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今府會客堂。 什么叫、縱頤被鬼捉走了? 蘇行章一字一頓,看似冷靜,抓著劍鞘的手卻用力到泛了白。 鄔道升平穩道:她有無貼身之物,給我。 你要用在哪里?今熹陰沉沉地看向他。 尋人。 誰都想多問些,卻都擔心多問的這些時候耽誤了鄔道升找人。 今廿撐著走上前,將那根簪子遞過去:這是已已從前最常戴的一支,是她父親留給她的。 鄔道升接過簪子,簪上還殘留著余溫,他納入袖中,毫不停留地朝外走去。 我與你一起。蘇行章沉臉跟上。 鄔道升沒有多看他一眼,徑直向朝云閣走去,拿出各樣物什著手擺陣。 蘇行章在一旁靜靜看著,待陣中旋轉不停的簪子漸漸減緩下速度,最終停擺,簪尖指出一個明確的方向時,他方放下抱劍的手,我知道你比我們想的更在意縱頤,所以我不認為你是故意讓她被捉走的。 鄔道升勘完方向,聽見這話依舊一言不發,折身大步朝府外走。 鄔道長,你很冷靜。沒有停留在街上徒勞尋人,恰說明你很在意她。 你話很多。鄔道升冷冷回了句。 蘇行章綴在他身后,薄唇緊抿:不可否認,縱頤更需要你在身側。 他兀自低眉,劍穗在急促的行走中搖晃劇烈,那紅穗子的暗紅在他眼中激蕩,刺眼灼目:我從今熹口中知曉,春雨鎮原先是亂葬崗,今老爺子作孽私自占墳為宅,方催生出如今的惡事。 見鄔道升依舊毫無情緒的臉,蘇行章繼而道:縱頤命格純陽,今老爺原先是想在她十八歲時殺她祭祀鎮宅道長,這事你可知曉? 白袍道士周遭氣勢陡然冷冽,他簡短地扔下兩個字:不知。 果然沒有告知。 蘇行章思及今熹的話,她說今廿是第一個發現今老爺秘密的人。 今廿愛已已,我我原先很討厭已已。她一進府便得到了所有人的喜愛,說實話,我擔心過她會爭奪我的家主之位。今家主眼睛里流露出了悲哀的神色,今廿與我雖是同胞姐弟,卻彼此視作仇人。最初、我將她當做報復今廿的工具,故而對她好,因同是女子,她很快與我親近起來。 扎秋千,做糕點,扮男裝同游。 沈縱頤對今熹毫無防備。 直到沈縱頤十八歲那年,今老爺準備殺她祭陣時,未料到當夜今熹與沈縱頤同床密談,陰謀大敗。 那時起,我才發現自己在害一個可憐蟲。今熹苦笑,我架空了老頭的勢力,自此以后,我是春雨鎮名副其實的主人。 原來愛能殺人。今家主呢喃,我和今廿一起逼死了已已,今廿殺不了我,五個月前便殺了被我囚禁的老頭。 今老爺不是被鬼所殺。 蘇行章和鄔道升已至沈縱頤消失的那條巷口,他來時將來龍去脈理清后,盯著鄔道升不為所動的背影說:現下無論是人是鬼都在覬覦著縱頤,我便有千軍,卻也不敢保證能護住她。 他驀然很無力道:我知道,縱頤應自己選擇她去哪兒。她也說過要與我一起游歷山川河海,但我怕,我怕護不住她。 人鬼有別。 假若再發生一次現在的情況,蘇行章甚至不知如何去尋她。 他就算做到和鄔道升一樣的冷靜,卻也沒有他以物尋人的本事。 誠然他可以學玄術,可不懷好心的人鬼不會等他學成。 鄔道升只是走,撩開兩條長腿在空寂的街道上拔步追尋。 對于蘇行章的話,他一字不落地聽完,但始終也沒表明態度。 因為蘇行章說的對,沈縱頤是她自己的,她應該在場聽完這番話后,自己衡量利弊做出自己的選擇。 沈縱頤跟著孟照危來到了郊外。 郊外木屋,她復生的地方。 新的木屋在灰燼上誕生,推門而入的一瞬間,她下意識看向迎門而設的桌案,找尋上面的白蠟燭。 倒有兩根粗.長的蠟燭,卻是大紅蠟燭,若是貼上雙喜字,完全可以將它們抬進洞房。 這間屋子東西依舊很少,一張桌子一張床。 床上再無紅綢,但坐著個男人。 孟照危指著男人,說:這就是那個叫歸宥的家伙。你小心點,他比我兇。 沈縱頤從孟照危身后慢慢現出身形,眸光小心地從蠟燭轉移到床側男人身上。 紅衣厲鬼從銀面具下露出了兩只黝黑眼睛,那雙眼深不見底,如擇人而噬的野獸之瞳。 她似被嚇到了,輕微地縮了縮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