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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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衣裳還濕著,腰背和肩線被濕衣裳貼附著,勾勒得清晰。線條流暢,每一處弧度曲折,都讓他看上去清瘦又恰到好處的挺拔。 司慎言忍不住想,一攬入懷,一定很好抱。 他并非沒抱過紀滿月,只是,一直沒有在心被欲念漲滿時抱過。 這區別很大。 好在司慎言終歸不是色字上頭,腦子就卡住的人。他緩了片刻,越過滿月肩頭,看外面的天色。 雨和夜混揉在一起,糾纏得難分難舍,不知摧落多少花。 這糟糕的境況,容不得他心猿意馬。于是抱元守一,勉強提起真氣,去催動藥物化散。 行氣兩周,總算順暢許多。 紀滿月回到屋里,把門掩死,在狂風驟雨和危機中阻隔出一小片安寧。 剛才疲于奔命,他也不覺得冷,這會兒,清凈片刻,就冷得發抖。顧不得許多,背過身子,將上衣悉數脫下來,狠狠把水擰了個干凈。 司慎言剛一睜眼,就撞上這一幕。 那幽黃的豆油燈,在昏暗中,給滿月的皮膚打上一層柔光,讓他看上去凈白得那么溫柔。 司閣主那顆好不容易穩下來的心,又被滿月這套組合拳打得毫無招架之力——這人于他而言,可比見血封喉毒多了。 不知什么時候,他已經漸漸變成讓自己上癮的毒,這么折騰下去,只怕真的離心臟驟停不遠了。 很早,司慎言就知道自己性向小眾,他是喜歡男的,但喜歡有很多種,遇見滿月之前,司慎言從來不覺得,喜歡能像錢塘江的浪潮,翻起這么濃烈的欲望。 他不敢再看,合上眼睛,心不靜,佛祖都救不了。 紀滿月當然想不到司慎言心里都開了鍋了。 衣服擰干抖開再又穿上,雖然還潮,好歹不像剛才那般膩著往rou上貼了。 再回身,就見司慎言坐在草炕上入定了似的,也就坐下調息,抵御怎么散都散不盡的潮寒氣。 雨一直在下,時大時小。 終于不知過了多久,司慎言站起身,也將衣服擰干。 他沒吵滿月,在這進屋就上炕、半眼能看到頭兒的小屋子里不甘心地搜掠了一遍。 還真被他找出點東西。 草炕下面,塞著一只紅泥小爐,里面還有干燥的黑炭。 司慎言喜出望外,小爐子對如今的二人而言,簡直是金不換的好寶貝。 紀滿月聽見窸窸窣窣的折騰聲,也睜開眼睛,見司慎言變出一只爐子來,正要生火。 他盼著暖和,但想了想,還是阻止道:“尊主莫點?!?/br> 他怕燒炭生煙,引人來。 然而司閣主手上動作沒停,拽下草炕上的幾株干草做引子,片刻就把火點了,爐煙飄向窗口,飛散到雨幕中去:“無妨,若是引得人來,正好快刀亂麻,通通砍了?!?/br> 聽他這么說,滿月知道他的毒緩解得差不多了,心多少放下。 但是吧……這人怎么突然戾氣這么重呢? 小爐子紅彤彤、暖烘烘的守著兩個人。 潮氣終于漸漸被驅散。 司慎言突然問道:“一直沒來得及問你,為什么那么緊張張曉,別拿救命之恩糊弄我?!?/br> 紀滿月噎了一下,想了想,一語雙關地道:“因為我們是一樣的人?!?/br> 司慎言的眸子,被爐子里忽明忽暗的碳火映得閃爍。 他半天都沒再說話,幾乎已經確定了,張曉是紀滿月現實里就認識的人,擱以前,于公于私他都不想讓紀滿月牽涉進案件里,最好就是安安穩穩地進來,安安穩穩地回去。 但如今,他有些動搖了,反思是否自己太過自大…… 張曉那個樣子,還有救嗎,他若在游戲里死了,能不能重新回到現實去? 想到這,他看向紀滿月,見他臉上罩著一層疲色,隧向他道:“你歇一會兒,我警醒著?!?/br> 滿月見他比剛才靈巧不知多少倍,也就不再矯情,星點暖意就讓他的困乏瞬間放大。他掛心張日堯,卻只能被困在這里,打定主意養精蓄銳,在床頭的草垛子一靠,終歸是身體不好,累得緊,不大會兒功夫,就睡著了。 這一覺起初越睡越冷,小爐子終歸威力不足,雨水的潮寒氣,往骨頭縫里鉆,但人就是這樣,強撐著的一口精氣神,一旦歇了,就再難聚起來。他眼皮沉得抬不起來,意識都飄到不知哪兒去了。 這個夜里,只有雨。 滿月的身邊,也只有司慎言。 在他的夢里,有天空無盡的黑和冷,太純粹了。 幾乎讓人分不清是夢里下了雨,還是雨中有一個夢。 他想沖破這個夢,沖出那片雨,于是他努力地伸手去觸碰、去夠,好像這樣就能分開雨幕和黑暗,開辟出暗冷之外的溫暖地帶。 而后來,他終于睡得踏實了。 直到天色微光,淺白沖破了無盡的黑,透過高窗打進茅屋里,讓小泥爐和豆油燈的暖黃變得淺淡。 光亮,晃了紀滿月的眼。 他瞇起眼睛,還了魂兒,身上真的不知什么時候變得暖融融的。 再一抬手,他才發現他靠在司慎言的肩窩上,對方摟著他,用氅衣裹著他,這樣,他的手腳才會是溫熱的。 滿月一動,司慎言就睜了眼睛,側頭看他:“醒了?困的話還可以再睡一會兒,”他還保持著這個曖昧又保護的姿勢,“后半夜你太冷了,自己往我懷里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