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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鄧嵐心文集在線閱讀 - 二月二

二月二

    一

    我找了墨許久,他不在自己的住處,卻懶懶地伸展在一塊黑褐的泛著清冷的光的巖石上,要不是我細心,幾乎發現不了他。我游過去,他沒有理我,表情嚴肅地想著他的心事,又是矯“唉!”我嘆了一口氣,一個轉身,卷起一朵大水花“啪”的一下,擊打在墨臉上,墨搖了搖腦袋,周圍深綠的海藻劇烈地晃動起來,躲在里面的小魚小蝦驚恐地四處逃散。

    “雪,自己玩去,別煩哥哥,哥哥還有事?!蹦氖轮刂氐貙ξ艺f。又喃喃地道:“二月二,明天就是二月二了?!?/br>
    我竄過去,用額頭抵著墨的下頷:“什么事嘛?告訴我,我幫你??!”“你還太小,幫不了哥哥的?!?/br>
    “我不小了,都已經六百歲了?!蔽亦街煺f,墨總是說我小,什么都不告訴我,也什么都不讓我做,他也總是說這是敖交待的命令,他不能違抗敖的命令。

    墨不理我,我只有在他身邊游過來游過去,很是孤單。其實,我一直都很孤單,在這深深的東海里,誰會和我嬉戲玩鬧呢,除了墨,我們沒有別的同族,可是墨,從來都很嚴肅,也從來都是憂心忡忡的,特別是現在。

    東海很大,我從來就沒有找到過盡頭,偌大的東海里,如今只剩下我和墨了,四百年前,敖還和我們在一起,那時候,總是憂心忡忡的好象是敖,他總是要完成很多被交待下來的命令。完成任務的敖沒有力氣再去做任何事了,他把我喚到他身邊,憂郁地看著我,也許在憂郁地想著墨,我嫌他太悶了,不理他,轉著圈子追自己的尾巴玩。

    我轉著圈子玩累了,就把額頭抵著敖的下頷,膩著他:“父王,我很悶啊,陪我玩一會兒吧?!?/br>
    敖蹭著我新長出來的小角,我聽到他心疼的聲音:“雪,父王太累了,不能陪你玩了,你要乖,要聽墨的話?!庇珠L長地嘆一口氣:“你真的還太小了,父王還沒有來得及照顧你,你以后要學會忍受孤單和寂寞,任何一條龍從來都是孤單和寂寞的?!蔽宜贫嵌攸c點頭,把整個身子都埋在敖碩大的蜿蜒的身軀里,我聽到敖溫暖的有力的心跳。

    敖走了,離開了我和墨,因為一方水域只容得下一條成龍。敖說,他真是太累了,有幾千年了,他都記不清了,從井里、池里、湖泊、江河最后到東海,他兢兢業業、惟命是從,沒有辦錯過一件差事,也才有今天的終成正果,他該知足了,有多少條和他一樣忠于職守的龍,只因一星半點的閃失,輕則永守淺井深潭,重則已在剮龍臺上魂飛魄散了。敖是駕著祥云走的,在接到天帝詔書的那一天,他是到天上享清福去了。那天,墨一千五百歲,我兩百歲。墨正式接管了東海興云布雨、司水理水的神職。

    我看見墨接過詔書的莊嚴和神圣,也看見他眼里的躊躇滿志。我知道,終有一天,我也會接過這神圣的使命,在某個江河湖泊,這是身為龍,不可推卻的使命和責任。只是,他們不覺得太寂寞了嘛,不是一天兩天的寂寞,是幾千年的寂寞??!

    這世上,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會有一條龍,所有的水域都是龍的管轄范圍,每一條龍都是龍王,四海龍王、五方龍王、諸天龍王、清凈龍王、大地龍王、法海龍王、三十八山龍王、二十四向神龍王、天星八卦龍王,他們鎮守在淵潭池沼、湖海河川之中,有行云致雨之責,也有守土之責。從他們成年開始,他們就守著一方水土,守著一方的黎民百姓。他們受到萬民的景仰,獨自要面對的卻是無邊無際的孤單,況且那種景仰也只是在他們行雨之時,風調雨順的年節誰想得到他們呢?

    我追著自己的尾巴玩已經有幾百年了,身子越長越長也越變越輕了,墨在慢慢教我御風而行的本領。敖走后,墨對我的管教越來越嚴。他說我已經不是小姑娘了,我必須學會一條龍所應該掌握的所有本領。我不知道一條龍需要掌握多少本領,就象我不知道墨有多大的本領。我只知道墨是和我不一樣的龍,他不是一般的龍。他一身漆黑如墨,雙目精光四射,身體矯健如飛,他是驪龍,千龍一驪,他是我們龍族的珍品。以前聽敖說過,連天帝也聽說了他,還傳喚到上天,倍加贊賞,天帝非常的喜歡墨。

    我曾拐彎抹腳地問過墨天帝都對他說了什么,墨笑而不答,他說,沒有建樹,不值一提。

    這件事著實讓我傷心了一陣,我想,天帝為什么不傳喚我呢,我不是也很漂亮嘛,全身雪白晶亮,小珊瑚一樣的龍角也很可愛??!最可氣的是,我和墨一母同胞,他是驪龍,而我只是一條普通的小白龍。

    我還撅著嘴去找敖評過理,敖摟著我呵呵笑:“傻丫頭,墨乃是天地日月精華所孕,千龍一驪不假,可也是千年一驪。驪龍不同于普通的龍,功德圓滿后可位列仙班,得享仙福。不過。。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鞍接杂种沟?。

    唉!反正我是享不了仙福的了,所以我要在我沒長大的時候,拼命地玩,不顧一切地玩。我不想整天跟著墨巡視他的疆土,看他吞云吐霧,呼風喚雨,也不想呆在連每一個扇貝都清楚的東海。我常常偷跑出去,趁墨不在的時候。

    我會踩著云,慢慢地飛,感覺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的涼爽,但更多的時候我會在東海邊上的陸地,感覺積聚陽光的細沙流過身體的溫暖。我不敢到再遠的地方去了,墨告訴我,人間煙火盛的地方都是妖孽橫行的地方,我的法術還不足以保護自己。雖然平時我也會和墨鬧著小別扭,但真的離開了墨,我還是害怕,我知道,現在敖不在了,能夠保護我的只有墨了。

    我只是沒想到,在這樣偏僻的東海邊,我竟然會遇見一個人。時至今日,我也不知道這樣的遭遇是不是要改變墨的一生。

    二

    我不記得是哪一天了,時間有時候對我是沒有意義的。我只記得我又偷偷地溜到東海邊,正準備盡興地好好地玩一會兒,就看見遠處有一個小黑點搖搖晃晃地移過來,還沒移動幾步就“撲”地倒下了。

    我好奇地貼著沙面游了過去,陽光真是很好,能感覺到肚子底下都是暖烘烘的,金子一樣的陽光照在我的鱗甲上閃閃發光,我漂亮的尾巴隨著我的身子擺來擺去。

    我慢慢地游過去,靠近了,才發現是一個人,滿臉風塵地躺在沙灘上。我圍著她繞了兩圈,還不能確定該把她怎么辦?

    她的雙眼緊閉著,嘴唇干裂出道道血絲,頭發散亂地掩住了半邊臉,海藻綠的布衣布裙露出幾處不大不小的破洞,衣服倒還是干凈的。不知是從哪里來的,好象長途跋涉的樣子,怎么就到了這杳無人煙的東海邊,一大堆的疑問在我的腦子里。

    我忽然聽見輕輕地呻吟聲,竟然被嚇了一跳“忽”地一下就游到旁邊的巖石堆里躲起來。怪不得墨說我的膽子是最小的,怎么看都不象條龍,倒象是東海里的扇貝,一遇到點兒小狀況,就急忙躲進貝殼里。

    我深深地喘了口氣,讓“呯呯”亂跳的心安定下來,我怪自己太沒用了,連個人都怕。我從巖石邊悄悄地探出半個腦袋,那個人又沒有聲息了,死去一般??磥?,她的情況不是很好。

    躲在巖石后面磨蹭了半天,我終于“走”出來了,漸漸靠近那個躺在海灘上的人。還離得很遠,我就聞到她身上隱隱的氣息,真好聞!不是花香,不是草香,也不是塵世的任何香氣。是風霜雪雨的味道,是江河湖泊的氣息,對這個人我竟忽然有了一絲親切感。

    我開始小聲地“喂”她,她不理我,然后開始大聲地叫喚,她沉默依舊,我用“手”推了推她,她還是沒有反應。我只有扯她的耳朵,揪她的鼻子,打她的臉。她終于動了動,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地把眼睛張開。我看見一池深潭,象是有貶人肌骨的寒,又一下子暗淡了。

    只一瞬間,她干裂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我知道她是要喝水呢。我先把她輕輕地挪到巖石邊上,讓她靠在哪兒,就匆匆地去找水了。她有氣無力地靠著被太陽曬得發白的石塊上,好象輕飄飄的,隨時都會馬上被海風吹走,我竟然有點擔心她。

    我在海邊找到一個不知死了多久的大螺殼,盛了海水,顛顛地捧著回來了。我把她扶起來,緩緩地把海水喂下去,她竟然喝了很多,象渴了很久的花草,慢慢地就有了生氣。

    喝完水,她把螺殼遞給我,低聲說:“謝謝,謝謝你救了我!”她說話的聲音真好聽。

    我呵呵笑著:“不用謝我,海水到處都是??!你好點兒了吧?”

    她點點頭,抬眼向四周看了看,滿臉的疑惑,忽然就變得激動起來,她扶著我的雙肩,顫著聲音不停地問我:“這兒是東海嘛?我真的到了東海嘛?”

    看她激動的樣子,不知道她到東海來做什么?我大聲對著她說:“是啊,這兒是東海了,你沒看見嘛,前面,前面都是東海,沒有盡頭的東海?!?/br>
    她不相信似的,腳步踉蹌著又往前走了好幾步,望著陽光下金光燦燦一望無垠的東海,喃喃地說著:“我。我真是到了東海了?”

    我不解地看著她,蹦蹦跳跳到她的身邊,好奇地問:“你到東海干什么???這里很少有人來的?!?/br>
    “請東海龍王!”她堅定地一字一字地說。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不再不停地搖晃頭上的羊角辮。

    “我的家鄉已經很多年不著一滴雨水了,河川斷流,草樹干枯,赤炎千里,我們用很多方法請過各方各地的龍王,可是都沒有用,我們快活不下去了,我們只有來請東海龍王?!彼难劾镉鴾I,就要掉下來了,海風吹著她,就要把她吹走了一樣,我的鼻子也酸酸的。

    好一會兒,她轉過頭來,露出一點點的微笑,好象陸地上才開的花兒,她笑盈盈地問我:“你是誰家的小姑娘?怎么一個人到這么遠的地方來玩呢?”

    “哦!”我扯著頭上的羊角辮,腦子飛速地旋轉著。我告訴她,我住在海邊的漁村,墨出去了,所以就一個人出來玩了。我還告訴她,墨就是我哥哥,我是雪,他大我很多很多歲,他總是很忙,他沒有時間陪我玩。我說了那么多的話,好象要把長久以來的孤單都說完。

    她靜靜地微笑著聽我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我說著說著忽然就停下了,因為我忽然想起來我的真身是一條龍,一條今后需要沉默需要負擔使命的龍,我不是一群嘰嘰喳喳的麻雀,而且,面對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我已經說得太多了。我停下來問她:“你打算怎么辦呢?”

    她說她要守在海邊,為她的鄉親父老祈雨祈福,直到請到東海龍王施雨為止。

    “可是龍王并不是那么好請的?!蔽抑涝诿耖g久旱不雨的時候,人們總會用各種各樣的祭祀儀式請龍王施雨,他們認為是因為自己怠慢了龍王,致使龍王震怒才久不行云布雨的。他們哪里知道,天帝雨禁森嚴,何時行雨何處行雨均有詔令圣旨,沒有一條龍敢擅自行雨,招致殺身之禍。他們歡天喜地的求來了龍王施雨,其實是因為求來了一紙詔令,可是天恩難測,意想不到的事太多了。

    她找到一塊平坦的沙地,對著海的東面叩拜起來,嘴里念念有詞。凡人都是這么來求諸天神仙,八方羅漢的,可是他們不知道神仙是聽不見也看不到的,即使有仙人被感動了,也是身不由己無能為力的。她在求東海龍王,是在求墨,可是墨不會知道的。

    我跑過去拉住她的衣裳告訴她:“不要再求了,龍王是不會知道的?!彼龥]有理我,還在對著漸漸暗淡下來的東海默默禱告。

    海面起風了,暮色四合。墨一定已經回到東海了,他又在到處找我,他不允許我玩得太久,即使近在海邊,我不得不回去了。我走了幾步,回頭看見她還跪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就象海邊無根的花草,風就要吹走她了。幾百年了,她是唯一一個和我說話的人,既然我救了她,我一定要幫她。我突然拔足狂奔,跑的離她很遠很遠了,一直跑到東海里,我要去找墨幫她。

    我急匆匆地在海里橫沖直撞,嚇得周圍的魚蝦紛紛驚慌失措地躲著我,墨遠遠地迎了過來,攔住了我。我喘著氣,尾巴“啪啪”地打著水,我累壞了,墨一臉嚴肅地看著我。

    我忽然不知要如何開口了,龍族素來是不允許和凡人來往的。我望著墨囁嚅著,哼哼唧唧的。好一會兒,墨的臉色才和緩下來,他對著我說:“你也不小了,別總天天在外面玩,明天和我去布雨吧!”

    墨說完就往回游,我慢慢地跟在后面,又慢慢地靠近墨,我輕輕地叫了一聲:“哥哥!”我沒有叫“墨”墨沒有答應我,他停了下來,他知道我有話要說。

    我想了想,用小角蹭著墨的下頷說:“哥哥,你不生氣了吧,我以后都聽你的話,我再不貪玩了?!?/br>
    墨很高興,他從來沒見我這么乖過,他用臉蹭我的小角,他的龍須在我臉上飄來蕩去,我又接著說:“哥,我想你幫我一件事?!?/br>
    我就把在海邊救了一個人,她來求雨的事說了,我看見墨的臉色漸漸地沉了下去。他開口道:“和凡人來往本就有違禁規,再說,你也不是不知道,這行云布雨也不是我們能做主的?!蹦┝擞旨恿艘痪洌骸皬拿魈扉_始不準再到海邊去玩了?!?/br>
    “為什么你不幫她,她又不是為了自己,我們龍族不就是為了讓世間風調雨順,讓黎民安居樂業嘛!她的家鄉很多年都沒有施雨了,那里的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你是龍王,你就不可以去請求天帝嘛?”我又氣憤又沮喪的說。

    墨一言不發地游走了。

    墨把我關起來了,用海藻把我困在了東海的海底,海藻密密麻麻地纏在一起。我又撕又咬,海水被我攪得象一大鍋沸水,我怒氣沖沖氣喘吁吁,怎么也沖不出這柔軟的牢籠,我知道,墨一定用了法術在這些海藻身上。

    一天,兩天,我見不到墨也沖不出去,我心急如焚卻只能趴在海沙上,我把爪子磨了又磨,我想跟墨打一架。我不知道那個求雨的人怎么樣了,可我感覺自己是一條沒有信譽的龍,我在心里答應了要幫她的,我怎么可以反悔呢。

    我正在嘀咕著罵自己,墨來了,他把海藻輕輕地推在一邊游了過來。他看著我,沒說話,我把爪子抬了起來,在水里揮了一下,又放下來,我用眼睛瞪著他。

    “我去過天庭了?!蹦鋈徽f。

    “???”我詫異地。

    “你說的地方天帝早就知道了,我請求施雨,天帝不允且雷庭大怒,還嚴厲告誡我絕不可給此地私行一滴雨?!蹦欀紵o奈地說。

    “為什么?天帝為什么不許行雨?總有個理由吧!”我又開始氣憤了。

    我在海里繞著圈子圍著墨游來游去,如果墨都沒有辦法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一下子想起了在海邊求雨的人,我倏地蜿蜒著身子向海面沖去,墨用比我更快的速度攔住了我。

    “你又去見求雨的人?”墨嚴厲地。

    “我要幫她,我不可以食言?!蔽液軋詻Q。

    墨阻攔著我,不準我離開。我左沖右撞都過不去,他漆黑的身子有我兩倍長,他的力氣更是大了我許多倍。我又氣又急不顧一切了,開始用觸角抵他,爪子也伸出來了。墨并不還擊我,他只是躲著我亂七八糟的攻擊。

    “唰”的一聲,我看見墨的身子急速地收縮了一下,然后有絲絲血絲從他的身體里浸出來,一點一點地染著蔚藍的海,我抓傷他的鱗甲了。我安靜了下來,墨一定很傷心我這么對他。

    剛才還波濤翻滾的海水剎時就平靜了,除了我們周圍寂靜無聲,血絲一層一層地散開來,我開始有些擔心,我下手太重了。墨沒有怨我,只是說:“你一定要去海邊,我陪你去?!?/br>
    墨和我一起去見的是那個求雨的人,也就是矯。

    三

    我一直在想,如果墨沒有見到矯,還會不會象現在這樣憂郁,他是否還會象他千百年來那樣勤勤勉勉朝出暮歸,只知心無旁騖的行云布雨除妖降魔。但一切都已發生了,我還清楚的記得他們見面的情形。

    墨和我是在清晨離開東海的,太陽好象才剛剛懶懶地從海里躍出來,海水赭紅一片,空氣里全是海水才睡醒的味道。墨幻化成黑臉的男子,一襲青衣罩在身上,看不出他的年紀。我還是那個扎著半角辮,綁著紅頭繩,穿著月白衫子,走路一蹦一跳的小姑娘。

    我性急的一路小跑著,想早點見到矯,邊跑邊回頭看墨,墨也許會幫她吧。遠遠地就看見矯還跪在海邊,象我許多天前離開時一樣,她似乎一直就沒有動過。

    太陽只一小會兒的功夫就精神起來了,越來越高地懸在海面上,天地間忽地一下就金光燦燦了。金色的光籠著莊嚴肅穆的矯,她單薄的身子看起來是那么堅強,光影投在她曲線分明的臉龐上,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人也會這么美麗。

    我高興地跑過去,抱著矯又叫又嚷:“這么多天了你還在啊,我很想見你,我叫墨來幫你了?!彼偸亲屛矣幸环N親近的感覺,我手舞足蹈地說了好一陣,才發現矯根本沒有在聽。

    她的目光越過我的頭頂,整個人呆了一般,征征地看著前方。我轉過頭去,順著她的目光看見了墨。墨似乎也呆住了,他難道沒有見過人嘛?應該不會呀!他們怎么都是一樣的表情?

    我扯了扯矯的衣袖,我猜想大概是墨嚇著她了,我大聲地告訴她:“不要害怕,這是墨,是我的哥哥,他生下來就這么黑,可是他會幫你的?!?/br>
    矯輕輕一笑,海里的花兒又開了。但只很短的時間,她滿臉又是焦急和憂愁了,我把墨拉到矯的身邊,說:“墨,你一定要幫幫矯!”

    “天帝不允降雨,必有其原由,一定是該地的生民惹惱了天帝?!蹦珦鷳n地說。

    “可是,可是我們一直都供奉著天帝、龍王和各路神仙,我們一直都安分守己地生活,不敢說一句不恭的話語,天帝為什么還要懲罰我們呢?”矯看著墨說。

    “天意難測!”

    “龍王呢,東海龍王不能幫助我們嘛?”

    墨無奈地搖了搖頭。又道:“只有找出讓天帝不愿降雨的原由?!?/br>
    我和矯齊聲問道:“怎樣才找得到?”

    “也許只有去走一趟了?!蹦粗C和我說?!叭ヌ斓鄄辉附涤甑牡胤娇纯??!?/br>
    “真的嘛?我們要到人間?!蹦皶r制止了我欣喜若狂后的胡言亂語。

    “不過,路上很辛苦,雪,你從未走過這么遠的路,恐怕?!蹦行牡卣f。

    “我要去,我要和你們一起去嘛!從小到大我就沒離開過東海,我一直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樣兒的。墨,你就讓我去吧!”我拽著墨的手臂眼巴巴地說。

    墨看著我想了好一會兒才嚴肅地說:“你可以去,但記住了,不準胡鬧?!本徚司徲终f:“外面是比東海大得多的世界,你還太小,什么都不懂?!?/br>
    我最不喜歡聽墨說這樣的話,不過,只要能讓我出去,我已經高興的雙腳在沙上亂蹦起來了。我拉著矯大聲嚷嚷:“矯,我可以離開東海了,我終于可以到外面去了?!?/br>
    矯微微笑著,有點羨慕地說:“其實東海才是最美也最單純的?!?/br>
    我已經聽不清她在說什么了,只是興奮地在海灘上跑來跑去。墨喝住了我:“不要再鬧了,我們不是出去玩的,你不是要幫矯嘛!”

    我一下子就停住了,不好意思地看著矯,我一玩起來就又忘乎所以了。墨黑著臉大踏著步子往前走了,我對矯伸了伸舌頭,拉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跟在墨的后面。

    我不知道矯的家鄉在哪兒,離開東海的范圍我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墨一直往前走,走得很堅定,好象天下沒有他不知道的地方。穿過漁村,踏過田野,翻過高山,淌過溪流,一路上我嘰嘰喳喳地興奮個不停。我沒想到世間萬物竟是如此的多姿多彩,好多花呀,草呀,小鳥、小獸我都叫不出名兒來,還有更多的東西我根本就不認識。最讓我興奮地是我見到了這么多的人,遠遠地看去,他們只有高矮胖瘦的區別,可細細一瞧,他們臉上的表情是多豐富呀,他們的動作又是多靈巧呀,我敢保證連天上的神仙也沒有他們靈巧呢!他們一個村子聚在一個地方,有他們的地方是山青水秀的,沒有他們的地方卻是孤寂冷清的。他們平凡而知足地生活著,為什么墨卻一直不讓我接近他們呢?

    我們走過了很多村莊,墨都很少開口講話。他一定是在東海里寂寞的太久了,除了我,他都不會和人說話了??墒菫槭裁闯C也沉默著,不喜歡說話呢,她可是人啊,人是比百靈鳥都會說話的呀!矯總是很安靜,象是有心事的樣子。我是那么喜歡她,我牽著她的手,不管不顧地和她說話。

    下山的太陽真漂亮,山川樹木都籠著橘紅色的光,農人都趕著牛往家走。一個農人脖子上架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小男孩手里握著一把淡黃的小花,咯咯咯地笑個不停,父子倆喜笑顏開的。我想起敖了,可是敖到天上去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了,我有一點兒傷感了。

    我看見矯也在看著那對父子,可是她的臉上。怎么象是有隱隱的恨意,她的臉嚴肅的可怕。

    我羨慕地看著那對父子,轉過頭去對矯說:“矯,你的父親一定在家里等你吧?”

    矯不說話,好一會兒才冷冷地盯著我道:“他死了!”

    矯的目光忽然象刀子,劃破我的皮rou劃到我的骨子里,我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她是個陌生人,我看見墨的腳步遲緩了一下。

    我不敢說話,只聽見矯緩緩地說:“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是戰死的,也是被害死的,我一個人生活?!?/br>
    矯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冷冷地嘆了一口氣,原來她比我還可憐,我走過去拉住她的手說:“矯,敖也到天上去了,以后我會經常陪你的?!?/br>
    矯笑了,伸出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尖,我還是喜歡矯笑的樣子。

    我不知道我們已經走了多遠的路,走過了多少個白天黑夜,可是,再美的景致都不能吸引我了,因為我越來越口渴。我沒有力氣再說話了,我想喝很多很多的水,我的身體干得象是要著火了,我離開東海太久了,可是我修煉的時間還太短。

    墨的步子也漸漸地慢了下來,我知道他這是為了照顧我,上天入地他已經無所不能了,他是要履行神職的龍王。我們盡量沿著河道走,一到有水的地方,矯就會用各種器物捧了水給我喝,我卻總是喝不夠。我多想撲進小河里啊,可是墨根本不準我靠近小河,他知道我一定會現了真身在河里亂撲騰的。

    矯很細心,每次離開河邊她都會千方百計用果殼保存一些水。我們越往前走越難見到青山綠水了,到處是黃沙漫漫,沒有鳥獸沒有人煙,矯說,快到她的家鄉了。

    我已經走不動路了,矯扶著我給我一點一點地往嘴里喂水,我看見矯的嘴角都起了水泡,我要矯喝一點兒水,墨也對矯說:“路還長,你還是喝一點兒吧?!?/br>
    矯不喝,矯說她還堅持得下去,讓雪喝吧,她還太小了。墨點點頭沒說什么,轉身去了旁邊的一株灌木摘了一把才長出來的嫩葉。他把葉子上的灰吹了一遍又一遍才交給矯,他說:“實在很渴了,就嚼嚼葉子,也可以解渴?!?/br>
    矯接了,低了頭說謝謝,不知怎么臉卻有一點兒紅了??芍灰凰查g,矯對墨又冷若冰霜了,墨象她前世的仇人。

    我們越發艱難地往前行走,都說龍可幻化萬千,神通廣大,其實除了在履行神職的時候我們可施展法術,其余任何時候都不敢隨意動用各自的修為?;没癁槿艘呀洸缓弦幘亓?,我們哪里還敢再亂用法術。

    炙烈的太陽亮晃晃的掛在天空,烤得樹焦了,烤得地干了,風吹過來裹著黃沙打在人的臉上身上。田里看來早就沒有任何莊稼了,地上到處開著一道又一道的大口子,原來濕潤的泥土慢慢地變成細細的干沙。灼熱的氣浪還在一層一層地從天上,地下,從四面八方涌出來,包圍這已經沒有什么生氣的地域。

    沿途隨處可見一些被丟棄的雜物,瓦罐、單衣、拐杖,甚至還有一把好象是給嬰兒喂飯的小勺,應該都是村民被迫離家逃難時丟棄的,只是不知他們怎么連日常用具都扔掉了?

    過熱的氣溫讓我有恍惚迷離夢幻般的感覺,我緊緊地拉著矯的手,她的手是柔軟的也是冰冷的,她的手好舒服,涼幽幽的。墨也一定很熱,他的臉都被太陽烤成黑紅色了。我在他背后大聲地喊:“墨,矯的手很涼,你過來拉著她的手就不會這么熱了?!?/br>
    矯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比墨的臉還紅,她生氣地看著我說:“你在說什么呢?”墨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就繼續往前走了,他們誰都沒有理我。

    我還在對著他們兩個嚷嚷:“真的,矯的手好涼快,她不怕熱的。要不,矯,你就讓墨抱你一會兒吧,我知道你身上也是涼的,墨就不會熱得臉都紅了。墨,哥哥,你過來呀”

    墨象沒聽見我的話一樣急步地走遠了,我卻返身撲在矯的身上說:“那你抱我一會兒吧,我都快熱死了?!背C的全身冷得象冰,我真涼快??!

    矯卻忽然伸手指著遠處有些激動地說:“看,我們已經到了?!?/br>
    四

    我知道墨在憂慮什么,雖然他不告訴我,他想著矯呢,不過,他也不只是全想著矯,他還想著他治下的黎民百姓。

    就是在那一天,我們進了矯的村子那天。還在村口,我的腳突然踢到一個骨碌碌滾動的東西,我不知道踢到什么了,低頭去看,卻嚇得“哇”的一聲跳開了三丈遠,腳底下是一個白慘慘的人頭骨。墨和矯不怕,他們仔細地看那個人頭骨,我只敢捂著眼睛偷偷地看,我膽小的毛病又出來了。頭骨很小,矯嘆息了一聲:“還是個不到五歲的孩子?!?/br>
    陸續地,我們在旁邊找到了一個陶碗和幾件小孩子的衣物。他一定是要跟著大人出去逃難的,沒想到,還沒走出村口就倒在路邊了。我一下子想起了在路上見到的那些扔在路邊的雜物,但那些物品的主人呢,我的心一下子冷到極點,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循著村口我們進了村子,黃泥和著稻草搭成的草屋一座連著一座,整齊地置放在村子各處,家家院子都還擱著農具,架著磨盤,有的院籬笆上還放著盛雜糧的簸箕,里面卻早已蒙了厚厚的黃沙。村子里寂靜的可怕,沒有人聲,沒有狗吠雞鳴,甚至沒有一只蟲子的叫聲,只有可怕的太陽高高地懸在村子上空,死命的,要把村子烤成灰燼一樣。

    我的心“咚咚”的跳,我想起路上的白骨,我緊緊地貼著矯。墨神情嚴肅,他一絲不茍地察看周圍的狀況。這一路,雖然他和我們一樣不停地趕路,但他也一直都在查找久旱不雨讓天帝震怒的真正原因,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了。

    越往前走,我越是害怕,禁不住顫著聲音問矯:“村子里的人都到哪兒去啦?”

    矯四處看了看,并沒回答我的話,只說:“我帶你們去個地方?!?/br>
    跟著矯,我們穿過了整個村子,在村子后面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大塊空地,空地上密密地跪著三五十人,象是在祭祀,原來人都在這里,我一下子竟然輕松了很多。

    所有人都背對我們跪著,沒有一個人發現我們的到來。他們在一個長者的帶領下,都虔誠地向上天禱告,懇請上天體恤下界黎民,普降雨露甘林。供桌上點著香、燭,供盤里盛著的卻是草編的牲畜瓜果,他們連奉的祭品都沒有了,長者的聲音干澀又蒼涼。

    一個正在祈雨的婦人突然昏倒在地,周圍人群一陣sao亂,長者在前面高聲喝止道:“不可sao動,萬勿褻瀆神靈?!比巳毫⒓匆黄察o。

    一直到祈雨完畢,眾人才紛紛扶起那婦人,她是餓得昏倒了。又看見矯,村人都很激動,紛紛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道:“矯姑娘,你請到東海龍王嘛?”“龍王答應了為我們降雨嘛?”“老天爺啊,你什么時候才會下雨??!”矯有些難過的看著眾人說:“我沒有見到東海龍王,不過,我把他們請回來了?!背C指著墨和我?!八麄兇饝欢〞槲覀兿朕k法的?!?/br>
    村里所有人都抬頭看著我們,只是剎那間的遲疑,他們突然“唰”地 一下全都整齊地跪在了墨和我的面前,還有矯。還是帶領祈雨的那位長者,哽咽著對我們道:“不管兩位是何方神圣,都請救救這方水土,這里原是附近最富饒的土地,有兩三百戶人家,豈料不知何故,這幾年連年干旱,滴雨不著,天氣異常,顆粒無收,村人走的走,死的死,竟只剩下零星的幾戶人家了,你們是矯姑娘請來的,我們相信你們一定會求來圣雨的?!闭f罷,帶領眾人連連的叩頭,慌得我和墨手足無措。

    我們在長者的帶領下開始到村子里的祠堂、神社及各家各戶去查看,長者邊走還邊告訴我們,這幾年他領著全村人祭拜了上天下界的所有神靈,請了方圓百里的無數巫師,不僅沒有絲毫的效果,天氣反而更加異常了,現本是驚蟄前后了,卻比夏日還炎熱,哪里還有寒暑之分,要不是矯姑娘相幫著,村里人早就都死了。

    我們找了好多地方卻都一無所獲,這個村子百姓善良、勤勞,尊天敬地,不知是怎樣得罪了天帝。我覺得很悶,不想再跟著他們轉悠了,墨讓我天黑前一定要回神社找他。

    我在村里瞎逛,村里雖然籠著愁苦的氣氛,但大家都說只要跟著矯姑娘,村子一定可以起死回生,是矯姑娘為他們治病袪痛,為他們尋找水源,矯姑娘不知救活了多少人,他們相信矯??墒?,再不下雨,這個村子真的就完了,墨能有辦法嘛?我的心情沉重起來,等不到天黑就急著往神社趕。

    快到神社時,我看見墨和矯已經等在這里了,他們的表情很奇怪,他們靠得很近,卻并不說話,還有墨,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副模樣,好象舍不得,又好象很心痛,更是有點兒心慌意亂。矯的神情更復雜,我覺得她象是憎恨著墨,可是卻也依依不舍的。我跑進去對他們倆說:“你們兩個的樣子好奇怪??!”他們慌得一下子分開的很遠,臉都紅到耳根了。我卻只是脆生生地對著矯道:“矯,你真好,你雖然不是這個村子的人,可村里人都崇敬你呢!”

    墨聽了神色變了一變,問矯:“你是什么時候來這個村子的?”

    “快四年了?!背C說。

    墨不再說話,他好象很難過,好一會兒才對我說:“雪,我們必須要先回去了?!?/br>
    “這里怎么辦呢,你想到辦法了嘛?”我問道。

    “我會想辦法的?!蹦R走時對著矯說。

    墨和我走了,矯的聲音在我們身后義無反顧地響起:“如果二月二還不見雨,我們就只有血祭了?!?/br>
    “什么是血祭???”我問墨。

    墨陰沉著臉不答話。

    回去的路就順暢多了,我們變回真身沿著河道直接游回了東海。我們回家了,墨神情郁郁的,整日都是。

    我在海底閑游了一會兒,就沒有興致了,墨就是不告訴我,我也知道是什么事情。明天就是矯說的二月二了,是村子要血祭的日子,我不知道他們用什么血祭,但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下一場雨而已,墨雖是龍王卻也無能為力。

    海底的夜很深,我迷迷糊糊的睡了。水一波一波地涌過來,很柔軟。夢里,好象墨游過來,繞著我一圈又一圈,還對我說了好多話,可是我一句也沒聽清。我很艱難地睜開眼,想說,墨,你大聲點,我一句也聽不見。

    海水是朦朧的藍,天漸漸地亮了,水就越來越透明,泛著藍寶石的光。我已經伸完了第一個懶腰,想再蜷起身子時,卻突然感到海底異樣的寂靜,我的身邊是空蕩蕩的,從來沒有如此空曠過。墨呢,我想起了墨。

    我叫著墨的名字在東海到處找他,可是哪兒都找不到他,每次墨不論是奉旨降雨還是出外巡查總會先告訴我才走的,怎么可能一點兒聲息都沒有就不見了。我的腦子紛亂如麻,不祥的感覺越來越重,我焦急的帶著哭腔喊道:“哥哥,哥哥,你在哪兒?你出來啊,你不要嚇我?!?/br>
    哪里有墨的影子呢?我想起來了,二月二,今天已經是二月二了。不要,千萬不要,我嚇得魂飛魄散,不顧一切地沖出海面,我只有騰云駕霧地去追上墨。

    我才登上云天,踩著兩朵云,卻因為發力過猛控制不住身形又一頭栽回了東海。我不知道還有沒有象我這么笨的龍,連云都駕不住。我急得額頭上全是汗,龍角燙得象火燒,我真是懊悔死了,平日就知道貪玩,本事一點兒都沒學精。沒有辦法我沿著東??裼瘟艘魂囎?,又竄出了海面。這次我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先慢慢地爬上云頭,待穩住了身形才昂首揚髭,挾云飛了出去。

    還未到矯的村子,我就遠遠地看見村子上空已經在開始慢慢地凝聚大團大團的云朵,我離得越近,云朵旋轉得越快,那是墨在用真氣凝聚云朵。我看不見墨,低頭卻看見村子里的人又在祭祀。祭祀好象才剛剛開始,隆重而熱烈。我還看見供臺上放著一個人,紋絲不動,那是矯。

    我忽然想起了矯說的血祭,我不知道村人要把矯怎么樣,可我看見了矯旁邊那把磨得雪亮的牛耳尖刀,我聽墨說過那通常是人用來剜取動物心臟的。矯沒有被綁住,她的神情坦然而自信,我知道,矯一定是自愿的。

    天陰沉得越發可怕了,沒有“轟隆隆”的雷聲,也見不到半點閃電,因為沒有雷公電母的在場。墨是要私自降雨!

    我差不多是連滾帶爬的沖進了那團濃霧當中,我大聲地喊墨,我眼淚鼻涕的喊哥哥。我用力將尾巴撲打在那些濃云上,想要驅散它們。濃霧散了一些,我看見墨碩長的身軀橫亙在云朵之上。

    墨全身須發迸張,四爪飛揚,口內驪珠隱隱生光,四周風起云涌,他是要用他一千九百年的修為來下一場曠古絕倫的天雨。我沖過去拖住墨的尾巴,語無倫次地說著:“墨,不可以,不可以再繼續下去了?!?/br>
    墨只輕輕一甩尾巴,我就跌到云的另一端,墨不管我,只是無比威嚴地對我說:“雪,你回去,已經來不及了?!?/br>
    我邊哭邊嚷道:“還來得及,哥哥,我們回東海去,你不要再下雨了?!?/br>
    墨不理我,只是全神貫注地凝神聚氣?!盀槭裁??為什么?你難道為了矯就愿上斬龍臺,就要毀了你的真身,就不要再照顧雪了嘛?”我怒氣沖沖地,我的角一定也通紅了,我一生氣角就紅得象火炭。

    “不只是為了矯?!蹦P旋的身軀轉過來。

    “不是為了矯,還是為了下界的凡夫俗子,他們命如螻蟻,值得你去觸怒天帝嘛?”我簡直不能理解墨了。

    墨并不說話,只靜靜地看著我,他的眼里是堅定也是心痛,好一會兒才沉重地說:“雪,我不知你以后能不能明白,萬物有靈,下界生靈也是如此。從我身為龍族一千九百年,從來都是奉旨行云布雨卻不知原由,我們龍族的使命是要世間風調雨順,富足安康,可為什么天下還是要生靈涂炭,總是會尸橫遍野,為什么下界生靈的喜怒哀樂都要由神來掌管,而神的稍加不如意就會加諸在世人身上?!?/br>
    我聽不懂墨說的話,我只知道敖告訴我,我們龍族亙古以來就是奉天帝旨意行事,我們不可以絲毫地觸怒天帝。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扯著墨長長的舒卷的龍須就往前拉。

    我拉不動墨,開始“哇哇”的哭起來。云越來越厚了,密密的遮住了墨的身影,天地一片昏暗,大塊大塊的云朵互相碰撞磨擦,終于“嘩啦”一聲,大雨如水注一般傾了下去。

    五

    炙烈的太陽已經烤不到底下這塊干裂的土地了,雖然遠至云霄,我還是聽到了下界凡人的歡呼雀躍聲,我甚至聽到了屋檐下燕子撲楞著翅膀啄雨的聲音,田梗上青青的小草使勁地鉆出來的清脆聲。我用爪子輕輕的拔開云霧,矯的村子再不是塵土飛揚的荒涼了,只一場大雨,整個村子竟一下子就綠意盈盈,青翠欲滴了,象是仙人使了一場法術。村人都跪在地上,俯首叩拜蒼天,他們在感謝天帝,可是天帝還不知要怎樣的嚴懲墨呢!

    矯呢?矯不在村子里,墨也是為了她才犯下的這彌天大罪??墒?,我一回頭就看見了矯,她竟然就立在云端上,身上沒有一點兒雨水的痕跡,她看著墨,象是赴死一般。

    我驚駭地睜大了眼睛看著她,墨卻笑了,嘆息了一聲:“你還是來了!”

    “原來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凡人?!?/br>
    “不,開始只是懷疑,到最后才敢確認?!?/br>
    “什么都瞞不過你?!?/br>
    “如果不是你可以不停地喝海水,不是你低于常人的體溫,不是你非比常人的忍耐力,我也許還是不能發現?!?/br>
    “你知道這是為了什么嘛?一千年來我夜夜浸在冰冷的深潭里,千辛萬苦的修煉,只為了能夠打敗你,為我的父親報仇,可是我一直就沒有把握?!背C的臉上全是仇恨。

    “于是你利用了雪,利用了這個村子的苦難來迫使我下這場雨?!?/br>
    “其實我并不敢保證你會下這場雨,我只是想利用接近你的機會殺了你,你不會忘了三百年前你是如何的殺了我的父親吧!”矯冷冷地道。

    我在旁邊氣得臉都紅了,全身的鱗甲全張開了,我沖著矯喊道:“原來你是個妖怪,你騙了我們?!?/br>
    矯的眼里突然充滿了殺氣,原來那個嬌小美麗的矯不見了,出現在我們眼前的竟是一條灰褐色,頭大如鼓,四爪尖利,殺氣騰騰的蛟龍。

    矯恨道:“是,我們是妖怪,只因為我們形容丑陋就被天帝逐出龍族成為妖孽。我的父親雖是蛟龍,卻從來沒有做過一件為患人間的事,可他還是被你的哥哥給殺了?!?/br>
    我看見墨的臉上浮現痛苦和無奈的神色,三百年前,墨殺的一條蛟龍,我慢慢想起來了,那是敖剛離開不久,墨最意氣風發的日子,有一天他奉旨去斬殺了一條千年蛟龍。

    通常,龍族在自己所管轄的疆域除了行云布雨,就是奉旨除妖降魔??墒?,那天墨很晚才回來,我不擔心他,因為我知道在下界已沒有什么妖魔鬼怪可以傷害他了。但是那天他卻是那么疲憊不堪,似是經歷了一場激戰。他神情恍惚地問我:“雪,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殺了那條蛟?!?/br>
    “你怎么會做錯呢,天帝讓你去殺的一定都是該殺的?!蔽疫呑分约旱奈舶屯孢叢辉谝獾卣f。

    “可是他有什么錯?天帝的旨意就都是對的?”墨那天一直喃喃自語。是了,就是那天以后,墨象有了許多心事,他總是沉默著,不知在想什么。

    雨還在“嘩嘩”地下不停,萬物都復蘇了。矯雙目圓睜,哽咽道:“我父親幾千年來沒做過一件錯事,要說有錯就是那年天下大旱,百姓民不聊生,竟求到父親居住的深潭,父親心中不忍,就用法術將潭里積水化作雨水下了半個時辰。就是這半個時辰竟是父親興風作浪的罪名,父親連百姓答謝的供奉都沒敢動?!?/br>
    “可是,就是你,東海龍王”矯忽然死死地盯著墨,悲憤地說:“你威風凜凜而來,來降妖除魔,父親早料有此一劫,并未與你纏斗,只束手就擒,你卻仍然斬殺了他。父親的血浸染了整個深潭,而我就躲在潭底?!?/br>
    “不是,不是我要殺了他?!蹦纯嗟膿u頭“你們都是妖魔鬼怪,是不容于天地的?!?/br>
    “是,我們是妖魔鬼怪,只要不順從天帝,不供奉天帝的就都是妖怪?!?/br>
    墨無語。無聲的雨漸漸地下得小了,墨象是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云散了,白的云后面是墨黑的身軀,迤邐蜿蜒,看不到尾。我敢保證四海之內普天之下,沒有比墨更英姿勃發的龍了,可是現在,墨卻在一條蛟龍面前無言以對。

    墨對著矯笑了,很苦的笑容,他緩緩地對矯說:“令尊確為我所害,你替令尊報仇吧,我不會還手的?!?/br>
    矯愣了一下,很快就面無表情道:“我會為父親報仇的,但我還是想問你,為什么天帝會懲罰這個村子?”

    “因為你!”墨嘆道?!疤斓壅鹋诖遄永锏娜税涯憔慈羯衩?,故降災于這些愚民?!?/br>
    矯詫異了一下就很快釋然了:“因為我是這個村子的妖孽,我不應得到世人的敬奉,沒想到竟是我給他們帶來的這場災難??墒俏液卧鴤^一個生靈,天帝是仁德的,那他為什么會涂毒生靈,即便是幾歲的孩子都不放過?!?/br>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空氣是凝滯不動的。

    矯看著墨很久很久才緩緩地說:“你什么都知道了,為什么不殺了我,又何必要私自降雨?”

    墨沒有回答矯,我從未見過他的眼神那么溫柔,他只輕輕地對矯說:“為你父親報仇吧!”

    矯慢慢地抬起前爪,她要干什么?她要殺了墨嘛?我瘋了一樣的撞過去,撞在矯的身上,我恨死她了,她騙了我,還要殺了墨。但墨平日教我的法術我一急竟都忘記怎么用了,只會笨拙地撲在矯的身上又撕又咬又抓又撓。矯只輕輕的一退就避開了我,隨即,不知她用了什么法術,一道強大的氣流沖向我,我被推了開去。

    墨“呼”地一下沖了過來,他攔在我前面,對矯厲聲道:“不可以傷害雪,她與此事無關?!?/br>
    “你以為我會傷害她?”矯竟有些凄涼地說。

    “我不會傷害無辜的生靈?!背C說完仰首望天,那是“三天”之上的“上天”是天帝諸神的居所。突然,一線雪亮刺眼的極光從矯的頸項上劃過,矯的身軀象失去了重量輕飄飄的往下墜。有血從矯的身上飛出來,很多很多的血,都是鮮紅的,花瓣一樣不停地飄散開去,在我和墨的周圍,在藍天白云之間。

    墨凄厲地大喊一聲:“矯!”天地已為之色變,我完完全全地呆住了。

    雨停風住,嫩嫩綠綠的小草掛著晶瑩透亮的露珠撒遍了原野,花兒開了,蝴蝶飛出來了,小鳥又唱歌了。矯留著最后一絲真氣幻化成原來那個人間女子的模樣,墨抱著她,墨哭了。

    淚珠從墨的眼里滾出來,一顆又一顆的滴落,立即化成了水晶般光潤的黑色珍珠,大大小小的珠子落滿了綠茸茸的草地,象天上的星辰閃閃發光。矯伸手接住墨的眼淚,嘆息著說:“都說‘驪龍灑淚成珠是最可貴的’,你怎么就輕易的哭了?”

    “對不起,我害了你,可是,我不是為了我自己,你知道?!背C斷斷續續地說。

    墨輕輕地點頭。

    “我死后你把我獻呈于天帝,或許可赦免你的罪行。做人真好,喜怒哀樂都那么真實,你說我們來世會不會”矯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的身體漸漸地暖了起來,手里握著的墨的淚珠輕輕地滾落在一旁。我哭著喊矯的名字,我再也不恨她了。

    天藍藍的透明,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彩的虹艷艷地架在遠天。不知過了多久,墨還是緊緊地抱著矯,他的眼淚仍然止不住地落下來,那些黑色的珍珠落滿了矯的全身。我知道,墨從來沒掉過一滴眼淚,以后他也不會再掉一滴眼淚。

    彩虹剛剛橫跨在天際,兩名身披鎧甲,手執金牌,腳踏祥云的金甲力士就出現了。他們直奔墨而來,厲聲喝道:“何方孽龍膽敢私自行雨,速速與我歸案?!?/br>
    墨并不答話,只將矯輕輕地放在柔軟嫩綠的草地上,矯慢慢回了原形。一條縛龍索突然從天而降,毫無聲息就直接捆綁了墨。我已經嚇得心驚膽顫了,我沒想到墨這么快就會被抓走。我撲上去不顧一切地要解開那條縛龍索,可哪里解得開,我的手劃開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我的眼淚又掉下來了,象下雨,落在草地上化成一顆又一顆的露珠。

    兩名金甲力士并不說話,臉森森然,其中一名緩緩舉起了手上的朝天戟就要向我擊來,墨猛然跪倒在地,口里急道:“舍妹年幼無知有違天規,諸錯均在小龍身上,萬請恕罪?!?/br>
    我的腦子“嗡”的一下就大了,墨是統領四海的東海龍王,有直接上達天庭的特權,天上地下從未見他屈尊于誰,現在竟跪倒在兩個小小天神面前。我不是不知道天規禮儀,我阻撓他們行使神職,他們可直接收了我的三魂七魄,可我已經顧不了那么多了。我急忙要扶墨起身,墨跪著不動,只催促我:“雪,你快回東海去?!?/br>
    一名金甲力士看了我很久,才對那名執戟的金甲力士說:“且放她去吧,才屈屈六百年,還未成形?!?/br>
    兩人都不再說話,就牽了縛龍索直往天庭而去。我不遠不近地跟著,他們也不阻攔我,隨著我去,只有墨,神情是焦急的。我想到了敖,敖在天上,他一定可以救墨。

    跟隨著金甲力士行不了多久,就遠遠地看見南天門,云遮霧繞立著數排天柱,柱上繞著五彩斑斕的飛龍。金甲力士行至南天門口,也不說話,只將手中金牌高高舉起,就牽著墨進去了。

    我急匆匆地跟上去,看著墨越走越遠急得大叫:“墨,哥哥,哥哥”墨已聽不見了。

    我還要跟上去,旁邊的守門天神就突然攔住了我的去路,持槍厲聲道:“何方妖孽膽敢在此大呼小叫?出去!”一槍刺來,我一彎腰順著云端滾在一旁。

    我還未起身,就見“唰唰唰”連連幾槍又緊跟著刺了來,我怕是躲不過了,就忽聽見:“兄長且慢,此乃小女也!”

    這么熟悉的聲音,是敖,我驚喜地抬頭,可是我看見的是—天柱上一條盤旋纏繞的飛龍游走過來。

    我恪盡職守了幾千年的父王,我的要到天上去享清福的父王,他辛苦了一生的最終結果原來就是來裝飾這天庭的門柱。我再也忍不住,撲到敖的懷里放聲大哭起來,我邊哭邊問敖:“父王,墨被抓走了,怎么辦???”

    敖老淚縱橫,他嘆息著搖了搖頭道:“天規森嚴,就看他的造化了?!鞭D過身來又對著守門的天神俯首作揖道:“望兩位兄長念在與小可往日的情份上,就讓小可帶著小女為她哥哥送行吧!”

    一位門神急忙扶起敖,為難道:“老龍王,你折殺小神了,天庭規矩你是最明白不過的,這。就算我讓你二人進去,你們恐怕也去不了司神刑堂,這樣吧,就讓我的飛麒麟為你們探探消息吧!”

    一招手,一頭身披金鱗甲,雙目赤紅,背上生著兩翼的麒麟就飛到了我們面前,聽不懂門神對他說了什么,他點點頭,只一轉眼就飛得無影無蹤了。

    我和敖就一直守在南天門外,我呆呆地看云彩飄來飄去,它們全都是有顏色的,沒有一朵白云,它們什么用都沒有,只是為了裝飾這“上天”的天空。我們好象等了很久很久,因為我看見好多云朵都飄過去了。

    飛麒麟終于回來了,可他的眼睛為什么那么紅,象要滴出血來,我的心開始狂跳不已,它好象已經不是我的了,一種恐懼已經從心里絕望地彌漫到了全身:我從今以后再也見不到墨了!

    我聽不懂飛麒麟的話,但我聽明白了敖斷斷續續抽咽著連起來的墨最后的片斷。我仿佛看見墨平淡從容高傲地一如往常立于司神刑堂之上,他承認了所有的“過錯”但他不承認殺了矯,他說他永遠不會殺了矯,因為她不是邪魔外道。墨是千年的驪龍,天帝憐惜他,只想嚴懲于他,只要墨將功補過,帶回矯的首級,那實在是天帝的一個借口。

    我知道墨是決不會應允的,因為在矯離去的那一刻,墨其實已經離開了。墨義無反顧地上了斬龍臺,他唯一的要求是希望天帝留下他的三魂七魄,他要永永遠遠地照著下界的蒼生,他永不要輪回。這一天我哭得太多了,我已經再沒有眼淚了。

    敖已經很蒼老了,墨離開了他,我也會離開他,他永無止息的生命就是飛繞在這天柱之上,象億萬年前所有功德圓滿的龍族點綴在這瓊樓玉宇飛檐翹壁之間。作為龍族,我的使命才剛剛開始,我不得不長大了,我必須要護佑我的黎民百姓,因為墨每天晚上都和矯在天上看著我呢!

    墨在斬龍臺上失了他的真身,只凝著一股真氣化成了天宇的東宮七宿。他夜夜隱在東方的天幕之中,而那顆最亮的辰星一定有著矯的精魂。他們護佑著人間萬物蒼生,在二月初二那天,世人仰望東方天宇總會看見一條由好多星星連綴而成的天龍,那天總是會下一場痛快淋漓的春雨。

    那天真是人間過節的好日子,人們歡天喜地地進行著各種祭祀活動,敲鑼打鼓,迎龍送龍,小孩子們高興地不停地唱著:“二月二,龍抬頭,大倉滿,小倉流?!?/br>
    我也高興啊,這樣五谷豐登的日子也是墨和矯最希望見到的了,可是,有誰知道,二月二也是墨上斬龍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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