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霍煙從書里抬頭,金邊眼鏡反射出一瞬的光亮,才知道藍蘇嘴里的“它”是bella。 “嗯?!?/br> “它會咬人嗎?” “不會?!?/br> “它有牙嗎?” “當然?!?/br> “我感覺它對我有敵意?!?/br> “因為你是陌生人?!?/br> “我感覺她會咬我?!?/br> “如果你欺負它的話,確實?!?/br> 兩人都是惜字如金的性格,對話過程簡短到在電視劇里只能呈現10秒鐘,勻速前行的秒針卻在最后那句“確實”定格,卡在藍蘇的喉嚨口。 藏在被子里的拳頭松了又緊,藍蘇咬了下后槽牙,想起自己的溫室嬌花人設,硬生生擠了個柔弱的表情,眉頭蹙起,嘴唇微收: “可是,我怕蛇?!?/br> 霍煙望著她,平淡冷漠的臉勾起一絲玩味,似乎從一堆褪色的老舊玩偶里找到了一只顏色鮮亮的精致芭比。 她喜歡看藍蘇演戲的樣子,演技蹩腳,又很努力,透著一股有菜又愛玩的純真。 “它不咬人,除非來者不善?!?/br> 她挑釁,看看藍蘇下一步會做什么。應該不會哭,但大概會做出更加柔弱的嬌軟玉潤的表情。 3秒過去,藍蘇臉上的委屈卻未增加,反而冷了下去,勾出一個看似和善,卻藏著刀子的微笑: “它一直在地上,要是我不小心踩到它,或者條件反射砸到它,你該不會生氣吧?” 霍煙的眼皮半垂,唇角滿意地勾起。藍蘇不是普通的千金大小姐,那副看似柔弱的身體,一定一定,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冷酷、狠戾、惡劣的秘密。 抬手打了個響指,朝地上的黑蛇勾了勾手指: “bella?!?/br> bella只認她的聲音,聽到叫喚,立即乖乖地爬了過來,順著霍煙光潔的手臂攀附到生態柜的樹干上。 玻璃門合上,啪嗒一聲,藍蘇的身體rou眼可及地放松下去。而生態柜里的bella卻不怎么滿意,沖著這個占據主人床鋪的女人不斷地吐信子。 云層在夜深之后堆積起來,遮住半圓的月亮,天地陷入幽深的籠罩,黑漆漆的。 到后半夜,雨逐漸下了起來。雨點密集,霹靂啪噠打在后院的芭蕉樹上,敲出擊打樂的鼓點。 霍煙睡得淺,在雨聲中睜開眼睛。 她其實很喜歡下雨,總覺得內心深處那些堪稱恐怖的回憶能被沖刷掉。但她上次打開窗簾看雨時,被一顆子彈擦著脖子打過,那之后,窗戶換成了防彈玻璃,她也沒在晚上打開過窗簾。 腳掌踩上地板,冰涼的觸感喚醒內心的寧靜,昏暗的壁燈下,她在地板上來回走動著,經過無障礙扶手,繞過輪椅,感受每一個步從腳底傳來的堅實感。 目光一轉,落到床上的人影。 如果不是這一眼,她幾乎忘記,今晚還有個女人跟她同床共枕。 藍蘇的呼吸很輕,幾乎聽不見。 睡覺的姿勢也很奇怪,側躺朝外,全身蜷縮在一起雙手抱膝,頸骨收縮,下巴抵著膝蓋——這是嬰兒在母胎里的姿勢。 同樣,是人在感受不到安全時,下意識會回到身體記憶最安全的mama肚子里的姿勢。 她蜷成一團,單薄的背蓋在身上,能夠清晰看到身體的輪廓,甚至是隆起彎曲的如貓科動物一般的脊骨。 霍煙就這么站在她跟前,光線微弱之下,人影顯得模糊,就跟心中從未打開的那扇門一樣籠統地罩在藍蘇身上。 少傾,藍蘇似乎在夢里見到珍貴的人,好看的唇淺淺上揚,單薄的眼皮惺忪地掀開一條縫隙,在模糊的燈光中看到一個穿著藍色睡衣的身影,沒看清楚,又被山倒的睡意打敗,沉沉睡了過去。只在徹底睡著前,發出一聲夢囈: “jiejie......” 嗒! 一滴露水劃過荷葉,墜入清晨平靜的湖面,清脆一聲,漾開一圈圈起伏的漣漪。 矜貴的神在她看向世人的時候,注定墮入凡間,不再是神。 譬如,這面湖泊,曾是冰封的雪川。 第21章 藍蘇的身手(一) 霍家老宅在蘭濱市北面,駕車走高架再接山路近兩個小時。 老宅是烏磚白墻的徽式建筑,屋檐傾斜,檐角雕刻嘲風神獸。大門上垂著敲門環扣,上下皆有臺階。 霍煙坐著輪椅,只能走無障礙斜坡的偏門。藍蘇便同她一起。 上世紀起家的大家族有一個通病——規矩多。 藍家如此,霍家也是如此。 譬如,藍蘇跟著霍煙從偏門進去時,被管家攔了下來。 “新婦要從正門進,跨火盆,去霉運,這是規矩?!?/br> 藍蘇照做,權當霍家為她好,替她去去晦氣。 霍煙在前方等她,從這里到大廳需要穿過松木茂盛的庭院和三面白墻,而每一堵墻的圓形拱門,皆有臺階。 看來,霍煙在霍家不怎么受待見,或者說,她不怎么回來。 否則,那個傳說中的老爺子,應當考慮到她行動不便,在臺階旁側打一道無障礙的斜坡,好歹能讓輪椅經過。 最后,二人還是通過旁側的花園小徑過去的。 縱然路過的傭人都會恭敬地問好,但藍蘇知道,這些好只停浮于表面。 老宅的人很多。興許是一直住在一起,興許是為了審判她這個新媳婦今天聚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