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庶女的寵妃之路 第6節
田仁家的長長舒了口氣,拜過寧氏后,就要識趣退下。 “回來,”田仁家的剛走到門口,又被寧氏喊住,田仁家的不敢耽誤,忙回來聆聽教誨,寧氏沉眉說道:“下個月月初便是與顧家定好的婚期,此事不宜聲張,那丫頭的身份,以前瞞得有何嚴實,如今更不能泄露一點口風?!?/br> 蕙質一大早就跑來馀云齋求見寧氏,結果當然是沒見著啦。 不過這都在蕙質的預料之中。 寧氏對她礙眼極了,她這張臉,與她死去的親娘足足有五分像,便是只有五分相像,也稱得上國色天香。 寧氏不過中上之姿,看見她,少不得要想起那段被元振冷落的日子,焉能不恨她?不恨她這張臉? 但面子功夫還是要做足的。 蕙質神情惶恐等在院門口,對進去通報的田仁家的翹首以盼,眼中的期盼,不亞于等待丈夫回來的望夫石。 約摸一盞茶功夫,田仁家的終于出來,距離蕙質的位置還有一段距離。 奈何蕙質眼尖,遙遙便看見她左右兩邊臉上通紅的巴掌印,以及額頭上青紫的瘀痕。 聰明如她,早已猜出是寧氏的手筆,畢竟作為寧氏的首要心腹,除了寧氏,府中沒有哪個敢如此虐待她。 這老妖婆平時沒少替寧氏磋磨她和蓮花姑姑,今見她吃了這樣大的虧,蕙質心中暢快極了,總歸自己也不是真的需要這次見面機會,做戲罷了,“心意”到了就行,不僅沒有刻意避開田仁家的丑態,反而笑臉相迎。 “嬤嬤好,”蕙質走上前,對田仁家的盈盈行了個屈膝禮,站直身子,眼眸一瞬不瞬盯著田仁家的那張傷痕累累的臉,惶恐又認真的詢問:“敢問嬤嬤,夫人可答應見我?” 田仁家的才在寧氏那受了氣,又見蕙質如此不識眼色,直喇喇盯著她看,當即黑了臉,沒好氣說道:“夫人什么人物?你又是什么人物?娼婦養的下賤種子,夫人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倒真應了那句老話,仗著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前兒是夫人心善,想著蓮花好好一條人命沒了,才招你來慰問,你倒蹬鼻子上臉,愈發不知好歹起來!什么阿貓阿狗也想進馀云齋,啊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蕙質被她一句“娼婦養的下賤種子”氣得渾身發抖,想著自己在世上已然了無牽掛,心一橫,拼盡全力朝那張老臉狠狠啐了一大口,冷笑著,一字一句說道:“我是阿貓阿狗,你又是什么阿物?一把年紀了,總要活個體面,頂著這么一張臉在外面作威作福,真不怕把老臉丟盡,我要是你,早恨不得一頭撞死,還有臉在這人五人六,我看你才是下賤娼婦的祖宗,老娼婦!” 田仁家的瞳孔倏地放大,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蕙質。 由于震驚太過,連臉上被蕙質啐出的一大口唾沫都忘了擦,只顧哆哆嗦嗦指著蕙質,氣的渾身發抖,氣的說不出半個字。 不怪她如此,這是蕙質第一次向外人展示自己的獠牙,平時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姿態,便給人造成她很好欺負的錯覺。 田仁家的也是輕敵,想她年輕時也是個潑辣至極的吵架好手,無奈如今年紀大了,反應較年輕時遲鈍不少,若是再年輕個十來歲,說不定可以與蕙質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對罵。 可惜呀可惜,歲月不饒人,臨了竟栽在一個黃毛丫頭手里,也是命。 蕙質哪管她心里怎么想,得了便宜,一轉身,早跑沒了影,任由田仁家的在原地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第8章 府里到處是寧氏的眼線,發生在家門口當然瞞不過寧氏。 蕙質前腳剛走,后腳就有人把方才的鬧劇報告給寧氏。 寧氏聽罷,稍加思索,命人把王貴家的叫來。 “聽聞你侄孫最近和蕙質那丫頭走得近?”寧氏語聲平和,聽不出喜怒。 王貴家的暗叫一聲不妙,卻也不敢隱瞞,僵著臉賠笑:“小孩子不懂事,老奴回去定好好教訓他,讓他知道什么叫做香臭遠近?!?/br> 寧氏微微斂眉,淡淡道:“不必,你侄孫如今何在?” “昨兒剛隨管事的去鄉下莊子辦事?!蓖踬F家的忙道。 “這樣吧,”寧氏點點頭,“暫且讓他在鄉下莊子待一段時間?!?/br> 王貴家的暗暗叫苦不迭,痛罵狐貍精害人不淺,卻也不敢反駁。 打發走王貴家的,寧氏隨即著人暗暗調查蕙質連日來的行蹤軌跡。 蕙質到底還是年輕,瞧瞧,逞了一時的意氣,卻引起寧氏的警覺。 寧氏深知蓮花此人絕非是容易乖乖就范的主,當初蓮花拿那樁秘密威脅她,她氣急之下,隨口說要她以死明志,以自己為代價替蕙質受過,不曾想她竟當了真。 聽到蓮花的死訊后,她還嚇了一大跳,但一想到蕙質是她一手養大,不是親生勝似親生,以為她是關心則亂,便也沒多想。 今見蕙質如此有底氣,一點不復往日的瑟縮作態,再傻也察覺到不對勁。 這丫頭的秉性她是知道的。 慣會扮豬吃老虎,十分沉得住氣,絕非感情用事之人。 如今罕見不再偽裝。 莫不是蓮花早就做好兩手準備,用自己的死在為蕙質清除后顧之憂? 清除后顧之憂以后呢? 遠走高飛,還是…… 想到自己苦守多年的秘密有泄露的風險,寧氏心下大寒!她絕不容許任何人、任何事攪亂她苦心經營的一切! 蕙質從馀云齋風風火火離開,也沒回住處,直往府外奔去。 今天是趕早集的日子,街道上熙熙攘攘,車輛川流不息。 蕙質漫無目的走在街上,看著歡聲笑語,結伴而行的人群,不知怎的,明媚暢快的心情漸漸沉重。 唉,說到底,了無牽掛又何嘗不是一種孤獨呢? 蓮花姑姑雖早早給她準備好退路,可她余生都將一個人過活。 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孤獨入骨。 覓得良人她已是不敢想,只期盼能順利出逃,能好好守住蓮花姑姑留給她的家業,平靜過完后半生,這已是她所能想像到的最好歸宿。 不知不覺間,蕙質已走到怡然居附近,蕙質頓住腳步,遙遙看著進出的幾位妝容精致,華服麗冠的女子,內心艷羨不已。 怡然居是京中名媛小姐們最愛的去處,元筠姌每每外出赴約,赴約地點大半是在怡然居。 蕙質從小不受管束,進出府門跟吃飯喝水一樣隨便,經?;钴S在市井中,探聽到不少達官貴人家的隱秘事。 據她所知,其余高門顯貴之家,雖有嫡庶之分,卻也不似元家這般極端,他們家的庶出小姐,身份待遇雖比不上嫡出,卻也是極有千金小姐的體統,沒有哪個會像她這般,明明是主家正兒八經的血脈,卻不被承認,過的如同陰溝里的老鼠,不得見天日。 有時蕙質也十分不解,寧氏如此看重嫡庶,如此瞧不起身為庶出的她,為何允許元筠姌有庶出的手帕交? 比如與元筠姌交好的丞相家的千金和尚書家的千金,都是庶出,也沒見寧氏阻攔元筠姌與她二人交往,為何單單對她如此刻薄呢? 還是說——蕙質瞇眼瞧著從怡然居款款走出的兩人——元筠姌其實是帶著輕視的心理與這些庶出小姐交往的。 那么這些庶出小姐,是否知道與自己親密無間的好友,實則內心無比輕賤自己?知道后又會是什么樣的反應呢?蕙質好奇極了。 從怡然居走出來的是孟愫兒與元筠姌二人,孟愫兒心里沮喪極了,面上卻還是不得不扮出一副笑語盈盈的模樣。 孟愫兒雖與元筠姌關系并不親密,但作為同一批的京圈貴族小姐,偶有大型小型的聚會,少不得要碰面,每年都要見十來次,怎么可能會認錯? 今天不來辨認,她也能篤定,元筠姌與畫中人的的確確有五六分相像。 之所以來,也是為安太子殿下和杭瑜的心,多走個流程罷了。 有這五六分的相似程度,再加上裴凌又說是鎮國公府家的小姐,寧氏與鎮國公只有元筠姌這么一個女兒,畫中人必定是她無疑。 唉,孟愫兒看著元筠姌姣好的臉龐,內心五味雜陳,世道呀,果真說不清,說什么好人有好報,多的是禍害遺千年哦。 元筠姌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的不好意思,羞紅了臉,羞怯垂眸,將目光移向別處,好巧不巧,正和蕙質遙遙相望的眼神撞上。 背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蕙質荊釵布裙站立其中,往日柔弱瑟縮的臉一派漠然,眼神平靜而淡漠,宛如遺世獨立的仙子。 元筠姌皺眉,為蕙質忽如其來的轉變深感不適。 孟愫兒見她神情不悅,尋著她的視線望去,然而只來得及看到蕙質的背影——蕙質與元筠姌對視一眼后便轉身離開——“看什么呢?這么入神?”孟愫兒最后瞥了一眼蕙質離開的方向,將目光重新放回元筠姌身上。 元筠姌收回視線,舒展雙眉,“竄過一條流浪狗,沒甚稀奇?!?/br> 不想再觸景傷情,蕙質于是來到郊外的杏林,小濟去莊子做事,偌大的京城只剩下她一人,孤獨感讓她格外貪戀溫暖,她想起了那日在杏林,那位客氣詢問她身份的男子。 陌生人都愿意與她為善,為何親生父親卻對她的苦難視而不見呢? 微微春風,杏花飛舞。 杏花叢林萬枝搖曳,游蜂舞蝶。 香風過處,杏花仙子喃喃低語。 置身其中的人們仿若進入鋪錦流霞的仙境,顧盼流連,忘懷難返。 美麗的事物總能令人心情愉悅,蕙質置身花團錦簇中,鬢云襟香,衣袂飄飄,真真荊釵布裙不掩傾城本色。 美貌果真是人,尤其是女人,最具殺傷力的武器。 蕙質不過來此處散散心,好死不死又無意制造一場一見鐘情的戲碼。 “春日游, 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br> 突如其來的頌詩聲,把倚著樹干放空思緒的蕙質嚇了一跳,忙回過神來左右張望,卻未發現任何蹤跡。 “這呢,我在這?!?/br> 蕙質愣了愣,后知后覺往上看。 果然,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正側臥在樹枝上笑瞇瞇看著她。 少年好看極了,有一雙流光溢彩的桃花眼,眼眸狹長,目若朗星。 蕙質心情不好,沒那個閑心搭理他,瞥了他一眼,一聲不吭,抬腳就要走。 “誒誒誒——”少年叫她不住,干脆一個飛身從樹上躍下,快走幾步擋住蕙質去路,見蕙質眼里滿是戒備,少年盡量讓自己笑得和善些,可奈何偏有雙奪人心魄的桃花眼,反而弄巧成拙,看起來愈加風流成性。 “姑娘別怕,我并非壞人,更不是登徒浪子,我只是……只是觸景生情,才情不自禁吟誦?!鄙倌耆崧曊f道。 蕙質心知對付這種前來搭訕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冷臉相對,讓他自討沒趣。 又見他衣著打扮很是華貴,估摸著是京中哪位富貴人家的公子,料他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強取豪奪之事。 于是不再顧忌,冷哼一聲,沒好氣說道:“我管你是不是情不自禁,我現在要離開,你莫要擋我去路?!?/br> 少年抿唇一笑,似乎有點尷尬。 蕙質依舊冷臉,繞開他往前走,誰知剛走幾步,少年又來擋她去路。 這次少年的臉皮終于厚上不少,扛得住蕙質的冷臉了,嘿嘿一笑,道:“姑娘別生氣,相遇既是有緣,感情更是需要培養,莫不如咱們先從朋友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