, 她終于找到自己所喜歡的事情——服裝設計, 可又因為意外右臂重度骨折。她太害怕了, 害怕傷勢不能痊愈, 害怕從此再也無法執起畫筆完成自己的夢想,潛伏在心底的恐慌使得她靜不下來心,看到任何事物都焦躁, 自己留有十余年及腰的長發,一刃之間,長發變成了短發。 如果提前知曉赴臨那場意外必然受傷,她還是會去。 她要保護他,盡管保護微渺,根本不堪一擊。 “我知道,我是自私的?!表樦鴰拖膬A月挽頭發的動作,江辭的指尖微然拂過她的耳骨,“因為我,你剪掉了多年的長發,可不可以再因為我……選擇再留長發呢?” 空氣極度安靜,安靜到, 能聽聞微風掠過合窗的聲音,簌簌似弦。 還有, 她和他心跳的聲音。 說真的,她的短發在一天天衍長,剛及肩膀,夏傾月又不適應了,本來今天的打算就是去理發店再次剪掉長發,依然保持短發,不想,卻忘記了這件事。 而現在,她聽到他說想讓自己留長發,原本無論如何也要去剪短發的決心,突然間猶豫了。 夏傾月不自覺地彎了彎指節,那枚銀戒單獨收攏了淺白色的光,很細碎地閃。她先是回答了她最開始留有短發的原因,不是因為江辭,而是因為自己:“阿辭,我留短發并不全是因為那場意外。留長發也能度過手術后的療愈期,是我自己太害怕了,當時,我只想找個紓解負面情緒的方式?!?/br> 她的眼睛與他的視線相迎,認真說:“你不要自責,我從來沒有怪過你?!?/br> 兩人對視,似若能看出彼此心中在想什么。 她不怪他,可是,他愧疚。 “長發……” 夏傾月理解江辭說的這句話的內里意思,她摸了摸自己幾近過了肩膀的頭發,溫吞說:“我短發,是不好看嗎?” “好看,jiejie長發、短發都好看?!彼粍勇暽剞D了話題,江辭重新把話題定回來,“夏傾月,你知道我想表達什么,怎么還裝不懂了?” 夏傾月的確有扯開話題的意圖,可,誰讓他在她最想剪頭發的時候提這個要求啊。明明知道她不適應要長不長、要短不短的頭發,所以也只有兩個選擇:要么留,要么剪。 留了頭發,意味著她在慢慢接受他;剪了頭發,意味著在追她的這條路上,他還得繼續努力。 你不做決定,那我幫你做。 江辭就是這么想的,他不想等了,等了太長時間,數不清的日夜,以至于,他都忘記了自己到底等了多久。 “我明白……”夏傾月忽而想喝點水壓一下在心里徘徊不定的猶豫,她起身想去島臺那邊給自己接杯水喝,江辭的聲音從身前傳來,問她去哪兒,像怕她跑了似的。 “口渴,想喝水?!彼忉?,加快了步子。 端著水杯再次回到客廳,江辭靠坐在沙發上,雙臂交疊抱著。他微低著頭,可能是因為發了燒沒多少精力,也沒多少力氣,只想閉眼好好休憩一下。 抑輕動作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夏傾月雙手撐著膝蓋,身子半彎,莫名其妙地駐足走不動道了。 目光停留在江辭身上,他今天外穿了件純白色的羽絨服,里面搭了件淡灰襯衫,領口解開了顆扣子,微敞著,兩件衣服同為淺色調的搭配襯顯其皮膚更白,似玉,也似瓷,與生俱來的少年氣撲面而來,滿身不滅。 他……好乖。 那顆紅痣,她也注意到了。 小小的一顆,跟著他稍緩起伏的呼吸在微升微落。 腰彎得有些累,夏傾月看了江辭一會兒,想去臥室拿條毯子蓋在他身上,以防感冒加重,只是剛直起身子—— 她的手腕就多箍了一道力氣,緊接著,緊緊桎梏她的那道力氣重了些許,刻意控制力道回扯,沒弄疼她。 因受了力,夏傾月腳步不穩地向后趔趄,再回神,她整個人坐在了江辭腿上,腰間也纏上了他的氣息。 隨之愈發盛烈,像熾火,浸入她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