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段延亭隨意挑了一張床鋪坐下,因為頭一回與他人住一個房間多少有點不自在,尤其還是和燕熾住一起——方才他干的好事段延亭可沒忘記,枉他心軟想去幫忙說情,卻不想反而坑了自己。 燕熾瞧段延亭不說話,便知道他心中有些不快,語氣軟和了點:“師弟,剛才一事是我做的不對,你要怎樣才會解氣?” 段延亭聽他主動道歉,語氣也放緩了不少:“幫我擺脫那三個人的糾纏就好?!?/br> 燕熾那頭沒了回應。 段延亭蹙眉,朝燕熾看了過去,卻見他盤腿打坐,一副進入修煉的模樣。如果不是能感受到屋內靈氣并無流動,段延亭差點就信了他的邪。 “……” 裝死是吧? 也是,燕熾要真能擺脫那三人,自然不會甩鍋給他。 段延亭險些咬碎一口銀牙,看燕熾一副飄渺出塵的仙人姿態,只覺得他骨子里其實是個無賴,可偏生段延亭又揍不了他。 不,有別的法子。 段延亭手指輕松掐出雷訣,一道驚雷落在了燕熾的腳邊,被雷擊中的那一小塊地方瞬間焦黑,冒著白煙。 “……” 原本裝作入定的燕熾肩頭一抖,卻還是故作鎮定地緊閉雙眼,大有“你不劈死我,我就裝死到底”的架勢。 “師兄看來是有了新的感悟,大概沒多久就能突破為元嬰期了?!倍窝油ひ庥兴傅卣f:“這么想來,會渡雷劫也沒什么奇怪的?!?/br> 燕熾“刷”地一下子睜開眼睛,生怕他真的降下一道天雷來。 燕熾雖因修煉,身體強度早非一般人,但他的頭發和衣服可撐不住。若真被雷劈到了,他怕自己要么衣衫破爛地裸奔,要么頭發爆炸地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 人死的方式有很多種,但他不希望是社死。 段延亭盤腿坐在床邊支著下巴,看好戲般地說:“師兄怎么不繼續入定修煉了?” 燕熾嘴唇抿緊,斟酌道:“只是覺得幾日后是宗門大比,我應該給師弟些指導,這樣師弟也能在比試中更加順利?!?/br> “嗯——”段延亭聲音輕飄飄地應了一句,手上仍保持著掐出雷訣的動作,讓人拿不準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不過段延亭此時心里卻覺得好笑:忽略大師兄高冷疏遠的長相和氣質,他內里確實是個幽默風趣之人。這人私底下最愛食人間煙火,碰見麻煩事也會甩鍋給他。 盡管這點讓段延亭有些不快,倒遠比初見燕熾時更有趣,也難怪他修習的是眾生道,而非無情道。 可細細想來,段延亭又覺得奇怪。 表里不一無非兩種情況。要么是燕熾這人慢熱,跟相熟或是投緣的人才會表露真正的性格,對于不熟的人自然會偽裝;要么是燕熾迫于什么原因,不得不隱藏真正的性格。 燕熾既然不是他外表這個樣子,那為何要故意做出謫仙的姿態?他自幼生長于祁凜山,更是山長的大弟子,又有誰能強迫他做出這樣的表現? 燕熾被段延亭探究的眼神盯地渾身發毛,只感覺自己像是要被他生生剖開觀察,故意聲音低沉道:“師弟,為何盯著我不說話?是覺得我剛才的提議不好嗎?” 段延亭意味深長地扯了扯嘴角,視線緊緊地鎖在了他的臉上:“敢問師兄覺得,一個人為什么會表里不一?” 燕熾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以為段延亭是在問燕熾是怎么看他的,思索片刻給出了一個圓滑的答案:“原因自然很多。有些可能是覺得那層偽裝能讓他們過得更好,也有可能是迫于背景和環境……” “人總會有表里不一的時候,倒也不必過分在意?!?/br> 段延亭安靜聽完燕熾的話后,語出驚人:“所以師兄屬于哪一種?” 氣氛一下子凝滯幾分。 燕熾眉眼的輕松還未散去,聽了段延亭這話時偏生眼中又沉郁了幾分,兩方矛盾的情緒沖突之下,他才反應過來段延亭是在說他表里不一,故作姿態。 “師弟說笑?!毖酂氪浇俏P:“這話……師弟不妨先問問自己好了?!?/br> 段延亭頓住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默契地揭過了這個話題。 “那師弟想要吃些什么?” 燕熾突然發問,這讓段延亭詫異地扭頭看向他,抬手掩飾住嘴角的戲謔道:“師兄原先不是對離鸞姑娘說——‘修仙之人不貪圖口腹之欲’嗎?怎么現在問起我要吃什么了?” 燕熾被噎住了,抿了一下唇解釋道:“只當是我向你賠罪的方式,這幾日吃的東西我都會幫你帶來的?!?/br> “覃天門的修士也正常飲食嗎?” “筑基之前的人會吃,筑基之后可吃可不吃?!毖酂腩D了頓:“總之,你只管告訴我,你想吃什么就行了?!?/br> 段延亭對于吃的一向沒什么太挑剔的:“什么都可以,只要清淡些就行?!?/br> “行,那我先出去了?!?/br> 燕熾頷首,推門離開,留下段延亭一人在房里收拾東西。燕熾走后不久,段延亭就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來者用期待而試探的語氣道:“小師弟,你有空嗎?” 段延亭直覺不是好事,剛要借口說沒空,就看見門被人直接推開——正是剛剛那三人中的其中一個。 那人叫行磊,身上背著重劍,望向他的眼睛一亮:“小師弟,我和他們倆商量了一下,現在距離宗門大比開始還有三天,為了盡可能地給你更多的時間休息,我們決定一人半天和你打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