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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插翅難逃 第10節

    曹平、綴錦兩人左等右等不見杜、元回來,綴錦放心不下,主動提議入街尋找,曹平苦留不住,不厭其煩囑咐一頓,目送綴錦沒入人海。

    焦心等待了一個時辰,綴錦獨自露面。

    兩人無計可施之時,遙見不遠處聚集了好多人,且依稀聽到了元月的說話聲,當即尋了顆大樹栓好馬,急切奔去。

    正愁沒人送大胡子去醫館,曹平一來,元月指著護著肚子的大胡子道:“把他送到附近的醫館好好看看,免得落下病根子?!?/br>
    曹平沒多問,收著力氣扶起大胡子,架著大胡子的胳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開。

    突然想起凈秋來,元月出聲喚住曹平,解下錢袋提到大胡子眼前晃蕩示意:“十兩銀子,凈秋我買了?!?/br>
    鼓鼓囊囊的錢袋在前,大胡子瞬間安靜了,大張著眼睛伸手欲奪那錢袋,元月輕巧避開,鄭重道:“賣身契呢?”

    大胡子低頭看看左邊的褲兜,曹平了然,精確摸出賣身契,遞給元月。

    一字一句確認無誤后,元月將錢袋丟到大胡子懷里,不再糾纏,退回抱腿縮在角落的凈秋跟前,安慰:“沒事了,你先跟我回府里吧?!?/br>
    凈秋抬起埋在臂彎里的頭,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看清凈秋的臉后,綴錦驚得合不攏嘴。

    公孫家獲罪被抄,家眷奴仆斬首的斬首,充軍的充軍,發賣的發賣,作為公孫冀貼身婢女的凈秋當然也逃不了發賣外地的命運,而今怎會出現在天子腳下?

    綴錦的表現太過顯眼,杜闕想不注意都不能。

    情知此人身份不簡單,杜闕咽下滿腔疑問,默默拎起丟在一邊的鳥籠、貓籠,深深看了眼元月的背影,隨四散離去的百姓而去。

    杜闕孤寂的身影漸漸淡出視線,綴錦無奈地搖搖頭,出言提醒元月:“姑娘,殿下走遠了,咱們也趕緊回去吧?!?/br>
    舊人相逢,元月禁不住紅了眼圈,忍淚攙起凈秋,發覺凈秋的胳膊細得可憐,堪堪剩一把骨頭了,故越發傷心。

    “姑娘,馬車就在前頭,走吧?!倍潭處兹?,綴錦心里的天平偏向了杜闕,這般催促元月,也是怕杜闕多心。

    尋著馬車,卻沒了杜闕,元月駐足沉吟半晌,恍惚記起方才對淡漠的態度,猜測他是賭氣自個兒回去了。

    她有些懊惱,轉念一想,他若因此徹底冷淡了她,豈不更好?

    便沒再糾結,與綴錦合力招呼凈秋坐回車里。

    她則順勢坐到車軾,提議由她駕車,綴錦起先不同意,說不合規矩,她懶洋洋地往后一仰,反問:“在場這三個人中,只有我會騎馬,駕車自然該由我來。你想試一試,換做往常我雙手同意,可這回,算了吧,我可不想半道上翻車?!?/br>
    綴錦啞口無言,依言照辦。

    方準備甩鞭啟程時,后頭有人高呼“弟妹”的聲兒勾起了元月的好奇心,往后一望,不是旁人,正是那不著調的花孔雀——孫瓚。

    孫瓚一路高揮著手臂,嘴里也不歇著,一聲聲“弟妹”隨風飄來,吸引了不少過路人的目光。元月感覺十分丟臉,扶額轉正身子,甩開鞭子,打算擺脫這人。

    “弟妹且慢!”

    一抹白影從眼前閃過,鞭子悄然從指尖滑走,被當場撞破心思,元月故作鎮定,反問:“孫世子,你幾時來的?好巧啊?!?/br>
    她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把孫瓚氣笑了:“我弟妹弟妹地喊了一路,嗓子眼都冒煙了,你一點兒沒發覺?”

    元月攤攤手:“冤枉,真沒留意?!?/br>
    念在有正事要辦,孫瓚大度一笑,不跟她計較:“罷了罷了。車夫不在,我姑且充當一回車夫吧,弟妹你這弱柳扶風的,別一不留神摔下去?!?/br>
    綴錦打掀開簾子探出半個頭附和:“那敢情好。姑娘,您進來跟我們一塊兒坐吧?!?/br>
    孫瓚循聲扭頭,綴錦那張無辜可人的容顏清晰闖入他的眼底,孫瓚心跳漏了一拍,熟練地從腰間抽出折扇,傾身向前挑眉道:“這位姑娘眼生得很,不知芳齡幾何?可有婚配?”

    “世子還是收斂些,長樂街人多耳雜的,萬一傳到國公爺耳朵里,世子因此挨了打,我們可擔待不起?!痹吕渲槼痘睾熥?,隔絕了孫瓚冒昧的眼神。

    別看綴錦年紀比她大,性格也比她沉穩,說到底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面對孫瓚這么一個風流公子的撩撥,難免生出愛慕之心,而孫瓚荒唐無度,見一個愛一個,沒少做那“負心人”,倒不如一開始把事情做絕,以免日后生事端。

    觸了霉頭,孫瓚悻悻然,扯了兩句俏皮話岔開了話頭:“弟妹坐回去吧,我來駕車便好,保準將你們安全送回府?!?/br>
    元月不再客氣,鉆回馬車坐定。

    孫瓚挑眉,沖車內大聲道:“千萬坐穩了,出發了?!倍笏﹂_馬鞭駕車一路揚塵而去。

    孫瓚御馬的技術不錯,一路上沒怎么顛簸,順順利利到了皇子府外。

    守門的見孫瓚御著皇子府的馬車車歸來,相互對視一眼,繼而默契地迎過去接了馬鞭,關切道:“世子爺怎的……?”

    孫瓚勾唇輕笑:“這就要問你家殿下了,為何拋下佳人獨自離去?!?/br>
    守門的摸不著頭腦,各自閉嘴了。

    穿過抄手游廊,孫瓚拱手止步:“我去外書房瞧瞧殿下在作甚,弟妹不必相送了?!?/br>
    元月暗暗白了他一眼,這人的臉皮怎么這么厚?順路非說成特意送他……腹誹一番,她假笑客套:“世子客氣了,應該的,那便失陪了?!?/br>
    孫瓚點點頭,搖著折扇去了。

    人一走,元月笑意全無,綴錦了解她,心知她不高興,故知趣地沒吱聲,扶好凈秋直往內院去。

    凈秋吃了不少苦,身子骨弱極,加之公孫家的變故對她造成不小的打擊,話也說不利索,元月于心不忍,姑且壓下問詢一番的念頭,交代綴錦這些時日多費心照看凈秋,待其身心狀況穩定了再打聽清楚也不遲。

    奔波大半日,元月身心俱疲,和衣躺倒在榻,睡意強勢襲來,意識漸漸朦朧。

    轉醒時,天幕已黑,冰輪高懸,萬籟俱寂。

    元月伸伸懶腰,轉轉酸痛的脖子,朝外頭喚道:“綴錦,什么時辰了?”

    綴錦立馬推門而入:“快戌時了。姑娘可是餓了?殿下特意吩咐廚房給您熱了菜,奴婢這就吩咐他們送來?!?/br>
    猛然想到白日杜闕不告而別的行為,元月無端有些郁悶,鬼使神差叫住綴錦:“不急。殿下這會兒還在外書房?”

    “在呢?!?/br>
    “孫世子呢?不會一直沒走吧?”

    “走了,一個時辰前走的?!?/br>
    元月了然:“行,我去看看殿下,順便商議明日回門一事。你先回屋歇息吧,有事再喊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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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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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微風拂面,假山錯錯,湖水粼粼,天地間一片祥和。

    元月攏攏衣衫,眸光穿過綴滿白海棠的枝丫,凝眸遠眺窗紙上朦朧跳動的人影。

    斂眸微微沉吟,元月移步近前,輕叩門扉:“杜闕,是我?!?/br>
    偌大皇子府,唯有一人如此稱呼,門里之人聞之,起身開了門。

    目光交匯,元月一驚,眼前人臉色赤紅,唇色發白,眸間黯淡,額間依稀可見點點汗珠,當是生病無疑。

    “你發燒了?”指腹甫觸及杜闕前額,元月駭然抽手,體溫guntang,好似要灼傷她的皮膚,“我扶你進去,門檻兒上風大?!?/br>
    一面說,一面將杜闕的胳膊攬到自己肩頭,順手關緊門,徑往屋里那張矮塌處去。

    杜闕病得厲害,整個人輕飄飄的,大半個身子倚在她身上。她抽空瞥了眼幾乎掛在自己身子上的杜闕,只見他合著雙目,綿密的眼睫輕輕顫動著,呼吸聲更粗重紊亂。

    “杜闕,醒醒?!睋乃麤]了意識,元月發狠擰了把他的胳膊rou,果見他緩緩睜開了眼,她舒了口氣,隨之咬牙護著他躺到矮塌上。

    生病的杜闕聽話極了,恍惚叫她想起小時候唯命是從的他來。情知這個時候不適合胡思亂想,元月拍了拍自己的臉,拽了錦被嚴嚴實實給杜闕蓋上,還不忘掖緊被角。

    忙活一通,才道:“你好生待著,我吩咐他們請郎中來?!闭f罷,轉身欲走。

    “別……別留我一人……”

    手腕子猝不及防被人攥住,那片灼熱幾乎要燙傷那塊兒皮膚,元月心感不適,反握住那手打算扒拉下來,不料她這兒一用力,那邊兒便隨之加重力道。

    眼看腕子上紅了一圈卻仍未見松動的跡象,她無奈一笑:“我得通知人給你請郎中過來啊,你這樣死死抓著我不放,燒又如何退?退不了燒,腦子不就燒壞了?”

    短暫的沉默后,杜闕含糊不清回應:“那也別丟下我……阿月,我不能再……弄丟你了……”

    ……這個傻子,什么時候了還念著她?

    元月心情復雜,不知該作何回答。

    默然僵持了片刻,外頭響起曹平的聲音:“殿下,時辰不早了,那晚膳熱了好幾回,您橫豎吃些吧?!?/br>
    元月如臨救星,急切接話:“曹平,快,請郎中來,殿下病了,頭燙得跟什么似的?!?/br>
    大腦未反應過來,身體先動了,曹平連連答應:“唉!小的這就去!”

    粗略估計曹平也得小一炷香才能趕回,元月便邁開腿用腳尖勾住一邊的凳子腿慢慢勾到跟前,一屁股坐定,垂眼瞧著埋在被子底下的眉眼入了神。

    說實話,與杜闕相識已有九年,她從未設想過他會對她有別樣的情感,她一直以為,他們之間是純粹的友情、知己情,哪怕到現在,她依舊存著幾分懷疑。

    杜闕很好,性格好,模樣好,若非身邊那些莫名的敵意,以他的年紀,應當早就成親了,恐怕孩子都好幾歲了。

    偏偏造化弄人,處境艱難,成日在無數張充滿惡意的眼皮子底下討生活。

    她對他的善意,全因他可憐的處境,而他對她的“情意”,或許也源于年少時期的些許陪伴吧?

    是對待心上人的傾慕還是對友人見闊別已久的思念,誰又說得準呢?

    不過真相如何,已然沒有意義了。

    早在圣旨頒下的那一刻,元月和杜闕,便無法避免地綁在一起了。

    抹不開的悲傷涌上心頭,元月以袖拭干淚水,喃喃低語:“自個兒病得一塌糊涂,還顧得上關心我走不走……杜闕啊杜闕,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不多時,曹平領著郎中風風火火趕來,因要診脈,她又試著動了動被杜闕緊緊扼住的手,依然紋絲不動。

    好幾雙眼睛看著,她有些窘迫,忙俯身湊近杜闕,盡可能使語氣溫柔:“我不走,我就在這,你先松手,行嗎?”

    榻上之人固執依舊:“……不,不能松……一松阿月就不見了……”

    莫說元月,局外之人曹平也覺得尷尬——替杜闕尷尬。

    杜闕對外的態度,一貫冷冰冰的,一年到頭來,笑臉都難看見一個,這會兒卻拉著元月抵死不放,還用軟綿綿的語調再三苦求……他有預感,今夜過后,杜闕冷面公子的名聲怕是保不住了。

    “右手不便,左手亦可?!崩芍幸话涯昙o,見怪不怪,從容捋捋胡須,出言提醒。

    元月眼前一亮,帶著杜闕黏上來的手退立于一側。

    郎中背著藥箱上前就勢挨到圓凳上,搭上杜闕的左手試探脈息,姿勢說不出的別扭。郎中本人倒淡然如水,絲毫未見不自在之色。

    “受了涼,傷寒罷了,不打緊?!?/br>
    郎中收手,元月隨手把杜闕露出來的一截胳膊塞回被窩,只聽郎中又言:“用幾副藥退了燒便可痊愈?!苯又鹕淼阶肋叿笀坦P揮就成一張藥方,曹平適時接過。

    送走郎中后,曹平輕手輕腳進屋,瞅杜闕還維持原姿勢不動,嘴角控制不住上揚,怕露餡引來元月疑心,回明“已經吩咐下去煎藥了,丫鬟玉釧一會兒送到,還得麻煩皇子妃勞心勞力,喂殿下喝下”后,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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