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煙......” 蔣丹本就氣勢偏弱,被霍煙輕飄飄點破的這一下,所有偽裝坍塌: “是丹姨不對。但,但這是老爺子的意思,我不能不聽他的話?!?/br> 縱觀整個霍家,能壓住霍煙的,也只有老爺子了。 霍煙保持著體面,冷冷說:“那就麻煩丹姨告訴爺爺,明天我會帶人回去,請他不用擔心?!?/br> 蔣丹看她不追究,松了半口氣:“好,我會跟他說的?!?/br> 嘩...... 水聲依稀響起,霍煙拿起陶瓢,從頭頂淋下一瓢熱水,溫熱的水流順著硬朗的面部林廓淌下,卻像古代修羅場中,結束血腥的殺戮之后,掛著滿臉濡濕的紅色的血。 “我們泡完了。如果不想看活春宮,丹姨,請便?!?/br> 蔣丹出去之后,偌大的浴室才終于恢復風平浪靜的協和。藍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她覺得,似乎單獨跟霍煙待一起,沒有想象中的難受。 尤其,跟蔣丹比起來,霍煙占據絕對的光明磊落。 瞄了眼浴池邊不遠的輪椅,藍蘇問: “要我幫忙嗎?” 譬如,在她撐著從浴池里出來時,幫她擦干身上的水,或者幫她穿衣服。 不知道霍煙的殘疾是單腿還是雙腿,是臀部以下都沒感覺,還是膝蓋。她是好奇的,但又擔心這份好奇會傷害霍煙的自尊,僅在心里想著,常年坐在輪椅上,那雙腿的肌rou一定已經萎縮了,甚至皮膚松弛,可能會很難看。 要用平常心去看待那雙腿,她在心里告誡自己。 霍煙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你先出去,叫艾厘進來?!?/br> “好?!?/br> 這回答在藍蘇的意料之中,她沒再堅持,只是摸著池壁走到臺階邊,起身前,猶豫了一下,想著要不要讓霍煙轉過身去。 兩人雖說領了證,但連普通的朋友關系也算不上。被霍煙那種眼神盯著穿衣服,有一種成人夜店里表演擦邊舞蹈的羞愧感,每一個細胞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踏上臺階的腳停下,轉身: “你——” 剛說一個字,頓住——霍煙已經背過身去了。并且,一門心思地對付酒杯里剩下的酒液。 有那么一瞬間,藍蘇錯覺以為這人喝酒是為了避免她的尷尬。 但轉念一想,我行我素的霍煙斷沒這么體貼,能夠在她開口之前背身,已經是莫大的慈悲。 這人挺好。 “今晚睡我房間?!?/br> 霍煙說。 這人挺壞。 第20章 同床(二) 住進霍家的第4天,藍蘇被要求同房。 并非封建社會賦予的關乎床事的同房,而是單純睡在同一個房間。 事實上,藍蘇還沒進過霍煙的臥室。 “今天嗎?” 藍蘇沒有做出“不想去”的爭辯,盡管她心里這么盤算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凡是霍煙決定的事情,在這棟房子里,沒人有權力說不。故而,她只是問了下時間,想盡可能拖一拖,總歸讓她做好心理建設。 “嗯?!?/br> 霍煙知道她心里不怎么情愿,所以尚算貼心地給了理由。 “蔣丹以為我們感情不錯,最好不要露出什么破綻?!?/br> 話已說明——僅限今天。 正如霍煙自己講的,她不喜歡跟人一起。 藍蘇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穿上柔順的睡裙,徑直去霍煙的臥室等她。 睡裙是均碼的,吊帶真絲長裙加一件外披,柔順的材質勾勒出高高隆起的蝴蝶骨的形狀,隔著兩層布料仍能看見凹陷的背脊。 霍煙的眼底跳了一下,察覺這人的腳步極輕,步幅小,落腳幾乎沒聲,生怕因自己的越距給別人造成麻煩,有些像小說里幼年寄人籬下茍延殘喘的悲慘主人公。 修長的手指動了一下,燈光在飽滿的甲床上游離,仿佛深夜里照破樹影縫隙的月輝,在黑暗的世界里掃過一絲光亮。 【請個營養師】 家政艾厘收到這么一條消息。 晚上十一點,主臥。 天花板做了整層的蒙布,看不見燈,光線均勻地從頂上投下。藏青的窗簾嚴絲合縫地遮住玻璃窗,人影投上去沒有痕跡,這是霍煙特意叮囑過的——在上一任夫人被不明物體襲擊之后。 空間很大,寬大的床兩側均有無障礙扶手,幫助霍煙上下。除了普通的沙發、辦公桌以及柜臺等常見臥室配置,西北角靠窗的地方,還有一塊野生型小生態園。 不大,五六平的樣子。 玻璃罩隔開的完整空間,三十公分高的草植茂密地布滿生態園地皮,一顆仿熱帶雨林的藍蘇叫不出名字的樹,樹藤七零八落地垂著,頂部裝有溫濕度調整裝置和檢測器。 這是寵物蛇bella的小窩。 嘶......嘶...... 黑金色的細蛇從生態柜里爬出,在地上畫了幾筆指點江山的丹青,游移到藍蘇身前3米的地板,柔軟的身體盤旋起來,頭顱高高抬起,脊骨筆直,戒備地吐著紅信子。 藍蘇怕蛇。 比霍煙以為的更怕。 手腳冰涼地縮進被窩,掌心的汗在絲被落下猙獰的汗漬,似毒蛇爬行留下的濡濕黏液。 深呼吸兩下,瞄了眼不遠處靠著生態柜看書的霍煙,開口: “它會跟我們一起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