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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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這會兒開口詢問,蕭時善反而?大方了起來?,她不解風情地給他?塞了滿懷樣紙,也不管旁人是不是真想和她探討這些。 李澈拿著樣紙一張一張地翻看,也就五六張紙,他?卻看得格外仔細,這讓蕭時善有種?被他?品評的緊張感,她也探過頭去,跟他?一塊去看樣紙。 坐得近了,蕭時善聳了聳鼻子,一直覺得他?用的澡豆好聞,他?這會兒雖然還沒去凈房沐浴,身上猶帶清爽氣息,“夫君用的什么澡豆?”還是說?用了別的熏衣香料。 他?略微側頭,看向她卷翹的眼睫和秀氣的鼻尖,“什么?” 蕭時善咽下到?了嘴邊的話,她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問出這句話來?,總不能說?他?身上怪好聞的吧,她覺得他?投過來?的目光過于專注,看得人心?慌,便轉過身去,拎起茶壺給他?倒水。 李澈摁下她的手,“別倒了?!?/br> “你不喝了?”肌膚相觸的溫度令她心?頭忽跳,蕭時善看了眼李澈覆在她手上的手,他?輕輕地搭在上頭,把她的手裹到?了掌心?,因他?此刻的姿勢,她整個人都像被他?環在了懷里。 李澈嗯了一聲?,放下了樣紙,“太?晚了?!?/br> 蕭時善收回手,確實到?了該休息的時辰,但她這會兒還不困,說?來?也是這壺釅釅的普洱茶的功效,特別提神醒腦。 正是因為提神醒腦,她才拿起樣紙又塞給了他?,“夫君再瞧瞧還有哪里需要改進?!?/br> 李澈沉默了一瞬,抬眸瞧了瞧她,撈起她白生生的一截皓腕,低頭在她的手背上輕啄了一下,“我看起來?很想跟你徹夜長?談?” 蕭時善手指顫動,瞧著他?低頭去親她的手,雖然有些難為情,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得意,羞得人眼睫亂顫。這時候她忽然覺得她不僅不排斥他?的親近,甚至有某種?渴望,她被這個想法驚了一下,忽地抽回了手。 定了定心?神,她順勢往他?肩上靠了過去,仰頭看向他?,為難地道:“我還沒畫完呢,還要畫石屏、玉麈、鷺瓢、方竹杖、銀潢硯……”她就是小心?眼,準備割rou喂鷹的時候他?不來?,哪有時刻準備著讓他?啄的道理。 李澈如何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只是懶得點?破罷了,他?撫上她的雪頸,摁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唇,“可以先畫玉麈?!?/br> 蕭時善點?點?頭,雖然疑惑為何要先畫玉麈,但她還是側過身去,伸手去拿紙筆,只是剛要落筆,她忽然頓住了手,模模糊糊的念頭成了形,揣摩到?他?話里的意思,雪白的肌膚瞬間?泛起了粉光。 她羞赧地看過去,李澈站起身,瞥了她一眼,“我去沐浴?!?/br> 誰管他?去做什么,蕭時善都想把筆扔他?身上了,只覺得他?可惡至極,分明是欺負她不知事。 第三十六章 到底沒有把筆扔出去, 但也沒法再畫下去了,偏生這樣的事兒都沒法罵出口,罵他不夠莊重么, 可他也沒說?什么輕佻言語,追究起來又成了她腦子里烏七八糟,把尋常的話給想歪了。 蕭時善叫了人進來收拾筆墨紙硯,瞥見進來?的是碧荷和碧珠,遲疑了一下,便吩咐她們去凈房服侍, 讓微云過來?把小幾上的東西收好。 隱約聽到外面有說?笑聲, 聽微云說是疏雨幾個正在掛燈籠,蕭時?善便也拿著扇子出門去瞧。 外頭的廊下掛了一溜玲瓏小巧的琉璃小燈,這是今年上元節時?老太太賞的,光如滿月,比其他的燈籠更清亮些, 在悶熱的夏日?里掛上去,讓人?瞧著就心底清涼。 “哎呀,慢著些, 慢著些,掛好了再松手, 你一個不留心, 掉到地上怎么好?再往左邊點……”疏雨仰著脖子說?得口干舌燥。 那小丫頭踩著梯子,被她說?得暈頭轉向,越是著急越是掛不到正地方, 急得滿頭大汗, “疏雨jiejie,你都把我說?糊涂了, 這不是往左嗎?” “你個傻子,那是右!”疏雨急得跺腳。 除了當事人?急得不行,其余丫頭都笑了起來?,蕭時?善也笑了一聲。 疏雨轉過頭來?,看到姑娘都出來?了,她走到蕭時?善跟前道?:“姑娘怎么也跟著她們取笑,我都讓這丫頭氣壞了,您聽聽我這嗓子是不是都啞了?” 蕭時?善朝那小丫頭看過去,是個十二三歲的丫頭,生著一張圓圓的臉,膚色有些黑,“這丫頭瞧著面生,我怎么不記得院子里有這丫頭?!?/br> 疏雨悄聲說?道?:“這丫頭叫雙喜,是孫廚娘的侄女,之前在大廚房那邊做活,院子里的春燕前些日?子病了,孫廚娘打聽到這個事,就想著讓這丫頭來?凝光院頂上。姑娘不是說?這些天?大廚房的飯菜比往日?強了不少么,那就是孫廚娘來?臨時?抱佛腳呢?!?/br> 這事蕭時?善是知?道?的,別看空出一個三等丫頭的位置,多少人?都盯著那一塊rou搶呢,在凝光院當個三等丫頭也比在廚上做活輕松百倍。 她樂于給孫廚娘賣個面子,也有意給王婆子添點堵,一山不容二虎,同在大廚房里當差,雖然分管的事情不同,但哪能分得那么清楚明白,一旦觸及自身利益,總有個口角摩擦。 孫廚娘恰恰壓了王婆子一頭,便是為了自己的胃,她也得賣這個人?情,更何?況一個小丫頭而已,凝光院這么大,哪里塞不下一個小丫頭? 蕭時?善和疏雨說?著話,那邊雙喜已經看得癡了,這輩子都沒見過生得這樣美?的人?,呆愣愣地瞧著人?,愈發添了幾?分傻氣。 她今日?剛來?凝光院,本來?要給三少奶奶請安,但三少奶奶不得空,她也就沒見到人?,這會兒看著站在琉璃燈下的美?人?,她這才知?道?原來?三少奶奶生得這般模樣,那雪白的肌膚像酥酪一般,明明都長?著眼睛鼻子嘴,就是跟別人?不一樣,比之前見到的那位史姑娘還要美?呢,也只有這樣的美?人?才能和三公子相配。 蕭時?善見這丫頭神情呆滯,便對疏雨說?道?:“怎么不找個伶俐些的去掛燈籠?!?/br> 疏雨噗嗤笑道?:“姑娘不知?道?,她膽子大著呢,就她敢爬梯子,這會兒準是看傻眼了?!?/br> 正說?著話,屋里突然傳出一聲響動,蕭時?善轉頭看去,心知?微云不是如此粗手笨腳的人?,她蹙了蹙眉,抬步往屋內走去。 剛走進屋內,就見微云滿臉焦灼地走了出來?,打了個照面,蕭時?善就陡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姑娘,姑爺讓你進去?!?/br> 蕭時?善哪里知?道?在她看丫頭掛燈籠的當頭,凈房里發生了什么,更想不到問題是出在她的“珠聯璧合”身上。 因此當她看到碧珠碧荷兩個丫頭衣不蔽體地跪在室內時?,心里頓時?咯噔了一下。 碧珠和碧荷是蕭時?善專門給李澈挑選的丫頭,就是專門二字才壞了事,不由得讓人?生出了妄念。 蕭時?善之所以給李澈挑丫頭,是突然想到他在凝光院沒人?伺候,但這種情況不是一天?兩天?,她自己沒去想,不代表別人?不去想。 碧荷便是那個心思靈敏的,而蕭時?善挑中她,也是因為她機靈會來?事兒。 在碧荷眼里,三少奶奶是個善妒的,平時?壓根不允許別的丫鬟接觸三公子,便是微云疏雨兩個貼身丫頭也是端個茶倒個水,穿衣沐浴的事從不插手。 哪個主?子會連個伺候丫頭都沒有,碧荷在心里為三公子鳴不平,但又?無權置喙,只覺得三少奶奶如此行事,便是生得花容月貌也遲早會被厭棄,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善妒的女人?。 在碧荷處處留心之下,果然發現三少奶奶不得三公子歡心,過了起初那段新婚燕爾的日?子,后頭連房事都少之又?少了。 大廚房的王婆子為何?對凝光院前恭后倨,那也不是全無根由的,少不得從碧荷的嘴里探到了一絲半點的口風,這才轉了風向。 當聽到蕭時?善要給李澈挑選丫頭伺候,碧荷登時?心跳加速,以前從不讓丫鬟近身伺候,這會兒又?為何?要挑選丫頭。 思來?想去,一個念頭突然蹦了出來?,三少奶奶自己不得寵,這些想挑兩個丫頭來?幫她固寵。 碧荷一陣激動,當三少奶奶那根纖纖玉指點向她的時?候,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蕭時?善可沒說?是那種伺候,但保不住別人?非要這樣想。 挑出的人?里除了碧荷,還有碧珠,兩人?同在一間屋里住,什么事都瞞不過對方,兩人?把話一談,把那碧珠的心也給挑動了幾?分。 自打碧荷被挑中,就一心盼著三公子來?凝光院,可他接連幾?日?都不來?,今日?更是聽說?三公子要去書齋,行裝都打點好了。 這下碧荷可就坐不住了,心里暗暗著急,哪知?這時?候李澈突然來?了凝光院,三少奶奶又?讓她們進去伺候,這樣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哪里肯錯過。 剛進入凈房,碧荷和碧珠就止住了腳步。 李澈睜開眼睛,鳳眸微瞇,情緒不明地掃向她們。 室內水汽氤氳,柔和的燈光朦朦朧朧的像是飄浮著一縷輕紗,碧荷和碧珠在潮熱之中很快便雙頰緋紅,呼吸都困難起來?,而那道?清冷的目光恰似一團壓制燥熱的雪,讓人?既心生怯意,又?蠢蠢欲動。 碧荷望了一眼,趕緊垂下頭,嬌柔地道?:“少奶奶讓奴婢二人?來?伺候公子?!?/br> 碧珠隨之附和,只把頭壓得更低,不敢多看。 凈房里彌漫著潮濕溫熱的氣息,在針落可聞的寂靜之中,碧荷忽然聽到他語調平淡地“唔”了一聲,“把衣袍拿來??!?/br> 碧荷心頭一松,含羞帶怯地應了一聲,走到放置衣物的衣架邊上,將那件疊得整齊的長?袍捧了過去,瞧著那寬闊的脊背,她的身子都軟了下來?。 “公子,奴婢伺候您穿衣?!?/br> 李澈抓過衣袍披上,收攏著衣襟,視線從二人?身上掃過,漫不經心地道?:“她讓你們如何?伺候?” 碧荷被燥熱的氣息熏得面紅耳赤,突然聽到這般問話,她不禁抬起頭,癡迷地望過去,“少奶奶讓奴婢、讓奴婢……” 她支支吾吾地說?不清話,見李澈不耐地皺了皺眉,似要抬步離去,碧荷連忙叫了聲公子,下一瞬竟自個兒解去了衣裙,露出了白花花的胸脯。 那碧珠見她如此,又?瞧著公子沒有阻止,她也顫著手解下了衣衫。 哪知?這衣裳一解,不僅沒得到憐愛,反而堵死了退路。 蕭時?善看著跪在地上的碧荷碧珠,二人?俱是臉色蒼白,肚兜的帶子都沒系好,如同木雕泥塑般神色呆滯,似乎還停留在巨大的驚懼之中回不過神來?。 蕭時?善迅速反應著眼前的事情,那二人?見到她進來?,登時?活了過來?,立馬撲了過去,哭鼻抹淚地道?:“少奶奶饒命,奴婢只是想替您分憂啊……” 蕭時?善往室內看去,這會兒她真是恨自己在屋里掛什么珠簾,遮擋住眼前的視線,什么都看不清楚。 耳邊的哭泣求饒吵得人?心煩,蕭時?善伸腳踢開她們,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這點事兒都做不好。 她穩住心神,抬步往里走去,比起外頭的哭嚎,里頭過于安靜了,這種安靜令蕭時?善有點不安,但這事也不算大,丟的是她的臉,損的是她的面子,他頂多會挑她個治下不嚴,對他而言并沒有任何?損失。 如此想罷,蕭時?善撩開珠簾走了進去,與她所想的不同,李澈正在整理身上的衣袍,面上不見絲毫憤怒,她放下了心,有心情整理衣飾,那就問題不大。 蕭時?善見他的頭發還是濕的,立馬拿了一塊干凈帕子,站到他的身邊,將他的發梢裹在里頭擦拭,柔聲說?道?:“全是那兩個丫頭自作主?張,竟然背著主?子做下這等丑事,趕明兒我就讓人?把她們發賣出去?!睏壸浔浀牡?理她還是知?道?的。 “也怪我治下不嚴,見她們素日?里伶俐乖順,便以為是個能任事的,沒想到她們會生出這等不安分的心思,把規矩都忘到了腦后?!?/br> 李澈偏頭來?瞧她,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她的身上,他的眼神如此幽深難辨,又?仿佛是極尋常的打量。 蕭時?善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好像身上的衣服都被他一層一層地剝了下去,逼得人?無地自容。 她不讓自己露怯,心里又?怪他的眼神太過唐突無禮,在這樣的注視下,她給他擦發的手也慢慢地縮了回來?。 他的眼里添了絲嘲諷,蕭時?善絕不會看錯,他瞧不起她。 依然是漂亮奪目的面容,一如她所有膚淺的喜好,他的聲音有些冷,“別再說?那種可笑的話,你與她們有何?不同?” 他像是自問,又?仿佛早有答案。 蕭時?善驚愕地看著他,心頭涌起一股無法抑制的怒氣,渾身的血液直往頭上沖。 李澈卻不再看她,系好腰間的玉佩,徑自從她身旁走了出去。 第三十七章 啜泣聲忽遠忽近, 夾雜著珠簾碰撞的清脆聲響,攥在手心的帕子愈發冰涼濕冷,蕭時善緊繃著身子, 臉上?火辣辣的,好似被人扇了一巴掌。 她頭暈腦脹,魂魄都仿佛短暫地脫離了軀殼,腦子里一片空白,過?了好一會?兒,才稍稍拉回些神智。 蕭時善深吸了一口氣, 撩開珠簾, 喊了人?進來,吩咐道:“把人?綁起來,找個空屋子關一晚,明日一早發賣出?去?,就說是偷竊財物, 手腳不干凈?!敝辽僖扰乐髯拥拇埠寐?。 碧荷碧珠二人當即大驚失色,不管是什么由頭,只要被主人?家發賣出?去?的丫頭, 甭想混到個好去?處。 碧荷率先反應過?來,撲過?去?猛地磕頭, 淚痕滿面地哭求, “少奶奶您這是要我們的命啊,奴婢也是想為少奶奶分憂解難,愿意?舍了這副身子, 替少奶奶留住公子?!?/br> 蕭時善的視線從?二人?身上?緩緩掃過?, “如此說來你們還?是赤膽忠心了?!?/br> 碧珠低下了頭,她自是后悔不迭, 不該跟著碧荷做下錯事,但她也是因?著自己的一片思?慕之情?,心想著萬一成了,哪怕是一夕之歡也好,到了如今這地步,她才真真覺得是自己鬼迷心竅了。 “呸!姑娘別聽這個賤蹄子的話!分憂能分到主子床上?去?了?誰稀罕她舍身子,一塊臭rou,蒼蠅都不沾,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br> 疏雨早就氣得柳眉倒豎,這倆賤蹄子不是給她們姑娘臉上?抹黑嘛,方才她一進屋就瞧見姑娘眼尾泛紅,那副強撐著的神情?令疏雨頓時心疼起來,因?知姑娘素來要強的秉性,不肯在人?前示弱,這會?兒指不定心里多難受呢,聽到那碧荷還?在滿嘴噴糞,著實讓疏雨氣不打?一處來。 角落里紅紗燈罩散出?的朦朧光暈,蕭時善站起身,輕聲道:“既然如此忠心耿耿,就再她賞三十大板,把人?拖出?去?吧,我有些累了?!?/br>