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沈縱頤微微直起腰身。 在他人嘲諷中,她會直起腰身。 事未定論,尚有轉機。 能名正言順地進入幻境,便要爭取。 沈縱頤待啟唇,卻聽得殿內靜寂了幾息,之后寥寥地傳來一聲嘆息。 沈縱頤聽了,認出這聲嘆息出自誰人后,眼睫稍動。 真是的,人縱頤都說的這么真誠了,你們幾個老東西還裝什么??? 朝鑒語氣帶著點抱怨,誰不知道焉極幻境比得就是心志,還非糾結修為。 ......可是掌門,誰又不知心境素與修為高低相為左右呢?冷硬派的長老之一揣著手,耿直地說。 哦,朝鑒也揣手,到張嘴說話的這長老面前蹲下了,蹲著張望這人的老橘子臉,十分誠懇地問道:那你我之間,誰修為更高? 長老沉思了片刻,似乎在懷疑掌門發聲的真實緣由了。 掌門的修為和當初的劍尊不相上下,只不過缺個飛升的契機罷了。 他不及也。 他想來想去,覺得不能說謊,便也真摯地道:您高。 朝鑒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他拿出揣著的手,順便把長老的揣在袖子里的手也拽出來。 他把長老的手翻了個面,掌心對人臉,摩挲了下,在長老逐漸古怪的臉色中抬頭對其陰笑一聲。 啪!猛地炸起一聲響脆的巴掌聲。 干脆利落的一巴掌,帶著洶涌的力道拍在長老的手心上。 被打的長老本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茫然地捧著自己紅通通的手,老眼里含著不自知的淚花。 他發出微弱的疑惑:掌門,您干嘛......? 朝鑒聳肩,蹲著把兩手一擺,撇嘴道:現在你覺得你和我誰心境高? 長老愣了下,在場大部分人都愣了下。 只有沈縱頤沒愣,她知道朝鑒又隨性發揮了,打那長老為她出頭的因素稀少,倒是博個歡喜的因素眾多。 即便如此,她也有些想笑,肩膀已抖了兩下,意識到場合不對,又立刻止住了抖顫。 不過眼角依舊沾著星點的笑意,因為是俯身的緣故,也無人可見。 江春與這個副掌門這時發揮了她掌控局面的大作用,走了過去準備平定這突發的混亂。 朝鑒此時終于站了起來,負手笑嘻嘻地俯視著長老,不停地追問道:你說,你說啊。誰心境更高,你說啊。老匹夫,修為上不去這嘴能叭叭呢,你現在再說呀,修為到底和心境是不是左右了? ......掌門,慎言。江春與拽著朝鑒,把他往后一拖,巨力之下給人慣得踉蹌遠出四五步。 她繼而走到被打長老的面前,默了默,道:掌門頑童心性,諸位也知道,故而...... 那長老無故被打,自當生氣,但打又打不過,地位還沒人高。 他憋著嘴,仰頭使勁望著殿內的梁柱子,似有讓淚倒流之意。 但他終究忍不了這口氣,受屈與激動之下,他控訴地指向朝鑒的一只手抖成七八只:江長老!您看看掌門,您看他這行為像話嘛?!堂堂掌門,殿前無故打人!甚么頑童,分明是發癲啊我看! 朝鑒扭頭對他陰慘慘勾唇:你說誰發癲吶? 他披頭散發,扭頭的那剎黑發覆了半邊白面,唇紅齒白,陰笑時恍若艷鬼。 那長老被自家掌門這面孔嚇得一哆嗦,手也不抖了,而是縮進袖子里,蔫蔫道:老朽失言了。 朝鑒冷哼一聲,很瞧不上這老東西的改旗易幟。 他再轉身,乜著眼看見沈縱頤埋下的頭,十分不爽利地喊道:沈縱頤,抬起頭來! 沈縱頤掐著指尖,沉緩地昂起面孔。 日光寂寞,跳躍著停留在她冷白的面龐上,黑發如夜,與她鴉羽似的黑睫互為照襯,更顯出色彩的對比鮮明。 她的瞳孔在盛日中顯出幾絲幽暗的藍。 圣潔純白的大師姐忽因這點藍色而顯出些妖異。 卻不讓人生厭,而是無聲地呼喚眾人,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師叔。 沈縱頤清潤的喚聲兀地叫看她看得失了神的眾人一驚。 連那方才還心腸冷硬如鐵的長老們,此時忽地認同了朝鑒的觀點。 修為......似乎并不重要了。 就憑縱頤這幅皮相,實事求是講,只要不是眼瞎的修士,都不會說她上不得臺面。 何止能上,簡直是能蓬蓽生輝的程度。 朝鑒大步上前,站到沈縱頤面前,將所有視線都擋在了他背后。 他凝望著沈縱頤,垂眸笑道:你真的為求道? 在朝鑒的注視下,沈縱頤難以避開他,掀起眼簾,直視他說:不敢妄言。 她確為逐道,她的道是正是邪,卻是難定。 可世人所說的正道便真是她的正道嗎? 她說了,她需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感受與對待它。 她的道。 好!朝鑒定定地看她一會兒,宛若在思量她言辭的真假,最后大喝一聲,朗笑道:是我陸渾山弟子!有傲骨! 他轉身大步走到方才被打的長老面前,在長老驚恐的眼神下,忽地低頭謙和地說:對不住了老東西,我剛才有些發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