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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插翅難逃 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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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青州到京城的三四日里,元月過得十分憋屈。

    從前杜闕還會念及她的喜好裝一裝正人君子,現今他是一點兒也不掩飾自己齷齪的心思了,一到夜里便摁住她求歡。她忍淚冷落他,他便惱羞成怒鬧騰得更厲害,嘴上還不住冷笑道:“你求我,我就放過你?!?/br>
    她自覺恥辱,卻半句軟話不肯說,他則愈發動怒,千方百計使她低頭。

    一個執意不愿服輸,一個偏就不信這個邪,因此每每總要鬧到三更半夜才算完。

    船只??吭诎傅膭x那,元月片刻等不及,搶在眾人前頭出了船艙,遙見岸邊圍滿了帶刀侍衛,百姓們俱被攔在外面無法靠近。

    心內諷笑幾聲,擺這么大陣仗,這是專門給她下馬威瞧呢。

    閉眼平平氣,她慢慢下了船。

    “奴才見過太子妃?!?/br>
    身側冷不丁探出半顆頭來,元月嚇了一跳,忙轉眼去看,原來是曹平。

    “耳鬢廝磨”時杜闕曾說過,元大人、許夫人與綴錦能安全抵達京城,曹平的功勞可不小。

    然而杜闕口中的功勞,可是踩著她的血淚換來的。

    心里有恨,元月自然沒什么好臉,一拂袖,冷冷道:“那上面的才是你的主子,我不是。你那張兩面三刀的嘴臉大可收起來了?!?/br>
    曹平偷偷脧一眼,只見一身便裝的杜闕越過萬人簇擁,正往這兒來呢。于是默默閉嘴,只等人過來了再見機行動。

    撒出去的氣猶似打到棉花上,元月自覺沒意思,一面回身眺望遠處嘰嘰喳喳的人群,一面問:“我爹我娘、綴錦呢?”

    曹平接話:“元大人偶感風寒,太子殿下請了御醫為大人看病,許夫人、綴錦都在側陪著?!?/br>
    她不覺咬緊了牙關,陰陽怪氣道:“早不風寒,晚不風寒,偏挑這個時候,老天爺還真是會捉弄人?!?/br>
    也不知這些日子他們受苦了不曾。

    爹身子還算硬朗,倒是娘,天氣一變,肚子就不舒服,常常起夜如廁。在家里還好,蓮心最細心體貼,把娘照顧得十分周全。今兒到了東宮,蓮心也不在了,誰又來當那個知冷知熱的人呢……

    還有綴錦。這丫頭看著穩重,實則最愛背地里哭鼻子。分別這許久,她肯定日夜未自己懸心,眼淚不知流了多少,但愿不要哭壞眼睛才是……

    曹平賠笑道:“天氣漸涼,宮里不少人都或多或少地不舒服。奴才前日鼻子也塞住了,今日才覺著好些?!?/br>
    元月抿抿嘴,沒接茬兒。

    這時,杜闕于二人面前穩住腳,曹平忙上前對其耳語。

    元月滿門心思全在家人身上,根本不關心他們咕唧的內容,冷眼等曹平退開,對杜闕說:“我要馬上見到他們?!?/br>
    杜闕唇線微彎,朝她勾勾手指,卻只字未言。

    曹平同一眾看客知趣錯開目光。

    “總不能當上太子,就變啞巴了吧?”她才不會上這個當,嘲笑著說罷,扭頭要走。

    左腳剛邁出去,右胳膊猛地被往后一扯,緊接著雙腳離地,胸脯“砰”的撞上一副結實的肩膀,連腦袋也跟著暈暈乎乎的。

    她這才恍悟,自己竟被杜闕在大庭廣眾之下扛到了肩頭。

    “你要不要臉面?要發瘋也得分個時候吧!”倒栽著上半身,元月便趁勢伸長胳膊鉚足勁兒擰他的后腰。

    杜闕一點反應也沒有,步履十分穩當,甚至有心情同她調笑幾句:“現在就害臊了,那冊封太子妃那日該怎么辦呢?”

    正欲啟唇回擊,右側腰身忽然輕微疼了下,她禁不住短叫一聲,卻發覺周遭凈是人,只好忍下不適,低聲咒罵他:“你這樣和市井潑皮有什么分別?即便日后登基做了九五,也是個昏君!被天下人日夜唾罵的昏君!”

    一語已了,位置剛好挪到了馬背上。

    杜闕在她身后,單手將她圈在懷里,另一只手執轡,回頭吩咐曹平:“你帶人先去二公主府上候著,孤晚一些就到?!?/br>
    他稱孤道寡的行為惹笑了元月,她悶悶笑道:“你也知道你如今的身份。今兒過去,怕是整個京城的笑資都有了?!?/br>
    他也輕輕笑著:“單笑我一人,不行;笑你和我,深得我意?!?/br>
    言訖,夾緊馬腹,縱馬踏塵而去。

    進宮之路繞不開永樂街,而元府、端陽王府及六皇子府俱在這條街上。

    老遠望見元府高聳的屋檐,元月便再也挪不開眼了,但杜闕全然不給她觸景傷情的機會,狠力拍了下馬,元府飛快退出視線。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端陽王府漸入眼簾,這下子元月可不由他耍心眼,先發制人提出要求:“我想看看郡主?!?/br>
    杜闕道:“不準?!?/br>
    簡短到分辨不出任何情感來。

    她堅持:“我說我要見郡主?!?/br>
    他重復:“不準?!?/br>
    她怒然掙開他,按住馬鞍意欲跳馬,關鍵時刻又被一把撈回來,身前的束縛比先前更緊上幾分,壓得她幾乎要窒息了。

    王府前空蕩蕩的景色呼嘯而過,任她如何急切也無可奈何了。

    煩悶了一陣子,六皇子府到了。

    這回元月半個字也未說,連眼皮子也未抬一下,杜闕卻自顧自勒住馬,笑問:“不打算回去看一眼么?”

    她毫不留情回嗆:“不進門我這胃里還不住作嘔,進了門還不得吐暈過去?”

    脖子后頭猝不及防滑進一片冰涼來,她邊縮脖子邊拿手拍打:“沒順你的意,便打算掐脖子威脅我?”

    “我就這般不值得你信任?”那片寒涼平鋪在后頸,沒再動彈,“我始終記得對你的承諾。不像你,偏做那言而無信之事?!?/br>
    話音落下,他縱身下馬,一手攥住她懸空的腳腕往下拖,一手攬住她晃動的身軀,輕而易舉送到自己懷里。

    杜闕的動作快準狠,完全避開了腿上未痊愈的傷口,不過元月仍不滿意,一道上不停扭動掙扎,嘴上也不閑著:“我是受傷了,不是死了。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來!”

    他乜斜著眼睇她,仍是那兩個字:“不準?!?/br>
    元月氣笑了,當真關心她疼不疼的話,那幾日便不會來纏磨她!

    她暗暗咽下臨到嘴邊的狠話,悄悄抽下發髻上的銀簪,瞄準他的右肩窩,用力一刺。

    利器入.rou,杜闕低頭看了看,不怒反笑,笑得令她有些發怵,不免為今夜的處境而憂心。

    “阿月,你今日可不太乖?!?/br>
    前進的步子緩緩停下,臉側打來一道陰森森的注視。

    錯已釀成,不如放手再扎深些,讓他多受幾分苦楚。元月如是想。

    “那又怎樣?有能耐你殺了我啊?!彼站o簪子,一面徐徐往左轉著圈,一面向深處推進。

    她似乎聽到了rou被攪碎的黏膩聲。

    杜闕雙眉一皺,不過眨眼,眉心的不自然便被薄笑撫平。他用手包住她的手背,帶著她的手將簪子拔出來,鮮血滴滴而落,染紅了她的胸襟。

    “阿月,你是在為你自己泄憤,還是在為公孫冀報仇?”話音不高不低,剛好夠她聽清楚。

    元月一頓,笑道:“若非你從中作梗,我與勉之哥哥怎會落到如今的下場?殺你,不過是討回屬于我們的東西而已?!?/br>
    她臉色沉下來,語氣放冷:“我勸你晚上睡覺最好別閉眼,不然死在夢里都沒感覺?!?/br>
    公孫冀是杜闕最嫉妒的人,更是他最想除掉的人,容不得任何人提及,尤其是元月。

    “阿月,我夜里會不會死,另說。你,死定了?!彼麕铀罅G棄簪子,隨后將她血跡斑斑的手指伸到自己唇邊,伸出舌尖輕輕舔舐著,活脫脫似一頭享用過獵物后,清理毛發上的血的野狼。

    元月駭然抽手,面子上勉強維持著鎮靜:“得意什么?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br>
    當然,她比任何都明白,床笫之上吃虧的人,一定是她。

    不過那都是后話,眼下最要緊的是搞明白他非帶自己回來故地重游的目的是什么。

    疑問未出口,迷惑便解開了。

    杜闕帶她來到一片廢墟前,悠然一問:“眼熟嗎?”

    何止眼熟,簡直是再熟悉不過。

    是她親手推倒燭臺,引動火苗,將這碧瓦朱檐燒得一絲不剩的。

    那珠圍翠繞的太子妃朝服亦葬身于此,長長久久地化為了這片荒蕪中的一抔塵埃。

    “你想問什么?問我對此作何感想?那我現在就能告訴你。眼前的一切,甚得我心?!痹骆倘灰恍?,輕快道。

    她難得給杜闕一個正眼,也難得給他一個笑眼,然而這姣好的笑顏十足戳痛了他的心。

    “那朝服上的珠子,是我親手挑選,也是我親手綴上去的?!彼е彶教と霃U墟中,“整整花了我半個月?!?/br>
    元月一愣,是了,他從前過得艱難,身邊的人根本不把他當主子看待,肚子餓了需自己砍柴燒火煮飯,衣裳破了需自己捻針持線縫補,因此他會的東西蠻多的,似綴幾顆珠子這樣的活計簡直信手拈來。

    她嗤笑一聲,將思緒拉回現實:“你或許不知道,當時我捧著燭臺,瞅準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那朝服。我看著火舌一點點漲大,一點點吞噬了它,那些閃閃發光的珠子轉眼間便融化了。再名貴再珍稀的東西,又怎么樣?不照樣化為灰燼了嗎?”

    他的心意在她手里灰飛煙滅這件事,讓她覺得前所未有地暢快。

    杜闕罕見地沒搭話,只抬眼四顧著周遭的荒涼。良久,眼底漫出絲絲狠厲,轉眸看她:“公孫家的墳地平得差不多了,明日我帶你去轉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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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折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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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京城定居后,公孫勝想盡辦法將故去的父母、祖父母的衣冠冢遷到了城里,為家人改名換姓立了碑。

    當然,誰都沒料到赫赫有名的公孫一家,原是后燕遺民。

    聞公孫家祖墳已被夷為平地,元月麻木不已,但也僅限于麻木,沒有痛心,也沒有不忿。

    早在青州之時,元月與公孫冀便再無瓜葛了。他做他的燕朝皇室,她當她的大齊子民。

    元月只是笑笑,不發表意見。

    見狀,杜闕意興闌珊,收了戾氣轉頭離開。

    回東宮后,杜闕深深看了眼元月,自去忙活二公主之事了。

    等人走了,元月憋著的淚徹底兜不住,一頭撲到早在廊下立著的三人面前,摟作一團,迎風哀泣。

    足足半個時辰,哭聲才漸漸止住。

    元月一手執許夫人,一手執綴錦,面朝元嵩,問道:“他沒對你們怎么樣吧?”

    許夫人拿絹子邊擦淚邊道:“有吃有喝,下人服侍得也周到,我們只擔心你。幸好你平安無事回來了,不然叫我們幾個該怎么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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