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青梅/青梅夭夭 第8節
說著,還停頓一些,似乎是賀霖佑說了什么很難聽的話,讓她一時之間不好開口。 洛朝朝問她:“他說了什么?” “他說不教你這般蠢笨之人?!?/br> “我、蠢笨!”洛朝朝指著自己的鼻子,一瞬間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意外,這些話是賀霖佑說出口的。 她洛朝朝,向來是一個有事就解決事情的人,什么委屈和氣憤憋在心里第二天,那是完全不存在的事情,于是,洛朝朝拿起自己的畫,轉身就朝著賀霖佑的方向走去。 肖桐青臉上露出一抹冷笑,然后站在原地靜候賀霖佑遭殃。 洛朝朝走了過去,將自己的畫往賀霖佑桌上一拍,然后極為隨意地坐在了賀霖佑的前面,不過是面向賀霖佑的。 賀霖佑在感覺到自己桌子的震顫以后,便停下了筆,抬頭看了一眼洛朝朝,見到小丫頭一臉氣憤的模樣,不過他倒也沒有什么多余的神色,甚至毫不在意,低眉道:“你擋著我光了?!?/br> 他的位置臨窗,但是實際他的位置是靠墻的,洛朝朝這個角度正好把左前方投射過來的光線給擋住了,賀霖佑一下子有些不適應,于是才這般道。 可洛朝朝才不管自己是不是擋住了賀霖佑的光線,她只知道自己此刻無比氣憤,這個人居然說自己蠢笨,為了防止自己污蔑他,所以她特意來問個究竟。 洛朝朝將自己的畫往賀霖佑面前一遞:“賀同窗畫技如此了得,可否指教一二?!?/br> 賀霖佑抬眸,看向那張第二次近距離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畫,沉吟了一會,道:“教不了?!?/br> 瞧他語氣冷漠的樣子,洛朝朝還真的被他給氣到了:“怎么就教不了,我看你就是看不起人?!?/br> 賀霖佑頭也不抬道:“你若覺得是,那便是吧?!?/br> 洛朝朝:…… 如此說來,肖桐青所說的話就不是憑空捏造的了。 洛朝朝看著賀霖佑寫滿整張的規格好看的字,忽然嘴角浮現一抹陰笑?;卮鹜曷宄脑捯院?,賀霖佑就又繼續低頭寫字了。 看得出來,是在默寫《論語》,還別說,畫畫畫得好,字也寫得不錯。 少年握筆的手平穩有力,氣定神閑的模樣像極了一位老學究。 不過呢,這頁紙寫得再好,也是要廢掉的。 洛朝朝忽然伸手,將賀霖佑的冊子向她的方向一扯,瞬間,賀霖佑手中的筆不受控制地在紙上劃出了長長一條墨跡,甚至還浸透了一旁的字跡。 少年怒目抬頭,低沉著嗓音問道:“你做什么?!” 洛朝朝也不虛:“誰叫你說我蠢笨的?!?/br> “我何時說過你蠢笨了?”賀霖佑氣憤地反問。 “我——”洛朝朝一時啞口無言,畢竟那句話不是自己親耳聽到的,自己當然理虧,又改口道,“你覺得我教不了,那不就是覺得我蠢笨嗎?” “你若是想學,也不至于畫成這樣?!辟R霖佑道也一針見血。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洛朝朝確實不喜歡畫畫,也不喜歡寫字,甚至現在字還沒有認全呢,有些時候,她不能否認,自己確實有那么一些任性。 賀霖佑見她不說話了,也不想再過多糾纏,直言道:“鬧完了嗎?鬧完了就請洛小姐離開這里?!?/br> 洛朝朝嘟噥:“我又沒坐你的位置?!?/br> “你擋著我光了?!?/br> 賀霖佑依舊一幅有些生氣的模樣,不過話說回來,這還是洛朝朝第一次看見賀霖佑如此生氣,之前自己揪他的衣服,還有弄臟他的衣服,柳悅意甚至那樣對他,他也絲毫沒有生氣,卻沒想到,自己弄壞了他寫的一頁字,他就生氣了。洛朝朝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氣他的竅門。 所以…… 洛朝朝莫名地想多氣氣他。 誰叫他之前寧可向柳悅意低頭也不接受她的幫助的。 洛朝朝小手一撐,身子更前傾了一些,將原本落在賀霖佑桌上的光,擋了個徹底。 甚至還睜著無辜的大眼,一臉笑意地看著賀霖佑。 第10章 賀霖佑眸子里閃過一絲不耐煩:“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呀,我只是求學心切,想請賀同窗教一下如何作畫,笨蛋也有求學的資格嘛不是?” 賀霖佑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壓制自己的情緒,隨后睜開了那雙曜石一般的眼。 一瞬間,剛被洛朝朝剛才好不容易惹惱了的情緒被他壓制住了,他又變回了最初冷靜自持的模樣。 賀霖佑平靜地拿過洛朝朝的畫,只見玉手持狼毫,觸上墨汁,然后便在洛朝朝的畫上落筆。 他沒有動洛朝朝畫的任何線條,只是在原來的基礎上,畫上了一條更大的魚,甚至比他自己呈給夫子的那一幅更生動形象,似乎是一條鯉魚。 洛朝朝一時之間也忘記了和賀霖佑生氣,眼睛呆愣地看著賀霖佑的筆鋒游走,三兩下就把她原本的畫給覆蓋住了,甚至自己那條有些簡陋的魚并沒有影響賀霖佑的畫作,一絲都沒有看出洛朝朝那條魚的身影。 少年的手還在繼續,可是洛朝朝卻不由得將視線移到了賀霖佑的臉上,心里也不知道是何滋味,原來人和人的差距可以如此之大嗎? 而不遠處的肖桐青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少女那雙明亮的杏眼滿是不甘。 看看,這個世界向來都是虛榮的,她去人家看都不看一眼,而換做洛朝朝去,人家立馬主動勾畫了。肖桐青收回了目光,翻開一本書,逼自己平心靜氣。 賀霖佑的魚終于在洛朝朝眼中勾畫完成,賀霖佑筆一收,心想著,這回總該滿意了。 哪知洛朝朝一臉的深沉,低頭看著那幅畫,問道:“你……每日不會,除了畫畫就是寫字吧?” 不然洛朝朝實在是想不出,他小小年紀,怎么會有如此技藝,再說了,自己似乎都沒看見他離開過這張桌子,一想便覺得此人太過刻苦了,家中想必條件艱苦,所以得了個入南鳴的機會,便叫他刻骨奮斗,片刻不能停歇。 賀霖佑奇怪地看了洛朝朝一眼:“為何這么問?” “沒什么?!甭宄环鶚O為同情他的模樣,然后拿個賀霖佑畫的畫,仔細端詳了一番,道,“你雖然不容易,但是你記得,你也不能隨意踐踏別人,我只是不喜歡畫畫,不是蠢笨,知道了嗎?” 賀霖佑皺眉,對于洛朝朝的忽然的苦口婆心表示萬般不解,也沒有開口回答。 讓后,洛朝朝便在他奇怪的神色中離開了他前面的位置。 見洛朝朝回來了,肖桐青立馬貼了過去,關懷地問道:“朝朝,那人沒有為難你吧?” 洛朝朝看著手里的畫,然后搖搖頭,后又和肖桐青道:“賀霖佑確實了得,不過呢,他這么厲害也是應得的?!闭f完甜甜一笑,似乎沒有注意肖桐青眼底的憤憤之色。 肖桐青問她:“那朝朝你打算以后向他請教作畫嗎?” 洛朝朝猶豫了一會,還是搖頭:“他厲害是他的事,畢竟畫畫這方面,我確實沒什么天賦,更沒什么興趣?!?/br> 肖桐青輕哦了一聲,便沒有再說什么了。 對于洛朝朝而言,下午的課程,可比上午的課程誘人多了。 下午是騎射課,但是因為洛朝朝他們年紀尚小,并未真正教他們騎射之術,最多也就將馬拉出來,牽著馬帶著他們走一圈,但是還是會有其他的體能測試,畢竟如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以后如何拉滿弓,射靶心。 今日和往常一樣,眾人換好衣服以后,一排排有序地站在草坪上。室外課的學服是暗紅色的窄袖短打,穿在眾人身上,顯得精神抖擻,將一個個稚嫩的小臉襯托得英氣逼人。 洛朝朝算是甲齋里面個子比較小的了,于是站在了最前面,兩手交疊放在了身后,兩腿邁開與肩同寬,顯得嚴肅又可愛。 授課的夫子名為段洪志,穿的衣服和洛朝朝他們的學服相似,也是紅色的勁裝,只不過比洛朝朝他們多了一些刺繡圖案。 這位段夫子可不像室內授課的夫子那般溫聲細語,若是有人不聽話,那便是直接罰跑校場,不跑得你累癱在地,他是不會罷休的,之前柳戰逸就被罰過一次,自那以后,柳戰逸便安分了,連帶其他頑劣的子弟也安分了。 洛朝朝之所以喜歡他的課,是因為段夫子對女子還算寬容,并且,一堂課下來,女子一般一半的時間都是休息,不過那些男子可就不好過了。 段洪志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壯碩的身姿衣裳也難以掩蓋,只是筆直地站在那,便可觀他恢弘的氣勢以及rou眼可見蓬勃的身段。 偏生他嗓門又大,每次路過洛朝朝面前的時候,洛朝朝總感覺頭頂似乎有石頭要落下來一般,震得她耳朵疼。 段夫子數落完以后,便叫學子們自己分組,甲齋女子少男子多,二十五個人正好分成五組,每組兩個女子。 洛朝朝和肖桐青自然是和洛文禮以及方尚遠一組,后來還加了一個季彥,剛好五個人。 至于其他人是怎么分組的,洛朝朝也沒有在意,分好組以后,段夫子叫了兩個人去搬器具,一時之間,校場內松散一片。 洛朝朝方才沒有注意賀霖佑的去向,此刻段夫子走了,洛朝朝才扭頭,不自覺地尋找賀霖佑的身影,只是看了一圈,都沒有看見賀霖佑的身影,聽到幾個人在那嘀嘀咕咕,似乎是說賀霖佑被夫子叫去拿待會接力賽跑要用的旗幟還有牽鉤要用到的繩索去了。 此刻誰和誰一組已經極為明顯,幾個人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不用問也知道哪些人是一隊的。 看到柳悅意她身邊零零總總剛好五個人,想來賀霖佑是沒有和他們一組了。 見到賀霖佑沒有落入他們的手里,洛朝朝倒是替他感到幸運,可是這份小欣喜還未在洛朝朝心里徘徊多久,她便看見柳戰逸朝著看臺走去。 南鳴的校場極為寬敞,平日里這里也舉辦大大小小的蹴鞠、射箭、馬球等賽事,所以自然也設了一個極為寬闊的看臺。 現在看臺上自然是沒有人的,上面只放置著一些七零八落的水壺或杯子。 戶外課程必定是非常消耗體力,所以每次上戶外的課程的時候,學子們必須自己準備水,有些人是直接用水囊,而有些家里貧寒的,便用竹子制成一個簡單的小水杯,穿上繩子,隨身攜帶。 不過,也有幾個耐得住酷熱的,能忍住不喝水。 賀霖佑的水囊也是放在了看臺上面,如果洛朝朝沒記錯的話,似乎是一個精致小巧的白色水囊。 看著柳戰逸朝著看臺走去的時候,洛朝朝還沒有在意,可是沒一會,她便看見柳戰逸故意拿起一個水囊,將口子打開,手一翻,水囊里面的水濺了一地。 而他手里的那個水囊,正是賀霖佑的。 洛朝朝氣急,拾步就想上去阻止,可是手卻被肖桐青拉住,她道:“朝朝,算了吧,又不關我們的事,小心柳家姐弟找我們的麻煩?!?/br> 洛朝朝道:“我還怕他們不成?!?/br> 洛文禮也看見了柳戰逸的舉動,他和洛朝朝一樣,看不慣他們姐弟二人胡作非為,正想上前,柳悅意忽然走到了洛朝朝和洛文禮面前,極為傲慢道:“我勸你們別管閑事,這是那個賀霖佑畫蜈蚣戲弄我的代價?!?/br> 洛朝朝不清楚怎么回事,還是看了一眼肖桐青以后,肖桐青才低聲和她解釋了緣由。 一聽完來龍去脈,洛朝朝反而笑了。沒想到賀霖佑還會有如此反擊的勇氣,如此看來,也不是那種一味退讓,低三下四之人。 洛朝朝走近柳悅意,學著柳悅意那目中無人的模樣,道:“我若是他啊,我就不那么麻煩浪費筆墨了,方正我們書院里那些蟲子蟑螂蜈蚣多的是,找兩條,放在你的茶水里,也讓你看看不能喝水的滋味!” 柳悅意倒是沒覺得洛朝朝的話有多氣人,只是腦子里不由得根據洛朝朝的話,浮想出了自己打開水壺喝水的時候,一條黑黢黢的蟲子爬在自己舌頭上的場景,瞬間毛骨悚然,尖叫了一聲。 惹得眾人紛紛側目。 有些人不明所以,有些人則是以為洛朝朝欺負柳悅意了。 第11章 柳戰逸就是那個以為洛朝朝欺負了柳悅意的人,聽到尖叫以后,他也正好將賀霖佑的水囊放干凈了水,于是急忙朝著柳悅意跑了過來,擋著了柳悅意面前,朝著洛朝朝道:“洛朝朝,你是不是欺負我jiejie了?” 洛朝朝也不否認,直言道:“是啊,我在想,改天要不要找幾只蟲子放到你jiejie的水壺里,你是不是也想嘗嘗蟲子的滋味???” 洛朝朝很多時候,確實比柳戰逸他們姐弟二人看著溫順容易讓人親近些,可是她并非真的乖巧溫柔,很多時候不過是家里的耳提面命的禮數約束了她頑劣的天性,也因為長輩以及書院里夫子的教誨,讓她分得清是非對錯,所以不會和柳悅意姐弟二人一般,什么事情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